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天了?王安一愣,正要张嘴呵斥,却听到监牢内传出一声响亮的耳光!
“贱婢休得胡言乱语!”
打人的正是那位穿着夫人服饰的。苏心妍想要抗辩,却在闪烁的灯火中蓦然看清,这正是几个月前七爷安阳王朱器埈的宠妾,有夫人封号,七爷正准备给她向朝廷讨封王次妃。心底一寒,重新缩回了墙角。
(注:明朝除极少数直系藩王以外,是没有侧妃存在的,正史根本没有王侧妃的记载,只在少数比较可信的实录中有侧妃字眼出现。朝廷只给一个王妃的封诰,王爷的女人只能在有子嗣后能得到夫人,淑人等封号,这个是王府有权封的,朝廷封的王妃即便是死了,从夫人,淑人晋级的王妃,也只能成为王次妃。)
就在讨封奏折准备发出去的时候,却爆出了这位夫人因为自己儿子夭折,害死了另一个淑人幼子的内幕,若非朱器埈死活不信,又在父王那里求情,她只有死路一条,在奉承司幽禁了几个月之后,高高在上的钟夫人早就参透了现实,活下去成了唯一的渴望。
穿着外执事服饰的小哥跟王安嘀咕些什么她没有听清楚,但是王安吩咐安排酒菜,在诸女耳中不啻于仙音,岂能容有人破坏?几乎已经忘却的威严,瞬间本能的迸发出来。
“住手!”丁一和王安同时叫了一声。
钟夫人一愣,但马上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毫不迟疑的跪了下来“奴婢死罪,奴婢死罪。”
“来人”王安看到丁一眼中的心疼,当即大喝一声。
“王公公饶命,小爷饶命”钟夫人以头触地,登时血流满面。
“别......王公公,唉,都是可怜人,算了,你安排事情吧,让她们洗一洗,好生吃上一顿,我想跟那小娘子说几句话”丁一心底又很该死的生出一丝怜悯,叹息了一声,指了指苏心妍。
王安办事很利索,一个病了几天,奄奄一息的,两个受刑过重,还有一个神智有些不清的不时发出凄厉的怪叫,不能自如行动的都很快抬了出去,内监只留下了丁一和苏心妍。
苏心妍万念俱灰,但却不是丧失神智,挨打后很快就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只是,她宁死,也不愿意这样苟活下去。甚至暗自下决心,如果这小贼奴欲行不轨,立即就咬舌自尽。
“苏娘子,小可并没有什么恶意,这奉承司是什么所在,在下也是今天刚刚到任,并不清楚,花些银子打点,实在是出于不忍,无论如何,活下去才有希望,你大可放心,我并不会唐突小娘子。”丁一寻思了半天,先不管自己信不信,忽悠出了几句苏心妍明显不信的话。
......
沉默,令人尴尬的沉默,苏心妍打定主意,一言不发,丁一找了几次话头,人家是不听不闻,眼看着就要黔驴技穷。就在心底暗暗发狠,准备离开,少不得让王安tiao教她一下的时候。蓦然看到她眼底的那丝死志,心底仿佛被什么抽了一下,很痛。
犹豫了一阵子,慢步出了牢房,呼唤王安进来,弄一些棒伤药,棉衣棉被和酒菜过来,默默放下,拉了王安出去了。
小太监们和颜悦色,殷勤伺候,钟夫人等人又找回了往昔一些熟悉的感觉,洗完澡在一处比较干净的房间里坐下,满满一大桌子酒菜已经备下。饭菜的香味就连那位有些怪异绯红脸色,刚才还奄奄一息的婢女都睁开了眼睛!一直犯神经的也消停了下来,可是,她们不敢动,那位阔绰如斯的小爷不来,谁也不敢动,只能心底暗自盘算,等会儿如何取悦于他。
钟夫人有种恍若隔世掺杂劫后余生的感觉,很饿,但是相对于其他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满桌酒菜,她却陷入了沉思,那小子眼底的怜悯,让她似乎感觉到了一丝机会,对,就是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
“诸位赶紧吃饭吧,丁爷就不过来了,咱家安排好了被褥,棉衣,炭盆,吃完后,还得委屈诸位回牢房,但是,丁爷吩咐了,今后大家会好过很多。”焦急的等待中,王安终于回来了。带来的这个口信,让大家愣了一阵子之后,猛地扑到桌边开始风卷残云。
钟夫人却是呆了一呆,心底有了浓浓的失落,苏心妍!一边味同嚼蜡的吃了几口,一边暗自思索,她很快找到了关键所在,居然凭空生出一丝嫉恨。不!绝不能两次犯一个同样的错误。嫉恨方生,她马上又警醒过来,活下去,重新见到七爷的希望就寄托在那个外执事身上,只有把他哄开心了,才能有机会,哄他开心,苏心妍才是自己的机会!
