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晴空万里,没有一丝风,秋蝉不停地鸣叫,叫得人好不心烦。高轩竹起身梳洗一番,然后操了一会儿琴,觉得心烦意乱,打开窗子凭栏而望。韩家的后花园修的当真别致,完全是根据当初山势地形而建,自然中透着整齐,但绝对没有故意修剪、装饰之嫌。看着满目人与自然和谐的风景,高轩竹想起自家的竹轩楼,此时那些花草都已经荒芜了吧!
想了一会儿,高轩竹扭头一望,发现绑在院门的铜面人在看着自己,这一次她还是觉得铜面人在哭。信步走了出来,站在里铜面人三丈远的地方仔细看着,铜面人确实是在哭,满眼含着泪而且铜面上还有泪珠。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韩飞突然弯下身用手指拼命地画着,高轩竹探着脖子去看。
这时从外面进来两个人,一个是丫鬟梅香另一个是韩家的教头刘图信。梅香看见韩飞写字连忙用脚去蹭,高轩竹因为离的远又紧张没有看清楚,这一切被一旁的刘图信看个清楚,韩飞写的是“我是韩飞”。韩飞见梅香用脚将字蹭掉,积压在心中的痛如火山爆发般喷发出来,他疯了般扑向梅香,抓住梅香的头发猛劲地拽。梅香痛得一顿乱扑腾,身旁的刘图信一脚蹬在韩飞胳膊上,这一脚将韩飞踢了一个趔趄,手也就松开了。韩飞站着愣了一下,复又奔了回来去抓梅香和刘图信。
梅香披头散发,满脸惊恐的神情,刘图信又是一脚将韩飞踢了个跟头。高轩竹被眼前的一切惊得呆了,她不知道铜面人写了什么,也不知道梅香为什么急于将字蹭掉,她觉得铜面人并不象“韩飞”说的那样可怕,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梅香此时已经躲了出去,离韩飞有四五丈远,她叫喊着“刘图信给我打,打死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我的头发呀!”她这一叫喊刘图信反倒停了手,站在那里看着高轩竹。
高轩竹看了一会儿道:“放过他吧!我看他也挺可怜的,梅香没事吧?”来到梅香身旁帮助整理头发。梅香道:“不行,不能就这么完了。”看着刘图信没有动,知道自己说不行也没有什么办法,改口道:“那好吧!看在高小姐的份儿上就算了,要不是高小姐我非好好整治整治他不可。”高轩竹打岔道:“你刚才去哪里了。”梅香道:“呕!我刚才去了前面,东南派刘大哥来看看这个丑八怪,没想到还真的来对了。”
刘图信这才给高轩竹见礼,刘图信道:“高小姐没有受惊吧!”高轩竹道:“没有什么,叫你们费心了。”梅香道:“小姐以后可不要自己出来了,有什么事等奴婢一起出来,看今天多危险呀!”高轩竹一笑道:“好。”刘图信道:“要是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高轩竹道:“那我就不送刘大哥了。”梅香道:“刘大哥,主人吩咐了你可要勤来看看。”刘图信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就走了。
梅香看着刘图信的背影小声嘟哝道:“看我以后怎样收拾你。”高轩竹没有听清道:“梅香怎么了?”梅香笑道:“没有什么,小姐我们进去吧!外面有什么好的,以后可不要自己出来啦,有什么事叫我做就行了。”高轩竹只好跟她走,回头睹见铜面人站在风中瑟瑟发抖,她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感觉他们认识了好久,但此刻就像生活在两个世界有着无限隔膜的两个人。她道:“等会儿给他能点好吃的。”梅香白了一眼道:“小姐真是好人,少爷做得真对。”
回到屋里高轩竹又抚了一会儿琴,觉得心慌意乱不能平静,她问梅香道:“你家公子在做什么?”梅香道:“我们做下人的怎么知道主子在干什么,也许是在忙些江湖上的事情吧!小姐,我听说你能培育出有五种颜色的花?”高轩竹道:“你听谁说的?”梅香道:“听东南大哥说的,他说洛阳高家到处是花草,而且都是天下极品,一年四季常开不败。”高轩竹笑道:“哪有那么多呀!”梅香道:“我见小姐的第一面就觉得小姐不是一般的人,长得漂亮不说而且人极贤惠和蔼,能体贴下人的辛苦。”
高轩竹看到梅香的神情想起了鸣凤,她眼里含了泪,又想起了父母。梅香道:“小姐和我家公子的事情都被我们传为佳话了,我第一次听的时候感觉像听书一样,要是我有次那样的奇遇该有多好呀!”高轩竹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的,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一本书,只是读的人不同罢了。”梅香道:“小姐说话像说书先生说的,我都有些听不懂。”
这时脚步声响,高轩竹回头一看东南从外面进来,他一身英雄大氅,高轩竹眉头一皱又舒缓开来。东南看了出来,他道:“小姐今天好兴致,今天天气也是不错。”高轩竹道:“东南大哥今天来?”东南道:“呕!闲来无事过来看看。”梅香见东南进来连忙躲了出去。东南看她出去道:“梅香人还可以吧!要不给你换一个,她有时嘴比较碎。”高轩竹道:“不用了,梅香人挺好的。”东南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来?”高轩竹笑道:“没有呀!东南大哥待我有如亲妹子,我怎能不喜欢东南大哥来呢?”
