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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鬼影山庄(1 / 1)

子沐行经几日,跋山涉水,辗转又来到了中原一带。歇足柳下,纵眼极视,见有村子,烟雾袅绕,安乐生平,名曰:“鹿柴山庄”。

这时青葫芦所装的酒已经喝尽,他长叹道:“都说我贪,也实如此,故不敢用孟坤器皿,但这葫芦所装实在太少,起码要三坛才好。即是孟坤故居,当求他帮忙,顺便打酒。”话后,悠悠下山,深入巷中。见贩卖瓷器者比比皆是,制陶工坊也屡屡可见。现如今孟坤的画像也受人供奉,以前他为子鼠打造酒坛而被人唾骂,但现在天劫已灭,丑事逐渐淡忘,神通被人所敬仰。

不知他现居何处,就询问路人。那人笑道:“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当年斜阳客栈一事,不是有他在吗?或许成为斜阳客栈里的人物也说不定。那个游戏可是深不可测的!”子沐灰心丧气,便去打酒。见一群人呜呜呀呀的往北赶去,口中直喊:“大家快去,庙里的雕像又显灵了!”子沐最爱新鲜事,也丢丢的跟了过去,只见他们都跑进了“孟坤庙”里。

此庙金碧辉煌,尼彩绚烂。入门便见一塑雕像威风矗立,更有百十人盘坐静听。这泥塑呈暗棕色油光光的,生龙活虎,但四肢不动而眨眼说话,表情丰富,声如鹦鹉学舌,话不见深意,似小儿阐述。只听他道:“我是玉皇大帝派下来传授秘术的,老爷子生辰,我又没钱,希望你们帮忙,脚下的盆子就是盛钱的,大家快来,多多益善!”

众人闻说,争先恐后。俄而,满满四溢,金银不可胜数。子沐注目良久,不为所动。这时泥塑吐长气,落一酒壶,壁刻文字,细小宛如蚂蚁;继而又吸气,金银尽入口中,它自满得意,还打了个饱嗝。众人捧壶而去,交予村长研究,分享其法。子沐见泥塑不动,眉情闪烁,风雅儒士,自言道:“会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这时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乞丐,走到跟前问道:“你怎么不交钱?”子沐见他衣装褴褛,满身泥垢,脸圆满,白嫩嫩的,遂笑道:“这等法术也太拙劣了,跟雪女族堆的雪人差远了!”

小孩白眼道:“小气鬼!”话后,疾疾而出。忽听有人大喊道:“又是你这个小偷,快滚,少来碍事!”子沐闻声而去,见一扫地道人正追赶着破口大骂,遂道:“道长何必跟他怄气?”道长止步回说道:“这小子专干些偷鸡摸狗之事,几年了还是这个样子,长不大,不知人事,更不知男女事,整天顽劣不堪——不知是什么东西变化的妖童!”子沐吃惊道:“我看他不是妖精啊?”道长道:“我们也奇怪,他也不懂法术,也没得病,也不是精灵,老是这样子!以前想把他赶走,但是他驯养了一头怪兽,浑身赤红,两足立,前脚小,头大齿白,非常凶猛。请来多少高手都拿他没辙,考虑到他只是顽劣,又非杀人放火,也就放任不管了。”

子沐傻笑以对,心已明了,辞别而出。趁四周无人就变成蚊虫,又飞入庙宇,钻进泥像口中。内中空,有隧道真伸地下。他顺其而下,须臾,见一洞门,光明耀眼。踏出,豁然开朗,只见青山绿水,鸟语花香。草坡上设一庐居,寒石宛如傅水,蜿蜒而下,两旁水仙争鲜,密芦摇翠。实乃:

溪水梅花横自斜,晴光燕语闹凉阶。

云暄海雾朝烟火,醉向崇山觅若耶。

徜徉之时,传来阵阵的嘈杂之声。遂翻过草坡,见十几个孩子嬉戏水边,有一人骑小龙持长枪,余者尽持朴刀穿草甲,骑马打仗,乐在其中。那兽憨厚可爱,非常温顺,不像道人所说,唯有其形类似。这里,破布烂缕扎设军营,锅碗瓢盆鄙陋生锈,花架摆刃,石砌长桌,瓮作鼎梗作香,布衣旗帜随风飘摇。侧有宝箱,内盛真金白银。好似劫粮,又如抢宝。移时,大汗淋漓,趟地粗喘。一会,又来十几名女孩,各持长剑,扮若女侠。两帮未有嬉闹,便被一老者喝止,轰他们各自回家。只剩骑马者悒怏逡巡于此,沿着溪水低头散漫游走。

子沐于路拦截,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男孩道:“我叫孟坤。”子沐以为他胡言,也没在意,遂戏弄道:“奥……那你会制陶吗?”他哼声道:“这有什么难的!”子沐道:“我这有酒葫芦,你能让它盛多少水?”他道:“我能让它盛一盆水。”话后,夺过葫芦,坐在地上用石子在上面篆刻纹路。事后,见是青竹沐雨,底绘明湖,波纹生动,让人身临其境。子沐施法取水,一线注葫,果见盛水颇多,不禁大惊道:“你还真是个天才!”

