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无心,春情太久随风去。水云边舞,明月天涯路。
盼得收留,难坐棉花府。追梦许,价如歌女,借问逍遥否?
(词牌《点绛唇》)
这便是孙美静的心情,古尸兵的身份终究挥之不去,若要扬眉吐气须是称霸一方,博得立足之地。她虽然苦闷却没有自杀了了的心情,因为她知道,即便是死了那枷锁也会带在身上,天下是没有鬼翻案的。她沿着通明水逆向而行,辗转光阴,竟然绕了一大圈还是回到了皇陵旧址。这里建了一座新城,多是湖居者定居于此,镇守的人便是煞将许猛。城内有一口井,那就是通明水的源头,名曰:“皇陵池”。
起初她不相信源泉就在这里,还以为是伤心渚,直到现在她也不愿相信,因为城中多人马,就算调来所有的浮石星耀也未必拿的下,因为古道还有个闻人吾俊能够出师救应。
对她来说唯一可观的就是天下人的目光都被比武招亲吸引着,而煞将时刻为轮回的启动提心吊胆。她小心潜入,却见郝大通带人巡逻,而其所居之地就在皇陵池边上的“郝大府”,根本没有可乘之机。泉井东北角有一座山,浮石破土而出后所形成的,上面七倒八歪,奇形怪状,如今成了江湖人的寻宝之地,亦是民间游玩之地,取名“贪婪山”。
一时毫无主意,便乔装打扮,充作了村姑,上山采蘑菇。由于太过妖艳,又好精心打扮,多惹人偷看,甚至遭调戏,只得又改涂了个花脸,浑身脏兮兮的。行径路上,背影窈窕,飘忽若神,又引得身后男人无数。
这人群中就有绿玲珑,红溪也追了过来,冷声道:“你那男人心终于露出来了,是要把她关在天上还是关下地下?”玲珑淡淡道:“我可没有杨艾那种好福气。我虽不会瞳术,但想瞒过我这‘泪眼’也不是容易。她是孙美静,我看她想干嘛!”红溪道:“你不是喜欢直接杀掉的吗?”玲珑道:“李女虽然不在,但擎天捍卫不容小觑。你想想看,她有美色可迷惑众人,如今将有五神通、北氏兄弟、加金阁,谋有何式,道有栾凌波、加金阙,侠有四联盟,地有龙饮客栈,若再有兵马便可与我们抗衡。擒贼先擒王,找个僻静处再把她杀了,免得引起骚动。”
须臾,攀至山腰,尾随者只增不减。玲珑十分恼怒,轻声道:“我们躲好,不用点法术看来是行不通了。”话毕,眼飞白鸽,一只飞入水中变身为仙女,戏水洗澡;一只钻入人体内,侵占心神,控制他大声喊道:“快看,山下的湖水里有仙女洗澡!”众皆回头,眼色桃心,朦胧之中缱绻非常,当下如飞蛾扑火一涌而下。
孙美静倒有些灰心丧气,低头寻觅,采着蘑菇。俄而垂叹道:“我虽会轮回易容术,但容貌永驻,在出生便是这般模样,竟然对我一点用处也没有,真不知道学来作甚。”在她思绪萦纡之际,来回捻动着手里的蘑菇,这是往日古尸兵的喜爱,也可以说是乃整个西月,但他们更胜一筹,别人的盆栽是花草,他们的往往是蘑菇,如果枯死他们会为其下葬。因为他们觉得跟它很像,是没有“根”的,是处于“阴霾”之中,也很想如它们一般以水为“贵”。可是没有一个势力把他们当人看,只认作是一把双刃剑。
这时,冥纸飞舞,脚步嘈杂,旌幡幢盖遮天蔽日,白素缟绢凄然飘忽,花圈刍灵遥伸若龙,唢呐鼓乐嘈杂喧沸。灵柩乃竹筏,上陈尸体,散花熏香,年约二十出头,云髻袅袅,墨染乌黑。左右陪行一男一女,竟是加金阁与加金阙兄妹两人,吃惊之下再审死者,面容泛光,娇嫩水灵,乃是艳娘。身后人群中多半是江湖人,她更疑惑不解,不知何式又耍了什么鬼把戏,佯装不相识,注目远送。她哼笑道:“这何式鬼心眼不少,武功也已出神入化,却唯独怕夏永嫣,真是可笑!”话后,挽着花篮散步林中,却见加金阙焦急等待。她莞尔一笑:“姑娘,有什么事吗?”
加金阙回道:“丢了一件祖传之宝,故在此寻找。”美静低头寻视,见一玉坠落于泥中,捡起相送。加金阙顾装惊喜,连连称谢,接过时顺手塞给纸条,之后匆匆而去。美静走于密处,展视之,方悟行动。
原来何式待妖颊挖掘艳娘尸体,投入八卦炉,炼化为浮石,使其转生,因死人七日之内是可行的。加氏兄妹刚出得鹊巢不远,就见迎面走来一人,酷似艳娘,吓得两人顿时脸色铁青。艳娘金莲轻迈,嫣然笑兮:“我郎哪里去,得了便宜,跑路乎?”金阁持枪叫喊道:“你是什么妖孽!”加金阙细加审视,觉气色相仿,吃惊道:“你是浮石星耀?”
