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婵气得子沐上气不接下气,噗的一笑,又威言道:“看我来医这人间毒火!”话后,将火焰匣抛向天空,顿时云开日显,红云满布,只见哗哗的下起了红色雨滴,淋漓鹊巢,借风横斜,淅淅沥沥。好似晚风吹个凉,恰如黄昏照天涯。只如芹泥雨润大地回春,仿佛清香散丝廉纤细细。雨落地而非红,弄清流而影动。虚虚幻幻,朦朦胧胧,却无烟雾之袅绕,尽清浅之光明。正是:
雨落人间花细漏,袅动翩跹,岁月飘风柳。梦想桃花红醉否?朦胧月下清寒后。
萧索十年春上酒,废院凌波,唤起思量又。红泪飘摇年去旧,飞花洗尽浓依旧。
(词牌《蝶恋花》)
这红晴真雨虽然逐步消退火焰,然而宛如梦幻般的桃花之雨并没有使人冷静。泛起的心情实在难以交心,江湖毕竟是江湖,非悟法知音之地,乃是人间恩仇情网。好在消止了浮石的炼化,他们多多少少有清醒,知道了是何式的阴谋诡计。他们并没有戮力杀敌,而是在争夺剩下的三张誓约卷轴。已经炼化为浮石的人只得唯命是从,但栾凌波只召唤了旅红尘四人,因为他认为这样足够了。子沐被团团围住,抽不开身,穆少华则须在天空把守,他的心思依旧被轮回牢牢锁住了。救人的重担就交给了荷千水等人。
却说荷千水、尉迟寒啼寻找夏永嫣无果,见大火燃起,只得跑去比武会台先救了古婀娜再说。路到中途,恰好撞见唐李三人,荷千水嘱咐道:“你们去找夏教主,我们去救婀娜姑娘,何式一定在哪里,你们不是她的对手!”唐李道:“那你们多加小心,何式是个妖物,谨慎点!”话已,疾疾而去。两人纵驰云步,眨眼即至,但还是被何式抢先一步,她施法变小,挂于项中,狰狞笑道:“你们想变成太监吗?”
尉迟怒骂道:“快放了她!”
何式打了个响指,宝鼎速即变化,竟然是一张绣幄喷香、画龙雕凤的卧榻。她笑道:“你们是想救她?可惜我是不会给你机会的,浮石法律没有违逆之说。若要太平,休触法界。”话毕,坐乘飞升。尉迟寒啼宝剑一挥,气成弦月划空而去,力道虽猛,但被纱幔飘忽之力轻巧的化解了。尉迟顿时挺身而上,剑戳一线,风嗖有如蝉鸣。何式黛眉一瞪,纤手挥掌,旱魃狂飙,所过之处枯黄干裂,糜烂焦黑。尉迟翻转身躯,顺势一剑,寒光明灭,剑无踪影,恍惚手舞光辉。力拼之时,荷千水踩云而上,身法摇红,刀若凌波秋水。
争斗一刻,何式气弱,急忙施法解印,放出了古婀娜,疾呼道:“快助我!”
婀娜隐忍不语,扭头不看。红雨之下火焰之中,飘飘渺渺,霓裳仿佛是心情的影像在天地间反复凌动。忽地一声惊叫,鲜血溅落下来。婀娜吃惊半响,见何式坠落在地,泪流苦笑。她向天凝望,闭目而化。俄而,天空一颗浮石滚滚而下,向这里凶猛砸来。婀娜目瞪口呆,体内灵气澎湃,脑海浮现出与何式的前生后世,忍不住放声大哭。
荷千水急忙喊道:“不要冲动,休被她骗了,这是她的奸计!”但她已听不进去,咬牙切齿,兀自一招“六阳龙吸水”,只见划下的浮石钻出无数白龙,呈蛟龙闹海之状,顷刻间把浮石破坏无余。
尉迟道:“她没死,落下的不是她,在交手的时候我也看到了有浮石坠落,那时她还很凶……”
婀娜依旧冷视着他们,不言一语,跳入宝鼎。两人面面相觑,以为她要一个人静一会,可是何式不知道藏在哪里,危险时有可能发生,所以都打起精神,四面环视。须臾,婀娜飞出,身穿缟素,脸色冰冷,轻声道:“我明白了……我的亲人只有一个……我已经撑不下去了……放弃吧……”
荷千水道:“另一条路更难走,我试过,别被何式玩弄了!”