东南笑呵呵地道:“是吗?那我就放心了,要是我让小姐不高兴那可是我最不愿看到的。”高轩竹道:“东南大哥言重了,你家公子?”东南道:“其实我这次来就是想告诉小姐,我家公子又出远门了,你也知道我家公子有一位师父,是一位少林高僧,他昨天晚上给少爷捎来消息让他去一趟少林。”高轩竹情绪登时低落下来,她道:“原来是这样。”东南道:“小姐放心好了,公子临行时已经派人到洛阳去了,等一有消息我们就到洛阳去。高庄主和聂女侠的仇我们也一定要报的,这次少爷出去也想顺便打听到底是谁做的。”
高轩竹道:“我的到来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可惜我是一个弱女子,小时侯又没有勤习武功,要不一定要亲手解决了这些禽兽。”她说着浑身激动得直突突。东南上前一步扶住,高轩竹连忙逃了出去。东南笑道:“小姐放心,大仇一定能够报的。”高轩竹道:“东南大哥,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了。”东南道:“那好吧!我先回去了。”
转过天来阴雨连绵,黑色的乌云遮满了天,天仿佛低了许多,伸手可及。高轩竹起来得很晚,昨晚迷迷糊糊始终没有睡着,一闭上眼睛就是满眼的鲜血和死人,她挣扎着,拼命地跑,可双腿似灌了铅走一步都是十分费力。梅香唤她吃饭时才发现已经是巳时,她起身道:“怎么今天天黑黑的?”梅香道:“外面下雨呢!小姐别起来了就在床上吃吧。”高轩竹伸了伸懒腰道:“这一觉睡得好伐,那好,就在床上吃吧!”
梅香侍侯高轩竹吃完饭,高轩竹披了件墨绿披风来到窗前,推开窗子倚栏而望,天地之间一个大大的珠帘,晶莹剔透非人工所造。高轩竹仰天望去,无数水珠从天上散落,打在有些枯黄的树叶上,又溅起无数的小水珠,重复着一个恒久不变的规律。雨中的世界模糊了许多,但细雨飞溅爽人心脾。
连成线的雨中两个深黑色的瞳孔一直没有离开过高轩竹,高轩竹转动眼睛感觉到了不对,拢目看去,观园楼前的园口站着一个人,满身泥水在那里瑟瑟发抖。她这才想起那里还锁着一个人,唤梅香过来道:“梅香,那个人吃饭了吗?”梅香道:“这么大的雨,出去全身都湿了,他饿一天不会死的。”高轩竹道:“这么大的雨没有躲雨的地方,再没有吃的他会被冻死的。”梅香道:“这种人不值得我们同情。”
高轩竹看着瓢泼的大雨道:“你给我准备些干粮来。”梅香满脸的不耐烦但还是取了些煎饼。高轩竹接过煎饼,拿了把伞跑了出去,来到铜面人的跟前将煎饼往前一送,笑眯眯地看着铜面人。铜面人仍是双眼直直地看着她,跟本没有看到她手中的东西,高轩竹道:“饿了吧!快吃吧!”铜面人伸手来拿,高轩竹猛地收回手,煎饼都掉到了地上。
雨水不停地下,地上形成无数大大小小的水坑,泛起朵朵泥泞的小花。铜面人伸手去捡,高轩竹道:“不要捡了,已经脏了,我再给你拿些来。”铜面人一边看着她一边捡泥水中的煎饼,高轩竹也低身帮忙去捡。一阵风吹过,高轩竹一个没注意手中的伞飞了出去。铜面人扔了手中刚刚捡起的煎饼去追伞,跑了几步身后一紧,摔倒在泥水里,原来他用力过猛忘记了自己被束在一根铁链上。
梅香跑出来用伞罩住高轩竹,她道:“都淋湿了不是,为了这么个江湖大盗值得吗?快点回去吧!要是让少爷知道了,我是少不得被骂一顿的。”高轩竹道:“我看他挺可怜的,下了这么大的雨没有躲雨的地方,一会儿你跟前面说一下,把他转到个能躲雨的地方。”梅香道:“行了,小姐,别先说他了,你全身都已经湿了。”她连拖带拽把高轩竹拉到屋里。
高轩竹进到屋里换了件衣服,用手摆弄着湿头发道:“梅香,不知道怎地,我总感觉跟铜面人见过似的,而且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梅香道:“小姐,你怎么可能会见到过他,你在洛阳他在南方,你是千金小姐他是江湖大盗。”高轩竹道:“这只是一种感觉,有时候感觉很奇妙的,每当我看到他的眼神就有一种似成相识的感觉,也许人真的有前世吧!”
