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宝石小说>武侠修真>墨染的枫叶> 第十章 苏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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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苏业(2 / 2)

“是你?”苏言的声音里有些惊异。

那人站在苏言的对面,一只衣袖空空的垂在晚风里。除了一柄斜插在他腰间的长剑之外,他的身边似乎再也没有任何东西。

那个时候的很多人都喜欢用长剑,那毕竟是贵族高士的象征,而苏言最喜欢的却是短剑或者短刀。短刀用来刺杀自然最好,而长剑最好的用处当然是审判。

这个断了右臂的人便是苏业。

“有何事?”苏言先开口道。

“你受伤了?”苏业没有回答,却反问了苏言一句,似乎是句问候,但却又完全不是关心的语气。

“没什么,一点皮外伤。”苏言也敷衍了一句。

“你应该明白为何是我来。”苏业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依然能够带给人一阵寒意。苏言微微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在组织里,那些寻常的任务都是刘老板转达给自己,但最重要最机密的任务却都是苏业亲自来传达的,这一点刘老板从来都不知道,所以刘老板更不知道,自己跟苏业有着非常的情谊。

苏业并不是来杀自己的,虽然苏业知道自己的一切秘密,但他毕竟是自己的朋友。

“主公有何差使。”

苏业这才接着说道:“主公让你找一个人,季中丞之女季玉,然后将她带回土里。”

“为什么是这个姑娘?这个姑娘干过什么恶事?”苏言用平淡的语气反问道,不过这倒是他第一次问任务的目的。

“你应该知道凭你问的这个问题,就已经足够让你死了。”说着,苏业的左手按在了他的剑上。

“可我还知道我不会死。”苏言道,虽然他的心中其实并不确定这个问题。苏业会不会杀自己?他下不下得了手?他自己其实并不知道,他们虽然是朋友,而且自己是他唯一的朋友。但他知道自己其实一直都没有进入过他的内心,也许那里还从没人进入过。

两人沉默着,天很快就黑了下来。

“不相信主公,就是不忠。”苏业的口气变得冷了很多,但是他的手却从剑上拿了开。

“难道你一直都相信他?即使在做了这么多,这么多的‘好事’后。”苏言特意将好事两个字咬的很重。

“我相信他,我相信他做的所有事情,我不怀疑。”苏业说道,但是他也明白自己的这话其实是自己在欺骗自己。

人的各种感情都是互相矛盾的,都是纠缠不清的。只要他还有感情,无论那是什么样的感情,李吉心中有他年少的纠缠,苏言心中也有他忠义的纷乱,苏业又何尝不是呢?

苏业的话还没收尾就突然道:“有人?”

话音刚落,他们就看见屋后面闪过一个人去,奔向了无边无尽的夜里。

尽管天色已经黑了,尽管苏言他们一时大意了,但他们毕竟都是这世上一等一的高手。这人却藏在一旁偷听了这么久才被发现,可见这人也绝非常人。

苏业该说的话也已经说完,就算没有说完,现在也不敢再说了。他一个转身,就甩开步子朝着那人的方向追去。

苏言心中也一惊,难道是那小子?实在没想到他竟如此厉害,真是小瞧他了。苏言赶忙打开地室的门,李吉果然已经不在了。

…………

苏业跟着那黑影,两人拼着脚力,一前一后在荒野上飘行着。淡淡的月色下的原野罩着一层薄纱,静谧的轻雾更是将这里装扮成了云端的仙境,而无边无际的荒草则如云海一般,在他们的脚下不停的涌动着往他们的身后退去。

渐渐地,那人的速度似乎慢了下来。转眼间,两人之间就已不到三丈,接着,苏业就突然听到了一阵水声。前面没多远处就是一座断崖,一股山泉从乱石的间隙中急速地冲下来,水滴落到下面的石块上一阵欢蹦乱跳,然后换了个脾气汇入了小溪,缓缓的流淌着,也不知去向了何方。