“我要杀了你。”
这时宝鼎微微颤动,移时又变作玉床,纱幔之后何式捏杯饮酒,得意的笑道:“你们已经说不动她了!”话毕,弹指灵光,点入婀娜衣裳,只见掠影流彩,又变为鲜红的嫁衣。婀娜伤然道:“得罪了,我们已不再是朋友。”何式亦道:“你们破坏我的好事,今天就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荷千水不会劝人,无奈的笑道:“聊山双娥吗,那我就来领教一下你们的高招。”
尉迟伸手拦截道:“再打下去也没意思,还是先去救人吧!”荷千水唏嘘不已,心想与她们交手也未必会有胜算,只得点头应允,与他腾云而去。
辗转多时,雨还在下,火还在烧,杂乱之中只见厮杀的人影不见唐李的身形,不禁懊恼起来。百灵鸟于这环境之中根本无法飞向天空。尉迟焦急道:“要不我们分头去找。”荷千水道:“人不集中,就算发现他们也救不了。我觉得没必要下这红雨,让他们都死掉拉倒!”尉迟道:“哪里的话,浮石越多我们也越就麻烦,你这样想就好多了。”荷千水死死的握住唐刀,一副要杀人解恨的样子。就在这时见有两人奔跑,定睛一看却是北氏兄弟。两人大喜,疾驰而去,速即刀飞灵气。北阡陌一声怒吼,震消无影。
尉迟怒骂道:“夏教主在哪里?”
这时唐李三人也追赶而来,气喘吁吁道:“在他腰间挂的酒葫芦里!”荷千水一听,激动不已,一腔的怒火待欲发泄在这两人身上。北阡陌见势不妙,撇下葫芦与冥辉撒腿就跑。荷千水哪里容得下,紧追不舍,忽地钟音震震入耳,四周一片眩晕之感。众人急忙护住心神,横刀胸前。
栾凌波痛苦道:“人已经救了,放他们走吧!”
荷千水知其是个分身,无多少能力,遂不屑一顾,直冲了过去。栾凌波双掌一合,登时大楼崛起,直耸云霄。荷千水脚下踉跄,身法不稳,直被冲顶入空。栾凌波又念法施咒,只见一颗流星划落天空砸,尽力十足,又把他砸压在地,入土三分。荷千水挣扎起身,吃惊道:“你居然也学会了‘五行分离’之术。”
栾凌波道:“天下武功唯我所用。”荷千水抹去嘴角的鲜血,冷笑道:“那你懂八为真气吗?如果不会,一招是杀不死我的。”栾凌波道:“我没想到,他们会容下你们这种狠毒之人。”
荷千水哼声道:“如果你弃暗投明的话,我想也不会死。杀一个人逞一时之快,用一个人得一生之力。前提是——你值得信赖!”话后,纵施云步有如电光火石一般,刀法凌厉,蜡粉飞屑。栾凌波脚踏八卦,掌打太极,每落一步,脚下真气登时写成八卦图形,每打一掌灵气又登时汇聚,有如太极两仪之相。着实脚下安稳,拍击分外凶猛。荷千水战他三合,寻得空隙,兀自刺去,穿肉有如融蜡,无声而幽然。
栾凌波觉五脏干白,怕魂魄消失,忙施法还魂,飞入真身。他喝令道:“我们走,事已至此无法挽回。”旅红尘道:“我虽然看你不爽,但觉心脏被千万根铜丝穿透,恍惚是牛鼻铁环一般。”
子沐冷笑道:“想走,先问过我手中的宝剑。”
栾凌波怕被何式怪罪,本来就提心吊胆,又见子沐猖狂,登时火冒三丈,一声长啸,只见狂风乍起,力拔山河,那黑亮的眸子居然发生了变化,左黑右白,隐约中分有阴鱼、阳鱼的影子。子沐骇然道:“后天阴阳眼——你的道行还真是令我刮目相看!”栾凌波凝眉怒目道:“天道我法,我法天道——阴阳柔和之术!”话音刚落,只见阴阳鱼缭绕着子沐的身体于空中反复游动。
子沐觉浑身无力,气不可发,却忽地浪笑道:“我法天然也!”话毕,不施灵气,双手顺流而舞,将阴阳鱼揉与掌中,继而齐推,还施于人。栾凌波后跳数丈,子沐大步迈进,口道:“照映虚相也!”音止之际,一个幻影与子沐的身躯重叠,就像是一身灵气衣裳,那形貌与栾凌波无异。他扎步推掌,竟是“太极八卦掌”,寸劲千钧。栾凌波造法铁盾,只听砰地一声被震退数丈之远。栾凌波亦震惊道:“你映像我法,最大能耐也应当与我势均力敌,怎么会有如此力道!”子沐挥去“影像”,笑道:“道法嘛,你习我借,若论阴阳正道我可不服你。”
所谓的映像之术在一般情况下是比原像要弱的,但在道法与剑术上却常常力压敌人,实乃所修之境界的不同。
旅红尘四人见到子沐的神通之后,不禁害怕起来,又想到钟离雪也忌他三分,自己怎么会是他的对手,便产生了逃念,步步后退。栾凌波哼声道:“一群废物,恃强凌弱!”欲将施法,却见小栾飘飘而来,眼睛直瞪着自己。相隔一丈后,她抹面挂具,直把栾凌波下得一屁股蹲在地上。子沐见她戴着一面妖颊,但未有邪气,只是形似而已,想必是她仿造的。由于太过逼真,栾凌波即使不信,但看到妻子的妖颊后还是很畏惧的。
小栾阴森森的说道:“你去死吧,还我命来!”她扮鬼伸爪,飘悠悠地逼近栾凌波。栾凌波吓得浑身抽搐,满打滚爬的仓皇而跑。小栾紧追不放,这次凌波是真的害怕了,不像是以前那样假装害怕哄她开心了。
子沐回视四人,厉声道:“我只留一个,回去研究一下。”这时,荷千水等人也疾疾赶来,顺便将卷轴销毁,纷纷围住。荷千水要以恶惩恶,狞笑道:“你们要我亲自动手呢,还是自己跳进通明水中,做个选择吧!”
