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洪恒夫妇被害和珍珍被劫,震撼了铁黑子幼稚、单纯的心灵,失去亲人的绞痛和失落感,这几天使他从人到野兽和从野兽到人又经历了几个轮回,从来都没有感受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使他难以控制他那从残缺到完整,再从完整到残缺的心。当他第一眼看到父母的尸体和听到珍珍被劫时,狂cāo的心,一下蹦发出那种强烈的、凶残的、野xìng的复仇yù望。多年来,养父母给予的那份厚爱,使他体会到人间的温暖,有了那份亲情的依靠,脑海中也有了一个家的概念。沈清兄妹给予的那份关爱,使他有了兄弟姐妹相互依恋的情感。突然间,家中的惨景,亲人们的消失,他那本就健康的心霎啦间是去了平衡。他想找回公道,而且是自认为的公道。送葬的时候,他没有跟着去,而是独自一人跑到汉江边,对着滚滚东逝的江水,像狮子、老虎般低声吼叫,仿佛要把积压在心中的痛苦、愤怒、仇恨吐进江水带向远方。回到家躺在床上,干涩的双眼始终盯着墙上挂着的枪、刀、弓箭发呆,墙上挂着的枪、刀、弓、箭,一会儿化成了父亲的面孔,一会儿化成了母亲的面孔,一会儿又化成了珍珍的面孔。耳旁似乎传来父母“儿啊,给我们报仇啊!”的悲呼声,又似乎听到珍珍“黑子哥,救我!”的凄惨呼救声。多少次,他翻身爬起来,背上打猎工具就想冲出门,但父母还没有下葬,在家里帮忙的亲友还多,他又怕闯了祸牵连到无辜的人。他想找沈清商量,但见沈清在极度悲伤和劳累中人已变了形,又不忍心这会儿给添乱,况且又怕沈清知道后,不让他独自去,所以,决心复仇的想法一直窝在心中,不向外透露丝毫。第三天晚上,铁黑子见沈清躺在床上鞋都没脱睡着了,便忙去把鞋脱去,又把被子盖好,然后跪在地上拜了几拜,再返回屋中跨上猎枪,腰间插好剥皮刀,背上箭壶,拿上箭弓,在灶屋随手拿了些吃的就出了门。
铁黑子赶到徐家大院时已是深夜,他找了个隐蔽处吃了些东西,歇了会儿后,才找了个院墙豁口爬上院墙跳进院内。院内格外安静,四合院正北大厅内,数盏挂在屋壁的桐油大窝灯将整个大院照得通亮,厅门口有四个保丁抱着长枪靠在门框上睡觉,厅内的两张藤条椅上分别斜躺着两个保丁,各自怀抱长枪一长一短扯着鼾声。西侧厢房堂屋里也亮着灯,屋内有两个丫鬟坐在木椅上勾爬在一张八仙桌上睡去,从堂屋向内开的一间房的门上,挂着一把大铜锁,这间屋窗子向着院子,窗上糊了纸,屋内亮着灯。铁黑子摸到窗前捅破窗纸往里一看,见珍珍侧卧在一张大床上,急忙把身上挎的弓箭取下来,靠在门口墙上,轻手轻脚闪到堂屋内,见两个丫鬟并没有谁抬头,悄悄走到门框边去拔那锁,但是,不管他怎么用力,锁总拔不开,情急中抽出剥皮刀用力撬锁吊子,锁吊“砰”的一声才被撬掉了。
“谁?”这时,一个丫鬟抬头发现了铁黑子,一声惊喝。
铁黑子推门向里张望,并不理会。
“有贼,有贼呀!”那丫鬟跳起来大声呼叫。
“你妈的找死!”铁黑子大怒,高声叫骂着扑上去一刀递进了那丫鬟的胸膛,那丫鬟“哎呦”一声倒在地上断了气。
另一丫鬟惊骇得站起来,双眼紧紧地盯着铁黑子手中的刀,身子前迎后仰颤抖,大张着嘴却喊不出声,双脚又似被粘在了地上挪不开半步。铁黑子吼了一声,刚把刀杨起来对准她,那丫鬟“喔”的一声,一个趔趄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啥事,啥事?”站在门口的几个保丁,听到这边吵闹声,不知因由,一前一后端着枪边往这边跑边问。
