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华灯初上,在官中忙碌了一日的辅国公苏文渊适才驾车回府,洗沐妥当便看见夫人颜氏走进里屋。想起今日是齐璟凯旋还朝,近日事务众多,便向妻子道“给二殿下备下的贺礼送到他府上了吗?”
颜氏忙回道,“老爷忙了一天赶紧用膳吧。贺礼一早就送到了,二殿下着人通报说明日要登府拜访,我已经预备下了。这是方才宫中差人送来的苏贵妃的书信。”言毕便嘱咐身边的婢女传饭。
苏文渊拿过书信拆看,向妻子说,“二殿下加封了秦王,明日的招待还要更上点心才好。先不忙着传饭了,我还有事要处理,夫人先用膳吧。”又对小厮说,“去请二爷过来。”
颜氏看着苏文渊有点心疼,本想劝苏文渊先用膳,但看他神色严肃确实是有正事,话到嘴边又咽下了,只道,“那妾身等老爷稍后一起用膳。”便告退了。
一时半刻,二房的苏文霑便来到书房,“不知兄长有何事找我?”苏文霑与苏文渊均是老辅国公苏逸的嫡子,两人感情甚好,苏文渊袭了爵后也没有分府出去,现在官至户部侍郎。
苏文渊将妹妹的书信递与二弟,“二皇子加封秦王,圣上要为他择婚,贵妃娘娘想为他聘下璇儿。”
苏文霑一目十行看过书信,“夺嫡之争是避不了了,贵妃这么做是为了定心啊。”
苏文渊道,“正是。我早劝过她在宫中要行事低调,家中并不需要她再去争什么。可如今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苏文霑从小亲近妹妹,听闻劝说,“妹妹有天人之姿又才华横溢,入宫免不了受皇后忌惮。现在到了这一步,兄长又何必如此执着,二殿下德才兼备而太子乃碌碌无能之辈,我们匡扶二殿下,拥立贤君才是社稷为臣之道。”
“你懂什么为臣之道!”苏文渊愠怒喝到。
苏文霑一向敬重兄长,鲜少看见苏文渊如此疾言厉色,忙道,“我失言了。”
苏文渊言辞平和下来,“我又何尝不心疼妹妹,可是我是一家之主,现在太子并没有明显失德,陛下又是猜忌心重的人,夺嫡太过危险,我怎敢拿辅国公府去冒险。”
苏文霑深知这些年来兄长的辛苦,虽然官拜右丞却装作唯唯诺诺,持中而立,从不插手大事,只是分管科举。朝中以杨家为首的朝臣常常嘲笑他畏手畏脚,丝毫没有世家风范。想及此,苏文霑就暗恨不已,兄长处处让着杨家可杨家却得寸进尺,要不是兄长拦着,他早就想找机会收拾杨家那群朝臣了。
苏文渊看了看弟弟愤恨的神色,叹了口气,唉,到底是历练不够经不住事啊。沉吟了片刻,“不过我也预备了今天,这些年我在朝事上无所建树,倒在科举之事上用心颇深,近些年遴选的青年官员倒有七成出自我的门下。董家是母亲本家,素来与我们交好,亲上加亲是最好的。”
“的确,二殿下加封秦王有了五万兵权,还是京畿虎贲军,再加上董家的,我们在兵权上已胜杨家一筹了。”
“错,”苏文渊打断道,“秦王的京畿虎贲军本就是董家军队的一部分只不过董家的其他军队都驻守在靠近南疆的云州、兖州;把京畿军队交给秦王也算是明确了军队的分工。好在杨氏也是满门清贵,军力上的支持不过是靠太子的收买的一些武官。真正握有重兵是颜家,除了驻扎边防的大军外,出入宫城的禁军和京师巡防军还是颜家军。颜家中立与我们无碍,若是颜家支持太子,我们的处境就大大不妙了。”
苏文霑道,“嫂嫂不正是颜家的女儿吗,”言及,又想到“杨家却也有与颜家的联姻,颜家倒是。。。。。。”
“是啊,颜家可是与各家均有姻亲,摆明了不愿插手此事,向来也与世家们少有走动。所以我们要盯紧颜家,最好是能得到颜家的支持,不过难办的很。”
说到联姻,苏文霑方想起贵妃要聘苏璇之事,“璇儿要做秦王妃了,好在她从小就识大体又才名远扬,到不用长兄嫂嫂费心了。”
“嗯,我这个长女倒是鲜少让我担心。倒是瑶儿,从小身体不好娇惯大的,现今她姐姐是赔进皇家了,希望瑶儿的婚事能多多替她自己打算啊。”
苏文霑听闻这话,心里不禁嘀咕,长兄也太偏向小女儿了,也不明白为何这苏瑶各项都不如她姐姐却让长兄当做掌上明珠。这厢事情也谈得差不多了,便准备告辞便说,“兄长,户部那边我最近会特别小心的。您还未用膳,我就先告辞了。”
