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荷千水等人回到陵都,悄悄选址定居,秘密按卷轴之人先后点名,来此祛除诅咒,由元哲、许猛亲自“押送”去往盐湖北侧的皇陵正门,用绿玲珑打造的钥匙开启,将他们一一逐出。湖居者则由尉迟夫妇和古婀娜,暗中送出。那些人在出门前,百感交集,有的不归,硬是被许猛踹了出去。有的想偷偷回去,带点宝物,因事出突然都是轻身而来。还没跑几步,便被元哲用铁刺球击杀了。还有得知能祛除诅咒后,惊喜万分,恋家顾亲而不去者,荷千水不容哭诉,喝令手下强硬托走。
一干人等,无仁慈无手软,好比是按程序做事的机械人。出得皇陵后,便是迎接他们的大军,由闻人吾俊领杨艾、张三、小慧、小兰等接应,暂时安排落脚。
皇陵中除猎龙团外无知此事者。西府灵芽或许知点眉目,钟离雪等人徒步慢行,到至擎天捍卫府,有鸟惊飞,寨门大闭。上面守卫疾呼呐喊道:“有入侵者!”霎时弓箭手待命,杀手翻墙而去,摆开阵型。未羊冷冷一笑,念力一发,施法“有为法结界”,将其尽皆笼罩在内。
人之所思,化为妖魔,残杀开来。
钟离雪解的封印,他们径自而入。未羊带路,向四相门进发。所遇必杀,凡来必斩。逾时到达,北风苍疾,草木皆兵。正是那:“香寒熏彻似冬梅,寂灭无人访剑闱。尽日尘飞空寂灭,十年脩路枉成灰。”四门掩合,深藏杀气,老练者本能早已察觉,偏生他们不为所动,仿佛是悟道修行的必经之路。隔墙闻有情思之吟,语中流露着皇陵苦闷之心,纵得逃生人间又将如何,纵有桃源是非无人心萦纡,而凡有人住,过两必生异,无淡泊坦然之心,纵使漫天春风已被泪化为伤感的纷扰之地。正是:
滞空石阙光明,白云春水唯心处。可堪回首,人间故土,斜阳鸦暮。望宇晴空,脱开世病,逍遥难否?纵旧巢相倚,杏花如雪,空憔悴,多情误。
起转人生百态,淡然间、红晴绿树。霓裳玉带,瑶池仙酒,有心伤睹。看足桃花,夏吹茉莉,须无方许。道缘由解梦,温凉不懂,怎为情趣。
(词牌《水龙吟》)
子沐在“风门”等候多时,方夕暾渐落,沉吟至此,忽听得脚步声,立刻凝眸以瞻门径,握剑时刻准备。那门合紧,穴隙微露人影,一一晃过。外有四人,乃钟离雪、午马、未羊、亥猪,来到四相门前,驻足而望。
钟离雪道:“那季亢一定躲在附近某个山头窥视着我们。不过三王五卫永远逃不出浮石的诅咒,他们必将会为守护法界而成为古一的手下。”亥猪呢喃道:“我不管,是不是打完这次就可以休息了?不用颠簸受苦了?”午马笑道:“这次要是成功,角色反转,我们就是创建法界的英雄,虽遭受人类重重拦截,但最终依旧完美谢幕。”未羊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话后,也不择门类,随意解印直入。踏进后,忽觉云雾缭绕,目不能穿。逾时,一览无余,除一人坐镇外别无他物。
原来那季亢就躲在北边的武漫峰上,身后酒坛堆积如丘,菜肴陈设于一张冰桌上,左侧还有青石桌,上刻棋盘,倒影立体,俨然诺雅的“八荒六合指”。是何式引荐,与薛姬联合,答应为北阡陌祛除诅咒,而求她帮忙建立的“棋盘纵观局”。可留意四相门前的一举一动,虽然门内战场无法窥探,但可从中做点手脚,按五行相克来安排对局。
他见西府灵芽向着门内走去,遂即施法改变门路,按事前约定来安排各自对手。须臾,坐于石凳上抱坛而饮,欣喜若狂,甚是洋洋得意。可他不知,意外却发生了。那钟离雪明明选择的“风门”,而在迈入后,木门掩合,名字却变为“火门”,所遇之人竟也变成了赫连域四人。她莞尔一笑,心思道:“季亢在山头施法,错向交位,改变交锋人选,却被人动了手脚,真是可笑!”
