伊娜尔幽幽地说：“虽然我很中意你，但这个恐怕做不到啊！”
“什么，怎么会做不到？”图拉克很早就在镜子里特意练习过十几次，自我感觉良好的姿势一下子垮了下来。“你不是海盗头子吗？他们不是都听你的吗？而且刚才你也说了，要他们一起投降的。”
“是啊！”伊娜尔理直气壮地回答。“前提是你和我谈妥条件。如果只是那个所谓的‘公平审判’，我可没办法保证能说服我这些手下。”
“条件？没有什么条件。”图拉克挥动右臂加强自己的语气。“我抓住了你，他们也会成为我的俘虏。”
伊娜尔轻叹一声。“王子殿下，我们是海盗，不是官兵。”
图拉克依旧一脸茫然的模样。伊娜尔不得不继续解释道：“如果我抓住了你，当然能用你来威胁你的部属。官兵，或者你们所说的政府，有严格的上下级关系。控制住一个关键人物，特别是像你这样的贵族，就等于控制了从属于你的一大群人。可是现在是你抓住我。我的手下虽然会对此感到遗憾，或许还会努力尝试一下把我救回去，但要让他们无条件地像我一样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你手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锵’——伊利芙儿的破甲锥应声而出，抵在了女海盗的脖子上。“真是这样，你就没什么用了。”
“嘻嘻！”伊娜尔娇笑道：“小妹，用不着拿这来吓唬人。我十三岁的时候就会这招了，就算是肥猪一样的奴隶主海商都未必吃这一套。再说了，你的主人舍得吗？”
不知怎么的，伊利芙儿对这女海盗的第一印象就很差。听她这么说，更是气得满脸涨红。
双方对峙中，哲拉哈（Jarrah）凑了空赶了过来。这是他第一次在图拉克手下作战。要是图拉克为此受了伤，甚而被海盗劫持，他的一辈子英名可就都栽在上面了。幸而王子殿下的保护力量足够强悍，他大大舒了一口气。对于影子廷，哲拉哈也略有所闻。图拉克身边竟然有影子廷的暗探，吃惊之余他对新的服务对象不觉有了更高的期望。这也算是图拉克收留伊利芙儿的一个意外好处了。
“她说的没错。”哲拉哈听到了伊娜尔的话。“海盗就是一群逃奴、骗子、小偷、杀人犯之类的渣滓构成的群体。他们没有严格的从属关系，唯有有力者居上一个规则。我听说过‘美人鱼’这个绰号，还有个‘万人迷’还是什么的，应该就是这女海盗头子。身手不错，有股子狠劲，再加上点女色**什么的，足以召集起上千人的海盗大帮。”
“嘿，老头子，别瞎说。老娘从来不用这身子招待手下的。”伊娜尔一下子恼了。“只有比我强的男人才能得到我。”
哲拉哈笑了笑，对图拉克说：“就算我们逮住了她，也没办法轻易让其他的海盗屈服的。他们会临时选出另一个首领，然后继续抵抗下去。如果能打赢，或者顺利带队逃跑，这个首领就会组建自己的海盗大帮。至于他们的前首领，不管是被荡了秋千还是做了岸锚，都不会再有几个人关心。西瑟利亚的狼群从来不因为失去一只头狼而彻底消亡，墨藻海上的海盗也从来没有因为缺少带头的而全部改邪归正。”
图拉克听了，觉得有些心灰意冷。“那我们打这一仗还有什么意义呢？”
“海盗，总是杀一个就少一个的。”哲拉哈对着伊娜尔冷笑着说。“何况我们这次应该能杀一大群。再照这样来上两、三回，他们一整年都恢复不过来了。那些知了名的大帮熬不了多久就会分裂成一个个小群体。只有一、两艘船的海盗可就翻不出多大浪花了。照这次杜什家族的表现来看，单是我们武装起来的商队，就能把这么小规模的海盗打得满地找牙。”
伊娜尔也冷笑着回应道：“我就知道这么阴毒的招数，肯定有你这头独狼的份。”
图拉克好奇地问：“怎么，你们俩认识？”