“你是什么人?”苏业看着他的背影,问。

可话音未落,苏业就感到了有些异常。

伴随着一阵冷风,那人的暗器已经出手,数十枚金针就在一瞬间就已经射了出去。射向苏业的每一个的死角,黑衣人自信自己的这手暗器,世上没人可以躲得开,而苏业也不可能躲得开。

金针和铁剑相撞的声音,伴奏着丁丁冬冬的水声,路也到了尽头。

那人也站住,苏业也站住。

黑衣人在一瞬间的功夫里连续发射出了二十多枚毒针,同时射向苏业,射向每一个死角,躲开一枚也绝对无法躲开另外一枚。针虽然没什么威力,但针上的剧毒才是最致命的,若是任何人给这毒针刺到,那就必死无疑。这本来是无人可以躲得开的,苏业也不可能躲得开。但苏业并没有躲避,在那一瞬间,他的剑已经出手,将那人本该打在自己身上的二十多枚金针都一一斩断。

断掉的金针撒落了一地,泛着微星的一样的光芒。

“你的剑很快。”这人的声音很自然,既没有嘲讽也没有称誉。

两人沉默在惨淡的星光下静静的站着,那眼山泉的声音依旧,但他们之间却安静得听得到彼此的心跳。

“你的针也挺快。”苏业先打破了沉默,接着,他手里的剑已经抬到了肩膀,但他并没有动手。

苏业将剑插进了土里,剑身入土不深也不浅,在月光下透着一阵银色的寒光。

“原来是你。”苏业说。

(八)

二十年前,秦国腹地。

一直号称正宗的墨家传人的腹䵍(音:吞)在疾病的折磨中悄悄的离开了人世。秦昭襄王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派了一支三千余人的军队前往神农山,准备趁此机会彻底将墨教这个心腹大患一举剿灭。三千人的军队倒并不可怕,墨家总院的堡垒和机关足以对付更多,但秦昭襄王还派出了一支秘密队伍,那是墨家叛徒田襄子所率领的四十多名剑客。这个田襄子不仅是墨教活着的人中资历最高的长辈,他还是墨教虎门的创始人,也是墨教剑道的创始人。不仅田襄子无人能敌,这四十多名剑客也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

这边的命令刚刚下达,黑鸽就把这个消息送到了刚刚接任巨子的缠子的手里,虽然他还没公告给各门弟子,但这秘密却依然悄悄地流传了出去。仅过了一天,两百门人就几乎无人不知,总院上下变得一片人心惶惶,甚至已经有人开始趁着夜色偷偷逃亡。

缠子连夜写了一封求救信,系在黑鸽的脚上,寄给了属于北方墨派的墨枫。其实当时的墨枫因为与总院不和,已经脱离墨教很久了。不过墨枫收到求救信后,念及同门渊源,还是答应给予救援。但是墨枫却只派了十二个人前来,其中还有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

那少年正是苏业。

墨家总院,尚同坊。

苏业他们经过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的长途跋涉,终于赶到了神农山。

苏业被人引着,走进了大堂。大堂内正坐着四五十名墨家弟子,他们多是虎门和非攻院的精英,正讨论着各种防御计划和应对措施。

“你是?”缠子见苏业年纪尚小又是孤身一人,有些不敢相信。

苏业没有作声,他一边盯着门厅顶端牌匾上的‘尚同’二字,一边从怀里取出来一封信,递给了缠子。

“原来是师叔的高徒,真是少年英雄啊。”缠子接过信感叹道。待他把整封信看完,他又抬起头来问苏业,“那…那么另外十一个人在哪里?…是还没来到吗?那什么时候能赶到?”

“他们都死了。”苏业却淡淡的答道。

“死了?都死了?”缠子惊了一下,又追问道。“怎么死的?你们遇到秦军了?”

