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快步跑了出来,他来到高轩竹身前道:“这位姑娘是不是姓高呀?”高轩竹惊讶地看着他道:“你怎么会知道?”小二道:“姑娘别问了,赶快进店房吧!马上就要下雨了。收藏*顶点~~网”高轩竹本能地提高警惕道:“我们不认识,你怎么知道我要住店?”小二笑嘻嘻道:“姑娘这话就说差了,我在这‘别客家’干了七八年了,要说没什么能耐,只是这打尖住店的,是款爷儿还是兜儿里没钱的一打眼就能看个**不离十。”
高轩竹道:“我就是兜里没钱的,你怎么没看出来还让我去住店?”小二道:“我早就看出来了,可姑娘命好,早有人付过钱了,姑娘快请。”高轩竹道:“谁?谁给我付的。”小二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管做我的事,拉客倒水扫地做饭,其余的说多了就要被老板骂的。唉!雨下大了。”高轩竹看着瓢泼大雨只得跟了进去。
小店不大,共有上下两层。高轩竹被安排到二楼“天字号”乙房,是“别客家”中最好的房间。高轩竹刚刚坐定,帐房先生就捧着一件衣服进来。高轩竹惊愕地看着他,帐房先生道:“姑娘衣服湿了,将这件衣服换上吧!”高轩竹道:“我有衣服穿,谢谢了。”帐房先生道:“姑娘身上的衣服只怕好久没换洗了吧!有人给姑娘安排好了,都给了银子的,我们就得照办呀!”高轩竹道:“有人安排好了,他没有留下什么话吗?”帐房先生道:“两个时辰前有位公子打扮的来到我们这,他说姑娘两个时辰后到这,给了我十两银子并交代了这些,他说他姓韩,别的什么也没说。”高轩竹一听姓韩,莫非是韩飞,那他为什么不见自己呢?或许是另有急事。她心里托了底道:“多谢店家了。”收了衣服。
帐房先生刚走,店小二就送来饭食,一碟宫暴鸡丁,一碟辣子鸡,一碗鲜蘑海米汤,一碗白饭。高轩竹一看都是自己平时爱吃的,心想必是韩飞无疑,他这样对自己也不枉自己对他一片相思之情。
雨整整下了两个昼夜,高轩竹吃住都在客栈。第三天天明终于放晴了,高轩竹谢过店家,直奔鄱阳湖而来。快到午牌时分,腹中讥饿难挡,左右一看方圆五里都是茂密的树林和一人来高的玉米地,不见人家。忽听得马蹄声响,回头一看一匹健马飞驰而来,马上端坐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高轩竹忙站到旁边让道,马匹掠身而过。过不多时,那汉子又奔了回来,离高轩竹很远就叫道:“姑娘可否姓高?”高轩竹道:“是呀!大侠?”汉子近前跳下马来,将手中的一只篮子递过来道:“我家公子给姑娘的。”高轩竹接过篮子刚想问你家公子是谁?那汉子已经上马走了。打开篮子一看竟是两张金丝薄饼,一碗牛肉萝卜汤,一碟小菜,饼菜都是热气滕滕,汤汁一点也没有洒。
高轩竹吃饱之后续行,晚上来到一座小村子。刚到村口就有一对老夫妇等在那里,将她引进家中又是无微不至的关照。一连几日,每每高轩竹要吃饭时就有人给送饭,渴了有人送水。高轩竹有几次特意慢行或快行,有时到了小镇不停,却次次前面都有人打理好而且只在自己到前的一两个时辰。如果是韩飞,他为何不出来一见呢?心里犯着嘀咕。
这日傍晚时分,高轩竹转过一片树林眼前出现好大一片水,夕阳映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泛起亮晶晶五彩的光,远处水天相接不辨尽头。她来到一个简单的木制码头上,此时正有几条打渔船在不远处打鱼,船舱里满是鱼,看来收获颇丰。高轩竹向岸边的一位老渔夫道:“老人家,此处是什么地方?离良碧渡还有多远?”老渔夫笑道:“姑娘是去良碧渡呀!这里就是彭蠡泽,良碧渡就这湖中,姑娘是去找谁呀?良碧渡的韩家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只是这湖大不辨方向,而且那良碧渡在湖中深处,很难找啊!我在这打了五十多年鱼了,只误打误撞去过两次。”