“不认识。”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哲拉哈略有点尴尬地说。“这些年，我的船队和挂人鱼旗的海盗交过几次手。算是不分胜负罢。靠近海岸边，我的人多，她打不过我。但我的船又太烂，无法深入大海。她一逃，我就追不上了。”他挠了挠鬓角的花白毛发，补充道：“应该是阻了她的好事。与她交易的黑市也曾经好几次被我捣毁，呵呵，虏获颇丰呢。”看来，打海盗成了受排挤的督军弥补家用的一项主要收益了。可以想象，两人之间恐怕不是普通瞪瞪眼之类的仇怨了。
伊娜尔甩过头，只当没看到哲拉哈。“图拉克王子，六艘船，一千名熟练的水手，这些年来我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家当，还不至于让你看不上眼吧。是让他们随我一起归附于你，还是让他们四散开来以后继续给你惹麻烦，就等你一句话了。”
哲拉哈冷哼一声。“殿下，她是打算与您合伙。只有这样，她的手下才会同意放弃战斗。”
他的潜台词是——王子殿下，您不至于要和一个海盗头子合伙罢。作为图拉克势力中唯一的一个海军督军，哲拉哈当然不希望出现一个竞争者，更别说是他以前的老对手了。
“殿下！你不会是在认真考虑她的提议罢？”哲拉哈的声音不自觉地抬高了八度。图拉克竟然一副沉吟不定的模样。你的老爹努若五世治世时代的一大功绩，不正是扫荡西瑟利亚的海盗吗！难道你这作儿子的竟然要改弦更张……
图拉克不怎么自信地说：“我在想，我们或许可以通过她给法卡勒斯海多如牛毛的海盗们放出一个信号。”
信号？什么信号？找个女人在图拉克面前卖弄风骚，就能换得王子殿下的宽容放纵？哦，对了，那个女人的身手还要不错，不上床一个人就能干掉图拉克的等级。
利亚咳嗽了一声，提醒脑门上青筋暴出的哲拉哈。“殿下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招降一部分放下武器的海盗，驱使他们为帝国所用。”
“驱使？”哲拉哈喷着唾沫，嘴不择言的回应道。“这些家伙就是属狼的，别以为脖子上拴了狗链就能降伏他们。女的也不行。”
图拉克感觉到督军的话语里，隐藏了某种不该在淑女面前提起的东西。他必须出面澄清，即便身为历史污点不少的尼森哈顿皇族的成员，他本人肯定、绝对没有那种把亲密伴侣当成宠物的不良嗜好。
言多必失！哲拉哈是无意还是故意暂且不提。如果图拉克真的把要说的说出口，后半辈子恐怕就要背上一个不怎么良好的名声了。幸亏他刚张口，立刻就被利亚截断了。“督军阁下，我们在这伙海盗身上浪费的时间未免太长了些罢。你看，挂带鱼旗的海盗要逃跑了，还拖着杜什家的两艘商船。
果然，乘着官军的舰队与大眼泡和美人鱼两个大帮纠缠不清，萨巴达和他的手下终于压制住了虏获物上的反抗，准备溜之大吉了。
以安妮塔和哲拉哈为主制订的作战计划，目的是要最大程度削弱各个海盗势力的有生力量，从而打破原本海盗之间势均力敌的状态，促成其内部分裂瓦解。真让萨巴达毫发无伤地逃出去（仓促间哲拉哈他们并不清楚萨巴达麾下的尾鳍参与了之前的战斗）倒也不失是个挑拨离间的手段，关键是他们带着为计划做出重大牺牲的杜什家族的财产了，哲拉哈不敢装作没看见。谁知道杜什家的伊姬斯媳妇和图拉克是什么关系？
“好吧！”哲拉哈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过了这一关，接下来的就容易多了。“我不反对接受这伙海盗的投降，并在合适的情况下接纳他们加入我的舰队。但他们必须现在、立刻放弃任何敌对行为。”
