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尔提娜笑着从图拉克地挑逗中脱出身来。即便已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她的身姿依旧如少女般轻盈。一旁的哑奴立刻送上一件外袍，披在了她的肩膀上。“我要介绍一个人给你。这个问题，问我还不如直接问他。”玛尔提娜纤细的手指，滑过图拉克微皱的眉头。
在哑奴指引下带进来的是一个年龄与图拉克相仿的年轻男子。黑而细的头发，皮肤苍白，外貌算得上英俊了。要不是知道玛尔提娜怎么也不可能把一个‘同好’带到他的面前，图拉克几乎要以为眼前的是个情敌了。即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要在相貌上找出些缺陷——嘴唇偏薄，脾气一定尖刻；眼眶有些凹陷，再结合伊姬斯的风气，酒色无度的评语想必逃不掉的。
“布雷修（Blesios），很荣幸能为伊姬斯的欧卡雷亚（OCARIA）阁下，以及美艳绝伦、聪明睿智的玛尔提娜女士效劳。”男子用右手优雅地拂去紧贴着鬓角的一缕发丝，谦恭地施了个帝国风格的抚胸礼。
图拉克摆了摆手，“赐座。”多年来位居人上的气度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黑发男子顺势挺起身。自有女奴送上一个没有靠背的墩椅。
“你和玛尔提娜早就认识吗？”图拉克忍不住问了一句。看这男人的举止，显然受过一定的教育。联想到玛尔提娜以往的名声，莫非……..
自称布雷修的男子微微颌首。“我的叔父辈曾经替亚穆克家族操持过生意。因此，我和玛尔提娜女士也算熟识罢。”
“他给我办过几件事。”玛尔提娜随意地补充了一句。她挥手召来女奴，替她倒了一杯加了糖的茴香酒。
布雷修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想必没料到布雷修如此不给情面。他这表情，反倒打消了图拉克心头的一点疑虑。
“是你建议玛尔提娜向西瑟利亚贩运食盐的吗？”
“是。”男人有些拘谨地回答。
“盐。呵呵，你倒是找到一个尚未被人注意到的商机呢！”图拉克弹了弹手指，让玛尔提娜的女奴给自己和客人也倒上酒。玛尔提娜就是个自私自利的性格，别指望她主动想起这点。
喝了口酒，布雷修似乎放开了些。“是的，阁下。我在克特里的交易所呆了好几个月，发现没有人把盐当作主营的业务。虽然有心于此，可惜我的本钱不够，所以才说服玛尔提娜女士参与进来。”
图拉克瞅了玛尔提娜一眼，玛尔提娜放眼远眺，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模样。
咳嗽了一声，图拉克压低了声音问：“三七还是四六？”
要说生意场上的凶狠，玛尔提娜比之安妮塔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布雷修挣大了眼睛，细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让图拉克不由想起他那个接受过佞童训练的伊姬斯仆人蒙迪（Monde）。说来好笑，他的另一个仆人阿布近来和蒙迪起了矛盾，有点争风吃醋的意思。
“怎么…..怎么可能，当然是二八的分成。”布雷修激动到要嚷起来的时候，还是一副习惯了受气的样子。就在图拉克以为玛尔提娜念了旧谊网开一面之际，布雷修说出了真情。“玛尔提娜女士出人出地，我只是出个主意，小的能分两成的利已是感激不已，怎么敢奢望更多。”
原来是这样啊。
图拉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两成……，盐利微薄，养家糊口怕是不易啊。”这感慨是朝着玛尔提娜的。以势压人，总得留人一条活路罢。
“不薄，不薄。”布雷修兴奋地脸上都起了红晕。“要是能完全占据伊姬斯市场，一年就有近百万的收益。两成已经很多了。”
图拉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多少？”
布雷修犹豫了一下。“哦，没有一百万那么多。确切说是在80－95万之间罢。”
图拉克的呼吸都点急促。“尔瑟币？”
“不，不，是帝国金龙。”
“金龙啊！”图拉克的内心并没有外表那么平静。一百万啊！就算是帝国币也是国库年入的一成了。
图拉克又弹了下手指，上酒。他自己反而放下酒杯，伏下身，靠近黑发的来客。“给我仔细说说。”他没有察觉到，远眺洋面的玛尔提娜，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