高轩竹一听着了慌道:“老人家,那我可怎么办呀?”老渔夫道:“顺着湖边向东走二十多里,那里有个大码头叫‘鸭口’,每隔半月良碧渡就有人乘船出来采买。人家出手可真是阔绰,哪回都得百八十两银子。肥二,前年你还没来的时候,我打了整整一船的鱼都让人家包了,说什么韩公子满十六岁了。”旁边一个胖青年笑着没有言语。
这时七彩霞光中多出了一条楼船,船渐划渐近。高轩竹见船豪华非常,雕梁画栋,彩幔轻舞,隐约还有鼓乐之声。只听老渔夫道:“怎地这花船会划到这里来。”肥二道:“多半是想找清净的地方。”高轩竹听了不解道:“老人家,什么叫花船呀?”几名渔夫一起笑了起来,笑声震耳飘出百米。老渔道:“姑娘不是咱江西人吧?”高轩竹道:“我是河南洛阳人。”老渔夫道:“怪不得,这花船只有在水乡湖泽的地方才多见。”再要开口,两眼直瞪瞪不在言语了,却是死了。
楼船上走出一人高声道:“在有人胡言乱语,下场就同他一样。”高轩竹觉得那人很眼熟,终于看出来正是韩飞的随从飞手天臂东南。只是他换了一套华丽的衣服,满身珠光宝器,腰系玉带,不在是洛阳高家时的那种猥琐打扮,气宇宣昂一扫颓唐。东南道:“高小姐,我奉我家公子之命来接你来了。”楼船向小码头划来,渔人们惊恐无声地划走了。
高轩竹心中好大的不舒服,她与东南只是见了几面,对此人认像却极是不好,她以女性特有的细心发现东南是个城府极深的人。每当东南被韩飞呵斥、训斥后,嘴角都会显出一种不易察觉的得意。今日韩飞没有来,东南不分青红皂白地杀了一名老渔夫,狗仗人势之态可见一斑,等会儿见到韩飞定要说一说。
楼船在靠近码头十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码头小水浅,大船不能靠近。东南抓起旁边一条锚绳向码头边抛来,身随手动,足踏绳索几个纵来到码头边,距码头还有一丈开外,足下轻轻一点飞身落到码头之上,绳头前有一个圈正好套在码头上的木柱上。东南站定道:“高小姐,高家的事我们都听说了,我家公子有些事情要办,他特意派我来接你。”高轩竹站着未动,此刻的心情打破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她多想扑到韩飞怀里大哭一场呀!眼泪在眼里打转,慢慢地流了下来,滴滴答答地掉到水里,溅起无数忧伤的小花。东南有些局促不安,他道:“高小姐,我家公子真的有事情要办,所以才不能来接你,到了良碧渡不就能看到了吗?”说着来扶高轩竹,高轩竹慌忙躲避,可哪里能够躲得开东南的来手,被东南紧紧拥住,转眼间上了锚绳,她感到自己飞了起来,身在水上,急忙闭眼随东南去了。
高轩竹双脚落到船板时,芳心还跳得不行,睁开了眼,双颊红似桃花。东南笑嘻嘻地看着她手仍是不放,高轩竹轻轻抽了一下,没有**,猛地一使劲方挣拖了东南。高轩竹看了东南一眼道:“你有钱吗?”东南道:“有,小姐要干什么?”从怀里取出十两银子。高轩竹道:“你把这些钱给那个打鱼的。”用手一指一旁观望的肥二,东南一听手一扬,十两银子正好落到肥二的船里,然后放声大笑道:“开船。”楼船起锚向湖心划去。
清风吹过,船行渐快,水面上留下一圈圈的水迹。高轩竹站在船板上依舷而望,晴空绿水映着一道道的水线,远处垂柳低首随风飘摆,不知是哪个醉酒的画手画的一幅好画,真是醉人。东南命人搬来一套桌椅,独自盘膝品茶,高轩竹不理他静静地看着,只等见到韩飞将满心的苦楚一吐后快。