“这，我可不敢保证。”伊娜尔出言反对。接着，她低声嘀咕道：“谁知道你会不会随便找个理由坑了我。”
“那你想怎么样！”哲拉哈的嗓门又高了起来。
图拉克皱了皱眉，不知道是对哲拉哈的失礼，还是对伊娜尔的不讲理。他向女海盗首领微微躬身。“女士，我们之前尚缺乏信任，而战场上时间又极其宝贵。你觉得如何才能达成让双方都满意的决定呢？”
伊娜尔挺了挺胸，利亚和伊利芙儿连忙拽住她的胳膊。“我做你的人质还不够吗？”
图拉克微笑着摇摇头。
伊娜尔妩媚地啐了一口。“贪心不足的家伙。”
图拉克依旧保持笑容。他再不知军，也懂得纵虎容易擒虎难的道理。放着一群敌我不明的海盗与遭受重创的商船队在一起，谁都不敢放心去攻打另一伙海盗。
“我会让我的人弃械投降。”伊娜尔用下巴指了指黑羽号上保持戒备状态的五、六十个海盗。图拉克注意到她有一张瓜子脸，下巴尖尖的显着窈窕。“另外，我会下令让阿瑞斯塔（Arista）、阿绨纳（Atina）……，就是周围缠着你们的那几艘船落帆提舵，暂时停在这里。不过，但凡你们任何一艘船发起攻击，就别怪他们要一哄而散了。”
“凭你的影响力，就只能做到这点？”哲拉哈讥讽道。“怎么也要让你在那些船上的亲信过来几个，我们才好放心。”
伊娜尔尖刻地反讽道。“你放心了，我就不放心了。留着他们，至少不用担心被你悄悄干掉。”
哲拉哈嘿嘿冷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去掉为首的，吸纳他们才不会有后遗症。”
“殿下！！！”没想到，伊娜尔竟向图拉克撒起了娇。
图拉克顿时头痛不已，甚至开始怀疑之前的考虑是否是一个巨大错误的问题了。
快速地讨价还价一番，哲拉哈留了两艘船看管伊娜尔余下的船只，随即率领黑羽和四艘双桅炮船继续追击海盗。身后，伊娜尔的旗舰阿奎塔（Aquata）缓缓沉没。第二次受重创的安德睿拉被另两艘海盗同伴的船支撑着，勉勉强强地浮在水面上。一头雾水的海盗们不知道自己的首领伊娜尔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不过至少现在，他们不必去面对随着图拉克王子的到来而传入伊姬斯的火焰武器的攻击了。在当时，他们觉得自己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种恐怖和惊惧。然而短短半年后，他们开始享受用‘火炮’这种武器轰击别人的畅快感觉，一点心理阴影都没有。哎！人类真是适应性很强的一个物种。
3285年2月末的一个午后,玛尔提娜穿着半伊姬斯半帝国风格的新款长裙，斜倚在面向大海的廊道下一张舒适的躺椅上，悠闲地享受着和煦的阳光。这是伊姬斯最宜人的时节，克特里城人造山丘上的别墅，则是最宜品味这个时节的所在。可以算作半个亚穆克家族成员的玛尔提娜，始终以她奢华、放浪的风格，影响着克特里上流社会的时髦和风尚。而在她成为伊姬斯事实上的统治者，图拉克的专属**后，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更是成为有志于取悦那位迄今为止都未娶妻生子的帝国王子的女人们模仿的标准。所谓半伊姬斯半帝国风格，其实是外观为上紧身套装下笼式裙，而材质选用伊姬斯风常见的单薄丝绸的，多用褡裢、丝系束形的一种混搭样式，完全是玛尔提娜一时兴起的结果。图拉克看了，自然有股熟悉亲切之感，所以就保留了下来。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这样的装束既突出了成**性诱人的特征，要脱下来的时候也不至于像帝国淑女那简直是抵御异性的铠甲般的正装那样不容易对付。
