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族大王奴哈带领七万军队南下,如今驻扎在刀名城内。一年前的刀名城经过三日的血腥屠杀洗劫早已沦陷,城内男子不分老幼大多被当场杀害,女子则被掳回王都为奴,水族疯狂洗掠一番后便很快撤走赶往下一座城镇,一年后当这群刽子手再一次入城的时候,刀名城内各式建筑千疮百孔,到处是残垣断壁,宛若鬼域。
奴哈不顾众人的劝阻,亲自带领五万士兵逼近边城。他派人在最前方支起十口大铜锅,每口锅中装入清水,再将水烧至滚烫,铜锅上方的木架中央悬挂一具人体,被挂之人手脚皆被缚住,随着脚下清水烧开,股股热气往上翻涌,铜锅上方的十个人个个如履薄冰,不敢挪动丝毫,生怕挣断麻绳掉入沸水之中。
这种将人活生生丢入滚水煮熟的受刑之法称为“汤镬”,华襄民间俗称“下油锅”,古时有更甚者往往待受刑之人被烧煮后,取其身上熟肉制成肉浆食用,此酷刑太过残忍阴毒,因而华襄立国之初就被当时的太/祖皇帝下令废除此刑法,只没想到胡戎人的部族还在延续这种古老暴虐的酷刑。
城墙上,牟光月一脸的不忍,他紧皱眉头,双拳紧紧相握。伯修负手而立,面色越加冰冷似霜。城墙上众人沉默不语,没有人敢打破这份安静。华襄是奴隶制国家,用奴隶充当炮灰没什么,拉奴隶为先祖作人祭也是常事,但是,在这个只有四等阶级即君、士、民、奴的国家,“民”这个阶层向来被视作国之根基(虽然事实并非如此),“民”被牺牲,被舍弃,被异族欺凌侮辱,打的是君、士的脸,他们平时称呼“民”为贱民,这时又称作“我的子民”了。
不远处的奴哈同样面色阴沉,他对等待对面襄人的回答已没了耐性,沉声道:“本王的弓。”话音才落,候于一旁的安德子立刻上前双手恭敬递上奴哈的爱弓。他接过,右手搭箭,拉弦拉至满弓为止,放开!
一箭过去,连接人质和木柱的麻绳立即断裂,猎物惊叫着落入下方热气腾腾的滚锅中。水族中子弟连连叫好,纷纷恭维奴哈箭法神准百步穿杨,奴哈静静望着掉入沸水中正发出“鬼哭狼嚎”的弱小猎物,心下异常痛快,面上得色一闪而过,重又缓缓坐回虎皮王座中。
落入铜锅的这名百姓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地挣扎,企图撞倒这口铜锅,然而他自被胡戎人俘掳以来,长期无法正常进食,身体瘦弱乏力没有足够的力道。这时从旁边伸进来几根铁叉子将人狠狠地压在锅中使他无法冲出水面,也是为了防着锅中的沸水飞溅而出。顷刻间,被叉住的男子肌肤糜烂,内脏焦灼,眼见是回天无力了。铜锅旁举着铁叉的水族士兵嘻嘻笑着,仍不停用叉子向锅中一动不动的人叉去,另几口大锅上方的百姓目堵眼前惨状,皆骇得浑身颤抖不已,仿若魂飞魄散形状。
士兵将彻彻底底死去的人从锅里叉出来,甩在一旁的空地上,接着用手打了个口哨,只听闻后方一阵阵犬吠由远及近,竟是从军中冲出几条黑狼狗朝地上的尸体猛冲将扑来,它们上前撕扯着被弃于地的煮烂的人肉,没一会儿,地上本还完整的尸体片刻已变得面目全非尸身残破。另外几个悬挂着的人质拼命咬着牙强迫自已不发出声音,生怕下一个被杀的就是自已。
伯修又惊又怒,随即下令所有立于墙头的将军不准别开脸去,眼睛必须盯着前方,违令之人军法处置,众人知道,这是主帅要令所有人将今日之耻劳记心间之意。牟光月红着双眼质问为什么不使用转射神机!伯修平静地回望着他,眸中带着无奈的伤痛,缓缓道:“你望向西北方一侧。”
牟光月闻言转头望去,不禁睁大双眼,西北方侧被水族人用荆棘围成一个空地,空地上挤满了他们华襄国的百姓!丧心病狂的胡戎人竟把人如牛羊畜牲一般圈起来!