梅香道:“小姐你真有能耐,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我要是会其中一种就心满意足了。”高轩竹道:“这有什么呀!你只是没有学过,要是学了也许我还不如你呢?以后有空的时候我教你,不知道你想不想学?”梅香乐道:“想,当然想了。”高轩竹道:“梅香,你说那个铜面人像坏人吗?我怎么看不出来。”梅香道:“要是坏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世上就没有坏人了。”高轩竹道:“也是这么回事?你再给他送些吃的吧!不论怎样我们也不能饿着他。”梅香拿了几块糕点出去了。
高轩竹来到窗前向外看去,梅香撑着把伞正在递给铜面人糕点,铜面人一把将梅香手中的糕点打落在地,凶狠地向她扑了过去。梅香惊恐地往回跑,进屋就喊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好心好意给他东西,他却这样对我。”高轩竹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让你去的。”梅香道:“跟小姐有什么关系,是他不知好歹。”
高轩竹回首看到铜面人站在雨中瑟瑟发抖,全身满是泥水,正用一种企求的眼光看着自己。雨无休无止地下个没完没了,天上下雨地上流,屋外面的世界形成了天地相接的水天世界。铜面人在雨水中站了两个时辰,高轩竹的体贴使他感觉到世上的温暖,他静静地关注着她,后来高轩竹关上了窗户,他仍是在那里守侯,渐渐地他倒了下去。
次日,艳阳高照,万里无云。高轩竹今日起得格外地早,推开窗户一阵清风飘进,闭上眼睛感受这爽人肺腑的清凉。眺望远处青山绿树,层层水汽升起,阳光之下发出五彩眩目的光。她忽然看到园门口躺着一个人,这才想起昨夜下了一宿的雨,铜面人也在雨中淋了一夜的雨,她快步向外跑去。
来到门口差点撞到一个人,拢目一看是东南,高轩竹道:“东南大哥早,那个铜面人昨晚淋了一夜的雨,现在正倒在地上,你进来时看到没有?”东南道:“我来是有件重要的事情告诉你。”高轩竹道:“什么事?”东南道:“前几天公子派出几个人去了洛阳,他们刚刚回来。”高轩竹知道是关于自己家里的事情,也忘了外面的铜面人,把东南让到屋里急着问道:“他们打听到什么了?”
