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说再给你们加五百大洋,算他们赎罪的,你们看行吗?”
“这不是钱的问题,血债要血偿。我们之间的深仇大恨,只有血才能偿还得清,也只有对方的血流出来,才会使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心情平静,你懂吗?”沈清yīn森森地从牙齿缝里挤出几句话。
这几句话,一下让还没有经过血腥场面洗礼过的罗炳猛那充满幻想的幼稚心灵受到了重创,他在这一瞬间明白了:人与人之间有些矛盾可以调和,而有些矛盾是根本无法调和的。也让他明白了一个理:任何人做事都不能过头,否则,自己种下的苦果得由自己品尝。
“大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晚看在罗少爷的面子上,就这样算了。”杨力这时走过来把沈清叫到一边轻声说。见沈清没吱声,又对沈清悄悄耳语道:“天快亮了,脱身要紧,别再耽搁时间。报仇的事以后再说。”
“我们不是还有这些女人做当箭牌吗,怕啥?”
“总不能把这些女人全杀了吧?再说,就是全杀了,我们走不脱也就全完了,今后想报仇也再没有机会了。”
“大不了我们给他们拼了。”罗炳chūn这时走出来听了杨力的话,大声嚷道。
“不要说蛮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饭我们总得一口一口地吃,报仇的事我们今后有的是机会。”
沈清听杨力说得有理,转身对罗炳猛说:“行,今晚上的事看在你的面子上就这样算了。但得再加五百大洋,也就是提两千五百块现大洋来。另外,你要回去给你老子和你五哥带个话,我们的事还没有算完,迟早还是会来报这个仇的。喔,顺便说一句,这周围的人不是你家的牲畜,不是你们想卖就卖,想杀就杀的,如果你们还要这样,小心我带人来毁了你们全家,给徐家一样落个家破人亡。”
“我也是反对他们这么做的,只是……”罗炳猛心情复杂地回道。
“多余的不说了,你马上去把我们要的东西送来。另外,你得带一个兄弟到你们厨房去弄些我们要的东西。哦,差点忘了,你去把大院子柏树上吊着的那年青人放了,我们要带走。还有,把你五哥绑来的那姓张的姑娘也得带来,也一并带走。不管怎么说,今天碰巧遇着了,我们就得管管。”沈清说。
罗炳猛连连点头。其实,能把国松和张姑娘救出去,也是他的心愿。不知为啥,仅此从心中又对沈清等人产生了好感,正是这种好感,在rì后的抗rì战场上,成为了他信任沈清队伍的基石。此事是后话,这里不提。
“三弟,来,你出来。跟着罗少爷去拿些吃的东西来。”杨力喊里院子看守女眷的吴汉。
吴汉跑出来,放下长枪跟着罗炳猛就走。这时,沈清过去拦在两人前面,对罗炳猛说:“罗少爷,我可是把丑话说在前面,要的吃货东西你们要敢在里面搞啥鬼,我可是要院子里的女人们先吃的,出了事,嘿嘿,别怪我不客气。另外,我这个兄弟交给你,他要是在外出了事,我要让这院子的女人一人能活着走出这院子,算我不是人养出来的!”
“这个你放心,我保证吃的东西没问题,我亲自同这位兄弟去装,不让别人搭手。再说,这位兄弟的安全你放心好了,你们扣了我们这么多人,我们不会蠢到谁轻谁重都找不到的地步。”
“外边的人知道我们要吃的东西,有可能给准备了,但不安全,不能要。你去了,就直接到厨房去弄,不要让任何人动手,就你自己拿,看上啥拿啥。再就是出去后,不准给任何人讲话,要快,弄到了就赶紧回来。”杨力对吴汉叮嘱道。
“知道。”吴汉瓮声瓮气地答道。
送走了罗炳猛和吴汉,沈清对杨力说:“等会儿,你带着大家先走,我守住这些女人,等你们走后半个时辰内我再走。”
“那你咋样脱身?”
“这你就不用管了,这种地方要脱身,对我来说易入反掌。哦,这罗家院子有一男一女我们得救走。”
“他们是干啥子的?”