那赫连域目瞪口呆,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全身石组,能力虽强,然而面对钟离雪的宝剑却一无是处。他们两腿打颤,话不成声,赫连域诧异道:“你破解了四相门?”
钟离雪笑道:“那倒没有,我想应该是虞夏的迷惑之术吧!稍微做点花样,季亢就上当,看来一直信心满满,掉以轻心了。”话后,宝剑出鞘,热气蒸腾,空旷的地面如似被岩浆烧透,恍惚大海沸腾。四人的兵器上皆凝起了红色的露水,五内摧伤,骨骼爆裂,简直是身处于腐蚀毒气之中。急忙护住心肺,用一半功力对敌。那金面铜肤,手持狼牙枪的就是公孙槊,他翻身后跳,跏趺而坐,急念咒语。只见枪化为水,流于地面,逐渐凝固,坚硬无比。轰隆一声,洪钟将其扣住,四处好似铜铸。其余三人亦被金光包裹,精神抖擞,他狰狞道:“速战速决,我撑不了多久!”
此乃“破釜沉舟”之术,给自身下咒,从而造设阵法以长战友功力。三人借由金光护体,可尽全力,忽地齐呼呐喊而上,勇猛非常。熟料钟离雪身法灵巧,躲闪无虚步,轻盈利落,内功浑厚更是问鼎江湖,而她却拖沓延时,游戏敌人。其中一人,棕体灰发,挥舞月牙铲,势大力沉者便是归海田,所用神功竟是寅虎绝技之“化魔土动大法”,当真是:能操土术逞变化,化作地盘虎穴居。
钟离雪咯咯笑道:“你们拿天劫的武功来对付我,真是愚蠢!虽然季亢背叛,不在秦越的意料之中,却被李女的掌控无余。让你们学得神功,雄霸皇陵就是算计。”归海田哂笑道:“少强词夺理,你们已经失败了!进这四相门,若无天王解印,谁也别想出去!”钟离雪冷冷一笑,纤手剑飞,但见气如女子舞步挥剑而去,乃是霓裳剑法中的一式“美人相遇”,正是:
窈窕邂逅一回眸,笑面蓦然剑自仇。
舞领飞花春四溅,伤心君子泪寒秋。
此剑潇洒,看似需缓,实则快意不露,隐疾逆反。那青眉鹰嘴的汉子,凌空跳跃,本以为躲避妥当,谁知剑气急转直上,不幸被斩断右腿。只见鲜血飞洒,肉翻出骨。他急忙轻念咒语,残肢生根,蔚然成肢,又附生青肉,俄而健全,不复有伤。他叫万俟鸢,背有鸱鸢纹身,四肢一抖,灵气便如惊飞之鸟,似箭袭去。静息移时,一招大鹏展翅,忽地鸣叫破空,划天掠地冲如雷电。钟离雪宝剑竖挡,敌气顿化为烟,风平浪静。他气喘吁吁道:“你这等妖物,究竟在贪图什么,为何会对李女死心塌地?”
钟离雪道:“那你们又在执着什么,为何要臣服季亢?人各有心,你不懂我,便与我敌,你若懂我也非友人,普天之下若无道德教化,一应事件必以恶终。人无约束,滥用奢侈,这自是法界存在的原因。而你们妄图利用法界控制天下,这等行径必招来西府灵芽的猎杀!”