艳娘道:“人王赐婚,容不得我不从。现在是浮石,也是你嫂子,妹不容否?”金阙回笑道:“妮子当守寡也!”艳娘道:“我当他龌龊,固不从,今得生,认栽了!但三从四德休让我行——浮石星耀,人世掌门孙美静,天空司法神古一,天地女王诺雅。看其法同与妖族,女尊男卑也,我不顾加家门规也!若事成,将功补过,可法外开恩,不守寡呢!”金阙道:“妻不从,姑当道,我压着你哩!”
加金阁寻花问柳惯了,若受妇人压着实气不过,又虑其举止不宁,如得妓充如妇,妻不安夫面薄也。艳娘又笑道:“莽一时罪一生,勿怪我狠!今日都死,补个阴婚,路上告诉你们。”话音刚落,鼓掌令人出,丧物具齐,继而赶路皇陵旧址,以水葬之名入城。
通明水的歧流很多,但只有皇陵旧址的一条阔溪为指定水葬之地。因此这条溪流被称作是“冥水”。它穿过贪婪山的溶洞,往西南流去,汇聚一湖,深万丈水如海咸,故名:“海葬湖泊”。
孙美静假装好奇,也跟了过去。见在山后有一宽阔的平台,飞沫映虹,花萼翩跹。众人推竹筏入水,加氏兄妹亦在其上,随流渐渐远去。众人焚烧火圈,燃尽而归。美静静候多时,见四周无人,遂腾云追去,落于竹筏变化成鸟,以此来晃人耳目。她问道:“源头是皇陵池,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艳娘道:“湖泊边上有个茅庐,你一定想不到水莲仙姑就隐匿在这。研究水质,要助唐人凤打造伏魔圣剑。我们抓了她严刑逼供,问些眉目,可从中探知通明水奥义。”加金阁胆颤道:“这水太恐怖了,平常人入其必死,纵用灵气护身也撑不了多久,何况是我们?”金阙笑道:“你是唯一一个不用魔量丹就练成了‘黑脉’的人,居然这么胆小怕事!”加金阁反驳道:“那是因为我若接触通明水会比你们痛苦十倍,简直生不如死!”
美静冷冷一笑,兀自变身,只见蓝色雷电如雨淋漓于水面之上,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三人大惊失色,以为得罪了她,不禁相拥环抱起来。美静秋眸冷视,纤手一挥,登时蓝雷穿梭,编织神鸟,疾疾得捕猎两只小鸟。舒尔鸟化为人,乃绿玲珑与红溪也。身形未稳,美静已在两人身后。速度实在快的吓人,继而双掌推送,命中敌肩,将两人打落水中。
三人喜出望外,看水翻涌如泉,咕噜冒泡,并未有人逃出,直乐得前仰后合,大笑道:“我们怕通明水,你们就不怕吗?”这时,美静用掌风推送竹筏,快如飞鱼,叮嘱道:“尽快行事,马虎不得,以免被水莲仙姑探知,趁机逃跑!”话后,三人一并施法赶路。
须臾到岸,深入林中,见有屋建于树上,装饰简单,绿荫遮掩,实难察觉。三人围住,美静凌空而起,破门而入。时方仙姑饮茶冥思,见敌来大骇,欲将推窗而逃,然而外有英姿飒爽之人,持枪虎视眈眈。美静冷笑道:“你是要我逼供呢,还是做老实人呢,别指望我们会手下留情!”仙姑道:“我什么也不会说的,任凭处置吧!”美静咯咯笑道:“跟我们走吧!”说着,令金阙进来把她捆了,自己于房中留心翻看,不漏掉一处。俄而抱书缓步而出,轻笑道:“这些我拿走了。”话毕,催促回府。
云未驾起,突然飘来了漫天的花萼。她大为惊奇道:“这时节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飞花呢?”她接了一片,轻轻捻就,顿化为粉,疑惑道:“是烟灰吗?”又接几片,反复揉搓,不禁错愕道:“是土!”加金阁凝眉怒目道:“又是幻境吗,还是黑火?”
这时,天空传来一声:“落花人不识,徒叹泪清明。”继而一个嫖袅人影舞剑而来,杨柳细腰,纤纤美子。玲珑曲翘,冰肌溶烨。但见她身穿浅粉之霓裳,短发无簪,玉手持剑,一袭孤傲之态,尽显冷水婵嬛。
美静狞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端木兰,怎么如此有胆量,莫非是练成了黑火?”
