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威猛的许医生愣是如一尊门神般在陆轻浅办公室门口杵了好久,以至于路过的医生护士病人纷纷侧目,当事人虽为罗佳佳,出去坏掉名声的却是陆轻浅,所谓流言蜚语猛于虎,陆轻浅可不乐意莫名躺枪。
她好说歹说才劝走许医生,呼了口气,又来劝另一枚钉子户,不过在那之前,她比较好奇这两人突飞猛进的关系,“罗佳佳,你老实交代,和人许医生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罗佳佳眼神闪躲,面色潮红,陆轻浅一看便知道她在欲盖弥彰。
“你该不会和许医生……暗度陈仓了吧?”她忍不住揶揄起罗佳佳来,这样的机会实属难得。
“怎么可能!”罗佳佳几欲跳脚,都怪自己酒喝多了,她和胖子许那是意外!意外好吗!她才看不上那个死胖子呢!
陆轻浅掩嘴低低地笑,可能不可能她早已心知肚明,只是罗佳佳藏得那么深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她以为按着罗佳佳这急躁毛糙的性子,有点风吹草动应该早抖出来才是。
她戏谑地继续说道,“有进展了知会我声,我好提前准备”,说罢,她拍拍罗佳佳的肩准备下一台的手术。
“陆轻浅,都说不是了,你还来!”罗佳佳在她身后继续跳脚,然而无济于事,该误会的仍被误会,该乱想的仍被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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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轻浅下一台手术的对象是一位年逾六十的妇人,她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四十多岁的样子,症状是心肌梗塞,这在中老年之间非常常见,类似手术陆轻浅做过不下百台,也算得心应手。
手术前,主任特地过来关照过她这台手术要好好做,因为这位妇人来头不小,据说是Y市现任书记的准岳母。陆轻浅很少关心时政,自然不知道她是谁家的岳母。即使主任不过来关照,她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心肌梗塞的手术风险随着年龄的增大而增大,所幸的是手术进行得很成功。
出了手术室,见到等候在室外走廊的林虞达,陆轻浅才意识到那位传说中的书记是他,那位被他拥在怀里的姑娘大概就是他的未婚妻。见她出来,姑娘急冲冲跑来问她手术如何,听到她说手术很成功时,姑娘激动地回拥林虞达,“虞达,妈没事,太好了。”林虞达则轻拍她的肩宽慰她。
“林大哥。”陆轻浅朝林虞达微微颔首示意。林虞达是沈辰牟那个圈子里除了穆俨、郝郑毅外她唯一认识的,算不上熟稔,但彼此印象不错。
“轻浅,好久不见。”林虞达显然也认出了她,弯着唇角同她打招呼,“这是我的未婚妻连翘。”
连翘震惊于两人是旧识,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余光瞥见母亲被推了出来,于是匆匆告别陆轻浅忙赶去看她母亲。林虞达与她同步而去,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对陆轻浅说,“下次有机会再联系。”
陆轻浅笑着应“好”,她并不排斥沈辰牟的那些好友,因为他们曾经也是她的朋友,只不过后来陌生化了而已。
她没想到的是林虞达的下次来得居然如此之快,第二天她去妇人病房探视时,林虞达也在,他约了她去茶水间小坐。她原是准备拒绝的,后来鬼使神差点了头。
“辰牟那边的事你听说了吧?”林虞达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
陆轻浅知道林虞达约她出来话题定然少不了沈辰牟,这或许也是她答应出来的原因之一,她点点头说,“知道”。
“辰牟在走一着险棋,我们都劝不住,如果可以你去劝劝他吧。”林虞达顿了顿,“沈氏并没有新闻里说得那么乐观。”
怎么会?沈氏公关部不是出来澄清假药系有人捏造诽谤?
瞥见陆轻浅眼里的疑惑,林虞达继续解释道,“造谣是真的,假药也是真的。”
陆轻浅怔愣在原地,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沈辰牟会制假卖假,她对他再有偏见,可是他的人品还是摆在那里,“那沈氏对外说的造假非实又是怎么回事?”
