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从雷扯谎走后,沈洪恒夫妇心中似一团乱麻,昼夜无法安宁。心中都知道徐家想要的东西,他们总会想尽千方百计的办法弄到手,如果硬撑着不同意,就会招来一场灾祸。
“还是答应算了。”晚上,罗洪恒睡在床上对妻李芬说。
“黑了你的心了,这不是把闺女往火坑里推?我就是把她沉河,也不会把她送到这种虎狼之家去受熬煎。”李芬听了很是气愤,狠狠把丈夫骂了一顿。
李芬也是刚烈xìng子,自从沈清与徐家发生冲突,徐家父子来家闹事,她把沈清放走后,徐甲人责怪李芬在儿女身上护短,逼着她赔礼赔钱。后来她了解到徐宝山臂伤是李铁干的,真冤枉沈清时,心中就憋了一肚子火,臭骂了沈洪恒一顿不说,心中已对徐家产生了万分的恶感,这几年看着徐氏父子做的事,嘴上不说心中更是反感,现在哪又把闺女嫁他家之理?
“难道我愿叫闺女去受罪?”沈洪恒苦着脸辩解道。
“你既然不同意让闺女去受罪,为啥要答应这婚事?”
“明摆着,不同意这事,徐家就会来找麻烦的。他们势大,我们能有啥办法阻止呢?”
“你是猪脑子啊,活人还能叫尿憋死?办法是人想出来的。”
“能想出个啥办法?女儿这么大的人了,我们总不能把她藏起来。”沈洪恒愁眉苦脸地说。
“难道你就没看出点啥?”
“你说的是铁儿和珍珍?”
“你还长了眼了,我当你那眼只是聋子的耳朵作摆式子的。”
“好是好,就怕徐家不愿意。”
“他徐家不愿意又咋了?这是我自己家的事,他徐家管天管地,还能管得了我脱裤子放屁?这会儿,我们找些面子上的人,把铁儿和珍珍的婚事定了,徐家还能咋的,我不相信他还敢来抢人不成?”李芬气呼呼地说。
“这能行吗?”
“有啥不行?我就不喜欢你这前怕虎后怕狼的xìng子。”
“我不是前怕虎后怕狼,你要知道,这事不处理好,就会出乱子。还有我们屋里这对冤孽,管他咋的,罗表叔来提亲的事暂不要给他们说,如果让他们晓得了,还不让天塌下来?特别是铁儿。”
“就是让铁儿知道了又咋的?我们如果把他们婚事定下来,他就是知道别人来提亲也不会闹的,他又不是傻子,无故生啥非?所以,就近这几天办了最好,免得夜长梦多。”
“这……”沈洪恒犹豫起来。
“你别再粘粘糊糊的了,这是大事。”
“你说了算,都依你就是。”
沈洪恒虽然答应,但还是有些担心,想劝妻又怕妻生气,一晚上犹犹豫豫不能入睡。沈洪恒知道珍珍和铁黑子心心相应,作为当父亲的他也有这种期盼,有意撮合。他清楚,铁黑子虽然有些野xìng,不通世理,个头也矮,但对人真诚、实在,没有坏心眼,勤快听话,在家中是把好帮手,对珍珍又好,珍珍跟了他靠得住。况本就是一家子,没啥别扭,好相处,是水到渠成的事。哪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就完全打乱了他的心事。实际他很怕徐家,知道这家人不是善良之辈,自己这种本分之家,不是人家的对手,怕他们找茬。
珍珍知道罗扯谎来提亲后,心似掉进了冰窟窿。她并不知道徐宝山是啥样的人,虽然徐家离家近,但还是不了解。按当地风俗,有一定规矩的家庭姑娘在没出阁时不准外出,只能在家齐麻纺线、纳鞋绣花和做些家务,外边的事一般不过问,所以,姑娘家一般对外边的事都知道的少,偶尔听到些传闻,也是家里人在家闲谈中知道的。徐家杀人的事听说过,却不知是徐宝山所为;听说过徐家势力大,这家人恶,却不知究竟。不管咋样,铁黑子在她心中占有了地位,虽然只是在朦胧之中,但异样的感受使她难以与他分离。只是女儿家是菜籽命,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说把她撒到哪里,就在那生根发芽,自己做不得半点主,父母是啥想法不得而知,自己又羞于启齿,只有干着急。