随着喝下去的酒越来越多，布雷修也渐渐放开了。“殿下您一定知道，伊姬斯的盐，主要来自沙海附近的几处干涸的盐泊。由于路途遥远，每担费用差不多要到500银币，也就是250帝国金币。那些混了沙子的盐，至多是给最低下的奴隶用的，玛尔提娜女士身边的内侍都不会吃。要拿水化了后，筛子过滤，再重新烧煮成颗粒盐，多花费上100银币，才能在市场上销售。每磅是12银币。”
图拉克索性拿了支笔，在伊姬斯粗糙的草叶纸上计算了起来。12，乘以100，减去100，再减去500。“每担纯利300金龙。对了，伊姬斯一年要消耗多少盐？”
“1711担。”布雷修此时已是自信满满。“一个人一个月大约要吃下半两左右的盐，才不会身体疲软。特别是干重体力活的奴隶。这样算来，一年怎么也要6、7两。伊姬斯有二十二万人口，一年7两，一共就是一千七百十一担。”
图拉克已经算不清了，你说一千七就一千七罢。一千七乘以三百…..，“咦，只有五十一万啊。”
玛尔提娜嗔怪地推了一把图拉克，坐回他的身边。“帐不是那么算的。盐并不都是直接用来吃的，很多是腌鱼做咸菜干之类，所以实际用盐只会多不会少。而且…..如果有个办法能把盐的成本降低到50金币呢？”
600银币一担的盐，只买100银币，要这么干，除非是图拉克以欧卡雷亚的权力，配合他所掌控的军事力量，下达政府硬性规定的价格。即便平民百姓一时能得利，最后的结果也一定是市场上食盐匮乏，黑市盐价贵如糖。
“这不好罢？”图拉克露出为难的神情。这种为了搏美人一笑而不顾后果的昏君行径，他自认还做不出来。
“没问题！”布雷修没有注意到，依旧碎碎叨叨地说下去：“地都是海滩边的沙地，一不用火二不费锅，出了盐，搬上船就能运到克特里这里来，要不是打水铲盐的奴隶要吃要喝，可以说是无本的买卖，当然便宜啦。”
哦？图拉克听了，有了兴趣。
布雷修索性在草叶纸上连描带画地讲了起来。原来，他的方法是用海水晒盐。具体操作其实很简单，就是在海滩边找个沙丘，沿着沙丘四周挖掘一些浅池。池子大小约一丈宽，五、六丈长，由高到低排列，四、五层就足够了。最下面的一层紧贴沙丘底部，环绕一周。池边用树枝、仙人掌纤维的粗麻布固定池壁，池底灌上海里的淤泥，用石礅夯实。然后，派奴隶用水桶运海水，连续不断地浇灌到沙丘的顶部。苦涩的海水，经过细沙的过滤，缓缓注入一层层的浅池，期间经过阳光的照射，咸度不断增加。等到了最后一层，再连续暴晒几日，池子底部就会凝结出白色颗粒状的盐。
“就这么简单？”简单的图拉克都不敢相信。他又问：“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方法的？”
怎么想出来的？其实也很简单。离伊姬斯海岸一千五百多里外，是一片荒芜的贝叶群岛(Bayeux)。岛上除了石头及少量苔藓类植物，就唯有海水和阳光。每年少不了有几个月要面对风暴和巨浪。而一片劫难之后，岛上石洼里蓄积的海水被太阳晒干，便会留下苦卤和粒盐了。布雷修倒是没提贝叶群岛，只说是从一个遭遇海难，在荒岛上生活过一段日子的老水手那里花钱买来的主意。至于那水手，自然是早就拿了钱回乡养老去了。
图拉克也没有多疑，便要看晒出来的盐。玛尔提娜早就有准备，找了几个酒杯，分别倒入沙盐、沙盐精制后的煮盐、西瑟利亚的矿盐，以及新晒出的海水盐。图拉克仔细评估了一下，觉得晒盐的样子虽然比不上洁白的矿盐，却要远远优于沙盐和煮盐。另一个好处是取少许放在舌上，晒盐带着微微的海腥味，比矿盐多了层次感，用来烧菜、腌鱼一定不错。
关键这东西的原料是墨藻海的海水和阳光，简直要多少有多少啊！而且只需100个银币就能做出100磅来，每磅才1个银子。放在伊姬斯销售，晒盐每担利润900银币，每年就是76万金币。如果政府统销，核算零售价格，那就是94万金币。一年一百万收益的大生意啊！努若五世皇帝知道了都会眼红的。别看糖的利润更高，伊姬斯糖价每担2000金币，运到米索美娅销售，每担3000金币，足有1000金币的赚头。可米索美娅一年能卖出多少担贵族和城市中等阶层才能享受的糖？四、五百担了不得了罢。利益加到一起还不到晒盐生意的一半呢。
玛尔提娜凑到图拉克的耳边，低声怂恿道：“还有西瑟利亚，那些崇拜奥迪尼斯神的山民也有十几万呢。米索美娅，三十多万人口，我就不相信他们能不吃盐。”
图拉克觉得眼前仿佛打开了一扇金光闪闪的大门，门内堆满了黄金、白银、珠宝之类的财物。这下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了，要还伊姬斯奴隶主们的钱，要养十三军团和海军的钱，甚至拿来讨玛尔提娜欢心的钱，都不成问题了。不过，他也算是曾被作为皇位继承人培养，游历过帝国各地的。
“西瑟利亚……自己也产盐的罢。我们向帝国内倾销低价盐，会不会和西瑟利亚的领主们起冲突？”图拉克迟疑不定地问。
