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白天，上午老人被天朴接到他的家，子山也跟去了，刚坐下来一刻钟河山也驾车来了。大家坐在天朴家的二楼厅里，自然家中好一番热闹。肖新有了新任务，她不时给老人剥桔子，剥香蕉，将苹果削了又切成小块放在漂亮的彩瓷盘里。老人要上厕时，她又慌着起身先进厕将绊脚的东西清到一边，坐便器上也预置了垫圈儿。保姆那里也接了旨意，这几天多做些软的咬得动的食物，市场上有什么好吃的尽可以往家中搬来。男人就商议男人的事，天朴在厅上对子山郑重地再说一遍去YN看大石头的事。河山一直在吸烟，他在思考这块石头对天朴的事业有多大影响，让子山一个人先去探个路也未尝不可。午饭过后，河山躺倒在客间里呼呼大睡。醒来时清铭提前下班到家了，摇了河山偷问，是不是子山哥又要出差了？河山说，子山就在你面前，你自己去问他去。清铭嘻嘻地笑说，子山哥这两天不答理我，我正生他的气呐。
原来清铭一进到楼下，先听到保姆说，今天家中好热闹，你爷爷来了。这时候阙珠晓老人正好被肖新带去街上试衣服，肖新是吃了午饭后等老人休息了半辰时间唤老人上街的。而河山与天朴这三四天来忙得够呛，午间一休息竟四五个小时没醒来。所以一下午整个客厅里就子山一个人在那里呆着，吃茶看报，没想一抬眼见清铭进门上楼。那清铭想子山想得要死，及见了子山在自己家里，忽然之间将那一腔想念转成一股怨气，也就没想自我低头去问子山去YN的事。但她心里面要跟子山去YN的意念非常强烈，越强烈的越不想去问自己的父亲，所以只有问河山了。
河山穿好衣服，天朴也起来了，楼下是车进库门的嘎嘎响声。他二人从后厅转到前厅时，肖新正扶老人上楼，身后是保姆跟着。保姆从肖新一停好车，趁肖新去搀老人下车时就从车里接了几个大包一直带在手上。保姆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后，连忙下楼预备晚饭。这时候是下午四点三刻钟，她要花二三个小时做一顿比中午还好的饭。天朴今儿一天呆家中休息，一为老人刚接来，一为议翡翠的事，再一个恐怕有意大张旗鼓地向世界宣布：无论外面怎么传谣言，子山永远巍然不动，公司不仅还用他，而且这回还是大用。就像韩信拜将，刘邦不弄点声响出来不行。于是让清铭打电话请大张小张方闽剑，还有特别是老吴这四个，来家吃一顿自己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饭。
肖新很兴备地与老人再试一遍刚买的衣服，大家前面一个坐着后面一个站着，从不同角度欣赏老人一件件试在身上的衣服。肖新试完后，要准备下楼去帮保姆做饭，撞了一下天朴说：“孩子听说子山出差，想跟去。”肖新说完下楼了。河山大伸懒腰，这一觉让他睡得太舒服了，也太不愿意说话了。前面刚起来时家夫人有打电话问他回不回吃饭的？他说，我也不晓得。家夫人说，你有十天没伸脚到家里了，海西会不是结束了吗？他说，海西会结束，天朴家的事才开始呢！家夫人问，天朴家什么事的，你一个糟老头还能帮上忙？他说，天朴要开发一座山一样的石头呢！家夫人以为他说疯话，也就没再理他。这时河山就听天朴对清铭说：“清铭，这次出差你就别去了。”清铭忙问：“为什么？”天朴说：“公司眼下不断有单接来，你要不断帮忙搞设计，别说你去不成，你就是去了也帮不上子山的忙。子山去YN是看个大概，这块石头最好做个整体大雕，并不考虑切开。所以你在家我也不让你闲着，你把自己天马行空的思想鞭策起来，石头是九吨重，体积大小长宽高你都知道了，根据这么个大东西，你想一个主题出来。主题是什么呢？是人物为主，还是风景为主，是雕山呢，还是雕水，含不含历史故事，有没有时代意义，都要全面考虑。等石头运回来了，我们还要请大学美术老师，雕塑家共同来设计，大家都拿出自己的作品出来，最后确定用谁的。设计模图出来后，更重要的还在后头。主雕手三人，厂里的老吴是一个，另外两个一个是市里鹏程玉雕厂的董教授，还有一个是著名年青雕塑家粟杰。”
