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修罗是八部众之一,八部众又称‘人非人’,都是拥有大威能的天生异类,而修罗一族更是八部众之中最为凶戾的种族。修罗王曾经与天帝争夺统治权,与之大战百年,之后不敌被流放到修罗界,从此修罗界也成为六道中第一血腥凶残的世界,比之饿鬼界更有甚之。
萧慎手中有剑,就好似化成了修罗,全身煞气冲天,据说修罗王曾经三箭射落整个天宫,萧慎的剑势怕也不遑多让。只见他一剑刺来,雄奇处如千峰竞秀,繁复处如万蛇攒动,当真有一波即动、万波随行之威。好在冒襄脚下禹步胜在方寸之间,腾挪变化出人意料,任他大海般汪洋恣肆,也只如一叶扁舟随波逐流,只要认清他剑势走向,总能化险为夷。
萧慎剑法再变,忽而变得奇快无比,空中只有一道道剑影攒动,冒襄反踏禹步,窜出百丈之外,身上标出了几溜血花。他口中大叫道:“子杞,阻他一阻,他剑法太快,我挡不住!”
子杞将手中云铛敲得拨浪鼓也似,怒目圆睁,对萧慎喝道:“咄!住了!”
萧慎身形一阻,剑势便缓了一缓,冒襄得隙,回手一剑当胸刺来,萧慎回剑挡住,顺势向外一牵,在身侧画了个大弧,扬手回了一剑。这几下电掣风驰,一气呵成,眼见冒襄已是不及抵挡。便在这当口,子杞的喝声又道:“咄!”这一剑又是一顿,冒襄一侧身又闪了开去,手挥五弦如扫琵琶,一招“回风舞柳”直催对手面门。
萧慎的剑术几乎到了化境,世间一切剑法都几乎奈何不得他,随手解开剑招,再还上一招。只是每到紧要当口,子杞喝声必到,他身上真气受阻,剑招自然难以奏功。这般几次三番,忍不住恼羞成怒,剑势一转,指向子杞道:“乱叫的小子,恼死人了!先料理了你。”
果然挺剑向子杞而来,吓得他手舞足蹈,连连叫道:“咄!咄!咄!咄!”可惜这回毫无用处,萧慎一刻不停,来势反快了几分。
冒襄暗叹一声,强提一口血气,向藏锋剑上喷了一口鲜血,这口血粘在剑身上,顷刻间蚀出一道暗红色的符文,他口中急喝道:“九天十地,无远弗届,去!”只见一道紫光从他手中纵出,堪堪挡住萧慎的夺命一剑。萧慎轻“嘿”一声,长剑在手里打了个旋转,也离手飞出,跟着那道紫光追逐而去。他向后退出十几丈,任由两柄剑在空中相斗。
藏锋剑起初紫芒大盛,隐隐将灭神剑压制住,可惜不过几合,紫芒衰退,渐渐难以为继。冒襄面色惨白,又吐出一大口鲜血,只是勉强支撑,才能维持飞剑腾空。子杞瞧出蹊跷,扶着冒襄,惨颜道:“你真气不足,怎么能乱使剑鸣印,真不拿自己的精血当一回事了。咱们斗不过他,投降了便是。”
冒襄又咳出一口血,哼道:“你以为我想拼命,要不是你笨手笨脚,我也不用连吐几口血了。你看他那样儿的,我看投降了更惨。”话音刚歇,藏锋剑募得被斩中剑脊,发出一声似野兽的嘶叫,旋即跌落在地上。
“那总归是咱们技不如人了,哎,我只恨当初不多用些功,此时反成累赘。”话虽如此,子杞却也挚出佩剑“白果”在手,挡在了冒襄身前。
萧慎将灭神剑收回,归入鞘中,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神色却变得越来越古怪。忽地大笑道:“你这两个小子当真有趣,也罢,今天放过了你们便是。这般趁人之危,太不尽兴,等你们伤好了再打过。”
冒襄想不到他这么通情达理,恐怕另有奸计,一双眉毛皱成了一团。萧慎瞧出他的心思,说道:“你不必猜疑,我立誓要识尽天下术法,自然不能错过你的功法。今天你囿于真气不支,许多招法都施展不出,这般较量,太无趣了。等你回复了,我自然要再来找你。到时候你若仍旧这么脓包,就等着被我一剑两断吧。”
密林里忽地传出一声大叫,“萧公子,这使不得!可不能放跑了这两个小子!”随即钻出个人来,不是别人,正是在长白山被冒襄打的大败亏输的曲意杨。
“嘿,原来是曲道长,可有许久不见了。丹霞山呆不下去,又来改投天山宗府了么?咱么也算一场相识,你也不必如此绝情吧”
子杞乍见此人,口里虽说笑,心中却大惊,好友现在伤重气短,可不是这人对手。偏偏冒襄不知轻重,跟着冷哼了一声,“哼!无耻小人,污人视听!”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曲意杨恨不能将他吃下肚去,切齿道:“这丧家之辱,曲某铭刻五内,一日不敢稍忘。”他转身对萧慎拜道:“萧公子,这小贼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请公子看在彼此同盟的份儿上,把他交给我处置。”
萧慎神色一冷,冷哂道:“分属同盟?凭你也配!”
