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执事房的仆役将人在二门外交给内执事徒弟(级别最低的太监),苏心妍直接被押着进了奉承司内监房,一股恶臭便飘入了她的鼻间,令她不由作呕。昏暗的廊道里,一声声哀嚎,惊叫,犹如鬼厉一般飘入她的耳中,刺激着她全身的毛孔都张开,被押着进了最里边的牢房,她被推倒在一片薄薄的稻草上。等她挣扎着爬起,发觉这里边不只有她一个人。
好几个披头散发,犹如女鬼一般看不清脸庞的女人,许是她们第一次看到她这样妖媚的女人,纷纷瞪大恐怖的眼睛望着她,带着探究的一道道目光朝着她射去。
“哎,这不是苏娘子么?你看长的这么美,关进来可惜了!”
“苏娘子?”
“对呀,五爷府上的,听说最得宠。”
“得宠怎么了?进了这里还想再出去么?”
......
窃窃私语响起,苏心妍蜷缩着往墙角靠了靠,并不理会她们,倏地,她感到身下稻草什么东西在蠕动,仔细一看,竟是一只肥硕的老鼠正在啃着她的衣裳,心里一惊,连忙往旁边挪了挪。
一股阴森的寒风掠过,仿佛风中掺杂着什么怪声音,苏心妍心惊肉跳,美眸里的热泪不由自主滚落......
命运多舛,好不容易摆脱一死全节的念头,苟活下来,期望有朝一日能再见到郎君,强打精神,才得到了福山王的宠幸,原本以为自己选对了,不料,这才不到半年,竟然因为一点点小事儿走进了王府中人人闻之色变的奉承司!
王妃年老色衰,福山王很久都没有去过她那里,今晚不知道为什么去了,王妃又偏偏点名苏心妍前去伺候,被抢进府以后,她屡屡寻死不成,自王妃以降,府中的侍妾,丫鬟,婆子都对她还是不错的,也正因为她们的开解,她才逐渐打消了死志,
可是,自打第一次主动请了福山王之后,大家的态度都变了,越来越疏远,她实在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大家劝解她的时候不是一直在说,福山王很疼她,得了王爷的宠幸,还愁荣华富贵么?怎么真跟王爷开始虚与委蛇了,大家又敌视起自己了?
感觉到敌意后,苏心妍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今晚王妃点名,她刻意打扮好了,不顾天寒地冻,穿上了王爷最喜欢的那套红衣过去,却不料,仅仅是因为钻进绣榻之时,没有在意,从王爷,王妃头边掀开了帷幔,就被王妃直接呼喝笔贴式太监以目无尊上的罪名杖责二十,发送到了这里。
王爷眼中似乎有一些不忍,可是,他到王妃这里来,有内官录事的,福山王府内只有一个王妃,因为无后,还没有人能封夫人,淑人。被他宠幸过的一律还都只是侍妾。苏心妍第一次伺候王爷,王妃敦伦,哪里懂得这些规矩?有笔贴式太监在,朱器塽纵然不忍,也救她不得,抢先王妃一步,将双脚做了姿势,已经是他能尽的最大努力了。
唉,也罢,死了反倒干净,万念俱灰之下,苏心妍逐渐平静下来,浑身的剧痛却仿佛重了,阴冷潮湿的牢房里,酷寒也随之明显起来。不由浑身颤抖了几下,将光着的脚蜷紧,塞进稻草里,试图寻觅一些温暖。
就在此时,内监的门又一次打开,四个陈人(太监等级)打着火把簇拥着內执事带班(太监品阶)陪着一个穿着外执事吏目服饰的少年人走了进来,其状甚恭。
苏心妍心底暗自一惊,这群恶奴当真大胆,内监怎么能有男子进来?可她也很快发现,同监牢里的其他几个女人原本麻木的眼神居然变得充满了某种骇人的光泽!
丁一这会儿根本顾不得内监里面奇怪的恶臭,心里充满了苏心妍的影子,前世今生,他都没有遇到过任何一个能让他一见之下就如此痴迷的女人!
大明有藩王,世袭亲王,郡王,封号王等很多等级,福山王朱器塽是末等郡王,比起他爹那个唐王实在是有天差地别,也正因为此,这等小王就不就藩,反而不是那么严厉,朱硕熿崇信朱器塽生母,更是不肯让这最喜欢的儿子就藩,是以一直住在王府。苏心妍正是朱器塽几个月前抢进府的。
苏心妍进府之后除了第一夜朱器塽霸王硬上弓之外,抵死不从,朱器塽只好命下人们仔细看顾,不得有失,直到小娘子回心转意,一时崇信有加,今天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发配来了奉承司。
诚如史思进所言,哪怕你是王妃进了奉承司也是能是死路一条,为了苟活下去,有夫人,淑人称号的用身体换口吃的事情多了去了,更不说丫鬟,婢女了,所顾忌的不过是王妃,王爷崇信的侍妾,前者毕竟是有朝廷封诰的,就是出不去,赐死的话,奉承司也不敢过于放肆,后者则理论上存在王爷哪天想起来要人的风险。
只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在哪里都是通用的,奉承司内监忍受不了清苦,刑罚自杀死上几个人每年都有,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只要上下打点爽利了,就算是王爷想起来再要人,也可以推搪过去,只是风险不小,但是,别说这点风险,就算是更大的风险,为了银子也会有人愿意干。
奉承司司官空缺,各府执事只管差下人把人犯送过来,也就是说,丁一只要买通內执事房的太监,打点好送人来的三位和自己下属,在这里完全可以胡作非为!
