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马鞭飞过来,力道强劲,弹开了刺客的剑,无是落在李轻骥身边,衣袂一掠,赤手相搏,势若疾风闪电,刺客竟不能上前。
倾群跑过去,扶起李轻骥,他双眼紧闭,在她怀中一动不动,口里不断的涌出鲜血。倾群不知如何是好。她托着他的头让血流得慢一点,可血还是从他口中涌出,好像一个即将枯竭的泉眼。
这时门外一阵大乱,李府的侍卫们冲了进来,挥剑上前护住主人,刺客见势不妙,对无是略一示意,飞身上了屋顶,逃之夭夭。
无是对几个侍卫命令道:“追!”侍卫应声而去。
无是收了剑,过去封住李轻骥的穴道。他面色冷峻,看不出丝毫情绪。倾群瘫坐在地上,哆嗦着,这才感到身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痛。无是从她怀中抱过李轻骥,撕下衣摆,给他包扎。
他格外地镇静,一句话也不说。忽然他的手顿了顿,因为看到她的泪一滴一滴的落在李轻骥的衣袍上,殷开。无是抬头,倾群的脸上满是尘土和汗水,两条蜿蜒的泪痕憔悴了她的容颜。她是很在意李轻骥的,不是吗?这个傻瓜,心里爱上了却不自知。无是伸手抹去她嘴角的血,麻木已久的心如被凌迟一般钝痛着,他嘴角动了动,始终未说什么。
李将军遇刺之事瞬间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各宗亲贵族纷纷派人上门慰问,李府大门一关,一概不见。宫中甚至派了太医上府诊治,一时皇恩圣极。
玉娘推开门,见倾群还守在李轻骥床前,他已经昏迷两天两夜,倾群也两天不吃不喝,衣不解带。玉娘叹了一声,“真真的是冤家,何必当初。”她上前看了一眼一口未动的饭食,“这样下去,你也倒下了。”
“我倒真不想这么清醒。”倾群无奈地站起身,绞了毛巾,为李轻骥擦拭。玉娘望着她欲言又止,端起饭菜就要走。
“什么事。”倾群心有所感地回过头,玉娘奇怪她怎么好像背后张了眼睛一般,一点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
“听容筹来说,张蕴病了。”玉娘见倾群心力交瘁,此时不愿多说。倾群心里一沉,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李轻骥,张蕴若不是病重,容筹也不会没了主意过来李府。这么多年来,张蕴操持容家,又常常关心倾群,“这样一个敦厚温婉的女子,竟也这般福薄么?”倾群感慨。
玉娘想起张蕴的病,气不打一处来,“还不都是她爹娘逼的。”她扶倾群坐下来,压低了声音说道:“张学士瞒着少夫人把她聘给杨家大少,聘礼都收了。”
“什么?”倾群瞪大眼睛,“岂有此理,怎么说张蕴还是容家的人,堂堂学士怎么能做这么离经叛道之事?”
玉娘慢慢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倾群,每当这个时候,倾群就知道,命运又在不经意间和她开了大大的玩笑,果然,“锦崖临去的时候,写了休书。张蕴并不知情。”
倾群懊恼地一拍桌子,半晌才说:“一定是哥哥以为自己难逃厄运,不想连累嫂子。”可是如今这情意却成了对张蕴致命的伤害。
“张学士亲自上容府要人,张蕴看到休书,唉。”玉娘一时不忍再说,“她只说一切要等锦崖回来再做定夺,就是她走,也要锦崖当面和她说清楚。后来张学士急了,骂女儿不顾廉耻,被休弃了还赖在容家不走。要手下强行将她带走。”
“张蕴召来府中侍卫与之对抗,亮了白刃。张学士大堂里足足骂了张蕴大半个时辰,最后抛出一句,要容家就永远别回张家。才带人离去。”
倾群心里难过,这样一个执着的女子,也守不到一个好结果,是上天的考验吗,一定要如此残忍吗,“病了多久了,我去探探。”
“算来有七日了,最初以为没什么大事,后来渐渐重了,容筹昨晚才来了李府。当时,有别的事,我就没和你说。”玉娘小心地说,别的事自然是指刺杀李轻骥,纵使没有其他人,她也很谨慎。
倾群站起身,“现在就去,立刻!”容筹一向沉稳,既然他来了李府,张蕴的病情恐怕已很严重。
玉娘忙拿了外袍为她披上,“让如儿陪你去。”她打开门就要出去,待看到门外的人,有些惊讶道:“小少爷?”
倾群回头,小涵正站在门口,身后是无是,小涵伤寒还未痊愈,平日里如星子般的眸子也黯淡了许多。倾群看着他,不知无是自己和李浣绮的爱恨他知道了多少,不知他可否恨自己,她犹疑地唤了一声,“涵儿?”
小涵站在槛外,看着她,唇抿得紧紧的,他的眸子和无是何其相像,深如海,静若云,隐藏着太多的东西。
“他记挂着你们,一定要回来看看。”无是说道,说着爱怜地摸了摸小涵的头。倾群只觉心里被猛地撞了一下,柔柔地塌陷下去,她走过去默默抱住小涵,“回来就好。”
无是看了看屋里,“他可能就要醒了,你去哪?”
倾群站起身,“张蕴病得很严重,我得去看看。”她把小涵交给玉娘,柔声道:“涵儿,舅母很快就回来。”玉娘领着小涵回房。倾群和无是一同向府门口走去。
“你也为自己想想,现在处境很危险,我已派人去找博和,夜长梦多,日后他若说出御风令出自你手,今日的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无是的声音低沉和缓,这命悬一线的话,被他一说,却无端带了苍凉。
“只盼他快些醒来,知道了博和手中有御风令,就会去提醒皇上此事不可小觑。”倾群紧了紧外袍,有些凉意。
“盼他快些醒来,不仅仅是因为御风令吧。”走到门口,无是转头看着高高的围墙,墙上斑驳的树影,忽然这样说道。
倾群抬头看着他,依旧是年轻而俊美的脸,让人一见倾心。只是她已经快想不起来上一次看他笑是什么时候。短短几年的光阴,就剥夺了他们所有的欢乐与激情。她很想伸手抚平他微蹙的眉头,就这样一个动作,如此简单,如此艰难。
“当然,不仅仅。”倾群不知为何要赌气似的说这句话,难道伤害还不够吗。她转身登上马车,直到马车辘辘地走出很远,她才朦胧地发觉,她多想伏在他怀中,睡一会儿也好。可是她不能,人前不能,人后亦不能,世界之大,她的心愿永远无所遁形,这让她莫名的怨,怒,恨。
浑浑噩噩地到了容府,倾群恍惚觉得仿佛好久没来了一般,不然为何变化会这么大,府门紧闭,阶台无人打扫,深巷中连个人影也没有。如儿上前敲了敲门,好久门才开了一道缝,见到后面的倾群,仆人忙开了门,倾群也不说话,径自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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