“药监的赵局帮忙镇压的,不仅仅新产品有问题,原先的那几批也有问题,如果原先的也被曝光,你知道沈氏的下场就会是下一个恒逸,所以辰牟才拜托赵局出此下策。”
陆轻浅又怎么会不知恒逸,顾之随的第一份也是最后一份工作就是在恒逸。当年的恒逸盛极一时,败于一昔,后来被曝光以次充好,以假替真,致百多人死亡,被列为特大企业事故,连政府也开始介入,严正要求药企必须引以为戒。
如今,沈氏不但犯了,还欺瞒大众,万一东窗事发,进局子是小事,要是……陆轻浅不敢再往后想去,再往后想,拾光可能就会没有爸爸。
手心的虚汗一阵一阵,她颤着声音问林虞达,“沈辰牟为什么这么做?”
林虞达抿了抿唇,他也不知道,大概是不想沈氏毁在自己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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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牟,我们确定要这么做吗?”对于沈氏最新一期的公关决定,穆俨是持否定态度的,他从来不自诩自己是个正人君子,可做人最基本的诚信问题,他从来没丢失过。
“不确定。”沈辰牟的声音因为连日的加班而呈现出满满的倦意,他的双眼充满血丝,红得可怕。若非没有更好的对策,他也绝不会择此,险中取胜的几率实在太小。以前他还是激进的冒险家,可自从心有所顾,他便只求平稳安逸。
“阿俨,你那边的调查进展如何?”以着穆俨的办事效率,不至于调查多日却无一点消息,除非真相里有让他顾忌的人和事。
“还在进行中。”穆俨唯唯诺诺地答复,眼珠转转,视线不自觉别开沈辰牟扫来的。
沈辰牟的眉毛应声而皱,果然有内情,他状似不经意,反问了句,“是吗?”凉凉淡淡的一句听得穆俨后脊发怵,“辰牟,那个——”
穆俨在心里为自己的窝囊叫苦不迭,恨不得抽上自己两大巴子才好,沈辰牟则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穆俨一副豁出去的表情,说道,“辰牟,假药可能跟念柔有关。”当然这也只是他的猜测,毕竟没有确凿的证据,更何况还要顾及沈辰牟和宋念柔的关系。
与念柔有关。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沈辰牟的意料,怎么可能会与念柔有关,他不相信。
“辰牟,这只是我的猜测。”穆俨表明自己的立场,他也不相信宋念柔会出卖沈氏,毕竟她也算是沈氏的一份子,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对沈辰牟的感情,怎么可能会陷害沈氏。
他刚安抚完自己,“因爱生恨”的念头就冒出脑海,他又深入想了想,似乎也不排除这种可能,这些日子沈辰牟忙着在Y市亲近拾光和陆轻浅然后怠慢了宋念柔也说不准。
穆俨佩服自己实在太过机智,得意忘形间,他抬头便看到沈辰牟冷着表情盯着他,好吧,他还没告诉他线索呢。
“是这样的,有人说看到顾之昔和念柔私下接触过,就是念柔车祸住院那段时间,话说那段时间你不是也在,怎么会让人……”“有机可乘”四个字在穆俨看到沈辰牟冷若冰霜的眼神时,生生往肚里咽去,他意识到一个真理,有时太实诚也会遭人嫌弃,所以在沈辰牟嫌弃前,他寻了个理由溜之大吉。
穆俨走后,沈辰牟靠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呆,不得不承认,穆俨的话给他造成了一定的冲击,无论是真还是假,他都要自己亲自求证。他翻开手机通讯录找到宋念柔的号码,按下拨打键,舒缓的音乐静静流淌着,他的心情却一点儿也不平静。
冗长的铃声之后,电话被接起,透着惊喜的愉悦女声响起,“姐夫,你找我?”
“嗯,念柔,你在哪?”沈辰牟语气平淡没有夹杂什么情绪。
“我在……”宋念柔望了眼对面淡然自若甄起茶壶替她满上又朝她比划了个请的某人,她心一横,对电话那头说道,“姐夫,我现在在忙,等下给你电话。”
对面那人执起茶杯,抿了口,凉凉开口,“沈辰牟?”
宋念柔点点头,“姐夫他好像发现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猜你会去和沈辰牟坦白,然后把过错全怪罪到我头上。”对面那人哂笑道。宋念柔是怎样的人,他来时怎会没有调查,只是没想到愈是接触这个女人,愈是觉得虚伪恶心,难为沈辰牟多年如一日忍受。
宋念柔的脸上尽是被看破意图的尴尬,她讪讪笑着,“怎么会!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心里则腹诽着,等寻着机会,她一定要甩掉他。
似乎洞察到宋念柔的腹诽,那人脸上的哂笑之意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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