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半大孩子后边栓个小小子,就这样,这支奇怪的队伍深一脚浅一脚的踏着太阳剩下那么点的余晖,走向了村子的路。
你说玉兰,这要是回家了咱几个咋跟他妈说呢,我现在想想他妈那个脸,心里就发毛,听说铁蛋他妈可狠了,平时要是铁蛋犯啥错,他妈就拿扫数嘎达抽他。等会回去他妈不会也抽咱们吧?二丫颤声问道。我奶其实心里现在也在犯嘀咕,毕竟自己在这群孩子里最大,也怕挨打,但是自己还得拉着硬,说道:没事,能咋的,也不是咱们给弄的放心吧,到他家把铁蛋往他家里一推咱们就走。等出了门咱们再告诉他妈是咋回事,他妈那腿脚肯定追不上咱。
几个孩子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村口,村子不大,一共就40多户人家,铁蛋的家里就在村口的第三家。二狗子你们两家是邻居,你去敲门奶奶命令到。二狗子平时你看胆挺大,但是到了真格的时候就知道哭。“不不不”还是你敲吧玉兰,你比我们都大,而且你爸在村子里边还好使,还是你敲吧。正在几个孩子争执谁去敲门的时候,铁蛋家的门,随着一声刺耳的“执拗声”开了。开门的正是铁蛋他妈。奶奶和几个孩子当时就好像是看到了黑白无常一样,定在的原地。一动都不敢动。“你们几个败家孩子,到了门口咋不进屋啊,铁蛋你愣着干啥呢,带他们进屋,是不是又找抽啊”?铁蛋他妈真是彪悍,抽字刚一出口,二狗子就哇的一声哭出来了。“婶子”跟我可没关系啊,刚才我们一直在冰上划冰车来的可啥也没干啊,铁蛋自己非的去干草垫子里.....呜呜呜。几句话一出,给我奶奶恨的:这要是日本鬼子打过来,我看你是第一个当汉奸,没出息。奶奶心里嘀咕着。这时铁蛋他妈才注意到他儿子,再往脸上这一看确实也是吓的一激灵。但老话讲的好,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铁蛋他妈一步上前抓住了铁蛋,不停的摇晃,儿子、儿子你这是咋了?其实铁蛋他妈挺不容易的,铁蛋他爸没的早,一直就是一个女人拉扯着孩子。可这时的铁蛋哪还听的到他妈跟他说话啊,还是那副让人发毛的表情,嘴里不停的叨咕着:小胖子、坐门墩哭着喊着要媳妇。铁蛋他妈一看这情景也控制不住了随即嚎了起来,我的儿啊,你这是咋了呜呜呜。几个孩子吓傻了,站在旁边就像雕像似的一动不敢动。铁蛋他妈毕竟也是经历过一些事儿的人,嚎过了几声,止住了眼泪。回头说道,玉兰回家赶紧喊你爸过来,你们几个也赶紧回家把大人都叫来。几个孩子一听这话,哪还敢耽误,一个个撒开了小腿,跑回了家。闲话少叙,没过一会几个孩子带着家里的大人就来到了铁蛋家,我奶奶拉着她爸爸第一个走进了屋,也就是我太老爷。一进屋也是给我太老爷,吓了一跳,毕竟是大人,经历过的事也多,一看铁蛋这脸就问铁蛋他妈,“玉翠,这孩子咋整的?铁蛋他妈呆呆的答道:你问你家玉兰吧。一听这话,我太老爷就知道肯定这事跑不了自己家的孩子啊。于是,厉声道:玉兰咋回事?奶奶一看这架势,哪还敢有半点隐瞒,一五一十的就把铁蛋怎么走丢的又怎么找着的这些经历说 了出来。听过奶奶这么一说,我太老爷正色道:玉翠啊,你放心,我们这孩子不懂事,我这大人不能不懂人事,不管咋地,咱都是一个村的,我肯定想招把铁蛋医好。“老韩大哥,我没别的意思,你说我这孤儿寡母的也没依靠,遇到这事我就想到您了,您在咱们村子威望也高,就想让您帮我拿个主意”。