铁黑子从山上捕获到沈家后,珍珍是出入童心中的那份好奇、怜爱、恋伴的原因,常常围着铁黑子转,给他喂饭、穿衣、洗头、洗澡。也许是同龄或许是天生异xìng相吸吧,铁黑子也很快就接受了珍珍围着珍珍转,一言一行听珍珍的话。沈家人为了能将铁黑子从一个兽孩变chéng rén,也乐意让珍珍带着铁黑子,加之俩人年龄一般大小,就把他俩当双胞胎养着。第一次给铁黑子解铁链子是珍珍,领他上床睡觉的也是珍珍,学说话、与人交往、劳动、做饭、卫生习惯、甚至上厕所等很多知识都是她教的他。虽然,沈家人都对铁黑子很痛爱,但很长一段时间,铁黑子对他人存在一种本能的敌意和反抗,别人难接近他,只有珍珍照顾他时才顺从,所以,他一时也离不开珍珍,父母也没法,只得把他交给珍珍看管。他们俩同吃、同睡、同出、同进,好几年形影不离,两人养成了一样的习惯,一样的爱好,两人间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彼此都能明白对方的心,真真到了心心相印这一步了。只是后来两人懂得了男女有别,父母才把他们分开睡,可两人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习惯,在床上翻滚思念对方。尤其是铁黑子夜晚孤单发狂时,那种非人的野xìng只有珍珍去安慰他才得安宁。现在两人都大了,青chūn的萌动和对异xìng的渴望又紧紧把两颗少男少女的心连在了一起,只是他们在大家面前,有意或无意减少了相随、对话、嬉戏,但彼此间更加默契、关心、思念。
女儿家心深,珍珍这半年有意或无意避着铁黑子,有时弄得铁黑子莫名其妙,但当铁黑子外出几天不回来,她又会一人在屋里发呆,或者整天在屋里摆弄铁黑子给她捉来的松鼠、小鸟和奇形怪状的石头,想着个人的心事,有时愁眉苦脸,有时自己发自己的蠢气,有时又偷偷傻笑。父亲沈洪恒发现了珍珍的异样,吓了一跳,还以为珍珍出了毛病,偷偷问妻,李芬笑而不答,问的急了才笑骂着说:“你真真是木愚老壳,女儿有心思了,你就看不出来?”沈洪恒半天才明白过来,傻笑着拍自己的头。
铁黑子心中也挂着珍珍,外出时,总要弄些珍珍喜欢的东西回来送给她。弄到了小动物,他会费尽心思,笨手笨脚自设自编小笼子送给珍珍。珍珍高兴了,他就跟着高兴,望着珍珍傻笑;珍珍不高兴了,他就想法子哄珍珍高兴;珍珍悲伤,他也跟着悲伤;珍珍生他的气,他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无力,惶惶不可终rì的样子。心直口快的他往往弄不明白珍珍的心,不知怎么待她。亲近很了,珍珍会骂他“你要死了”这些话,或者甩手生气走开,使得他不明不白中不敢太亲近,疏远点,珍珍更是气不打一起出,常常在他面前甩手瞪眼,使小xìng儿,弄得他馒头雾水,左右不是。真是一对冤孽!。
早晨,珍珍起来的很晚。昨晚父母私议的话,她上厕所时无意间听到了些,当时大吃一惊,回到床上心中翻江倒海般折腾起来:想着雷表爷提亲的事,心中麻了一回;想着要嫁给凶狠的徐家,今后的rì子难过,心中苦了一回;想着父母万一答应了这个婚姻该咋办,心中辣了一回;想着如果能嫁给铁黑子,心中又甜了一回;想着她与铁黑子之间的事没有人帮衬撮合,心中不免又酸一回。一晚上,酸、甜、苦、麻、辣的怪味在心中溜转了无数次,弄得一夜没有合眼。第二天,她起床后无jīng打采懒洋洋的不想说话,吃饭更没胃口,扒了两口就把饭碗撂在桌上回房躺在床上发痴。
“你怎么了?”铁黑子发现珍珍不对劲,进屋关心地问。
珍珍翻身面对墙不理铁黑子,泪却流了出来。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到二哥那去给你弄些药回来?”铁黑子不知究竟,还以为是珍珍病了,见珍珍不理,越发以为自己猜对了。他知道珍珍好强,身体有些小病小痛的从不说,总是扛着,所以更是关切地说:“有啥莫撑着,别把身体憋坏了。”
珍珍听了铁黑子的话,一回甜一回苦,心乱如麻,一时纵有千言万语又不知从何说起,忍禁不住哭出了声。
“到底咋了?”铁黑子见珍珍不吱声,更是急了。
珍珍在床上哽咽了半天,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一推坐在床边的铁黑子说:“你走吧,我不要你对我好。”
“这……”铁黑子见珍珍突然发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站在床边发愣,萎萎怯怯不知道咋好。
“今后,我再也不需要你来照顾。”珍珍抹了一把泪冷冷地说。
“这是从哪里说起?”
“不需要你照顾,就不要你照顾。”
“为啥不要我照顾?”
“今后会有人照顾的,不需要你。”
“这么多年都这样,为啥陡然变了?”
“你难道没看出雷表爷来是为了啥?”
“是为了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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