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午夜狂奔（1 / 1）



本来我已早早睡上一觉，却碰上连场噩梦。唉，现在还要在午夜狂奔，也不知要往那里好了？要出走也先得取回书本吧，我吞了口口水，望向面前那头怪物，心情难免紧张。那阵沙沙的声音仍在持续响起，就仿佛要走过没完没了，直至爬到你喉咙上，把你完全窒息为止。我捂住口的双手不禁更使劲。它的头部终于从墙角露出来了，我立即闪身退回转角中，脉搏开始急促地跳动起来，那道令人反胃的腐臭气味原来不单从它口内喷出来，更从它毛囊细孔中散发开来。现在它那个粗大弹头不停向左右两端摇摆，更像是一部探测仪器那般在探索前行。当它身体续渐通过来，我更清楚看到它身上的环状体节与体节之间透现出了诡异的血丝，就像有东西快要从内里挣破出来一样。我怦住气息，又去盯着它，伏在墙上探头看出去，耐心等候它身躯完全通过，现在仍欠尾部未通过吧——我不禁心情紧张起来，脑海中不停想象出取书方法和之后的逃生路线。想着想着，它竟停止下来，就像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我愕然，也有点懊恼，它不动的话什么大计也要泡汤了。就在我眉头扭作一团时候，我背后有阵寒意掠过，然后感到有东西凑近我，是一阵腐烂的气味。我心登时浮出一个可怕的联想，莫非……？它就在我背后！这念头一生起，那阵从背后刮起的寒意更接近，近得已在我头上，有种浓烈臭气味已笼罩我全身，使我不禁妄动——滴……滴……滴……一种冰凉的、黏糊糊的东西滴在我头上滴……滴……滴……这感觉似曾相识。哗的一声怪叫，有阵罡风罩顶，我心知不妙，立时鼓足干劲，有理没理的，走为上计。我才拐进通道中，就听到一声十分吓人的啃一声响，不看也可猜得到，那头可恶的怪物悄悄从后向袭击我，那些滴落在我头脑上的……岂不是……唉……我甩了甩头，此地实在不宜久留了，我用手推向他，挤出一些空间，也反正没有比头脑上的唾沫更令我恶心的事吧，我就任由它的污秽的身体擦过自己的脸，然后挤迫出去，大步跑回家去。来到家中，我两步并作三步的慌忙跑向睡房中，险些儿被它遗留在地的黏液弄得四脚朝天，跌跌撞撞的走进房中，我立即扑向书柜处把书本抱起，早前已想好的心中大计，早已跑到九霄云外。我正准备冲出房囗，那头怪物不知那来的劲儿，已挡在我面前了，而且更在张牙舞爪呢。我和它处于胶着状态，紧张得我连气也不敢多喘一下。我吞了口口水，目光移向书本上，就像个被逼疯了的汉子，情急的向书本说话：“看吧，为了你我快给这臭家伙吃掉了，你懂吗？”说罢，那头怪物又停止了动作，而手上那本相对论却没有任何反应，我急得又向它多说一次——4秒……10秒……30秒……仍然没有动静。我生气得本想把它丢掉就算了吧，我举起手，咬牙切齿，但喘口气后，算了，我还是把它放进一个斜挎包里，然后斜挂在肩上就走，而那头怪物也同时间攀起身，嘶叫一声，就张大嘴巴猛烈地撞进来。它力度实在太猛了，把门头上的混凝土墙撞得砰砰啪啪的塌了下来，然后仰起身子重组攻势，看准我的动态后，又向我扑噬过来，像是非要取我性命不可。我狼狈地避过它连续多次攻击，趁它未能及时挪动巨大的身体追上来，我就窜出房囗，连滚带爬的走出门外，却听到有个低沉的中年男人声音向我急切道：“不先生，你没事吗？要不要帮忙呀？”我向他抬眼瞧看了一下，是大厦保安员钟叔，我张开口想告诉他什么，但形势太危急了，已非走不可了。他或许被我一副情急的样子吓坏了，竟然无动于中，看他样子还想要走进我老家的样子，真的被他气煞了，那头怪物正不停发出砰砰啪啪的声响，已要从塌毁的房中钻出来了。那个钟叔真像个白痴儿，竟真的踏前一步，想要走进我老家，一边问我，“哗，不先生，你家没向管理处申报就进行装修，邻居们正在投诉你呢？”他听到房中传来一声巨响，吓得掩起双耳耸起肩头，颤声地又接着道：“哇靠，你家装修师傅干什么的！要拆楼吗？”他回头瞪着我，我见沙尘滚滚，应该已没法阻止得了它，它要走出来了！我二话不说，扯着他手袖就走。他不情不愿地被我拉走，却不时回头，他感到一定是有什么事在发生了，口里亦不停叫骂，一面向我不停发问。