就在铁蛋他妈跟我太老爷说话之季,二狗子他妈、二丫他爸、老胖子家大人也都纷纷的进屋了。村子小,但是都是父一辈子一辈的交情。大伙进了屋,有的安慰铁蛋他妈,有的跟我太老爷商量对策,七嘴八舌的唠上了。“诶老韩大哥,我看铁蛋这样咋跟那年村里边张家老丫头让黄狼子密了那样差不多呢”?说话的是老胖子他爸。我太老爷琢磨了一下道:恩确实挺像的,当时也是这冬天的时候他家老丫头,在柴火垛后边上便所,出来了就疯疯癫癫的连做带闹的折腾了好几天。一说是黄狼子密人,这铁蛋他妈又哭上了,你说我这孩子咋这么命苦啊 ........,旁边的大人们又开始劝上了。“别哭了,玉翠。我想起来了,当时是老张头到咱后山上的那个破道观里找的他那个本家,张老道,给他家孩子看好的。对,二狗子他爹,你快去把你家驴车套上,咱接着老张头去找找那个张老道,让他下山肯定能把铁蛋这病瞧好喽。太老爷这么一说,大伙好像也是想起来了,二话不说太老爷带着几个老爷们就出了门。单说这大伙出门去老张头家,屋里的铁蛋暂先不表。
这个老张头是村子里的老人儿了,据说最早来这个地方定居的就是他们老张家。到了老张头的家里,我太老爷把这事跟老头一学,老张头二话不说穿上了棉乌璐,披上了羊皮袄就跟着大伙一起进山了。
这一路上老张头坐在驴车上也不说话,就一个劲的吧嗒这旱烟袋。天上时不时的还飘下了零星的雪花。上山的路不好走,都是小毛毛道,也就仗着二狗子家里的驴正壮年,一路磕磕拌拌的向山上挪动着。“我说老张大哥,山上这个张老道,以前是干啥的?这山上就他一个人,平时他可咋过啊?太老爷有一句没一句的问着,其实也是为了分散分散注意力,这小白毛风夹着雪片子,确实太冷了。“这张老道,啥时候上的山我也不知道。那不是那年我家老丫头让黄狼子密了吗,我这也是听我上辈人叨咕过,说山上有道观,想找个老道想想办法。我去山上把事一说,没想到这老道二话不说就跟我下了山。最后跳了大神儿,医好了我老闺女,我给他钱他也不要,最后我家那口子拿了些鸡蛋,我背了两袋苞米面就拉倒了”。真是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每年过节我家还都上山去看他呢。等等,我太老爷打断道:“跳大神儿”,哪有老道跳大神的?“哦哦,这张道长,以前是跳大神的萨满,后来才出家当的道士”老张头赶忙说道。老太爷听完打趣道:这道士也够多才多艺的。哈哈哈。几句闲聊还真退去了大伙身上的寒气。驴车又转过了个急弯,一座灰色的泥草房就映入了眼帘。道观到了。这个道观也没院墙,在山腰上的一块空地垒了三间泥草房就算是个道观了,草房门前放了个大香炉,但是看样子好像香火已经断了很久了,这时已经晚上8点多了,天已经黑透了,但是隔着窗户隐约还能看到屋里有点亮光。张道长,在屋里吗?我是老张啊。随着老张头几句招唤声,就听门里响起脚步声,随着红色的破木门的打开,一个精瘦的老头站在了众人的眼前。这老道看着有50来岁脑袋上零星的几根头发还梳了个揪,一身脏了吧唧的道服,看着就好像刚逃荒出来的难民,脚上穿着一双露着棉花的破棉鞋,腿上还扎着绑腿。这形象确实有点大跌眼镜。怎么看都想是逃荒的难民,这一说话更让在场的人脱掉了下巴。“我草,老张啊,咋地了,这大晚上还上来了,这几个小兄弟都一起的吧?赶紧进屋,外边冷,都TM能冻死人”此话一出大伙彻底折服了,说好的仙风道骨呢,说好的活菩萨呢,这形象一点也不搭边啊,怎么看都像个村里二流子的状态啊。老张头,一个劲点头哈腰,“道长啊,我们村里有个孩子好像也是让黄狼子密了,这不找你来下山给瞧瞧吗”。