东南道:“我说出来小姐可别着急。”高轩竹听他一言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心里还是不愿意相信,眼中含了泪道:“有什么事你就说吧!”东南道:“他们说高庄主和聂女侠,还有黄大侠、高奇、高绣确实都已不在了,高家庄此时已经成了一个无人敢去的无人庄。”高轩竹积压在心中许久的情感,此时此刻迸发出来,她泪流满面哭道:“怎么会这样?”东南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给梅香使个眼神,梅香心领神会道:“小姐别哭了,事情已经这样了,高庄主他们也不想看到你这样的。”
高轩竹道:“究竟是什么人会这么狠?他们想要做什么呀!我父母并没有得罪人呀!”东南道:“这就是江湖,没有什么原因的。”高轩竹道:“我要回去,回去给二老入土进孝。”东南道:“现在吗?不行的,还是等少爷回来吧!回来的人说高庄主的尸首已经被人收殓了。”高轩竹道:“不行,我现在就想回去。”东南踌躇了一会儿道:“那好,我陪你回去。”高轩竹心里咯噔一下,她平时对东南都是小心提防,在她看来东南并不是善类,但此时回家的念头大于一切,点头答应了。
东南回去收拾东西,梅香帮助高轩竹收拾,其实高轩竹也没有什么收拾的,只是几件韩飞给她做的衣服。过不多时,东南来了,后面还跟随着两个庄客,高轩竹一看拖了底。东南道:“他们在韩家多年了,这次与我们一起同行,路上有些照应。”高轩竹漠然地看了一眼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走?”东南道:“知道小姐着急,马已经备好了,马上就可以动身。”高轩竹道:“我一刻也等不了了,现在就走。”
一行四人出了屋,高轩竹一眼就看到了仍躺在地上的铜面人,她对东南道:“东南大哥,这样下去他会死的,还是赶紧派人把他能到屋里去。”东南道:“还是小姐心好。”回身对梅香道:“你马上找几个人来,把他送到柴房去,找个大夫给他看看,千万别让他死了。”梅香答应了。四人来到马厩时高轩竹看到了“千里追风”,想起北邙山中韩飞救自己的那一刻,韩飞远行是应该骑着“千里追风”的,她看了一眼东南没有言语。
高轩竹和东南走在前面,两个庄客牵着马在后,来到良碧渡岸边乘船。这一路高轩竹来良碧渡时走过一次,晨光下的鄱阳湖分外的妖娆,今日无风,绿岛映入碧波犹如一个绿毛的绒球落到水里,很是别致。可高轩竹无心欣赏,也许老天注定了她命运多舛,原本是养花抚琴的小姐如今却要承受这些男人都无法承受的痛苦。小船飞快地来到岸边,岸边正有一乘马车等在那里,高轩竹坐马车,其它三人骑马直奔洛阳而来。
铜面人韩飞昨夜淋了一夜的雨,他一直关注着高轩竹,到后来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倒在了地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身子感到暖和些,眼睛慢慢地睁开一条缝,通过朦胧的视线发现自己还在“观园楼”前,强烈的阳光射入眼内,眼前白茫茫的。左胳膊一疼有人踢了他一脚,同时有人道:“别装了,我都看到你眼睛睁开了。”他睁开眼睛,面前站着五个人,丫鬟梅香、庄客刘图信和三个庄丁。梅香正叫嚷着“你道这是什么地方,到这里来享福来了吗?”
刘图信道:“梅香,别说废话了,给他拿些吃的东西。”梅香道:“伺候主子,伺候你们,难道我还得伺候他?”刘图信道:“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知道你会有怎样的结果?这个你比我清楚。”梅香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进屋拿了些米饭和咸菜来,韩飞看也不看大吃起来。
梅香道:“我看他没有什么事?你们还是回去吧!”刘图信道:“你不是说东南让我们把他转到柴房去吗?”梅香道:“他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说了不用了,就让他在这里。”刘图信道:“那好,他就交给你了,以后有什么事可别再找我们。”他领人转身就走,梅香急忙喊道:“等一会儿,刘大哥最近火气怎么这么大,难道妹妹说句气话就气成这样了,不管怎样我们也应该多亲多近。”说着身子直往刘图信身上撞。
刘图信一推她道:“我哪有那么好命,有这样如花似玉的妹子,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们都是人家的仆人,有什么气不气的。”梅香道:“还是刘大哥知道疼人,我们做下人的都不容易呀!做什么事都要看人家的脸色,主人说上句我们只能接下句,每天起的比鸡早,忙前忙后的。”刘图信道:“别把话说远了,有事就直说,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梅香道:“既然刘大哥这样畅快儿,我也有话直说。”
