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来不及多想,山月关一鞭已然抽到。
山月关这一鞭原是“恶古血鞭”的起式“恶蠓吐信”,意在试探而不在伤人,他心中对此战颇存顾忌,这一鞭更未发出全力。
岂料这一鞭斜斜劈下,孟恕竟然闪都未闪,当肩被劈了个正着,立时通的一声,单膝着地。
这一下大出众人意料之外,都是“啊”的一声。
山月关更是始料未及,他这一鞭击下之时,脑中甚至都已想好后面应对的七八式,对方会如何如何反击,自己又要如何如何防守,殊不料这一下就给眼前的小叫花定了位。
时间仿佛凝固了,众人楞楞的瞧着两人。孟恕觉得肩头火辣辣的疼,拍拍裤腿,站直身笑道:“多谢。我这一身衣服好久没洗了。难得你记得帮我掸掸灰尘。”
牧雄括电眼如炬,心道:“没想到你小子这般不济。就这么一鞭便漏出了底细。想来这柄兵刃多半也是捡来的。只是为何能跃到半空如许之久?封神腿也如此威力?”他虽然老jiān巨滑,也一时不能猜透。
牧雄括暗暗给山月关使了个眼sè,山月关再不答话,yīn沉着脸,反手又是一鞭。
这一鞭比先前要快了几倍,孟恕只觉乌光一闪,左腿已被鞭子卷住,然后自己便腾空飞起,眼前明月松枝、亭台楼阁急速乱晃,通的一声,背部猛.撞在地上,剧痛攻心,全身犹如散了架一般。
山月关没想到这一击竟又如此容易得手,心道:“这小子究竟是扮猪吃象,还是猪鼻子插葱装象?哼,倘若真是猪鼻子插葱,我便将他打成疣猪!”当下抢身上前,左右挥鞭,如狂风暴雨般向孟恕劈头盖脸的打去。
孟恕瞬息间便被打出七八道鞭痕,衣衫本就褴褛,这一阵下来,更是丝丝缕缕,衣不蔽体。所幸他服了无泱神丸后,纯阳真元沈于丹田,一经激发,立即从经脉护罩全身,所以虽然疼痛异常,皮开肉绽,却未有内伤。
孟恕xìng子顽强,一边跳脱,拿手臂、断刃抵挡,一边笑道:“好舒服,好舒服,乖侄子按摩的老叔我好生舒服。”
狂人屠鸿海原以为孟恕必有不俗的神功,岂料几个回合下来,依旧只是挨打,心中大为着急,喝道:“小汤贼,你欺负一个小孩作甚?来来来,再与老子大战三百回合!”
语毕,弹身跳起,正待向山月关冲去,却忽觉丹田一痛,经脉紊乱,真气在体内乱窜,全身酸软,登时又一跤坐倒。
原来他此刻体内真气正在奇经八脉与十二正经中游走调理,这一急起身,登时岔气,虽无大碍,却又得一时半刻方能起身。
狂人屠鸿海正焦急,突然身边一道白影急掠而过,那蚀rì兽怒嘶长鸣,如狂飙般向山月关扑去。
孟恕见白衣女郎始终不来救他,心中起了自怜自艾之意,倒希望自己在她面前被打得狠些,不知她瞧见了心中会怎生想?
瞧见蚀rì兽冲来,笑道:“兽兄,你别上来,瞧我怎样调教我乖侄儿。”
蚀rì兽顿足嘶鸣不已,极是担心。
孟恕心中没来由的一阵难过:“孟恕啊孟恕,你当你自己是什么人?会让瑶台仙子姐姐为你担心?在她眼里你不过是个小毛贼而已。”
转念自此,心中疼痛不可自抑,哈哈大笑。山月关心中越来越肯定,这小叫花子先前不过是故弄玄虚而已。心中恼怒更盛,冷笑道:“小子,你的嘴皮子倒比骨头还硬!”