满眼的美景,高轩竹都是无心欣赏。船行了七八里前面出现一座小岛,岛上一根五丈多高的木杆上挂着一串四盏红灯笼,船上这时挂起一盏黄色的大灯笼,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韩字。灯笼刚刚挂出去,从岛上就传来鞭炮和鼓乐之声。东南道:“高小姐,他们是在欢迎你呢?”高轩竹道:“欢迎我?”东南道:“韩家在鄱阳湖一带很受爱戴,每当他们看到这盏灯笼都会奉若神明的。”果不出所言,沿途经过九岛,岛岛都是看见黄灯笼后鞭炮齐鸣,似过年一般。
又行了一段,前方出现一片大雾,对面不见人。东南看着高轩竹伸手来抓她的手,高轩竹早有防备躲了开去,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只听东南道:“不远了,过了这‘白雾潭’就到了。”过了一个时辰,雾气渐淡,太阳光被分成七彩的霞光泻到船上。雾散了,眼前出现一座大岛,满岛郁郁葱葱不见人烟,像一块青玉卧在水面上。东南一指道:“那就是良碧渡了。”高轩竹道:“这不是一座荒岛吗?”东南很随便地将一只手放到高轩竹的肩膀上,高轩竹赶忙闪躲,东南一笑道:“良碧二字就是指天然的青色小岛,我家老爷当初来到这就是看中了它的原始,没有人迹,没有污染。等一会儿到了岛上你就会看见,我们这的房子、家具都是木头做的,真真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
高轩竹见东南刚才的举动,不理东南依旧依栏而望,低垂粉颈看着流水发呆。东南觉得无趣,吩咐船工们准备靠岸。
楼船迎岛顺时针向岛的左首划去,船首转过,高轩竹这才看到岛原来不是一座岛,一条十多米宽的河从中间把他拦腰斩断,水面不宽但却很深,行军的大船也能通过,天然的良港。
船靠在右首的码头停了下来,船上、岸上顿时敲锣打鼓,一片欢乐的景象。高轩竹在人群中搜索了几遍也没有看到韩飞的身影,她有心想问东南但忍住了,心中无限的愁苦。难道他把自己给忘了,还是当初根本没有在意自己,他若是在意当初早就跟我父母提亲了,哪怕是知道自己和苗英的亲事,我是将我的一片心都交给他了。转念又一想,不会的,韩飞即使不在意自己也不会不见她的,多半是有重要的事情抽不开身。她哪里知道,韩飞现在正受着天下最痛苦的煎熬。
高轩竹下得船来坐上滑竿,由两个人抬着向岛顶缓步而上,东南在一旁步行。当年韩霄凌发现良碧渡后就知道这是他的家,他性情豁达,对老庄极是崇拜,他从骨子里不愿与人争斗,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为了不破坏良碧渡的一草一木,他特地从外面运来石料,依山势建三百级台阶。众人行到半山腰,高轩竹见当道有一座凉亭当真是天下罕见,凉亭的四根柱子是四棵参天大树,四棵树株距相等成一个四方形,树的中间是木制的亭顶,上面爬满了壁虎,绿莹莹的犹如天成。
东南一指道:“高小姐,怎么样?这‘绿树凉亭’是我家老爷二十多年前栽下的,是良碧渡八景之一。”高轩竹此刻深恶东南,心想等见了韩飞,一定要他不让东南进她房门半步。
快到山顶了,高轩竹隐约看见远处绿树之间红墙绿瓦,心中澎湃不定,双手渗渗出汗。过了半盏茶时间,人群来到一座庄园前,四周树木林立,所以从湖面上什么也看不到。庄园前立着一块两米多高的石碑,上面写着“良碧渡”三个字,字体刚劲有力,不像是用斧凿的,高轩竹虽不精武功但经父母的熏陶也能看出是用宝剑写成,这多半是韩霄凌的杰作。
石碑旁站着一个俊美的少年,青衣长衫,腰束镶金十六环玉带,头戴镶玉金冠,脸如六月桃花,眼似明珠,唇红齿白,喜气洋洋。高轩竹看见他心中狂跳,眼中含泪,多日来的压抑、委屈一股脑地涌了上来。东南命人将高轩竹放下来,高轩竹两步并一步来到韩飞跟前。韩飞此时却平静如常,笑道:“高小姐,欢迎你到良碧渡来。”高轩竹多想扑到韩飞怀里大哭一场,看到韩飞如此平静,冷静了一会儿道:“打搅贵府了。”韩飞道:“你父亲对我有赠武之恩,虽说没有师徒之名,但在我韩某心中盛过师徒情意。”高轩竹低头深深一躬身道:“家中突遭横祸,天下之大没有小女子容身之处,只得再求助恩公了。”韩飞道:“高小姐客气了。请。”