她把刘图信领到一边,压低声音道:“刘大哥,你也知道,东南让我照顾这个铜面人和高小姐,现在高小姐走了。那天你也看到了,这个家伙差点要了我的命,如今我要是不管他,等东南回来我又没法交代,要是他哪一天发疯,我怕是活不成了。”刘图信道:“你的意思是?”梅香道:“我是想让刘大哥代我给他送饭。”刘图信转身就要走,被梅香一把拉住道:“刘大哥别走呀!成不成说个话儿。”刘图信道:“这是你的事儿,我做不来的,再说这事儿东南只让你一个人管,其中必有隐情,我怎好趟这塘混水。”梅香道:“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我是不会告诉别人的,而且我是会好好谢你的。”眼睛带勾地直看刘图信,刘图信沉默了一会儿一笑道:“那好吧!给你一个面子。”
此后每日一早刘图信来给韩飞送吃的。刘图信是韩家的一名庄客,来韩家已经二十多年了,当年慕名来到良碧渡想拜韩霄凌为师,韩霄凌没有同意,他就一直留了下来,干当一名下人而且一干就是二十年。韩飞原本对刘图信没有什么印象,只知道这个人为人诚恳,城府很深。头几次梅香在一旁看着,刘图信送饭时也不言语,将饭放到韩飞身旁就马上离开,后来梅香也懒得来了。
这日天阴沉沉的,天是暗灰色,没有阳光,没有黑云。刘图信这天来得很晚,他端着饭菜来到韩飞跟前,他并没有直接递给而是蹲在离韩飞两尺远的地方,等着韩飞过去。韩飞走过去伸手去接,刘图信没有递给他而是在地上点了点,示意他也蹲下来,韩飞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心想:危难见真情,这人不象车西北一伙,看他有什么企图。蹲了下去。
韩飞蹲下,刘图信就递过饭菜,韩飞见他端菜的手上赫然写着字,“你到底是什么人。”韩飞这时想起,自己上次在地上写字的时候被刘图信无意中看到了,他这么做是想救我吗?但愿是这样。他用手指在地上飞快地写出四个字“我是韩飞”,然后又飞快地抹掉,不管真假这样可以免去很多麻烦。
刘图信站起身道:“赶快吃吧!你的时间不多了,等着上路吧。”韩飞心中凉了半截,自己如今这副模样,又有强敌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有谁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救自己,自己还天真地认为他能够救自己,真是痴人说梦。这几日没有看到高轩竹,难道她病了不成,假如我有机会逃脱,那车西北会怎样对付她呢?他端着饭在那里发愣。刘图信回过头来道:“赶快吃吧!有了身体才会有其它的一切。”
韩飞想过很多次不如死了算了,象狗一样残喘地活着比死都难受,连一点希望都没有。但冥冥之中有一种希望一种冲动阻止他没有这样做,高轩竹来了之后他觉得自己活着还有些意义,哪怕是一种无望、猥琐、悲凉的活着。一个人最大的不幸不是生活在极端痛苦和贫困之中,而是活着没有希望,没有寄托,当某个人有了某种毋庸置疑的信念后,将会产生不可想象的力量。韩飞如今就是这样。
什么叫度日如年?只有那些身在痛苦和无望中的人才能体会,韩飞大半的时间是在回忆过去,多半是自己二十来年所经历过的困苦的记忆,没有美好的记忆。午牌时分,困顿中他突然感觉身体十分地不舒服,他知道那“蛇龙丹”的毒又要发作了,全身犹如有上万个蚂蚁在撕咬他的身体,这是他第四次发作了。好不容易挨了过去,此时他被掏空了一般,一点力气也没有,他躺在地上望着蓝蓝的天,白白的云。
刘图信又给他送饭来了,他翻身起来端起碗便吃,这次比以前丰盛了许多,看似普通的饭菜却是各色珍馐美味的简单做法,从表面上看跟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他看了刘图信一眼,复又低头再吃。等他吃完,刘图信拿碗去了。
等到刘图信走了,韩飞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看来他真的不是车西北一伙,这些饭菜想来也是他特意做的。白日里他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想救我?车西北敢把自己藏在良碧渡,只怕此时良碧渡已经是他的天下了,刘图信敢冒这天下大不韪吗?或许他是看在我以前的情分上,给我一点恩惠而已。后来又想,自己现在逃出去又能怎样?武功尽废,容貌具毁,不能说话,如何能报仇呀!思想着挨到了天黑。