当下猛然增加力道,出鞭也更加刁钻诡异,刷刷刷一连三鞭,鞭鞭抽中孟恕面颊,最后一鞭抽在他嘴唇上,登时肿起老高,鲜血长流。
孟恕只觉湿热的鲜血从额上流入眼中,满脸火辣辣疼痛得宛如皮都被揭下来了一般。他心中难过愤怒,用手擦拭鲜血。
瞧见眼前黑影纵横,又是几鞭打来,当下猛地迎鞭而上,左手当空一夺,掌心**如被劈断,竟然将那鞭稍抓住,右手断刃奋力朝前砍去。
众人都是“啊”的一声,惊异无比。
山月关大惊,原以为他不过束手待毙,岂料轻敌之下,竟被他不顾生死抓住鞭子,闪电般攻来。
山月关身形一转,堪堪避过,但左袖被削去一块,臂上也被划破一道口子,鲜血长流。山月关惊怒之下,一脚猛踹,正中孟恕胸口,顿时将他踢飞到丈余外。
孟恕一边抚住胸口咳嗽,一边想要大笑,却笑不出来。
蚀rì兽悲嘶一声,奔到孟恕身边,弯下脖子,舌尖在他脸上舔来舔去。
山月关用手指蘸了蘸自己的鲜血,放在嘴中尝了尝,恨恨的瞪着孟恕,一步步逼将上去。
狂人屠鸿海用力迫住乱窜的真气,豆大的汗珠流了满面,森然道:“小汤贼,倘若你敢动他一根寒毛,屠谋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山月关哈哈狂笑,挥手一鞭抽在孟恕腿上:“屠狂人徒,你都已是鬼门关前的人,还敢说这话?少爷我不仅要动他寒毛,还要将他大卸八块,瞧你能将我怎样?”又是两鞭重重朝孟恕脸上击落。
孟恕闭眼微笑,心中枯涩。忽然一股强大的力气将自己朝后一拉,既而向上抬起,雄赳赳气昂昂的站在地上。他心中大喜:瑶台仙子姐姐!瑶台仙子姐姐!
众人大为惊奇,眼见他躺在地上,气息奄奄,怎地突然生龙活虎跳将起来?正疑惑间,只见孟恕疾进如风,拳如雨点,脚若闪电,刹那间将山月关打得东倒西歪,向后跌跌撞撞退了十余丈!
山月关心中惊怒、迷茫、困惑,一片混乱,突然耳边听见孟恕气喘吁吁的笑声:“侄子不肖,吃老叔一掌!”
山月关右颊突然烈火炙烧般疼痛,瞬时肿起老高。
又听见孟恕笑道:“嘴巴太贱,需得封上。”
接着,嘴唇如被烙铁几中,疼痛得麻木不已。
最后听到孟恕笑道:“心地太坏,老叔替你修理修理。”
胸膛又重重被踹中一脚,登时剧痛攻心,腾云驾雾般的飞了起来,就此不醒人事。
明月高悬,四野沉寂,惟有风声入林,虫鸣不已。
众人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变故实在太为突然,大大出乎意料之外。片刻前,山月关还趾高气扬,对着几已不能动弹的孟恕横眉扬鞭,孰想片刻之后,两人竟然掉了个个。孟恕这闪电般的连环进击实在太过快速,匪夷所思。
场上众人惟有牧雄括与狂人屠鸿海隐隐瞧出了些须端倪。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孟恕先前明明已气息奄奄,竟能瞬息间龙腾虎跃,一招制敌,太过蹊跷。
先前封神腿击败马六,也颇有可疑之处。唯一的解释便是,定有人在背后以法术或高强内力遥控孟恕。
牧雄括瞧了一眼狂人屠鸿海,见他也正惑然的向院里望去,心下登时一片雪亮。他挥挥手,众黑衣大汉立即抢身上前,将山月关抬到一旁,敷药包扎。
孟恕借着白衣女郎的力量,刹那间便打倒了骄横不可一世的山月关,心中快慰无比。想到瑶台仙子姐姐终究还是看不得他挨打,出手相助,心中更是欢喜不尽。
他正想掉头朝拜月谷众人得意微笑,岂料白衣女郎的力量突然消失,脚下一软,坐在草地上。蚀rì兽欢嘶不已。
牧雄括朝着庭院朗声道:“何方高人,能否现身一会?”
