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她,而她横波流眄斜睨着他。
曾经,她这样地爱过他。
“盈辛……”他懦懦地开口,早已没有当朝权相的意气风发。
盈辛狠狠一震,那曾在耳旁亲昵的呼唤,在这时候却成了天大的讽刺。
胸口的痛让她难以呼吸,她握紧拳,如着魔般地看着他的眼睛,即使相隔着一段距离,她还是能看到,他的眼里清晰地映着自己,活生生的自己。
须臾,嘴角泛起冷笑,她缓缓开口:“我该恭喜你吗?薛相爷。我沈家一门,终于被你一步一步逼上绝路,要不就是死,要不就是生不如死……”
薛采的心里一片凌乱,听着她如此一说,摇着头,急急截断她的话:“不!不是这样……我……我没有……我……”
“没有?!没有什么?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你还想否认什么?”盈辛扬手一掷,一块金灿色的令牌“啪”地一声响,掉落在薛采面前,那令牌上硕大的“薛”字触目惊心:“这是当初我兄长临死之前暗中握在手里的,不知相爷看见这个之后,还想说些什么呢?是想说,没有命人取我两位兄长的性命?还是想说,没有派人在中途伏击我爹娘?又或者是想说,当初娶我不是为了报复?”平板冷抑的声调,不见情绪起伏,却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被人背弃的痛将她的心撕成了碎片,她却依然必须站在这儿,面对他所给的伤害。
薛采愣了下,似不能理解她所说的话,喉头一窒,顿时喘息艰难。
女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直直地看着他,眼眸带恨,继而又缓缓说道:“天下四国,皆传言邶莫薛相心狠手辣,笑里藏刀,铁石心肠,我早有所耳闻,但是却从来不信,直至现在,纵使我不想相信,怕是也不得不信了……”
脑海中,蓦地闪过先前大总管李德宣读的那道圣旨,心又更死了几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薛府女眷丁香,才德兼备,得体大方,端庄清雅,著封为妃,赐号辛,入毓秀宫,于十月十一日入内……”
当这些话语,被李德用尖细而刺耳的不男不女声音念出来时,她只觉得轰然一下,脑中立时一片空白,便再也无法思索任何事情,再也无法思考任何问题了。
虽也猜到过这样的结果,但当它真实地呈现在她面前时,她却还是有些无法适应。
薛府女眷丁香……
犹记得,彼时丁香恰跪在她的身后,她听完圣旨,一脸的错愕。
而李德呢?
在她一再否认自己是丁香的情况下,却偏偏仍是硬要将圣旨交到了她的手上,这说明什么?
说明所有的人,包括李德,包括皇上,都一早便知她根本就不是丁香!
说明只有她一个人,像个傻子一样,被他们耍来耍去,弄得家破人亡,还得赔笑着领旨!
这叫她怎么可能不恨?
她恨!
恨眼前的男人,辜负她一片真心!
恨所谓的天子,枉顾她所思所想,把她当作物品一般!
她恨!
斜睨着男子的一双星眸,再也没了往日的柔情,只充斥着满腔无处宣泄的恨意,惊得薛采忍不住走上前,双手捉住她的双肩,极力地解释:“盈辛,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所想的这个样子……琴音大会那晚,在沈府门前与你说话的不是我,不是我啊!你难道忘了吗?那天夜里,我与婉儿身在烟雨楼啊……”
自琴音大会之后数十日,他派人查得了那晚在沈府门前所发生的所有事,然后便一直想要同她解释,但是却不料她根本听不进去,甚至于连垂虹水榭都不曾让他踏进过。
果然,一听他提及那晚,盈辛便像是换了个人一般,整个人都变得有点阴恻恻了,令人只觉脊背发凉。
“不是你?!呵呵……相爷,你觉得这个笑话很好笑吗?还是说,你认为,我会连你都认不得吗?”
凌厉地望进他的眼里,女子陡然敛了笑容,精致的脸上再无其他表情,只显阴郁:“薛采,我真的没有想过,你不止是一个心口不一,笑里藏刀,铁石心肠,杀人如麻,十足的伪君子,而且还是一个敢做不敢承认的小人!”
“我……”
“相爷不必再多说了,一切都如相爷当初所想,盈辛恭喜相爷心愿得成!”盈辛脸上绽开了笑颜,像死去的花蕾,在幽明中阴阴地绽放。
薛采忽地摇头,那乍起的心成齑粉的剧痛瞬间袭遍全身:“不!这不是我要的结果!不!”
疾步走上前,一把抱住全身颤抖的盈辛,薛采道:“我要你!盈辛!我只要你!”
轻轻地推开薛采的怀抱,盈辛脸上冷笑不已。
许久,她才开口,却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话,八个字而已。
然而,就是自盈辛口中一字一顿吐出的那八个字,却让薛采心中一凛,浑身一怔,从此如同梦魇一般挥之不去。
盈辛说,苍天负我,我宁成魔。
相府篇●完
●大家新年快乐啊,恢复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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