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绮弦话止于此,她并不打算对宫中的事情牵扯太多。皇后毕竟也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摸爬滚打了十几年,这点小暗示想必还是能听懂的。
时值初夏,宫中也是难得的寂静。绕过御花园那道与时节不符却异常美丽的花廊,停下步伐看着温绮弦的若素猛地瞧见那身着鸦青色锦袍的王爷正站在十步开外的位置,眸光淡淡,神色不愉。
温绮弦也不是蠢笨之人,见若素神色不对且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身后时,她便猜到几分。
浑身的血气上涌,她勉力止住自己的冲动,转过身。
衣抉翻飞,环佩叮当。
温绮弦面上一副温婉笑意,规规矩矩的向燕王行了礼,只是半响过了也不见对方叫起。
他还有脸故意找茬?
温绮弦抬眸,与燕王对视。
司樾衍见温绮弦这幅模样,心下厌烦更甚,冷冷道:“你倒是好手段!连陛下和皇后都成了你的好帮手!不过本王劝你趁早断了这心思,我燕王还未沦落到要娶一个无才无德的女子!”
若素柳眉蹙起,这燕王实在放肆,后宫禁院内竟如此口无遮拦。若让旁人瞧见,这温家小姐不知又要添上多少风言风语。
思索间,那燕王仍不知小心,言语越发无状:“娶妻娶贤,娶妾娶美。你苛待府中庶妹,跋扈行事是为无德,闻你诗书不通,胸无点墨,是为无才。我燕王府怎会卑贱到瞧上你这种人!”
若素面上已是微沉,她刚欲开口便被打断,温绮弦回首轻笑着止住她的话头:“姑姑快些回去伺候娘娘吧,这宫中道路我也熟悉的很,不敢再劳烦姑姑远送了。”
话虽如此,若素却见温绮弦面上一片冷色,不由心中肃然,告了安便远远离去。
见若素远去,燕王面上神情更添不屑,“我已与皇上商讨,你我的婚约,就此作罢!”
“敢问燕王,是否还欲向皇上另请一份赐婚旨意,”泼墨般的长发在风中微微颤动,温绮弦笑意柔柔,眼底冷光乍现:“还是于我温家庶女,温月然者?”
瞧见燕王神色有些波动,温绮弦说话更不留情面:“不过我劝燕王还是断了这门心思。退婚一事由你闹将,陛下本就觉颜面无光,亏欠于我。你若这时再去求娶我庶妹,只怕陛下一个台阶下不来,这天家威严,二位可吃得消?”
“你敢威胁本王?”燕王怒气上涌,原本冷淡的眉目间也多了几分狠厉。他快步走近温绮弦,声音里忽的带了几分自得:“你说,本王要是在这儿对你做了些什么让人误会的事情,温尚书会否心一狠,将你这嫡女以妾室的身份嫁入我燕王府呢?”
“心一狠?”温绮弦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嘴角微挑:“若真有这样的事,只怕父亲会对您感恩戴德,立时将我送入燕王府。”
薄唇微抿,燕王愈发看不起这般毫无女子作态,言语不忌的温绮弦,他讥讽道:“果然甘心下贱。”
二人说话间,花廊尽头转出个身影。
容貌上不过二十一二,本该风华正茂,逐鹿中原的年纪,哪知上天不公,这般俊秀公子身下的竟是把打造精致的轮椅,掩在那月牙白衣袍下的双腿丝毫不见动弹。而后那跟着的小厮也跑过来,推着轮椅向温绮弦两人走来。
年纪约二十岁上下,坐于轮椅,能自由出入于皇宫内院……放眼这南朝也只有一人如此——当今皇上的亲弟弟,曾经名满九州的少年将军,如今平淡度日的安王司涵谨。
温绮弦想起这位皇亲最后也惨遭横祸,领兵抗争时不慎被敌军一箭入心口,掉落悬崖。
她略欠了欠身,口中称道:“见过安王。”
“起来吧。”司涵谨声音倒称得上柔和,只是那高洁如常青竹一般的眉目里却带了些疏离的意味。
一旁的燕王见状,也只能蹙着眉头,不甘不愿的行礼。这不奇怪,若换了温绮弦,只怕也很难对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人唤一句皇叔。
司涵谨乃当今圣上的亲弟,太后嫁于先帝那一年方十六,只待过了年便满十七同时也生下了当今陛下。此后一过多年却再无所出,直到三十七岁才再次有孕,生下了司涵谨。而燕王的生父则是眼下唯一一位留在宫中的太嫔所出,这太嫔入宫分位虽低却一朝得孕生下了燕王生父,而燕王这位生父更是在十三岁便娶了亲,生下府中唯一的嫡子——如今的燕王司樾衍。
是以,司涵谨只比司樾衍大了两岁。
“阿衍可是与温小姐起了争执?”司涵谨坐于轮椅上,眸光柔和的让温绮弦觉得这人一点也不像皇家子弟出身。
但也只是觉得罢了,当年大杀四方,朝野皆晓的那个司涵谨,她还是有幸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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