男孩子沐会法术,激动道:“你会武功,快教我!”

子沐疑惑道:“你学武做什么?”

“我要夺了斜阳客栈。”

子沐笑道:“好大的志气,你要他干嘛?”见他眼光闪烁,只以为他喜欢游戏,不过是个孩子。他的回答也只是好玩而已。与他攀谈多时,得知那老者乃是鹿柴山庄的村长,姓沈名筠。于是随他回到茅庐拜会。沈筠见到子沐后满脸喜悦,热情邀请,好酒款待。子沐道:“应该是我道谢,这孩子聪慧无比,前途不可估量!”

庄主叹道:“这孩子不知得了什么魔怔,只记得当天事,明早全然忘记,谁也不认识,老说自己叫孟坤。他在庙宇里的泥塑上写了法咒,骗取钱财,这些钱我还是要想办法送回去——这下算是闯大祸了!老夫有一事相问——不知斜阳客栈,还有孟坤出现吗?”

子沐道:“没听说过,那不过是一场游戏,里面的英雄人物都是签约参加的,事后也就自由了,没什么奇怪的,更没有诅咒。村长为何问这个……莫非认为他就是孟坤?”

沈筠道:“我用通明水照过,影像与孟坤无异。”

子沐一听,诧异非常,忙给他把脉。良久后,沉吟道:“他走火入魔了,不知练了什么武功。俗话说:欲速则不达。修行浅而力量大,那么欲念也就会越重。就像我朋友那样,虽然神功无敌,却见不得相好死去,已经与我拔刀相向了!”

沈筠错愕道:“那还有救吗?”

子沐道:“看他自己,也许是在逃避,想反回儿时。也许是混元石消失了,他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以致迷失了。”说着在那青葫芦的底部钻了一个小孔,细微不易发现,又交予沈筠说道:“你告诉他这是我改的葫芦,能盛尽天下水,让他超越我。”他起身要走,沈筠道:“我也有一个酒葫芦,能盛三坛酒,还望不要见弃。”子沐笑道:“村长的好意再下心领了。先前是犯了贪饮,如今明白了,我随意摘个就好。若他发现葫芦底部的小孔,是要堵住它使水注满,还是顺其自然,让他自己去领悟吧!”话后,幽然而走,径往西去。

几日风餐露宿,栖星枕月,身觉疲惫,欲往大夏消遣,怎奈脖子上的永生石时刻提醒自己,也便罢了,继续寻觅。他攀上山峰,见杂草丛生,有葫芦摇摇欲坠,遂摘了一个掏空,继而寻找溪水。走了几里也没发现,着实不想漏过一寸土地,怕与去过圣华村的仙人失之交臂,也便不飞,随遇而安。

日晌,风雨如晦,满山泥泞。他仓皇下山,于一座荒废已久的人家里避雨。用葫芦接满雨水,品尝天空的味道。正百无聊赖,忽见一屋内点起蜡烛,摇曳人影,似垂于梁上。好奇之下,冒着风雨穿过庭院,却又见酒坛堆积,上贴黄符纸,并有香案供奉,侧有棺木排列,阴森森的甚是可怕。

子沐唏嘘道:“早知道找个同行的人,也不至于孤独怕鬼。”话音刚落,有女啼哭,抽抽噎噎,满院屋子登时点燃火烛,残红交辉。俄而,四面嘈杂,北房诵佛念经;中堂饮宴笑语;东厢比武论剑;西厢朗读诗书;后院莺歌燕舞。

虽是见怪不怪,但所见的最恶不过是日阳下横行的妖兽,哪是这般黑夜阴鬼,方体会到栾凌波的感受。他轻步走近,推门而入,只见蛛丝网布,灰烟瘴气,吊挂着的白骨摇摇曳曳,咯吱作响。连看几间房舍都是如此,或一具,或两具,厅堂最多竟有十来具。出门后,所有的屋子登时黑暗暗的,外面明明是下午还未到夜晚,房内却如燃烛于黑夜之下,人影重重。实在是:出则鬼影欢乐,入则动静皆止。

子沐疑惑不解,掀开棺木,里面珠宝璀璨,琳琅满目。他大为惊奇,但也不感兴趣,像金银珠宝这些东西他是不会辨别真假的。待欲合盖,忽见有一项坠,荧荧生辉,酷似华云风的“白玉翠峰”。当下觉得是迷惑之术,忙护住心神,定睛细看,此物依旧如是,毫无变化。但心中认定是妖法所生,就拔剑四顾。