韩飞领路,高轩竹跟在后边。韩家大院依山势而建,容入自然界所有的建筑材料,回廊是柏树修剪所成,踊路是绿油油的草坪。韩飞领高轩竹过了三层屋宇,来到一处花园向左一转,在花园的尽头有一栋掉角二层小楼。高轩竹看楼门匾上写着“观园楼”三个字。韩飞来到楼前道:“高小姐,我这没有什么好地方,你就在这将就着住吧!”高轩竹道:“已经不错了,很清幽。”韩飞吩咐两名丫鬟和一个老妈子一定要照顾好高轩竹,然后对高轩竹道:“高小姐,我还有事,以后会来看你的,有事你叫东南来告诉我。”头也不回地领着东南走了。高轩竹看着韩飞的背影差点哭了出来,她从看见韩飞第一眼是就觉得有些不对,只是不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她此刻万念俱消,转身漠然地进了“观园楼”。
韩飞来到一处假山后停住对东南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费这么大劲把她能来,不如把她杀了,留着她有什么用。”东南道:“我留着她当然有用处,这不用你管。”韩飞道:“什么不用我管,你是不是喜欢她了,人家年轻漂亮,我老了干瘪了。”东南道:“好啦,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你不要多想,我只是用她来刺激韩飞的。”韩飞道:“车西北,你不要忘了,你能有今天都是我的功劳,要不老娘把你的事情都抖了出去。”东南道:“你敢。”韩飞道:“你看我敢不敢。”东南白了他一眼走了。
高轩竹住了几日,一日三餐都很丰富,丫鬟也都尽心照顾,只是不见韩飞来看她,心中把抓揉肠,坐卧不宁。无事时在花园里转了转,几次要出去都被丫鬟劝阻,丫鬟说外面人乱怕招惹她生气。高轩竹只好在屋里呆着,越静的时候越是想心事,家中的一木一草常常在眼前浮现。很多时候梦见母亲和她玩耍,但大多是在童年,渐渐地母亲的形象都有些模糊了,心口堵得难受,尤其是半夜醒来再也睡不着,现在的过去的有关无关的装得满满一脑子,一摸枕头湿了一片。这日东南领着四名丫鬟进来,笑嘻嘻地道:“高小姐,这些日子我家公子太忙了,有些要紧的事情要处理,不能常来看你,但他还是想着你,这不特意命我拿来几件东西。”高轩竹道:“多谢了。”一看四名丫鬟一人手里捧着一件东西,分别是一张古琴,一盆花草,一张棋盘,一盘笔墨纸砚。东南一指古琴道:“这张琴是我家老爷从杭州琴师鲁博得处所得,据说鲁博得一生只造了八张琴分赠给七个朋友,最好的一把‘梧桐喜雨’留给了自己,只因我家老爷救了他一命,他才将这把‘梧桐喜雨’赠给老爷。”
高轩竹喜好音律,鲁博得是当代第一琴师,“梧桐喜雨”是舞琴人极想得到的。她喜道:“这就是‘梧桐喜雨’吗?”用手仔细抚摩,轻弹了几下,音色纯正,犹如滴滴豆大的雨珠落到梧桐叶上。
东南道:“高小姐对这张琴喜欢吧?公子知道小姐爱琴,所以特地从夫人那将琴借来的。”高轩竹心中一股暖流涌来,开口道:“嗷,是这样呀!烦劳你将它送回去吧,我怎能用老夫人的东西。对了,我来了有日子了,也应该到老夫人那去看看,不然就有些失礼了。”东南窘道:“这,这可不行,老夫人年事已高,一般情况是不见外人的,连我都很难见到。这琴她也用不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小姐解个闷儿。”高轩竹只好道:“那好吧!”