“回去再解释,现在一时半会还说不清。你们上路后,一定要防后边有没有人盯上,不能暴露了我们住的地方。”
“我会防着这一手的。”
“最好让六弟断后,他夜视力好,人又机jǐng。”
沈清说完飞身上房沿着房顶巡视了一番返回。这时,吴汉用背笼背了满满一笼东西,跑过来喊开了门进到院子内,刚放下背笼,罗炳猛领着国松和张姑娘到院子门口敲门,沈清核实后赶快开门把人放了进来。国松和张姑娘进来后,跪在地上直给大家叩头不起,二人做梦都没想到在他为刀俎我为鱼肉之时,还会有人来救自己。这时,炳枝听到国松的声音,从里院子走了出来,当她看到已获得zì yóu的国松,真是悲喜交加,一时心中似打翻了五味瓶,酸、辣、麻、苦、甜一下涌在胸中,令她难以喘息。她怔怔地站在国松面前,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有涌泉般的泪从双眼中淌下,滴在还在叩头的国松的脸和头上,诉说着心中的担心、凄苦和思念。在油灯下,国松抬头见炳枝站在自己跟前,见炳枝蓬松着头发,眼肿唇青,一时几乎认不出她来,心中一酸,不由泪水夺眶而出。心想:你是千金小姐,我不过一下人,能得到你的青睐,已是我的万福了,哪能想到你这般用心用情?接着痴想:我只不过受了些皮肉之苦,你却这般心碎,假如我死了,不知你又会咋样?唉,再死十次,也真值得。跟着又想:只要我活着,这一生我一定要好好报答你这份情意,哪怕就是为你死千百次,也不后悔。实际上,这份爱对国松来说是被动的,自从他到罗家大院与炳枝小姐接触后,深深被炳枝如花似玉和高雅的气质所吸引,当发现小姐对自己有好感时,开始又觉得害怕,他知道小姐是天上的仙女,自己是凡人,两人间无论从哪方面讲,都有天壤之别,但是,年轻人那种青chūn萌动的本能而产生对异xìng的渴望,又驱使他在冥冥之中思念着对方,有意或无意去接触,一天不见面,心中总有那么一种难言的空洞,哪怕瞅上那么一眼或听到小姐一点声音,他才觉得心中实在。但是,他很明白这种不切合实际的yù望,只能深深埋在心中,否则,不仅不能满足yù望,而且将死无葬身之地。当小姐把定情物交到他手中是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他狂喜、慌乱、忐忑、忧伤。喜的是这份不可能有归宿的爱却在瞬间落在了手中;慌的是他还没有作好心理准备去接受这份爱;忐忑的是私定终身是会受到严惩的,而罗家是大户,自己各方面有限又无能去争取,只有等待施舍,罗家能施舍吗,等待自己和小姐的是福还是祸?忧伤的是自己是孤儿,师父又胆小怕事,关键时候没有一个人来帮衬,得全靠自己,而自己又两手空空。情理之中他感到这份爱烫手,难又圆满的结局。
“小姐,你忘了我吧,这会害了你。”国松流着泪说。
爱情是伟大的、纯洁的,它能使人获得无穷尽的力量,敢于放弃一切,忘掉一切,面对一切。炳枝面对众人,忘了自己小姐身份,忘了家中很多陈规陋习,忘了因此有可能受到家中的严惩,忘了羞涩,她弯腰扶起国松抽泣道:“别……别说这些。记住,不管你走到哪,不管你做啥,不管多少人反对,也不管等你多长时间,我都等着你,除非我死了。”接着又从手中退下一只玉镯子,用手绢包好塞在国松的手中道:“你把这个带到身上,今后你见到它就等于见到了我,”
“我记着你的话,我也是永远等着你,只是……唉!”国松把镯子塞进怀里,叹了口气道:“不知这一别,啥时候才能见面?”
“不管啥时候见面,只要你心中有我,哪怕让我等到老,等到死,我也心干情愿。”
“姐,我支持你们。这都啥年代了,恋爱、婚姻还不能zì yóu,这个世道真得好好改一改了。”罗炳猛看到姐与国松生死离别,也激动得热泪盈眶,慷慨激昂地说。
“算了,你们别在这啰嗦了,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沈清过来提醒大家。
罗炳猛没再说啥,转身打开大门走了出去,这头沈清把门闩好。炳枝抽泣着回到里院子。
“背笼里背的啥东西?”杨力问吴汉。
“两袋米,一袋腊肉,小口袋盐,一罐子酒。都是我自己搬的。”
“他们没有人问你?”
“问了,我没吱声,他们就没敢问了。”
“你们把东西放在门口,再敢靠近我就开枪了。”这时,铁黑子在房上吼起来。
沈清知道罗家把索要的东西搬来了,飞身上房喊道:“除罗炳猛可以进来外,余下的人都给我退回去。”果然见抬东西的家丁把东西放到门口后,就都转回去了,门口只有罗炳猛,才又跳下房吩咐杨力道:“你去把门打开,把罗家少爷弄进来招呼着,只让三弟一人去搬东西,我和五弟在房子上防着罗家的人使怪。”接着又飞身上房跑到里边院子的房山,对罗炳chūn大声道:“四弟,四弟!你把院子门闩好,看好这院子的女人。”
“知道了。”罗炳chūn在院子答道。
这边,杨力打开了门放罗炳猛入内,又叫吴汉出门搬进枪弹和银元、金条,再把大门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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