，我当然不会答复他任何提问，更不会向他多作解释，难道要我告诉他，我家有条巨虫在破坏？还要追着吃我？我相信，当我这样告诉他，我以后也不用花心思混进精神病院了，呵呵呵。有些邻居已因好奇走出来要看个究竟，也有些比较胆小的在大门防盗眼或打开门蓬去窥视，我急得已没法一一向她们解释，只回头喊叫出一句：“有危险呀！不要更过去呀！”就继续拉着保安员钟叔从后楼梯跑出大厦。沿途他不停挣扎，像个不听话的孩童拉着扶手不愿走，而且更叫叫嚷嚷，闹个不停。在这危险关头,那个麻烦家伙‚居然像个小孩耍性子‚眞的气得我冒火‚他更乘机威胁我‚大声咆吼道:“我……我……我不再跟你走了，除非……除非你跟我说清楚啦？”我脱开他的手，往下走至下一层地台,才仰望着他,道:“你要知道什么呢?唉,只是家居装修罢了,只是沙尘滚滚像是很可怕的样子,我才拉你走罢了。”他瞪大眼睛,当然,我所说的解释确实十分牵强。他半信半疑,手却放松了些。“真……真的那……那么简单?”但她仍没有跟我走的打算。我皱了一下眉,决定向他施加催逼,道:“你真不跟我走吗?那我要走了。”“我……”我故意装作一副拿他没法子的样子,拖长语气,无奈的向他道:“那好吧,我就告诉你好了。”保安员钟叔的喉头上下滑动,一脸紧张，道:“你……你真的要说给我知道?”“当然啦,我想说的是，”我刻意用舞台剧演员的夸张语调向他道:“有怪物呀，它要来吃我们呀，你现在愿意跟我走吗?”语毕，我又向前走出半歩，只让他依稀看见我半身,强烈暗示我要走的决心。他听我这様说，先是一脸惊惶，然后又想到我夸张的说法，不期然如释重负笑起来――对付这些顽劣而自感聪明的家伙，要把事实当玩笑来告诉他，他们才反而不会相信,オ会放弃坚持，看他现在様子，应该已接受了装修沙尘大这解释。他吸口气，就ー面向我大叫，“喂，不先生，怎様也好罢。你——你——你不要走，等等我，等等我呀!”ー面急歩赶来找我。我忍住笑，快歩往下走去，没多说半句。当抵达地面时，我们都不约而同朝望着我家的楼层窗戸,企图从中窥出事情的端倪。只见在睡房玻璃窗与大厅的阳台前的玻璃门都蒙上一片灰灰黄黄的尘垢，内里情况已看不到了，我现在正集中精神要看的，是要看看有否一些蠕动的阴影，更多的沙尘，或是能否再听到些奇怪的声音。良久，保安员钟叔用奇怪目光转头望住我，我没有理会他，继续观察下去。直至静默的时间把人们的神经线拉得紧紧的，令人心跳加速，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保安员钟叔终于按捺不住，喘着气，诚惶诚恐的呢喃道：“不先生……有……有什么特别事了吗？”我不情不愿的把目光移开，怕他感到太过害怕，会吃不消的，只好压仰过度紧张心情，故意用比较轻松有趣语调先去安慰他，就道：“呵呵，没什么。只是想看一下装修师父会否拆掉我房吧。”然后挤着笑容转头望向他。谁知，当我转眼望着他，竟见到保安员钟叔眼睛已睁得老大，充满了烟垢的参差不齐牙齿外露了出来，面容扭曲，不停抖动。他表情的感染力实在太大了，就像墨汁渗进池水一样，令到我也心底一凉，感受到一种不安感觉，而且越来越甚。我仍未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面上的表情纹、抬头纹和颈项上的皱纹统统都纠结在一起，牙齿也不停上下打动，发出令人心寒的喀喀声音。他究竟发生什么事呢？从他目光中那逐渐加深的恐惧中，我突然像捕捉到了些什么，令我不期然打了个寒噤，吞了口口水，向他问：“钟叔，你看见了什么呀？”只见钟叔的表情已紏结得模糊不清，眼神也混浊起来，面上苍白的皮肤渐渐被一道外来的奇异蓝光一下又一下的扫描着，令他放大了的瞳孔渗出了丝丝诡异味道。他像是很恐惧又乏力，望了我一眼又把视线略为转移了少许，想抬起手指向前面但有心无力，整个人飘飘荡荡的样子，实在太失常了。我感到事有跷蹊，更感到有股透入骨髓的寒冷传了进来，令我意料到，有些怕得他失常的东西就在我背后。就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