东南一指那盆花草道:“这盆花草小姐自然也识得。”高轩竹道:“我一生就爱花草,这盆是情人草,你家公子还有这种爱好,怎么没有听他说起过。”走到情人草旁边,仔细看个究竟,然后自语道:“这情人草也是天下难寻的东西,据说从前有一对情侣在郊外遇到了强盗,男子为了爱人同强盗打了起来身受重伤,强盗被男子的勇气震慑住逃走了。女子看男子快要死了就想与他共赴黄泉,也许是他俩的感情感动了上天,男子的血突然止住了,后来两个人过着快乐的日子。一年后二人才回忆起,男子受伤流血不止时,女人曾经用地上的一种草擦男子的伤口,是那种草救了两个人,从此以后人们就管这种草叫做‘情人草’了。”东南道:“高小姐对花草可真是精通,不过,我却听说过这情人草的另外一种含义。”
高轩竹道:“另外一种含义?”东南道:“是的,这情人草是一种毒药。很久以前有一对男女,他们非常恩爱。后来男人喜欢上别的女人了,女人很生气,她采了这种草趁男人不注意将男人毒死了。”高轩竹惊道:“怎么会这样?天下怎么会有如此狠毒的女人。”东南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许她认为男人背叛了她就得该死,人的想法是千差万别的。”高轩竹道:“那她也不应该采用这种办法呀!依我看女人并不爱男人,要是爱一个人,他幸福比自己幸福更好。后来呢?”东南道:“后来女人也死了,她吃了男人吃剩的‘情人草’跟男人死在了一起,他们是心贴着心死的。”
高轩竹道:“没有料到是这样一种结局,女人很可悲,到了地府男人的心会离她更远了。”她的心情有些不安,自己现在剩下什么了,她比那个女人更可悲。
东南见高轩竹心情低落,打岔道:“高小姐不必为这样的人暗自伤怀,再说这也只是一个传说。请看笔墨纸砚,这些笔墨都是老爷生前用过的,皆是世间极品。也许小姐不知道,我家老爷习武前是一名秀才而且极有文采的。”高轩竹拿起笔来,笔是上好狼毫制成,笔杆是江西地产的毛竹。再看砚台更是别致,正面看是一只趴着的青蛙,但从侧面看则像一只卧龟,砚中的墨飘出淡淡的一点兰香。
东南道:“高小姐,不如我们下盘棋吧?”高轩竹笑了笑道:“好吧!不过我的棋艺很差,还请东南大哥手下留情。”东南道:“我也是个粗手,我们是半斤对八两。”丫鬟将棋盘摆在桌子上。东南躬身道:“高小姐请。”高轩竹也道了声请,坐在了下手。
古时对弈时一般都是岁数大的坐在上手,东南也不在谦让坐了,拿起白棋先下一子。下了七八子,高轩竹道:“东南大哥果然是个好手,棋下得风雨不透,我都不知如何走了。”东南笑道:“小姐拿我开心了,刚刚下了八手就知道我的路数了,这孰赢孰负还要看最后的结局。”两人边说边下,说的都是关于韩飞的事,一盘棋整整下了两个时辰,最后东南以三子胜出。从这之后,东南时常来到“观园楼”与高轩竹对弈,有时还带来些古怪的东西,他对高轩竹大献殷勤。高轩竹每次见到他时脸上都得装出笑意,心里却是像冬日里掉到了冰洞里,一种痛彻肺腑的冷,她始终没有见到韩飞第二面。
这一日,高轩竹刚起来梳洗,东南就进了屋,边走边道:“高小姐,我家公子回来了,他一会儿就到。”高轩竹一听登时芳心乱跳,忙命丫鬟快快梳头,对着铜镜道:“我都有些胖了。东南大哥,你家公子几时回来的?”东南眼角闪出一抹恨色,开口道:“公子刚刚回来就马上要过来。”高轩竹道:“你先别让他进来,等我梳洗完了再去见他。”东南答应着出去了。
