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诚躺在榻上,两眼无神地看着屋顶,在他身边,一名医师打扮的男子正将手指搭在赵诚的手腕上感触着脉搏,在卧榻的两侧,六名侍卫分成两组在一边护卫着。
在医师的身后,涉宾正焦急地观察着赵诚的脸色,而早已被侍卫领来的马难则在他们的看管下老老实实地呆在外面。
良久,医师才收回手,将赵诚的手腕重新又放了回去,然后回过头看着涉宾说道:“涉大夫请放心,赵老将军吐血是气急攻心所引发的,只要让老将军克制住情绪,不要大喜大悲,再按照我的药方再调养个两三个月,就能回复了。”
“多谢医师,还请多费心了。”
涉宾向医师点了点头,然后便安排仆从去按照医师的单子去熬药,他自己则走到赵诚的榻前,轻声宽慰道:“老将军,且放宽心些……”
然后赵诚仍只是呆呆地看着屋顶,如果不是他的手一直死死地抓住被褥,涉宾一定会认为对方根本没有听清楚自己说的什么,无奈之下,涉宾只好说道:“老将军,赵大夫也不是不愿让你前去交战,只是……”
“只是唯恐老夫心疼弟子,不免会乱了方寸,从而为敌所乘罢了。”
赵诚终于舍得开口了,而这样子也让涉宾长出了一口气,见赵诚有起身的想法,涉宾忙将对方扶起,然后坐在了他的身边说道:“既然老将军都清楚这一点,那么又何必如此为难自己啊。”
“老夫……惧啊!”
赵诚将身子向后面靠了靠,说道:“观虎是我的弟子,他的脾性我也清楚,他既不是那种只知道争强好胜的莽夫,也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懦夫,但就是如此,他还是被俘了。”
说到这里,赵诚长叹了一口气,看向涉宾的眼神也有些浑浊了起来:“可想而知,鲜虞此次的战力是何等的强大,只怕这一次,来的人不仅仅是鲜虞人啊!”
“啊?”
听到赵诚这么说,涉宾立刻被吓了一跳,他忙下令让侍卫驱逐附近的仆从,并且让他们绕着这座屋子来回巡逻,免得有人无意中听到了赵诚所说的话。
“老将军有些多想了吧!”
“多想?战场上的事岂能不多想!”赵诚看着涉宾,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可是跟以前不一样咯,大家一起约定时间摆开车马兵对兵、将对将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也只有像你这样的书呆子才会死抱着礼节不放手吧!”
听到赵诚这么说,涉宾立刻哑口无言了,毕竟如果谈古论今、摆棋抚琴的话,他自然可以当仁不让,但是如果论起战事,一千个他都是眼前这位老将军的对手,而屋里的气氛也就这种凝结了起来。
“对了,大人下令将那名罪人充做兵役编入你部,”涉宾突然想起了门外还在站着的马难,忙向赵诚说道,“依我看来,那个人如果好好学习一番,未必不是治理一郡之才,但要是行伍作战的话,只怕就有些困难了。”
“嗯?不是两名罪人么?”
谈起罪人,赵诚的眼中闪出了一道精光,而见到赵诚这个样子的涉宾立刻苦笑了起来,毕竟赵诚同马服代的矛盾,他是知之甚深,虽然马难编入赵诚的行伍后赵诚不会直接取他性命,但是给他穿个小鞋再随机发挥一下还是很有可能的,没办法,他只好回答道:“那名罪人将两人的处罚都揽上身了,所以才发落到你这里来。”
“哼,不自量力的蠢货!”
赵诚哼了一声,或许是因为观虎的事情让他伤透了心,亦或者是碍于涉宾的面子不得已而为之,总之他看着涉宾没好气地说道:“好了,你的来意我已经清楚了,那个人你带走就是了。”
“多谢赵老将军,那我回头就将他充为杂役为老将军出口气。”
见到赵诚松口,涉宾也去了一件心事,他挥挥手命令侍卫将马难带走便继续同赵诚聊了起来,毕竟和当年作战随时可能送死不同,军中的杂役只要做一些做饭、清洁之类的琐事就可以了,而且对方还是在自己的行伍中,就算他什么都不让马难做,都不会有人敢发半句牢骚,可就在这个时候,从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什么人在这里吵吵闹闹的!”
见赵诚的气色有些难看,涉宾也担心这喧哗声会惹得赵诚暴怒,忙对着屋外呵斥道。
听到涉宾的声音,一名侍卫慌忙从外面跑进来说道:“启禀涉大夫,是那名罪人在外面吵吵闹闹,不愿离开!”
“什么!竟然如此不知足,难道还要本将军亲自将他送出门么!”
听到侍卫的这句话,赵诚立刻暴怒了起来,但是很快他便狂咳了起来,涉宾见状忙轻拍着赵诚的后背,对马难的这种不知进退的表现也感到不满了起来。
赵诚终于喘平了过来,他指着侍卫大声地说道:“把那个混蛋给我押进来,我倒要看看他还要搞什么鬼!”
“勿怒,勿怒!”
涉宾见状也没有再提及收容马难的事情,毕竟如果拿马难同赵诚相比的话,涉宾宁肯宁肯牺牲一千个马难,也不会让赵诚再受到伤害。
“禀告将军,罪人带到。”
随着侍卫的这句话,马难被两名侍卫推了进来,然后在带到赵诚身边的时候,一名侍卫冲着马难的腿肚子踹了一脚,没有防备的马难一下子跪在了赵诚的身前,接着那两名侍卫又抽出腰刀,架在了马难的脖子后面。
赵诚看着跪在自己的马难,大声地呵斥道:“小子,我已经不追究你了,你还在这不依不饶地是什么意思!”
说到这儿,赵诚猛地拍了一下卧榻,声调也随之高了起来:“莫非你是觉得我老了,舞不动剑了么!”还没说完,赵诚又开始剧烈咳嗽了起来。
“息怒,息怒,莫要动气!”
见赵诚这个样子,涉宾忙出言开解道,他一边帮忙抚着赵诚的后背,一边将目光扫向了马难,但是见他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样子,也不禁生起气来。
“说吧,你还想怎么样。”涉宾冷冷地说道。
“我想留在赵老将军的营中!”
跪在地上的马难突然冒了这么一句话出来,顿时将屋里的众人吓了一跳,而就在他们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时候,马难的声音又从地上冒了出来。
“请让我留在老将军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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