能听到别墅里杂乱的脚步声，以及隐约的话语。玛尔提娜继续保持着半躺的姿势，毫不在意姣美的肩膀和大半个丰润的胸脯裸露在外，任由温暖阳光和轻柔的海风肆意地抚弄。吵杂声转移到走廊的另一头，渐渐平息了下来。图拉克迈着矫健的步伐，带着自信地笑容向她走来，让人不得不嫉妒他的年轻和高贵。
“你终于摆脱你的凯旋仪式和你的海盗女人了？”玛尔提娜的声音只是有些倦懒，一点听不出醋醋的酸意。
玛尔提娜的女奴在恰到好处的时间点，将一个软座垫放在躺椅的一侧。图拉克侧着坐了上去，视线略向下，就能窥见最美好的峰峦和溪谷。
图拉克笑了笑。“一举击溃法卡勒斯海上赫赫有名的三股海盗大帮，击毁击沉七艘大船，斩杀俘虏海盗四千多人，这无论如何都算得上一场辉煌的胜利了。我自己倒是无所谓，上阵厮杀的将士们却一定是要予以奖赏的。凯旋，就是给他们提供一个夸功耀赏的机会。否则，安妮塔又要抱怨她给的那笔赏金付的不值得了。”
他的手，顺势搭在了女人的腰部，滑润的感觉就像是初作的奶酪。
“哼，我看是你的功利心做怪才是。你们尼森哈顿家的都有这个癖好。”
虽然语气中嗔怪之意未减，玛尔提娜却没有推开图拉克搞怪的手。那只手在她的身躯上游走，慢慢就上移到那两团丰润上。二十出头的青年就像欲求不满的孩子，总是对这能够流淌出蜜和奶的富饶之地贪恋不舍。
玛尔提娜微微抬起身，嘴里呼出气息吹拂到图拉克的脸颊，带着一丝甜腻的味道。应该是刚吸食过哈鲁希（Halluci），而且是加过特殊配料的。图拉克自己并不喜欢这种飘着烟气的消遣品，却也不反对玛尔提娜去吸食。一则没什么证据说这个嗜好有害健康，另一则，吸足了哈鲁希的当晚，玛尔提娜似乎会更热情、更奔放。
“嗯…..嗯…..。”女人压抑着**，让人有种去征服的欲望。别说她还把他的手引向峰峦的部位。“那个…..那个海盗女人，是不是……是不是比我这里更大？”
玛尔提娜总能在优雅和放荡之间取得平衡，使他沉溺其中无力逃脱。不过，玛尔提娜知道什么时候该给予，什么时候又该继续挑拨男人的兴致。至少现在，还不是放纵的时刻。
“杰普莱－杜什带着没有受损的商船进了航道？”
图拉克知道，或者自以为知道玛尔提娜关心的理由。“对，有十四艘船。阿利安可算有了吹嘘他的船堡战术的理由了。放心，你交托的货绝大多数保全了。”
二十一艘船，撞沉一艘，临终逃脱四艘，严重损坏两艘。在海盗优势兵力攻击下还能保住绝大部分商货和船只，无疑是一个值得大肆宣传的成果。而海盗的损失，算上随伊娜尔投靠过来的六艘，则已是超过了半数。图拉克的确有值得骄傲的理由。
玛尔提娜的货…..是盐。
“为什么是盐？”图拉克始终没弄明白玛尔提娜主动提出把她的特殊货物装到作为诱饵的商船上的理由。伊姬斯的出产中，最知名的莫过于香料、宝石和糖。同为白色细小颗粒状的商品，在曼卡斯，糖的价格高达每磅80银币，而盐80银币都可以买上一担了。多达数百担很容易误认为是糖的盐运上商队的船，在克特里码头上造成了不小的轰动。回贸交易所甚至还传出了图拉克王子以权谋私，为他的**玛尔提娜谋取到额外份额的谣言，糖的入港收购价在短短几天内暴跌了一成。大眼泡的势力如此大张旗鼓地出动，被图拉克的舰队逮了个正着，多少也有上了这个烟雾弹的当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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