高轩竹来到前面客厅时,韩飞已经坐在那里饮茶,较之以前韩飞多了几分雍懒少了几分灵透。高轩竹万福道:“恩公几时回来的?”韩飞没有站起仍坐着道:“高小姐请坐,我也是刚回来,方才见过母亲。心想着小姐刚来我就有事走了,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望,心里一定怪罪的很。”高轩竹听他一席话心里暖洋洋的,一笑道:“恩公多虑了,这里有吃有喝的,东南大哥待我有如亲妹子。”韩飞看了东南一眼,这种眼神高轩竹很陌生。
韩飞道:“差点忘了,我给你带了点礼物回来,刘图信将东西拿进来。”从外面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白净面皮,一双俊目,身材魁梧。他手里提着一个大木箱,韩飞介绍道:“这位是我家的一位教头,把箱子打开。”刘图信将箱子打开,里面是一些绫罗绸缎和一对金手镯、一对玉耳环。韩飞道:“我也不知道小姐身段尺寸,只能买回布来,这些都是江南的云锦,好在庄中有裁缝,等明儿让小姐找个样式做了。”
高轩竹道:“恩公费心了,只是我有一件事要打问恩公。”韩飞顿了顿道:“小姐有话请讲。”高轩竹道:“我来良碧渡已经快三个月了,五月初五我家被人杀戮,奴家自今还不知仇人是谁,恩公多在江湖上行走,多半能够打听到的。我的两位兄弟已经不在了,两位双亲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我在路上的时候听到很多传言,有的说什么他们死了,有的说他们逃出重围,请恩公帮我打听。如果两位双亲还在人世我也就不打搅恩公了,如果两位双亲已经离开人世,我准备回到洛阳高家为他们下土安葬,让老人家安息。”
韩飞道:“原来是这事儿,从小姐上良碧渡那一刻起,我就派人四处打听去了,现在多少有点眉目。五月初五血洗高家庄领头的是二十年前横行江湖的黑蜘蛛,他善于用毒,那两日洛阳除高家庄死伤过半外,其余的庄子在龙舟赛时也死了一百多人。”
东南道:“这个人是江湖大患,应该尽早锄掉。公子,我们有机会要召开武林大会,一定要锄掉这个大祸害。一是给高家庄的亡灵报仇,二是免得再有江湖中人招此灭门之灾。”
韩飞道:“是呀,高小姐,我听到一个很不幸的消息。高庄主和聂女侠已经不在了,他们死在了黑蜘蛛手下,还有黄典黄大侠。”高轩竹对这些早有准备,但听到韩飞一说还是掉下泪来。
东南安慰道:“高小姐别哭,我们――我们公子一定会为高大侠报仇的。”韩飞道:“是呀!我已经派人四处打听黑蜘蛛的下落,等打听到一定替高大侠和聂女侠报仇。彼庄简陋还请小姐多住上几天,我这次出去也抓到一个大恶人,不如给小姐出出气。”高轩竹道:“什么大恶人?”韩飞道:“这是个江湖上有名的大恶人,他烧杀**无恶不作。这次他和几个同伙抢夺一富人家钱财,该他倒霉正好遇到我,我就把他抓了回来。”
韩飞起身领着众人出了屋,高轩竹、东南、刘图信等人跟在后面。来到门口高轩竹看到院中站着一个怪人,铜面罩脸,上面五个窟窿黑糊糊的,手脚都被铁链绑着。那怪人看见高轩竹奋力挣扎着要过来,高轩竹吓得直往韩飞身后躲。韩飞道:“不用怕他,他以前功夫了得,现在都让我废了,他如今就是个废人。”
高轩竹不知道韩飞跟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看那人的脸真是恐怖之极,最上面的两个窟窿闪着亮晶晶的光,分明是在哭。高轩竹道:“他怎么在哭?”东南道:“这种江湖大盗怎么会哭,莫不是小姐看错了吧!”韩飞道:“此人烧杀抢夺无恶不作,我为了抓到他费了好大的劲,本想一剑解决了他为武林除去一害,后来想起师父曾经教导过我,他老人家说世人没有生来就作恶的,只是他受了坏人的影响,我也不想以暴治暴,所以把他擒了回来,也许他会改过自新的。”高轩竹道:“恩公说得有理,能治人一服不治人一死,只是不知恩公要怎样待他?”