史思进等人看到每人能分到二十两银子的时候已经语无伦次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倒了出来,丁一索性朋友到底,打发走心满意足的三个福山王府下人之后,宣布外执事房只要丁执事在一天,每个人每月都有五两银子的例钱!
不要说在奉承司这种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就算是唐王大宅里的小管事,一个月也不过二两银子,这是什么概念?一夜还没有过去,唐王府奉承司外执事房就成了铁板一块。
自然,当两锭大银递进內执事房之后,带班王安的一张老脸登时笑成了盛开的菊花,各府内不乏有些心里面存了些古怪念头的人来找他花些银子尝试一下主子们的女人,不过,算上最大方侍卫在内,能给上三五两的已经是凤毛麟角,他还得防备外执事房找出什么毛病。现在呢?这厮是外执事房执事,两锭白花花大银可是五十两,别说一个苏心妍,就算是现在内监关的所有女人都给他,王安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或许还是一种解脱,关进来的不乏苏心妍这种让人一看就难耐的女人,问题是......
问题是,自己少了点东西,内监也都是跟自己一样的人,放着也是闲置,暴殄天物不说,还徒耗粮食,是以,王安一直都是有封号的或者受宠的多留几天,至于那些婢子,丫鬟,婆子,除非姿se上佳,否则能在这里活到自己饿死的都少之又少。
次奥,生平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太监的震撼刚过去,丁一又被深深震撼了一下,内监关押的包括苏心妍在内的八个女人虽然神情憔悴,满身污垢,有的人奄奄一息,有的状若疯癫,有的眼睛发出狼一样的光芒,但个个堪称上品,丁大执事在刺鼻的恶臭中居然感触到了一丝芬芳!
娘的,老子要是把这些人都弄出去,留下苏心妍......然后开家紫灯笼成不?保准比婉娘的红灯笼火!
“咳咳”王安看到丁执事走神,尖着怪异的嗓子干咳了一下“丁执事,内监有空房,已经着徒弟们打扫干净了,您看......”。
“小官人,奴家愿意伺候官人。”
“老爷,奴家原是教坊司出身,琴棋书画......”
“小爷,要奴家吧。”
苏心妍暗暗心惊,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扒着铁栏杆自荐的竟然都是衣衫破旧,但仍能分辨出来是夫人服饰的一位,淑人服饰的两位!
“嚷什么?嚷什么?一个个吃饱了撑的是吧,都回去,闭嘴蹲好,再出声,窝头改三天一个。”王安知道丁爷为谁而来,偏偏那苏心妍无动于衷,也是,刚进来,还不知道这奉承司内监是铁打的呢。
“咳......呃......敢问王......公公,平时几天一个窝头?”
“咱家仁慈,冬天每天一个,其他时候两天一个,丁爷......”王安愣了一下,随即想到说不准能从这厮身上多弄些银子出来,一脸谄媚的靠近丁一耳边“这里可是有一位夫人,两位淑人,四个只是下人,但姿se可是上乘,您要不要都......啊......至于那个苏小娘子,咱家劝你,暂时别动,在咱家手里半个月,保证服帖。”
“这个......多少银子?”
“这......丁爷,她们么您只需给吃一顿饱饭,至于咱家,都是朋友,说钱见外了,打赏小徒弟们几分银子便是,只是......”。
“公公但请明言。”
“咱这奉承司供应粮食都是有数的,按惯例,吃食比较贵一些.......唉,咱家也是没办法,这里实在是油水太少,还得养活四个陈人,六个徒弟......”
“哦,这样,王公公,您看,再有十两够不够置办些酒菜?诸位小公公么,每人五两,至于您,咱们是亲......兄弟......”丁一也附在了王安耳边,那俩字半天才含含糊糊说出来,居然有种干呕的感觉,缓了一下“亏不了你,还有五十两奉上,只是......”
丁一说是附耳秘言,前半句多少能让四个陈人听见,四个小太监眼里马上散发出了幽幽绿光。
只有利益均沾,才能更好的维持上下一心,不同于周游那帮人,丁一现在需要史思进和王安的人团结一致。就不能厚此薄彼。
王安整个人傻在了那里,良久才“丁...丁....啊...丁爷,奴婢没听错?”
“没有,王公公,这点不算啥,只是见面礼,老子只要在奉承司一天,下面的人每个月五两,有个要求,不能克扣下面人的钱,至于你,你看多少合适,兄弟自当安排。”这次,丁一用只有王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到。
“......小顺子,赶紧去给丁爷安排酒菜,小福子,把这些人都给我拉去清洗干净了,送刚才收拾出来的房里去,老......咱家得出去透透气。”王安一双手在剧烈的颤抖。
“好大胆的狗奴,你们想干什么?!”
丁一刚要酝酿一下等会的美丽风景时,牢房内传出一声义正辞严的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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