这时,赫连域怒气横生,经络赤红显露于肌肤表层,就像是用千丝万线勾勒出的狰狞鬼,俨然一个“经络人”。他双戟狂削,火焰三丈弧线,风驰电制。钟离雪不慌不忙,弹指灵光,激射相抵,登时粉碎如冰。接着宝剑插地,借法子沐斩境,只见一道剑刃破土而出。赫连域险些丧命,浑噩之际,已不见她的踪影。三人四处寻视,当下寒毛直耸,怒喊道:“公孙槊快逃!”钟离雪莞尔一笑,宝剑轻斩,切如豆腐,无声无血,已然分成两半,只见血喷如泉,继而烟化无剩。
金光护体阵法消失,三人暴露于外,而所剩灵气无法护住心肺,硬生生的忍受着“热化境”的摧残,伴着嘶声裂肺的叫喊,直至融化无余。钟离雪自言笑道:“闹得越乱,我成功的机会就越大;高手越多,明星也就会越闪亮。”她悠着步子,继续前行。当然单相门内,是一条无头路,除非回头,否则永远到不了尽头。
灵芽的“空门”,是对异空间的最大利用,钟离雪自然会知其中奥义。只要寻得那交叉点,就可施法而出。这个须要感知,那是灵气最薄弱的地方。虞夏虽只懂得虚拟自造空间,但从尤梦口中得知些空间变化规律,已对四相门了若指掌。在季亢施法交错四相门时,他便借机取回了卷轴和残页,并悉数藏于唐刀赤雪内让婷儿细心研究。
事情的走向仿佛被西府灵芽预测的八九不离十。
亥猪笑呵呵道:“鬼之虞夏,你讨得老婆不好,我听李灵仙说她不会做饭。”虞夏回道:“其实我也不会,凡事过火,成了焦灰,还不如化以尘埃。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吃你。”亥猪嗔道:“我是千年的,烤不熟煮不烂,打不死砍不动,我才不会怕你,有种动手吧!”
虞夏淡淡道:“早已经出手了……”亥猪茫然,低头一看,只见脚下踩着一个八卦图形,兀自从中伸出拳头正中下巴,嗖的一声被打向了天空。他扭转身姿,刚要挥使钉耙,突然一尊佛像大如山峰,两掌合印,啪的一声又被拍扁。他吸气膨胀,飘忽不定;俄而,吐气乱窜,弹来弹去。临近虞夏时兀自停空猛力劈下,却是打了一件黑袍,须臾化为尘沙。他瞠目道:“你就不能老实本分点,别使些旁门左道,敢与我正面交锋吗?”虞夏道:“这才是真实的我,你要看不惯,就在羞恼中被我斩杀吧!”
亥猪咬牙切齿,忽地收腹吸气,力量巨大,虞夏稳不住脚步,忙入虚拟幻境,拭目以待。移时,空气稀薄,地面下陷三尺之多,他咀嚼几番,忽地喷吐,那气流庞大,只如穹形圆顶,冲过虞夏奔腾于千里之外。而虞夏毫发未损,他诧异道:“你又使了什么法子,居然面不改色!”虞夏笑道:“我这幻境不是你能破解的,只要我不出去,你便伤不了我分毫。而我在杀你时会伸出手臂,就看你反应有多快了。”亥猪两耳一竖,如被醍醐灌顶,速即默念咒语,挥舞钉耙,那乱流浪荡,四周空间尽皆晃动起来。
虞夏如影随水而晃,身形扭曲不成样子,忙即跳出幻境,抖擞精神,诧异道:“你这呆头怎么会咒法?”亥猪得意的笑道:“掌门跟我说了,怕我吃亏,难不到你,辄授神通,叮嘱我务必让你怒火高涨,竭尽毕生所学!”虞夏攒眉忧道:“你们的目标果然是这浮石,它吸灵助涨化为本能,究竟有何用途?”