先进屋先进屋,这位所谓的道长把这一行人请到了屋内。一进屋,借着微弱的油灯才看清了个大概,这屋子也就是十来平,满地的花生壳和苞米棒子。只见这张道长笑道:见笑了,平时没怎么收拾,这不这几天正好把上秋收的那点苞米花生啥的收拾收拾,来来来,上炕上座,炕上放了个小炕桌,几个人围坐在了旁边。说话间,老道拿出了烟颇了放在了炕桌上。别客气,抽袋烟。“这孩子现在啥样啊?说话啥的有啥变化吗”张老道直奔主题问道。老太爷说道“那脸就跟包子似的挤到了一起黑眼仁也看不着了,翻着个白眼,不做不闹的就是自己一个叨咕:小胖子,坐门墩哭着喊着要媳妇..”一听这话张老道吧嗒了老口烟,也不知道是抽的急还是烟太有劲了,一阵咳嗽。这老道缓了缓神说道:“要是不做不闹就不太好弄了,听你刚才这么说这孩子八成是被黄狼子密了。被黄狼子密了的人一般都能折腾,这是因为黄狼子得了道,想要东西呢”。想要啥啊?我太老爷赶紧问道。张老道慵懒的答道:“其实也不要啥,就想给自己弄个仙堂子要点香火呗”。老家那边也不知道从哪朝哪代起,就有保家仙之说,黄三太爷,黄三太奶,黑妈妈这些在我们东北那儿都是人物,社会方方面面方便面啥的....,其中有一位不得不提那就是“黑妈妈”又名“黑老太太”据说黑妈妈得道在本溪九顶铁刹山,那也是东北地仙的总扛把子。这些个民间故事,在我们老家打小那就是深入人心,更何况这老年间的村里人谁没听过。一听要香火,我太老爷想里立刻稳当了许多,大不了回家给它供上,初一十五上个香就完了呗。可是张老道又一番话惊出了我太老爷一身冷汗。“可是这孩子不做不闹,就不好说了,你不知道它要啥,怎么送它走啊,弄不好啊 ,这孩子的命可能得搭上啊”。一听这话,一行人都面露难色,虽然跟自己家没啥关系,但是街坊邻居的都这些年了,村子也小,早早的大家在心里都把对方当一家人看待了,谁家有个大事小情,家家都伸手帮忙。老太爷必经是心中有数之人,难声说道:道长,这可怎么办呢,这家儿挺不容易的,一个寡妇拉扯着孩子,这些年过的确实不易啊。张老道眨巴眨巴眼睛“这么的,本家兄弟你去后边水缸里给我把家伙事拿着,咱们呐,会会这卧凤沟的仙家”。一听这话老张头立马跳下了炕奔到了门后,顺着水缸里拿出了这张老道口中的“家伙事”。大伙一看就明白了,这不正是跳大神用的神鼓嘛,只见这个鼓,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鼓的表面已经看不出上边的图案了,只能透过油污的表面隐约看到有几个像莲花一样的图案,这鼓是单面鼓,里边用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木材圈成了鼓的框。这鼓太不起眼了,反正怎么看也没感觉这鼓有啥非凡之处。其实跳大神用的这鼓有人叫文王鼓,都是萨满鼓的延伸,据传说在人类还没有出现以前,世上只有一个地球,后来,又造出另一个地球。第一个地球,是一位叫腾格日的尊神给造的。第一个地球很小,山脉低矮,河流又窄又细,水稀稀拉拉没有多少。等第二个地球造好后,世间就出现了神通广大的萨满。他们用法力把地球变大,随着,山峰也增高了,河身也宽阔起来,河水也滚滚长流不息了。不知又过了多少年,世上开始有了这样那样的教门。萨满神坐在一面大鼓上,腾云驾雾,四出游走,为世间万物降魔除灾,为人类造福。用现在的话来讲就是老招风了。萨满乘坐的神鼓,是两面紧包着皮子的大皮鼓。自从人世间出现了喇嘛教,便跟萨满打起仗来,一打就是几年几月。