“好”,苏文渊又叫门外的小厮,“送二爷回去吧,仔细着路。”一边将贵妃的书信烧掉,掸一掸衣袖准备去夫人处用膳,还要说女儿出嫁的事,想到夫人爱女心切必然哀伤,又跟着叹了口气。
因为国公爷早就差人说今日事务繁忙,颜夫人便差人让小姐们都在自己房里用饭。这厢苏瑶早已用过晚膳,洗沐完毕,对着灯花发呆。不一会儿,颜夫人身边的张妈妈就进屋来说,明儿二殿下登府拜访,大老爷让全各位小姐公子们都去紫云堂迎客;又将苏瑶的两个大丫头流云、流月叫来,好生叮嘱了一番,好好约束下人,切勿冲撞了贵人。
“四小姐,老奴这就告退了,您也早点歇下吧。”张妈妈笑着告退。
“流云,好生送妈妈出去。”苏瑶向流云使了个眼色。
待到张妈妈走后,苏瑶脸上才浮起一丝不悦。这二殿下登门,父亲如此重视还是第一次,恐怕明日是要什么要事要商量。此次二殿下凯旋不知道圣上加封了什么,也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打算的,怕是以后的政局要不太平了。明日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付,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端倪。
流月见小姐面有愁容,捧了燕窝羹过来,“小姐用些血燕,早点歇下吧,您明日打算穿哪件衣裳?”
苏瑶道,“去把那件烟罗紫的银纹蝉纱丝罩衣取出来,里面,恩就穿那件素雪绢云形千水
裙吧。”
流月笑道,“小姐,明日见贵客这一身是不是太素气了。”
“不妨,二殿下是来见爹爹的,穿的素气些好,开溜也方便。”
“额,奴婢明白了。”流月真想扶额,那二殿下容貌清峻不知让京城多少名门闺秀惦记着,想多看一眼都愁没机会,虽说自家小姐才十四岁的光景,但却想着开溜,实在是。。。太令人无语了。
一时半刻,流云已回来了,见只有苏瑶和流月在屋里,神色就有些奇怪,走近前来小声有点结巴地说,“小姐,我回来,遇到,恩,一件奇怪的事。”
苏瑶便侧头问她,“这儿没有旁人,你说来听听。”
流云神色就有点慌张,“奴婢,奴婢不太敢说。”
流月见不得流云这般扭捏,就啐她,“平日里嘴跟抹了油似得,这回叫你说怎么不说了?”
苏瑶也道,“你但讲无妨。”
流云这才小声说道,“我送张妈妈到夫人的蕙仙院门口,张妈妈就让我自己回来了,我就想从大小姐璇玑阁边上的小竹林抄近路回来,谁料模糊听到一男一女的私语声。”
苏瑶抬眼看了流云一眼,“怕是姐姐约束下人不当,婢子与小子有了私情,幽会也是有的。”
流云,摆摆手,说话又结巴起来,“不是,我听那声音熟悉,倒像是大小姐。。。。。。”
“胡说!”苏瑶重重放下手上的燕窝羹。
流云流月赶紧跪下,流云从没见过小姐对自己发脾气都不敢言语,“奴婢失言了,请小姐恕罪。”
苏瑶又看了两个丫头一会,虽然不信自己姐姐会干出这种事,但流云却也没有骗自己的必要,还是让她把话说完吧,“你接着说,你怎么就确定是姐姐。”
流云哆哆嗦嗦,声如蚊蚋,说“大小姐的声音我是不会听错的,况且借着月色,那个身段和那身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想来除了大小姐不会有旁人了。我,我也没有撞破,赶紧就回来了。”
苏瑶叹了口气,看来确实是自己那个举止娴雅,温良恭俭的亲姐姐苏璇,便问,“那男子呢,你可认出来是谁?”
“我看的也不真切,只看是个身材颐长,穿着青色长衫的人。”
苏瑶料想,这镇国公府里男性家眷只有几位哥哥,近来也没有远方的亲戚走动,那边只有父亲的门客了。青色长衫,恐怕也不是什么富家公子,看来姐姐这是上演千金小姐爱上寒门学子的戏码了,可惜以镇国公府的背景这种事情是绝无可能的,虽不知晓姐姐到底是何心思,此时还是暗中观察,不能让他人知道。便向流云流月说道,“此事绝不可让他人知晓,以后不许再提!”
流云流月自然明白此中厉害,连忙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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