亥猪实在实诚,字字真言道:“我不清楚,但对你们而言已经为时已晚,我们也不会再让神月出去,让他沉眠于此,免得巳蛇灵株转生时被他勾起以往。十二灵株,花开即谢,花谢即开。若有人踏入法界一步,必有天劫降生给予惩罚,成功则花谢重开,失败则花开重生。天改府界是与法界紧密相连的,这浮石也是一样,法界原料厂也如此次。你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虞夏拔出唐刀,冷声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法界被封印,天劫十二灵株就会转生?”亥猪咧嘴一笑道:“这个是一定的!”虞夏望天思量,俄而轻吐道:“悲伤的肃清之雨,夜幕犹舞的寂寞寒鸦,凄凉的泪水已经流下,沉睡的乾坤若听到我的呼喊,请把你的心情洒落,回应这苍茫的天涯……”
亥猪两耳折叠,怕闻声所惑,移时,秋风萧瑟,满地悲怆,上空浮石不在明亮,灰蒙阴雨笼罩,但在明灭之中依稀可辨周匝事物,只是洒落的雨滴宛如墨水,但不留痕迹。雨滴落在眀晃的唐刀上,点点心碎,答答之声如戚戚寻觅。虞夏兀自一刀,乃是“人法·勾心斗角”,所发出的黑色火焰,疾飞分裂,又如网交织,霎时凌乱不堪,百种兵刃,同击向一点,如同是数万人争夺同一目标。亥猪一口吸掉,片刻也不敢贮放,急忙握拳拼劲,一个咆哮吐出,气如一线穹形,又冲顶而去。
那边唐刀斜砍,噗地一声化为尘埃。亥猪借机奔来,钉耙速然一挥,抡至却拍散如烟,又捻转脚步,回身击打身后,虞夏果然在此,忙即俯身挥刀。亥猪翻身躲开,后跳数丈,免被他回斩所伤。两人生死相搏,直教龙虎厮杀无话下。正是:
江国无人厮酒与。寂寞兰花,醉在孤凉处。愁雨阴寒斜弄暮,画楼烟仿拍尘土。
绌约飞花香自吐。淡粉蓝衣,袅娜心安许。千百年华风不住,乱红依旧人频度。
(词牌《蝶恋花》)
唐刀飞划一技,黑露银辉,恍惚无黑暗无以显光明,无狞恶难以教敌醒。这弥灰隐约之中,亥猪身受重创,宛如皮裹空气,连中数刀,如被光明照破肌肤,扑倒在地。虞夏淡然道:“告诉我,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亥猪道:“这是你们不到结局永远不会知道的谜题……你痴迷于真知,子沐无心于世间,尤梦权测于事态,只有我无忧无虑的活着,我没什么可怕的,我的心连子沐都羡慕。”话后,闭目而亡,消失无影。
虞夏坐地沉思,虽不解谜团,但看着唐刀依旧能自乐其中。他施法开门,兀自而出。时方季亢醉眠山上,听得棋盘异动,忙起身观视,见虞夏自出,惊的背脊发毛。彷徨间,有一人走来,动态妖娆,宝剑在手。他强装镇定道:“端木姑娘,你为何来此?”
红溪道:“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只毛笔拼了命的在天上画画,可始终也描不出彩虹。累得我三更便醒,想杀人解恨,用血光代替,好一睹风采。”
季亢听她话中有话,想到事已至此,留她无用,待欲出掌,忽觉背脊寒凉,有气逼近,急忙转身,然虞夏已近在身前。他愕然道:“你是如何出来的?”
虞夏道:“很多人都想杀我,都想抓我,可都失败了。因为就算抓住了,也不知是真假,而我活到现在就是对束缚之术十分了解。我虽不懂飞花遁影之术,但解开你的四相门还是能做到的。你背叛了李女,又辜负了秦越,可冥冥之中,你还是做了李女的傀儡。这杆判官笔,是破坏誓约以及浮石的唯一利器,可惜你延误的时间太多了,恐怕现在已经为时已晚。在钟离雪踏进皇陵第一步时,已经注定生灵涂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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