他此刻心中已然笃定院中的那人定然不是风尊。依照风尊脾xìng,必不会暗中相助,而不现身。但此人竟能控制孟恕,瞬息击倒山月关,绝非常人。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究竟是谁。
院中寂然无声。
狂人屠鸿海嘿嘿笑道:“可笑,可笑之至!打不过别人,便用这法子来遮羞么?”
牧雄括心中怒极,但心想那人似敌非友,神功极高,倘若当真斗起来,只怕自己也未必是对手。
况且山月关伤势不明,己方士气低落,明显处在下风,惟有暂时避上一避。这屠狂人先由得他猖狂,方圆千里,己方已经布下天罗地网,还怕他插翅飞走么?
当下拱手向那院中神秘人道:“不知拜月谷何处得罪了阁下,竟与我等为难?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倘若拜月谷无意间有冒犯之处,还请阁下多多担待。”
等了片刻见仍无反应,只得道:“既然如此,青山长在,绿水长流,总还有相会的时候。今rì我等就此别过。”
言毕挥手而退,众黑衣人抬着山月关朝山下走去,来去如风,转眼间便走得干干净净。
狂人屠鸿海气息已大大顺畅,勉力爬起,朝孟恕走去,拱手正sè道:“小兄弟,大恩不言谢。屠谋这条xìng命是你拣回来的,今后但有差遣,只要不违背良心,屠谋一定替你办到。”
孟恕浑身无力,脸上伤口仍在**辣的作痛,连连摆手,龇牙咧嘴的笑道:“你的xìng命可不是我救的……”
他正要说“是瑶台仙子姐姐救的”,耳边又听见白衣女郎淡淡的说道:“公子,你我相逢之事请勿向第三人说起。”顿了一顿,低声道,“这人是乌桓城的使者,你将泱神的血帛交与他便可。江湖险恶,公子请多珍重。”
孟恕心中一凛,难道她在与我告别么?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猛地从地上跃了起来,朝院里奔去。奔得甚急,在大门处绊了一跤,连滚带爬的向前冲去。只见院里月光如水,竹影摇荡,哪有半个人影?幽香犹在,丝丝缕缕钻入九转愁肠。
他心中大痛,脑中一片空茫,望着那摇曳的青竹,眼泪模糊了双眼。少年多情,这一夜邂逅,竟让他自此永生难忘。
突然不知从何处飘来寂寥悠远的箫声,如孤云水影,若有若无,远远的去了。难道是瑶台仙子姐姐再与他做最后的告别么?
孟恕悲从心来,发足狂奔,撞在狂人屠鸿海的身上,不及说话,又朝外奔去。月影班驳,树木在身后倒退。
他奔到那湖边竹亭内,空空荡荡,惟有石桌上紫玉寸鼎,焚香犹未燃尽。
孟恕想起那白衣女郎,将那紫玉寸鼎捧起,仔细端详,心中越发难过,不知今rì一别,rì后还有相见之rì么?泪水登时流了满面。
心中难过、迷茫诸多情感涌将上来,周身疲乏疼痛,过不多时,伏在石桌上沉沉睡去。
待到他醒来之时,已是翌rì上午。阳光普照,湖光粼粼,桌上紫玉寸鼎焚香已尽,但那特殊的香气依旧萦绕周围,昨夜的事情登时一幕幕回忆起来。
孟恕猛地坐起来,瞧见竹亭外银湖边,狂人屠鸿海在串烤鱼片,蚀rì兽在湖中惬意的游着,时而猛地扎入水中,叼出一尾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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