这个问题，布雷修不方便回答。玛尔提娜再一次为图拉克的博学惊诧之余，换上了另一套说辞——没错，西瑟利亚的确产盐。在内陆，一些得天独厚的山脉中出产黄褐色的岩盐。山民只要带着一柄鹤嘴凿入山，就能背回满满一竹篓的盐。精明的西瑟利亚领主当然不会放过这类赚钱的机会，在领地的集市上大规模买入岩盐，经简单地加水、过滤、熬制后加工成细盐，远销至米索美娅乃至帕加。但是……，据说近段日子西瑟利亚出现了一个极其消耗盐的产业，以至于岩盐的对外销售出现疲软。伊姬斯的海盐，应该恰好可以补上这个空缺。
图拉克问了消息的来源，竟然是个熟人——西瑟利亚港口城市考西亚(Kausia)城的市长特里蒙－巴尔萨摩（TrymonBalsamo）。而徒增的盐消费，似乎与那里的兽人喜食腌肉的习俗相关。其实要核实也很容易，杰普莱－杜什的船队这次向西瑟利亚带去了近五吨的盐，等他回来就知道盐的销售是否顺利了。图拉克本人是倾向于相信这条新的商机的。
图拉克对布雷修的观感此时已大为改变。这个脸色白皙、说话细声细气的年轻人，就算再怎么让人不由自主地有点娘的感觉，挡不住他带来的这无异于天上掉下来的生财之道啊。一番思索后，他彻底忘了最初来这里的目的，兴冲冲地回去询问安妮塔他们的意见了。
“他似乎并不像你说的那样好控制嘛！”图拉克刚走，诚恳地有些木讷的布雷修瞬时换了个形象。挺直了腰杆的他，显得精悍，甚至可以说有些阴鸷。
玛尔提娜则依旧一副倦懒地模样。“尼森哈顿皇室的人好控制就奇怪了。”
“嘿，你不就是……。”冷峻的年轻海盗哼了一声，没再说下去。“要背下你和老大教的那些话，还真不怎么容易。幸亏那小子照盘全收了。”
“也只能找你，也就只有你还算有点脑筋。艾庞德（Epander）那样的，就当当打手还行，干不了那么精细的活。”玛尔提娜娇笑着，身躯微微颤动。散开的衣襟间，露出浑圆的双丘。布雷修却对此视若无睹。
“我不明白，真是这么发财的生意，为什么不是我们自己做，而是要拿出来告诉他呢？你也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当下在伊姬斯的日子可不怎么好过。到港的时候，我听说‘大眼泡’那伙中了埋伏，吃了个不小的亏。”
玛尔提娜的手划过丝状的发稍。“何止是吃亏！‘海鳗’萨巴达（Sarbada），怎么样，也算墨藻海上响当当的人物罢。这次被我们的王子殿下干掉了。‘美人鱼’伊娜尔（Inal）束手就擒，靠着跪舔图拉克的蛋才换到一条走狗的项圈。至于‘大眼泡’阿齐比冈（Archebigan）和首领争锋相对了几十年的老货，我看他这次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布雷修冷笑道：“那我们就放弃抵抗，与他们合作赚钱了？”
“呵呵，我们的小布雷修什么时候学会思考问题了？”
海盗脸上露阴冷的神情，就连身边的哑奴都感觉到他的杀意，本能地摆出防御的姿势。玛尔提娜却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知道，知道，你不喜欢别人叫你‘小’布雷修。不过，我以为我是个例外。毕竟刚入伙的时候，首领是让我训导你的。当时的你可真是小啊！”
身形如影般窜了起来。经过洗脑和特殊训练的哑奴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扑到了女主人的面前。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阴冷地搁在玛尔提娜白皙的脖子下。年轻的海盗急促地喘息着，发出丝丝的声音。“别以为首领宠着你，我就不敢对你下手。你的‘训导’，我迄今都没有稍忘呢！”
他的刀从脖颈的部位，缓缓地向下滑落，直到引人入胜的峰谷之间。“那段日子，多少次，你出现在我的梦魇，摆出那幅可恶的笑容。我曾经发誓，哪一天你落在我手里，一定不会轻易给你解脱。”他的舌尖舔过女性柔美细嫩的肌肤，却丝毫没有情欲的意味。“知道吗？我已经后悔了。你是我的潜在目标里，保养地最好的一个。如果可能，我会尽量缩短时间的。”
玛尔提娜腰肢扭动，露出衣服内更多的景色。“我知道你最好的纪录，是用两个时辰的时间完整地剥下一张皮，一点皮脂、筋脉都不带。那个人还活了多久？一天一夜？你觉得我能帮助你超过那个纪录吗？”
布雷修凶狠地回答：“你的皮下脂肪不厚也不薄，肌肉结实紧绷，绝对是做成上等皮制品的材料。”
“那你呢？你又是谁的最佳作品？”玛尔提娜冷冷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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