铁黑子溜到院子暗处,还没等到赶过来的家丁进屋,纵身扑上去手起刀落,把跑在前边的那保丁的脖子砍了个对断,没有头的保丁还向前迈了一步才倒下,失去控制的手脚拍得院子地面“啪啪”乱响,从断了脖子的血管喷出的血,像水龙头一样“呼呼”shè向堂屋。跟在身后的一保丁愣了一下,铁黑子就地一滚,再向前一窜,顺势一刀插进了这保丁的胸膛,这保丁一声大吼倒在地上。后边两保丁吓得“哇哇”大叫,转身往回跑,铁黑子猛虎扑食般shè过去,一刀插在追上那保丁的背上,保丁应声倒地,又抬手一箭,将飞奔到大厅门口的那保丁shè倒在地,紧跟着直扑大厅。大厅内两保丁已有准备,抬手就向铁黑子“砰砰”shè击,铁黑子滚身进厅,抬手一箭将一保丁shè翻在地,接着一箭将另一保丁钉在厅堂中的香案上。
厅堂旁主卧室的门突然打开,徐保长穿着裤衩,光着脚丫子,提着一把短枪冲出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铁黑子挺着刀大喝一声直扑上去,徐保长一怔,抬手就是一枪,铁黑子顺着徐保长的手势一闪躲过了,手中刀脱手飞出,徐保长“哎呀”狂叫一声,把手枪抛落在地上,人却向厅门口连连闯了几步,双手捂着肚子一头从厅内栽倒在厅外屋檐下翻滚,铁黑子抓起地上保丁丢下的步枪,扑上去几枪托筑在徐保长的头上,徐保长趴在地上哼了一声,弹了两弹就没声息了。此时,铁黑子已杀红了眼,弯腰从徐保长的尸体上拔出刀,撞开厅堂两边侧门冲进主卧室,将徐保长一妻两妾砍死在床上,又跑到侧卧室,把徐宝山的两个妹妹砍死在床上,接着又搜寻所有房间,想找出徐宝山,但没有找到,只见到了几个缩成一团的丫鬟、婆子、长工,本来他要把这些人都宰了的,又想到自己家里发生的事与这些下人无关,就没再下狠手。
原来,徐宝山当晚正好到姑父罗仁才家里去,商量自己完婚和应对打死珍珍父母一事,没在家,恰巧躲过了这一劫。
珍珍被劫持时,本能做出了竭斯底里地反抗,但是,她如何能是如狼似虎的保丁们和徐宝山的对手?最终还是被擒获,在极度惊骇、恐惧、悲愤、绝望中,她晕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到脸上一阵瘙痒,一条饿狗般的舌头在脸上来回拖来舔去,一双冰冷的爪子,从衣服内顺着肚皮一直钻到胸膛,停在rǔ头上来回搓捏,一阵异样的痒痛勾起了全身的神经,她猛地睁开双眼,见到一双兽xìng的双眼,贪婪地、邪恶的、发亮地瞪着自己,白天那个抓住自己又杀害母亲而自己又不认识的年轻男人,正脸对着脸、鼻子对着鼻子、嘴对着嘴、身子对着身子趴在自己身上。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伸手去抓,才感觉到双手倒剪在背后,用力挣了两挣,发现是被绳索捆着的,不由骇得一声惨叫。这声惨叫声,一下惊得面上那神魂颠倒的年轻男人抬起了头,趁此机会,她抬头猛地一口咬住了那男人的肩,那男人痛的大声吼叫,拼命把她往开推,但是,她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咬住不松,那男人连吼带叫把她拖下了床,两人同时栽在地上,但是她还是没有松口,只是喉腔内发出了母狼般的低吼声。
“妈呀,救命啦!”那年轻男人惊得毛骨悚然,大声呼救。
“宝儿,咋了?”这时,徐保长带着几个保丁冲进屋,见儿子宝山和珍珍两人都滚在地上,大声喝问。
“她咬着我的肩不放,快救我!”