星空中一颗流星划过,短瞬之间燃尽了自己。韩飞瞪着双眼看着观园楼,希望看到自己想看到的身影,忽然眼前人影一晃,眼前多了五个人,清一色的夜行衣的打扮。中间一个壮汉向其余四人使了眼色,四人分成两队向“观园楼”矮身而去,韩飞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难道他们要对高轩竹不利,扭动着身子,铁链哗哗直响。四个人分别护住左右的窗子,壮汉一脚将房门踢开,提刀走了进去。不一会儿,他出来手里拎着三个人头来,韩飞一见疼得差点昏死过去。
五个人一起向韩飞走来,韩飞心道:他们也想杀我,如今轩竹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挣扎着乱挥乱舞。令人惊奇地是五人来到韩飞身前一同跪倒,韩飞吃惊不小,愣愣地看着他们。壮汉将黑巾摘掉,韩飞一看正是白日里给他送饭的刘图信。刘图信将三个人头放到韩飞面前,韩飞仔细一看是梅香和两个下人的头颅,没有高轩竹的。
刘图信道:“少爷,叫你受了这么多罪都是我们的不是,这些兄弟都是韩家多年的家人,当年都受过老爷恩惠。”韩飞这才明白白天刘图信跟他说的那些话的含义,原来他真的认出了自己,如今是来救自己的。他猛地跪地泪眼朦胧,刘图信抱住他两人痛哭起来。哭了一会儿刘图信道:“那天你在地上写字我看见了,心里就觉得不对,东南和那个假少爷回来后我就觉得不妥,只是不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东南这些天来更是飞扬跋扈,我有事也见不到那个假少爷,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这么做,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这梅香对你很是刻薄,我将她杀了。”
刘图信左边的一个人道:“刘大哥,赶快救少爷出去吧!夜长了梦多。”刘图信醒悟道:“是呀!”赶紧起身,用手中的剑去削韩飞身上的铁链,几剑将铁链斩断。他扶着韩飞出了观园楼,其它四人跟在后面。来到回廊处前面灯火一闪,来了三个巡视的,当前一个问道:“什么人?”刘图信将韩飞交给后面的人道:“我,刘图信。”那个人道:“嗷,原来是刘大哥,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刘图信道:“有点事情要办,你们哥几个辛苦了。”说着来到三人身旁,手起剑落解决了三人。他返回来对韩飞道:“少爷,我不能陪你了,我现在是韩家的内宅看守,我到前面把其它看守引开,你们快走。”
韩飞看着刘图信眼中含泪,久久不愿离去。刘图信急道:“赶快走吧!再晚一会儿就走不了了。”看着韩飞的神情想起了什么,手中剑一顺在左臂上划出半尺多长的口子,鲜血登时飞溅。他看也不看,说道:“这回你可以放心了,我是把守在这里的,你跑了我有责任但我尽了全力,他们不会为难我的。高小姐跟东南回洛阳了,等她回来我会想办法救她的。”韩飞也不在勉强,跟随四名黑衣人出了韩家。
五个人趁着夜色顺着山道下了山,经过几道哨卡都对上口令顺利通过,为了一绝后患都将哨卡的人解决了,顺顺利利地来到湖边。湖边正有一艘小船等在那里,两个人扶韩飞上了船,船下的两人脱掉了身上的夜行衣,露出里面的韩家庄丁打扮。其中一个道:“公子,我们就不送你了。”说完,竟自拔剑自刎了,韩飞万万想不到他们会这么做。身旁的人道:“为了救公子我们万死不辞,但东南心狠手辣,我们的家眷又都在良碧渡中,忠孝不能两全这是最好的做法。”韩飞两眼含泪,凝望着河边的两具尸体久久不愿移目。
小船因为是韩家的所以很容易地通过了各个岛屿,午夜时分来到鄱阳湖畔,韩飞由人扶着下了船。两名庄客跪在地上,韩飞也连忙跪地却被两人拦住了,一人道:“少爷,这可不行,虽然我们救了你,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当年老爷救了我们哥几个,我们想报答老爷可一直没有机会,没想到他那么早就去了,少爷又在我们眼皮底下吃了这么多苦。怪只怪我们眼拙,这么长时间没有看出来,要不是刘大哥,只怕这一生都要遗憾了。这之后的路就要少爷自己走了,这其中的阴谋我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没有能力管了。”
另一个人递过一个包裹道:“这是些干粮,东南那些人很快就会发现的,你不能走大路只能钻山跃岭了,我们功夫低微不能再跟随公子了。公子保重。”二人转身上了船,也是脱了身上的黑衣,绑上石头坠到湖底,两人摇着船向左边划去,走过二十多里,将船停在湖边,然后投湖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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