“没有,是我杀了他们。”

“你杀了他们?”缠子急忙后退了两步,握紧了手里的剑,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戒备的拔出了长剑。“为什么?”缠子追问。

“因为我自己足够应付。”苏业的目光紧紧地盯住缠子,竟将缠子逼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你还敢来这里?你难道不知道…我墨家”

“田襄子在哪里?”苏业没有理睬他,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你这狂徒,居然无故诛杀同门。”缠子依旧不依不饶,他拔出剑来,又道:“我非得代师叔…”

他的话还没说完,苏业的剑就刺穿了他的心房。

众人见缠子被杀,纷纷拔剑,很快就有数十个人将苏业围了起来,他们各自架好了阵势,准备将苏业诛杀问罪。

苏业只出了一招,那些围过来的人就都倒在了地上。他们无一幸免,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毙了命。而远处的那些弟子,看到眼前的惨象,早已缩在了墙角,再也不敢向前一步。

“田襄子在哪里?”苏业又问,说着又挥了一下剑,将大堂上的‘尚同’二字劈成了两半。

“在…在…在北山脚下的军寨中,挂着黑色的夔旗的那顶军帐里。”一个声音颤颤巍巍的答道。

“早说不好吗?”苏业哼了一声,自语道,说完将剑重新插进了剑鞘,转身就离开了大堂。

正是因为不喜欢麻烦,他才杀了那十一个同伴。正是因为不喜欢麻烦,他才杀了缠子。也正是因为怕麻烦,苏业才会以这样独特的方式闯进了田襄子的大帐。

一般的暗杀都是选在目标落单或者麻痹大意的时候,借助容貌的伪装和夜色的掩护,这样既方便又安全,成功的几率也比较高。但苏业却什么都没做,他就背着剑,大大方方地走进了秦军的军寨。他当然遇到了不少的阻碍,但他的应对方式很简单。

见到一个,就杀一个。很快,整个军营里就再也没人敢阻拦他,他们只敢缩在一边戒备的看着苏业一步步的走向田襄子的大帐。

“你就是田襄子?”苏业问。

“不。”帐内只有一个年轻人。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似乎有二十余岁,脸上一片煞白,没有半点血色。

而在他身后,一个六十余岁的老头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他的口中直插着一柄剑,他就是田襄子。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的迹象,也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田襄子的脸色依然红润,眼神里也没有一点恐惧,看来这个人杀死田襄子并没有费什么力气。

“你杀了他?”苏业问。

“是。”那个年轻人答道。

“你也使剑。”苏业又问。

“是。”那人又答道。

苏业没有再说话,他拔出剑就刺了过去。按照他的想法,下一刻这个白面年轻人就是一个死人了,自己何必去跟一个死人说话。

虽然苏业的那一剑疾如闪电,但那白脸年轻人只是轻轻松松的提起手中的剑,然后随意的一甩,就将苏业的凌厉的剑气挡在了一边。没等苏业收回过身子,那人已经反手扣剑朝着苏业胸口刺了过去,苏业急忙回剑防守,勉强地格挡开他这一剑。年轻人却剑式一滑,又转刺向了苏业的肩膀。苏业这次却没有办法避开,只得挨了他这轻飘飘的一剑。虽然剑伤并不深,却也让他品尝了一次失败的滋味。

这时他才明白,自己遇到了一个对手。苏业后退了几步,他看了眼肩上的伤,接着又提着剑,以更快的速度冲向了那个家伙。

可那人依然镇定自若,他只轻轻地挥了一剑,苏业的剑就被他的剑斩成了两截,接着,苏业的大腿和背上也都各被刺了一剑。但仍都是轻伤,没有一剑伤到要害。苏业手中的剑已断,又多处负伤,只得先退到一边。

“你不是我的对手。”那人轻轻的说。“还有,剑术可不是快就可以的。”说着他收起了剑,不愿再打下去。

“不,快就够了。”苏业哼了一声,持着断剑,重新刺向年轻人。年轻人当然不惧,他先是避开苏业的先手进攻,接着一剑刺进了苏业的右肩,苏业立刻惨叫了一声,但是他仍然没有放开手里的断剑。