这时一女子步走凌云,晃过子沐身后,去了后院。

子沐疾纵身法,快如闪电。入则见牡丹花艳,簇拥若云,白白的一片塞满了整个院子,并无其他花卉,尽皆鲜嫩嫩的于杨柳垂丝之下随风摇摆。花中凉亭金钩碧箔,内一女坐木椅上斜靠栏杆,双腿并拢侧向一边,满占椅面,形同美人鱼。得恣神态,略隐云雨。身穿金缕,凤钗步摇,样如妃嫔。见人来脸色显忧,秋眸凝泪,身如雨打梨花之娇。玉手拉引衣领遮盖锁骨,缩如鹌鹑,不露而露。似因怕而是为,又如幻而是云。其意缠绵,其情伤楚,惹人怜,教人幻,心在巫山。正是:

牡丹云意闹,午过月桥渲。

红颊吹玉美,柳腰斜木绵。

香风凌解意,缓带欲思娟。

顾我听风雨,不知淋沥间。

子沐未有开口,她则起身扑过,抱住子沐哭哭啼啼,满肚的委屈难以倾诉,闲懒的娇骨让他安抚,实在是:沁雨流脂粉,窈窕欲**。子沐拉她入亭,观其容,雅丽温柔;感其气,凝和平静;并非妖物化身,遂问道:“姑娘为何在此?”女子不语又扑入怀里。子沐傻愣,轻轻地推开她。女子努嘴蹙眉,俄而,歪头凝思,背手点脚,摇身动骨。见子沐不为所动,又重系兰带,衣松时微露冰肌,系紧束腰时,曲线尽显。简单之举却托的较长,宛如水中之藻,凌波妖娆。子沐轻叹道:“姑娘自重!”女子闷气填胸,冷眼直视。子沐木讷而坐,双手环胸抱剑,静看花间流水。

女子忽地哈哈大笑,转身盘腿而坐,说道:“不贪财不好色,我该怎么利用你呢?姑娘我钱多色美,其他的就没有了。”

子沐疑惑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女子道:“这里是鬼影山庄,上下就我一人。我叫龙姽婳,是龙解元的女儿,你应该了解我父亲吧!”

“驭书山庄庄主,斜阳客栈文字法术的设计者,全民大战时的一方侠盟领袖。后来功成隐退,销声匿迹。”

女子挽起袖口,露出玉手,满不在乎,一看便知举止无束,放任惯了。她亲自沏茶,金杯进茗。而后说道:“不是隐退了,是被杀了。当年那一路侠客联盟,称之为‘破晓’。除我爹外,还有悬瀑宫、御神殿、律剑门、凤凰书院、风神教的五位掌门——孙八斗、欧阳莫离、谢飘摇、巫凝翠、农汉千。”

子沐惊疑道:“什么时候的事?”

“起因还在于一只‘玉虎’。当时杀进玩具世界后所获宝物数不胜数,但都一致认为应该上交,辅助龙神扫平天下。宝物之中有一个虎形的翡翠古董,大小也就燕子那般大,是凤翅鱼鳞,虎躯龙尾,呈飞扑之状。翅膀上刻着八个字:‘凌云华夏,虎视乾坤。’他们都觉与本门神功相仿,想要据为已有,却又难以启齿。就暗地里耍起了心眼,说应该留一物做纪念,警戒后人同舟共济。话刚说完,五大领头人都纷纷赞同,而手却一同抓向了那个玉虎。僵局之下,就让给了我爹。可谁曾想到,他们五人联手,屠杀驭书山庄。我爹杀出重围,带我躲入古道,可始终没有参悟出玉虎中奥义。于是向李女求知,答应帮她设计斜阳客栈的文字道法来换取答案,可也只是得知了一句平白无奇的话。无奈之下,求助孟坤,可谁曾想到,那孟坤与农汉千交情最好,他泄露了我爹的行踪……斜阳客栈完成之后他就遇害了!”

子沐沉吟道:“你想让我给你报仇?”

“其实除了农汉千外其他的人早就有人帮我杀了。棺材里的金银,只要拿出这鬼影客栈,那持金者就会三日魂不守舍,接连做梦,最后迷失,会带着金银连同自己的全部家产返回这里上吊自杀。可见而不可得,很揪心是吧!我告诉他们,谁替我报仇,我就会嫁给他,这些金银就是我的嫁妆。如果你给我报了仇,我会告诉你圣华村所在——你想想看吧!”

子沐笑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对还是错。”

“信不信是你的事,总之我以六十几口亡魂永不超生的话作为誓言。如果你答应的话就帮我夺回玉虎,这次我要亲手杀了他,前番的话只是引诱他们——夫君我还是要自己挑的。”

子沐听言辞痛彻,字字肺腑也就信以为真,但实在不想参与江湖恩怨,一时愁眉不展,暗自发愁。龙姽婳又笑道:“我呢也不为难你,这样吧你保护我三次,我就告诉你,但你必须与我形影不离。”子沐思量半响,也没别得办法,只得从她。龙姽婳替他收拾一间厢房,让他休息一日,明早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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