曲意杨扬起笑脸,谄声道:“是,是,小人一个丧家之犬,怎能和公子相提并论?只请您老瞧在凌老爷子的面子,擒了这两人。”
萧慎不悦道:“既然是大仇人,你就该练好功夫,亲自找他报仇,怎么能假手旁人?我既然说过饶了他俩,自然是要说话算话的,断无更改之理。今天是不成了,你若有心,以后再寻他报仇吧。”
曲意杨适才在林中见了萧冒两人打斗,早已魂飞天外,冒襄剑术高成了这样,哪还有半分报仇的希望?如今冒襄重伤,机会千载难逢,让他罢手,岂能甘心?他眼珠一转,忽地想起件事来,狞笑着说道:“萧公子,这小子身上藏着张道陵手书的《三皇经文》!据说这经文神妙无方,不可不看!”他心想萧慎自言要识尽天下术法,定会索要经文。这经文是折铁拼着性命抢来的,小贼自然不会交出来,到时不用他动手,也叫小贼死无葬身之地。
萧慎眼中一亮,果然问道:“你身上当真有三皇经文?”
冒襄淡然道:“不错。”
“据说这经文是张道陵所著,上面记载的法术能拘鬼神、通天眼,是也不是?”
“经文是祖天师所写不假,可惜上面空无一字,有没有厉害法术就不知道了。”
萧慎忽地大笑道:“妙极!妙极!不想竟有这般际遇,你这两人当真让人惊喜!……你既然有缘得了它,老天自然也会让你见到上面的字。等你练好了上面的法术,我定要试一试它的威力!”他指着子杞又道:“不过这法术想来是心境修炼的一路,开心窍、通幽明,还是你这懂‘一语成谶’的小子适合些,他若强练,反而不好。”
子杞笑道:“现在字都看不到,还说什么练不练功的。”
萧慎道:“经文既然是在北邙山写的,去了那儿也许就能找到显字的窍门了。”
曲意杨听到这儿,哪还不知道他意,大惊道:“萧公子!这三皇经文是中原道教的至宝,怎么能轻易拱手让人?您老是天神下凡,这经文也只有您老才配受用。”
“哼,别人当作宝贝,我还不稀罕呢。——怎么,你不满意?”萧慎脸色倏然冷下来,浑身散发出妖魔般的煞气。被他一双隐有血色的眸子瞪视,曲意杨只觉身子从里向外透着寒气,好像光着膀子站在大雪地里。原本想好的挑拨言语堵在喉咙口,说什么也不敢吐出来了。
子杞死里逃生,心中欢喜,又故态萌发,对着萧慎笑道:“你放了咱们,很是承你的情了,不如把萧老爷子一并放了吧,他是你亲爹,有什么事是抹不开的呢?”
萧慎背负双手,两眼望天,不发一语。萧素履和凌海越正斗到吃尽处,凌虽然处处占了上风,一时间也不敢过分紧逼,只想慢慢耗光他的真气,子杞急道:“老爷子看来不妙,咱们去帮手。”却被冒襄一把拉住,“老爷子这样骄傲的人,你若横插一脚,先把他气死了。”
萧慎插口道:“你却了解这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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