韩飞道:“看来我的想法并没有错,我想将他交给小姐。小姐的人品天下少有,让他跟你受些熏陶会有些好处。”高轩竹窘道:“恩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我陪着他?”韩飞道:“我只是想将他锁在你的观园楼里,一你可以点化他,二对小姐也是一种保护,那些贼人知道小姐来到了我这里,必对小姐不利的。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这良碧渡也未必绝对安全,有了他对那些人也是一种威慑。但小姐可不能接近他,他是很危险的。”高轩竹不知韩飞怎会有这种想法,自己哪里能够感化这个恶人,但她能够见到韩飞已经很高兴了也就应允。
东南吩咐人将铜面人架到“观园楼”,几个人相继进了屋。高轩竹进屋就道:“这人为何是这种打扮呢?”韩飞道:“也许是做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怕别人认出来,此人武功虽废,但毕竟曾是一代枭雄,小姐不能离他太近,切记,切记。”高轩竹道:“我记下了,我准备过几天就回去?”东南急道:“小姐为何要走?难道有下人待你不好?”高轩竹道:“我来到这里两个多月了,每个人待我都特别好。”韩飞道:“那你为何要走?”高轩竹道:“原来我以为双亲还在世上,如今知道二老都已不在了,我现在是高家唯一的人,我得回去给二老戴孝送葬。”说着又哭了起来。
韩飞道:“按理说是应该这样做的,只是那些人不会放过你的,再等些日子吧!”高轩竹道:“就是明知道是死,我也得给二老入土为安。”韩飞道:“这好办,明个儿我派人将两位老人家的尸骨运到良碧渡来,这样你可以尽孝了。”高轩竹道:“这样不好,一是麻烦恩公,二是这样对父母也是不孝,父亲对老家感情很深,他们是不愿意离开的。”东南道:“公子,这样吧!你有事我陪高小姐回一趟洛阳,这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高轩竹道:“就不劳烦东南大哥了,我自己可以的。”东南道:“这样很不安全的,反正我也是无事。”韩飞道:“那还是我陪高小姐去吧!”高轩竹没有说话。东南道:“公子,你不是要去云南吗?”韩飞有些不耐烦道:“是吗?我都有些忘了,我去做什么?”东南道:“你不是去香格里拉吗?”韩飞道:“嗷!那这样吧!高小姐在这里再住上几天,等我从云南回来再陪小姐回洛阳,这几天我派人去洛阳看看,如果能见到两位老人的尸体先收殓了,等我们去时再行入土,高小姐看这样如何?”高轩竹只好道:“那就这样吧!”
高轩竹回到“观园楼”,进了园门猛地看见面前站着一个人,铜面罩脸好不骇人。丫鬟梅香出来迎接道:“小姐回来了?”高轩竹道:“那――那人是谁?”梅香道:“是刚送来的,说是一个江湖大盗。”高轩竹这才回想起来,开口道:“他们真的把他送来了。”铜面人被铁链拴着,只能在两丈宽的地方走动。
那铜面人不是别人,他才是真正的良碧渡少庄主银笛俏书生韩飞韩鹤鸣。见到高轩竹的一刹那,他才明白车西北为何不杀他,为何将他整成这副模样。车西北狠毒的用心是让他受尽天下所有的苦楚,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如今自己成为阶下囚,武功尽费,手无缚鸡之力,连死都成为奢侈的事情。抬头望着苍天,心中大骂道:“天啊!难道世上真的是好人无好报呀!我父亲一生侠义为人,竟遭奸人所害,自己也落到了这步田地。”看着高轩竹一阵酸楚涌上心头,满眼含泪,滴滴答答落了下来。
高轩竹道:“梅香,你看他是不是哭了?”梅香道:“小姐看错了吧!我听说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他怎么会哭呢?这种人是不值得人同情的,要我是少爷就一刀把他杀了。”高轩竹道:“也许是我看错了吧!赶明儿跟你家少爷说一下把送到别的地方去吧,我一个弱女子怎会教化一个江湖大盗。”梅香道:“我听人家说,少爷就是看小姐善良才把这个大盗绑在这的,说这样可以感化他。”高轩竹道:“我哪里有那个能耐。”说着进屋去了。
韩飞看着高轩竹远去的背影暗自神伤,这以后可如何是好呢?自己若是死了,车西北也就不会放过高轩竹,他是想一点点地折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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