旅红尘道:“我们宁死不屈,你们休想得逞!”话后,四人哈哈大笑,各念心诀,天空浮石浑浊如土,滚滚而下,越变越小。少间,只如珍珠大小,飞入四人体内,接着灵光乍现,浑身土色,砂石开始剥落,整个人疾疾颤动,似欲崩碎。众人大骇,急忙凌空而逃。只听轰隆一声,天摇地晃,狂风刮地,火焰被吹熄,鹊巢被吹散。
子沐但心小栾,高叫道:“快把雨停了!”月婵闻声,收了火焰匣,回道:“小栾在北边,你快去吧,少华要追寻龙饮客栈,不等你们了!”子沐应声道:“快去,快去!”话后疾飞,移时,远远看见小栾正在围着一棵树木转圈,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他心里好奇,按落云头,问道:“你又犯傻了?”
小栾止步回道:“让他跑掉了,正想办法呢!”子沐安抚道:“算了,我们回去。”说着,带她悠悠而去,躺在云彩上闭目深思,落于皇陵城许府内。原来绿玲珑、红溪二人死里逃生,灵气消耗过大,正在养伤。江月婵道:“你去泉井下看看有什么东西。”子沐点头答应,又腾云而去。
皇陵池实际上是六七百亩的小湖,分流八渠,中央内涌白泉,莹白如雪。他跳入水中,实难潜到底部,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方着地面,却难以行走。觉轻飘飘的,环望四周,空阔无物,难眠有些灰心丧气。转念一想:“若无魔物,孙美静岂不是束手无策?那我还担心什么!”不禁眉开眼笑,往上游去。忽觉下有波动,如大鱼惊走,尾扫凌波。吃惊下下,喝口通明水,欲辨何物。顿觉耳畔轻歌,明亮清脆,十分欢快,似有美人曰:
清波弄浅鱼人梦,逍遥花路吹红影。恋上水空晴,天然醉梦生。
斜阳微照冷,花落今犹等。捻片觑王城,拾花作永灯。
(词牌《菩萨蛮》)
子沐遥望其影,实乃“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任凭自己如何努力也追不到,距离越来越远。他忙呼道:“姑娘等会,我不是坏人!”心头思量,若无飞花遁影之术,实则难与她拉近距离。追寻三时,累得气喘吁吁,一时不慎,心法紊乱了,溺水挣扎起来。他急忙往上游去。这时美人鱼翩翩而来,施法水泡,包裹其身。子沐笑道:“多谢了。”
美人鱼细加打量,觉其气平和,幽若流水,凉如秋月,非悟法自然之人无此境界,遂道:“我叫洛夕,皇陵界魂幻化所生,你是谁?”子沐报上姓名,安然调息修养。洛夕又道:“我不是坏人,你来杀我的?”子沐诧异道:“何如此问?”洛夕道:“都怕通明水,视之如毒,我于此生活,自然被认为妖孽。我救人了,一男一女,你别杀我。”子沐方知玲珑二人得她相助,才侥幸脱陷,遂道:“他们是我朋友,幸亏得你相助,实在感激不尽!”
洛夕努嘴不语,移时,说道:“你只来相谢?别无他求?他们不知是我出手相救。”子沐道:“一言难尽,我是来查这水因,对浮石有效,希望从中找到答案,打造法器。”洛夕道:“我施法之故,怕人下水抓我。”子沐掏出一本秘籍,笑道:“这是‘洛神大法’与‘飞花遁影’之术,我抄录下来望得心法,怎奈所悟平平,或许你能学会。”洛夕道:“我学了,顺水游地,潜入雪花派偷学的——你别告诉他们。”
子沐扰头苦笑道:“一定,一定。”
洛夕掏出一粒明珠,送予他说道:“这是我养的河蚌吐出来的,有一定法力,你可以打造神兵利器,但你不能告诉任何人说我在这。等人淡忘皇陵事,我就不施法了,从此为常水。”子沐连连称谢,告辞而去。
回到府中,只说湖底只有一粒夜明珠,托江月婵捎回大夏,转交唐人凤。一干人等都对古婀娜一事愁眉不展。袅双飞说道:“我想了几天,总觉得事有蹊跷。我觉得邬夫子的话对我们来说十分重要,打造的神兵能克制第一代浮石,未必等克制第二代浮石,既然他有机会研究浮石,就一定会有想法,怎么说也是久经江湖——郝大通的混沌双斧极有可能劈开这第二代浮石。”
子沐恍然大悟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了地仙所说的话。这事从此隐瞒不提,等我找到圣华村后,我们再行动。”他留宿几日,便只身寻山求道。
经此一战,擎天捍卫已经彻底被人们所记恨,他们的行动也逐渐缓和,常于暗中行事。然而缺少了李女,她们也只是祸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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