小兰冷笑道:“要不你试试?”美静回头,视意三人带仙姑先走,自留此殿后,又说道:“黑火无须剑,施法着重快。道剑法相,须是剑中有心。虞婷神通只因唐刀中有虞夏,你剑中所居何人?”小兰道:“剑中乃我真身,木兰花也,魂体已成,怎么会怕你?”美静道:“你不去救仙姑?”小兰回道:“剑湖三宝嘛,早已有人拦截,我只须对付你就好。若能赢大妙,省的日后绿玲珑趾高气扬的,欺负我妹妹。”
美静哈哈笑道:“你还真有个姐姐样了!”话毕,弹指雷电,划空变鸟翱翔而去。小兰剑指蓝雷,灵气注入,雷鸟顿化为土,扑的一声如浪拍下。美静身法极快,借烟移动,近身横扫,只如雷过燋域,其境灰飞烟灭。小兰轻舞“木兰花慢剑”,式中带法,非剑削劈斩,乃借招施术,玄鬼印三天法相眨眼间森罗万象,或剑指鬼法天楼,或剑斩黑狱魔鬼,或剑削时空标记,不与近身相斗,脱三丈而远攻发气。只见:
雷行电开彩,教舞黑玄风。
神鸟吹蓝带,飞花谢地红。
形忽缥缈影,剑闪月凌空。
莫道相思泪,红颜论武功。
正值两人僵持不下,忽地一名男子抗镐而来,凌空大喝道:“允许我勇猛——许猛乎?”话音刚落,铁搞飞抡,气力浑厚,着实难以压制。美静兀自捻转脚步,只见雷霆大震之下人已无踪。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其身影蔚然于天空之上。
驾云多时,见下有厮杀交影,一人笑喊道:“此地无银三百两——浪里过火!”话即双掌齐推,将所召唤之兵,用掌力推送助力,真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金阁经脉乌黑露于体表,使劲浑身解数一掌打出,尽皆腐蚀消化为粉。美静蓝雷作绳,缚四人拖行而去。仙姑借此斩断雷丝,摔倒在地。美静顾不得她,径自带人而逃。
回到鹊巢,觉得身疲力竭坐在椅子上毫不言语。
何式沏茶相问,她只淡淡的说:“我见仙姑的笔录中说水下有物,因环境变化而魔力无穷,从而影响水质。天下竟然有如此巧合的事情,难道真得是上天帮忙?”何式笑道:“姐姐担心什么,江湖人都上当了,我们浮石星耀将数已万计,害怕通明水吗?那也是凡人的克星嘛!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我们是载隔一天呢,还是就现在呢?”美静道:“就现在吧,免得夜长梦多,几番较量,我们没有立足之地,根本无法与他们抗衡。”何式遂吩咐道:“那你们先回龙饮客栈等我们,就在天上好好看戏吧!”话后,与栾凌波兴奋而去。
栾林波将模型放于地上,施法念咒,只见红火点起,霎时风吹火涨,百里鹊巢无处不着火,刹那间印染了天际,红彤彤的甚是吓人。江湖人正处于勾心斗角之中,相互铲除异己,见火燃烧以为是子沐造的孽,尽皆痛骂起来。茫然困惑中气得张牙舞爪,忽觉体内气流涌动,呼吸困难,满嘴灰尘。整个身体逐渐石化,被火烧得通红冒烟,继而凝缩成球,吸热飘起。
熊熊火焰吞天袭地,庞然若大海澎湃,然而升起的浮石却在少数。
何式厉声道:“你这是什么炉火!”栾凌波沉吟道:“是药的问题,与我何干?”何式急的直跺脚,谩骂道:“一定是小栾搞得鬼,不管这么多了,只要第一代浮石人选不被破坏就好!”
这时天空遗落四张卷轴,落于挣扎逃跑的人群之中。对于皇陵族群一事,他们多半了若指掌,见此不顾性命大打出手,争抢开来。何式道:“你在此留守,事成之后再走,我带婀娜、永嫣回龙饮客栈,如果失败我就让你戴上妖颊!”话后愤愤而去。栾凌波注目远方,见厮杀的人群不禁发出了冷冷的笑声:“挣扎吧,痛苦吧,即便是死也无法躲避变成浮石的噩梦,这就是愚蠢的代价!”
他疯狂的抓住脸面,亦挣扎崩溃起来,脑海中那张冷笑的妖颊始终挥之不去,他只能这么劝说自己,但心里还是不忍心的。移时,子沐凌空而来,狰狞大怒道:“都被人利用了,还互相残杀,皇陵的诱惑就这么深吗?”众人哄抢依旧不停,子沐恼羞成怒,踢打一番,斩削卷轴。
栾凌波哈哈大笑道:“休抢卷轴,人王知你奸计,故炼化浮石保他们性命!”话已,口中喃喃自语,众人忽地听服,摆阵来战子沐,竟是柳黄昏的“阵决唇语”。子沐直忙得不亦乐乎。栾凌波又狰狞道:“纵火**,你们今天将命丧于此——天空授语,还施正道,四侠浮石,听我号令!”音止人落,初成形散,风尘仆仆,还有灰尘簌簌洒落,于空飘摇。
四人涣散相对,忽听云头有女子笑声,抬头看去。见江月婵坐于青龙岛边上,悠着腿荡着金莲,手里拨弄着火焰匣。子沐生气道:“还不下来帮我!”江月婵道:“大军不可轻易出动,他们反省了吗?你斩杀这四人,我在帮你也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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