出身教坊司,在残酷的安阳王府内,钟夫人受过很多罪,经历了不堪回首的很多挫折坎坷,才扳回出身太低的先天劣势,只是,嫉恨对手,她承认,然而,害死那位淑人幼子的事情,决然不是自己做的,在奉承司关了这么长时间,她已经隐约想明白,七爷和五爷一样子嗣艰难,自己和那位淑人有了幼子后,都是防备的密不透风,上天不开眼,让自己的幼子急病夭折,但那贱人的防备不弱于自己,别说没有动过那心思,就算是有,也绝对无法下手,自己因为难产,勉强保住命,却无法再生,那贱人却年轻体健......答案只有一个!饶是她想明白了很久,再次想起来,依旧是出了一身冷汗。
抓不住机会是蠢才,多年历练下来,钟夫人绝对不蠢,从往事中抽回思绪,她抓紧填饱肚子,暗中摸出贴身藏下的一串首饰,寻了机会,凑到了王安身边“奴家想当面谢过丁爷。”
无论是内监还是幽房,奉承司属于内执事房管辖的地方,都被王安的人搜刮了不知道多少遍,这位钟夫人还能藏住如此贵重的首饰,的确不简单,只是,丁一那厮财大气粗,但显然是个纨绔,他有那能力帮这位夫人一把吗?能帮上,这夫人有出头之日,自己当然有数不尽的好处,万一不行呢?就会有不少风险,毕竟,现在帮她就得把人送外执事房去,嘶,不对,她万一重新出头,自己会不会第一个被灭口?王安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公公不必多疑,奴家但能重见天日,定当衔环结草以报,可写下字据付与公公,绝不会有其他心思。”钟夫人岂能不懂这个职位低下太监心中所想?早就有所准备。
......
......
“哎呦,兄弟,想死哥哥了,我老黄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到今天才明白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黄仓居然真挤出了几滴泪水“哥哥可是在你最困难的时候,连底裤都给你的亲兄弟呀,你现在进了王府,飞黄腾达,可不能忘了兄弟情分。”
底裤?!哦,对,是有这么回事,丁一猛然想了起来,刚进府城的时候,这厮的确是“赞助”过自己一条,可他娘的那跟“亲兄弟”八竿子打不着啊,若非......唉,算了,量小非君子。老子认了。
“丁爷,想死奴家了。”黄仓的热情还没有消化完,惜玉怜香已经一起扑了上来,进王府半月时间,别说,这俩人还真有点想了,只是,丁爷今天是有心无力。王府奉承司内监那几位可都是战斗力强悍,加上一个已经在外执事房扎根的liu氓般的钟夫人......
丁一是真的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跟这几位亲兄弟姐妹叙旧,今天出来,有几件大事必须要处理好,一个不小心就有掉脑袋的危险。
首先,奉承司内监的三个有伤的婢女他通过王安上报内府,声称受不住煎熬已死,得想办法弄出来,然后,无论多大价钱,王安都不肯让他接近幽房,从张书堂那里已经证实,世子父子就在幽房之内囚禁,这阵子忙着在奉承司扎根,不管干啥事儿,没有根基不成,丁一觉得自己还是很务正业的。现在得想办法撬动王安,可是,不谙官场事宜的他根本除了钱以外不知道如何下手,必须得到干爹讨个锦囊妙计。最后,大明朝的钱很他娘的烦人!
的确是烦人,临进王府之前,庄正言送的那些银子他偷偷藏在了牌馆一部分,带进去了几百两,就那几百两已经是一大堆,其他的基本没地儿放,现在已经花的差不多了,庄正言必有所谋,找他再敲些银子不难,关键是一大堆银子带进王府不是个轻松事儿,要银子的时候,也得顺便探探他究竟想干啥了。
老子要不要开个银行?这银子也太笨重了,城里倒是有钱庄,问题是,在钱庄存钱还得给人家交钱,丁一感情上很难接受。自己开显然没实力,不行再忽悠一把庄正言?嗯,就这么办!
这些都是可以与人谋的事情,还有一件不能跟其他人商量的事情,也要办了,出一趟王府很不容易!
正在房内制定计划,牛勇屁颠屁颠跑进来说庄正言上门拜访。丁一心底暗自一惊,这才出王府多大会儿?他竟然已经知道了。白天没时间跟他商议大事,匆匆见过一面,约好晚间到府拜访,送客出门,刚准备置办礼物去干爹那里,牛勇又报,三家庄祝文进求见!
嘶,老子现在的关注率这么高?祝铎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他又有什么事?不管想不想的明白,丁一隐隐感觉到,自己真的不能在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坑蒙拐骗了。
祝文进比庄正言痛快多了,同样是来送银子的,还是一个庄的亲,祝老板直接就说明白了赞助给你银子,想办法给他家搭上王府有分量的关系,壶中天酒楼虽然不断给王府供应膳食,但却只能接触到采买太监,和一些低等下人。当然,最好能帮着引见一下搭上丁一那位干爹。他家的生意遇到了瓶颈,很多有冲突的生意上总是斗不过庄正言,无他,人家背后有人。
“需要多少银子尽管开口,还有,我家在府城有钱庄,祝家的银票虽然比不上几大钱庄,但在南阳府范围内还是畅通无阻的,可当现银用!”祝文进直接无视了丁一的故作为难。
“银票?!”丁一心底一动,庄正言似乎并不玩钱庄生意,这个银行事业是不是要跟祝文进商量一下?沉思了一会儿,应该有搞头,于是,把后世反正是见过猪走的银行经营方式跟他粗枝大叶的说了一遍。
祝文进刚开始还有些不耐烦,但是听着听着,一双三角小眼逐渐看是散发绿光!
“可行是绝对可行,只是没有后台不行,要是能拉着王府或者令尊一起做,绝对有搞头!”
“令尊?”丁一迷糊了一下,立即明白“义父那里不要想,我回王府后看看有没有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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