徐保长见珍珍果然紧紧咬住徐宝山的肩,便带着保丁过来用力把两人分开。
“亲都还没有成,谁让你进来的?你们在一起是要过一辈子的,这么几天都等不住了?我看他妈的只顾猴急,也不动脑子想想应干点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徐保长把徐宝山骂了两句,然后令保丁把珍珍抬到床上,然后坐在床前的一张椅子上对珍珍说:“姑娘,不是我们不讲理硬来,是你父母已把你抵押给了我们,并同意让你做我们家宝山的媳妇,所以我们才会把你请到我们家里来。记住,你已是我们徐家的人了,不可乱来。”
珍珍这时才知道自己已到徐家,这家人就是徐保长他们,那年轻男人就是徐宝山。但是不管怎么说,心中不相信父母会把自己抵押给徐家。自己家中在外又没有欠别人啥,为啥要把自己抵押出去呢?徐家没安好心,肯定是骗我的,她想。徐保长见珍珍满脸不相信,便把她姐夫李文钱如何欠钱,如何过期不还,徐宝山带人如何把她姐及侄子带到家抵押,其父和哥沈清如何到家来带走人,如何把她抵押等经过说了。徐保长的话,像闷雷般震得珍珍心中“咚咚”直跳,一阵慌乱在脑海中翻上翻下,使她完全摸不清头脑了。翻腾的脑海中久久浮现起一阵以前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这种感觉,一口口地猛咬她的心,然后又毛骨悚然地透过血管,弥漫到全身,使自己终难支撑自己,听着听着就晕厥过去了。徐保长见珍珍没吱一声,躺在床上歪着头似睡去,便带着保丁和徐宝山出门,然后又令丫鬟把门锁了。徐宝山吃了亏,又挨了父亲的臭骂,后来再没敢进这间屋。
珍珍被锁在屋内,半边耳朵贴在枕头上,猛烈跳动的脉搏,象铁匠铺子的铁锤,有规律地一下又一下敲在耳鼓上,令她感到心烦意乱。她想:是不是父母不要我,真把我抵押给徐家了?但是,为啥二老会用生命护着我?绝对不是。是不是大哥和铁黑子不要自己了?但二人出门销皮货还没有回来,听说销售的钱就是替姐夫还账,看来也不是。大哥和铁黑子知道自己被劫到这里,他们回来知道后一定会来救我,他们一定会!珍珍想到大哥和铁黑子,看到了希望,她知道他们不会坐视不理,肯定会来救她。特别是铁黑子,相信他为她能豁出他那条命。果然,铁黑子终于来了。铁黑子把珍珍救出来时,珍珍见了铁黑子悲喜交加,一时激动得晕过去了。
铁黑子把珍珍抱到厅堂,安放在一张太师椅上,然后把两个保丁的尸体拖出大厅,把保丁的六支长枪、六条子弹袋和徐保长的短枪、卧室柜内五盒子弹都拿来,放在厅堂地面上,接着,他拿着一盏灯进入主卧室,搜出三十根金条、一大堆银元和一堆金银手饰拿到厅堂内,又找来几个布袋子将这些东西装好。一切办完后,才出门把那些丫鬟、婆子、长工集中到院子里,瓮声瓮气地骂道:“老子叫沈铁,徐家这些杂种杀了我父母亲,抢了我的媳妇,老子今天是来报仇的,今后有人要问起来,就说是老子干的,这事与其他人无关,更与沈家其他人无关。”
“只要好汉放了我们,我们啥也不会说的。”
“我们就说啥也没看到。”
几个胆大的长工颤巍巍小声回道。
“就这么说,你们要敢胡说八道,小心老子宰了你们。”铁黑子一声吼。
那些丫鬟、婆子、长工吓得一齐跪下,纷纷道:“爷叫我们咋说我们就咋说。请好汉爷饶命!”
“这就对了。我与你们没有啥仇,不会杀你们,但这房子是徐家的,老子今天要烧了它。另外,大家给徐宝山那驴rì的带个信,我早晚会找他算账,为我爹妈报仇的。”铁黑子停顿了一下又说:“给你们一袋烟的功夫,你们收拾东西赶紧给我滚!”
院子里的人听了“唧唧哇哇”散开。几个胆大的长工进了徐家卧室,抢了些值钱的东西,那些丫鬟、婆子,乱糟糟地在屋里窜上蹿下,惶恐得不知道干啥好。铁黑子在厨房里提了几桶菜油倒在厅堂里,又把储存桐油的灌子砸烂,然后找来两个体壮的长工,黑着脸说:“你们把这些钱和抢抬到我家去。”
那两个长工一听,吓得“咕咚”一声跪倒在铁黑子的面前,扣头如捣蒜般说:“爷,饶了我们吧。我们还有一家人,rì后让官府的人知道是我们帮的你,我们就全完了。”
“你们不怕老子现在就宰了你们?”铁黑子瞪着一双怪眼一声大吼,接着从腰中抽出刀指着两长工骂道。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