“再不停手,你这右臂就废了。”那个人说着把剑往里又深入了一分,他相信苏业会放弃,因为他知道右臂对于一个剑客来说有多重要。

“可你会死的。”苏业笑了笑,隔着一把剑的距离,朝着那个人说。

苏业一声大吼,接着,他的右肩迎着那人的剑身滑了进去。那把剑的剑身完全刺穿了他的身体,但他也将手里的断剑插进了那个年轻人的前胸。接着他倒在了地上,那个年轻人也倒了下去。

………………………………

月色渐渐的隐去,风也渐渐的小了。

苏业从地上拔出了剑,逆时针挥舞了一圈,周围数丈之内的草叶尽数被那股凌厉的剑气斩断,而那些断了的草叶并没有直接落地,反而像是四散射出的暗器,飞向了四周。

几乎就在同时,黑衣人的金针也已经出手,它们也朝着四周散射开,正好将苏业激起来的这些叶片又一一钉在了地上。

接着两人都收起了攻势,站在了原地。山泉叮咚的水声依旧,他们也都依然沉默着。

黑衣人见苏业已经没有再阻拦的意思,就转身打算离开。

“等等。”他刚刚走了几步,苏业却突然说,“为什么不使剑了。”

那人顿了一下,却没有回答。

(九)

“王上可知,近日李家门客四处奔劳,李牧也交好群臣活动频繁。王上可知,为何此次燕人来袭,李牧甘愿驻守邯郸,却不出兵伐燕。王上可知,为何李家质子李吉不知去向,李牧却一直隐瞒不告。”郭开深夜闯入宫中,伏在赵王的面前激动的说道。

“孤不知国相何意。”赵王看着旁边的倡姬有些疑惑的道。

“李牧本乃武将,不喜文辞机谋,三月前却自愿使秦,是以何好处让秦人放了公子嘉归来的呢?李牧向来不满宗室,此次征燕,李牧却愿留守邯郸而使赵葱将军赴前线,王上可知其意在何?”郭开抬起头看了看赵王的脸色,接着又道:“李牧向来不喜结交文臣,最近却结交邯郸令,太傅陶之为等,大王可知其乃何意?现在李吉也不知去向,王上难道还看不出李牧想要做什么吗?现在秦人大军压境,李牧亲带数十万人却不迎战,只是固守在漳水东岸。大王可曾想过他李牧如此安排,又到底是何居心?”郭开看到赵王脸色已经大变,又接着说道:“大王,现在赵葱将军还在燕地,他李牧拥兵几十万,翻手就可取下邯郸城。满城臣民也具欢喜他,他在军中更得人心,公子嘉又跟他相交甚好。现在其子李吉又已经不在宫中,若他起了异心,大王还能拿他怎么办?”

赵王听到这里,身上早已经生的一身的冷汗。郭开说的很对,而且每件事情都是事实,郭开给了他一个很合理的猜测:李牧先是使秦,与秦密谋,将公子嘉带回赵。然后趁赵葱带兵伐燕,李牧自己带领的北军留守邯郸,邯郸宗室空虚兵力也不足,李牧能兵善战,倾覆只在举手之间。李牧的儿子李吉突然失踪,李家在宫中的唯一的牵制也都不在了。李家门客的四处奔走,李牧最近又交好游说群臣,这也是事实。怕是李牧还联合了秦人,甚至公子嘉也是这场阴谋的参与者。所有的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个事实----李牧要谋反。

可是李牧又怎么会谋反?尽管李牧确实可以举手间就将这个王朝倾覆,但是像李牧这样的忠义之臣又怎么会谋反?但在此时,在这里,在这个大殿上,没人会相信忠义。

郭开看到了赵王的脸色,随即又装作哀伤又害怕的伏在地上:“王上,李家势力太大,王上可不能轻举妄动,若是给他的耳目看到了,怕是…”然后郭开就哭了起来,恰到好处的哭了起来。

已是后夜,天上连最后的一颗星都消失了,也许本来是有星的,但是现在却只能看到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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