奴哈挥挥手,示意他下方的一名儿子上前,正是多尔之弟多罗。他将自已的爱弓递给他,让他射出这第二箭,一旁的黄及见状忙掩下愤恨的双眼,他心中恨道:明明自已才是嫡长子,父王终究是偏心……
多罗拉弓,随即第二箭射出。
水族子弟中多罗的箭技尤其出类拔萃,这时众人都屏息等着箭射断麻绳的那刻。
静了一刻,所有人不约而同向余下的九口大锅方向望去,九个襄奴仍旧好好的悬挂在木柱上方,他们似乎也没能明白是怎么回事,正惊疑不定地互相对视着。
“看地上!”有几个水族士兵指着铜锅旁边一处地方大叫道。
众人又顺着几人所指看去,只见一只孤零零的箭矢正插在一团黑泥中间!这只落地的箭矢尾羽颜色正是黑色,水族以黑色为尊,目前也只有首领奴哈的箭矢配用黑色尾羽。
大家顿时好像明白了什么,黄及心里憋着坏笑,贼贼地瞄了瞄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等着看多罗的好戏。水族子弟中不乏有与多罗交好之人,几人纷纷上前拍拍多罗的肩膀以示安慰之意,多罗面色苍白,勉强扯起嘴角算是笑了笑。
奴哈面色阴沉如水,他抬头大喝道:“是谁!”他这句大喝声立刻令下边的人一个激泠警醒过来,以里猜测莫非不是多罗的箭失了准头,而是有人躲在暗处打落了多罗的箭?
四周马上静了下来,整片水族营地这个时候鸦雀无声,士兵们都不由向四周围到处望去,等候着,等候那暗中窥视的敌人现出身影。
他们惊疑的目光不定,然而四周根本没有看到陌生的身影出现,这又让许多人心下生出一丝荒谬的好笑来:大王或许真是老糊涂了,多罗王爷说不定就是失手了而已吧!你看,敌人在哪儿呢?根本没见着。
坐在王座上的奴哈心中始终隐隐有一丝不安,但是他又并不确定这是否自已太过谨慎的缘故而引起的错觉,突然间,他感到两肩微微一沉。
心中闪过慌乱,有人,立于他的身后,更重要的是,这个人正用手压着他的肩膀!奇怪的是,他丝毫动弹不得,他还试着让脸上的肌肉微动,可是连张嘴都困难,此时的他喊不出任何的话,连一个音节都无法发出来。
双肩上的压力让他生出了一种荒谬绝伦的错觉:仿佛有两座山,重重压在自已的两肩上。
来人正是习沮。
水族的人终究看到了她,但是人人都犹豫着不敢向前,没有别的原因,这回她的手上又有了一枚人质,还是个重量级的BOSS。
奴哈离习沮最近,作为一名公认的族中强者,既使是他,仍是避无可避地感觉到了一股如高山般浑厚的强大,这就是习沮的强大,而这种强大令他丝毫不敢造次。
她两手轻轻向下压了压,奴哈只觉得一股凌厉的威压向下袭来,远远超过他身体所能承受的力道,立刻“哇”地喷出一大口血沫。奴哈的儿子们见老子被敌人所伤,出离地愤怒,纷纷拔出佩剑朝她砍来。这时奴哈却抬起头来,慌忙喊道:“小畜生们!都站着不许动!”
奴哈又不蠢,他知道这是习沮在威协他,他看着下边一溜儿年轻的儿子们,心里却是越发怕死了。他如今正值壮年,儿子们却也到了能立起来的时候,说不定就有哪个儿子盼着他早些的走哩,思及此他阴狠的狼眼狠狠瞪了下边的黄及一眼,所以他万万不能死在此地!黄及被父亲剜了一眼,背上一凉,说不出的冷。
奴哈强忍着内伤带给他的剧痛,轻声道;“大师,有话好说!”习沮见他如此上道,点点头,说出她的条件:“把被俘的华襄人都放了,哦,投降的那些就不用了。”她想了想又补充道。
此时为躲避两方打起来误伤无辜而缩在士兵队伍里的华成畴:“……”
见儿子们还在呆楞一动不动的蠢样,奴哈恨铁不成钢喝道:“还不去办!”多罗和黄及等儿子被老子喝骂醒,立即退下去交待底下放人。
不到一刻钟,被俘的华襄人已经全被放了出来,他们齐齐望向习沮,他们中以女子居多,此时这一大群人双双眼睛里闪耀着希望的神光,她高声道:“到城门去,有人会放你们进城!”许多人纷纷点头转身便跑向边城城门。
见伯修令人打开城门接纳了这一大群可怜的百姓,习沮心下也松了一口气。
突然间,一股危险的直觉涌现心头,她抓着奴哈的衣领向旁侧身而过,奴哈的座席已不知被何物切割过,发出一声脆裂声就这么四崩五裂开来。她往后一看,有一青紫色飞轮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竟急速旋转着又朝她飞来!
此物有半人高,形状如一道弯月,其器身上遍布青紫齿钩,应是沾有毒液。她抽出蒙面男子百傲的长剑划挡,飞轮承受不住她的力道被她摔向右下方,紧紧嵌入地面。
只听得“咦?”一声传来,接着便是一道气急败坏的苍老的男子粗哑声响起:“小女子!那把剑你是怎么得来的!你把老夫的徒儿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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