萨满人多势众,老占上风头。可是,没隔多久,喇嘛教却反而把萨满击败,占了上风。有一回,双方又打仗了。喇嘛们飞起一种叫做"敖叟拉"的法器,不偏不歪,正好打中萨满乘坐的皮鼓,皮鼓立刻碎成两瓣;发出的声音比半空的劈雷还大。那种惊天动地的声音,一下子就把逞威的喇嘛们震服了。从此,萨满就用单面包皮的神鼓,召集神灵,降服邪魔了。当然这都是老辈传下来的传说,到底为啥这鼓长这样也没有具体的出处了。大伙一看这家伙事拿齐了,那就下山吧。哪知道这老道,又跑到了外面不大一会拎着个坛子回来了,大伙纳闷儿,这老道拿个坛子干啥啊,难道这做法抓妖之前还得吃点酱缸咸菜?这老头口味未免太重了吧。就在大伙纳闷儿的时候,老道猥琐的笑了笑说道:“别着急,咱们大伙一起来喝点酒暖暖身子”只见老道撕开了坛口的封纸,一股奇香立刻飘满了整个屋子。这香味说来也怪就是闻上这一闻瞬间感觉自己的口鼻七窍瞬闪清凉。大伙立马围了上来。其实也不能怪他们,当时那个年代能喝上点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穷苦老板姓连饭都吃不上,顶多自己家攒点苞米、高粱啥的偷偷自己酿点,过过酒瘾,这突然间有一坛子这么香的酒谁受了啊。这时候老道说话了“丑化说在前,这酒可是老道我攒了多少材料才酿成,要不是看在今天要救人,我是不舍得拿出来的,来来来,大伙别多喝,一人来上一盅”话音刚落二狗子他爹就第一个跑到了炕桌上拿下了酒盅到了一盅,一饮而尽。“好酒啊”二狗子他爹不住的赞叹着。大伙一看有不要脸的,也都不客气了,一人来了一盅。喝过之后你看这一个个脸上都是意犹未尽的表情,但是也没招啊,必经是人家的酒,也不能没脸没皮啊。老道一看大伙喝完了,自己也整上了一盅."哎呀,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啊”。说完老道立刻又拿来了红纸把坛口封了起来,生怕这酒撒出去半滴。大家一看这架势,心里都犯嘀咕,这老道还真抠搜,虽然是好东西,也不至于这么样啊,一人一盅,刚把馋虫勾出来就不让喝了,真败兴。老道看了看身边的人也读懂了大伙心里的那点意思。笑了笑说:“这酒叫会阴酒,喝下这酒不管是清风还是悲王、不管是地仙还是妖王都感觉不到你们身上的“人气”了,让你们喝这酒不是为了别的,就怕咱们到了山下惊动那密人的地仙”这么一说大伙才明白,敢情不是让我们喝酒壮胆啊。“我说道爷,你这酒是咋酿的,我从家里留了半袋高粱米酿出的高粱酒也不如你这一半好喝啊”二狗子他爹疑惑道。老道哈哈大笑,“你那半袋高粱米还是留着自己过年吧。要想酿这酒你得找着三样东西方能酿成”。二狗子他爹眼睛立马放了光问道:“啥东西啊?".这第一样就阴时阴月出生孩子的胎盘、这第二样就是长在土坟顶上的香蒿子、这第三样嘛就是老猫临死前的哈喇子(就是口水),这三样缺一不可,在配上本地的苞米茬子烧上三天,最后方可酿出这琼浆玉液啊”老道最后把这琼浆玉液拉的特别长。可是再场的每个人都差点把下巴惊掉了,敢情刚才咱喝的是老猫的哈喇子,诶我去,呸呸。这下二狗子他爹这下可傻眼了,就感觉自己胃里一阵一阵的往上翻腾。“爷们们别矫情了,咱们下山吧”。话音刚落老道已经拿着文王鼓迈出了道门,走向了黑漆漆的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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