河山听得有味，笑说：“天朴，你给清铭下这么大的一个任务，那石头还没看见，你倒先天马行空了，能雕什么主题这时候怎么去确定？”
天朴说：“蓝图一定要有，建国方略你老以为是真的打下天下后一夜才有的？所有得天下的人在没得天下前心中都有一个蓝图，不然他就守不住天下。”
河山笑说：“你扯到天下去了。要我说清铭可以去，你们想哪，睡莲是半空中的风筝，大学一毕业，指不定就干上别的哪一行了呢。子承父业我看非清铭不可了，现在不给她学习机会，将来担子重，这几千万上亿的家业她怎么去挑呢？依我看，别去限制孩子，让孩子多长见识没什么不好的。”
这时听老人在那里嘟喃了：“就是YN太远了。”
“爷爷，你不知道，不远，是坐飞机呢。”清铭心里暗想，这担子我可挑不动，将来有一天复生哥哥来挑那还差不多。
“爷爷才来你就走，爷爷是呆不了几天就回苦竹滩哩！”老人说这话时，河山子山各自心里笑了一下。老人哪会晓得自己的命运接下来不是去苦竹滩，而是上菊峰岭。自然清铭也在想了，爷爷上菊峰岭也不知要拖到哪一天，但这几天确实是在家里。清铭心里当下有了很大的犹豫，公司里也确实有很多的事需要她在。再加上这时父亲又哄她说：“这种大石头交易，不是一次两次就能成交的，子山去一次，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爸哪一天得去跑一跑的，你要去YN有的是机会。这件玉器大雕要费大工程，时间起码超过八九个月，搞不好还得一整年，甚至一年半时间啊。到时候，这件大雕就是全市里最大的玉雕。爸爸现在还在考虑资金问题呐。”
清铭问：“那得花多少钱呢？”
天朴说：“料子听李云龙说是块普遍的料子，没看到石头不好说价格，爸和黄会长估计关毛料就要超过三千万。这还仅仅是毛料，接下来工程耗时耗力，还要加上一千五百万雕刻工钱等等的预算，共是四千五百万。四千五百万都快是我们家的半个家产了，现有的流动资金根本不够用，必须向外贷款才行呀。这样做的结果，公司正常业务就会受影响。这件事情到底要不要做，怎么做，都在考虑中。”
肖新从上午到现在一直就反对这件事，她这时从楼下厨房上来厅上，继续反对天朴，她劝天朴说，看石头可以但别去冒这个风险。河山支持天朴，他的心里想的是，让天朴借道做这件事，而统领全市的玉市场，登上全市玉大佬的位置。老人听了这一会三千万一会四千万五百万的，张个嘴巴缩不回去。老人问：“这么大件的玉雕谁会买啊？”
河山说：“老伯，这是无价之宝，天朴不卖的。”
天朴说：“爹，我在做一件大事，是一生中的最值得去做的事。”
清铭听父亲说到这，就发奇想发感慨说：“到时候，我们在上面挂上自己公司名称，写上一堆名字，什么美术老师，什么雕塑家，还有我杨清铭三个字，我们不摆在公司总部，也不摆在哪一间店里，我们就摆到省政府办公大楼，让普天下千千万万人观赏，永生纪念，万古流芳！”
河山笑说：“看看，这些清铭都想好了。”
肖新见他们越说越起劲，到头来，这玉雕还要搬到省政府大楼去。肖新倒像生气了激问黄会长，这可是几千万的资金，我还指望你劝一劝天朴呢！又说清铭是小小的人儿，黄泥巴随腿，跟着跑了。肖新发完对黄会长与清铭的怨气，接着她又发对天朴的怨气说：“天朴，你赶紧也给我安排个工作职务，省得你们讨论事情我插不上嘴。今天这事，要不是在家里说了，你们在外面商量了，说不定半年一年以后，等你们把完工玉雕都搬到省政府的大楼里去了，我才发现，才知道呢！”
天朴笑说：“你好好的在家，我给你安排什么职务！”
清铭就趴到她妈身上说：“妈呀，爸不给你安排职务，我给你安排，去买张两米宽三米长的大桌面，放在后厅里，让你的宝贝女儿杨清铭小姐有个设计图案的地方。”
肖新被女儿摇得全身都散架了，说：“去哪里买那么大的桌面啊？就是有这么大的桌面这房门也抬不进来啊！”
河山忙说去搞个拼接的那种吧。天朴也说，那只好叫人定做了。清铭连忙向四面拱手，又去母亲的脸上亲了几好口。肖新好比一匹大迁徙中孤独地滞在河岸上吃草的野马，所有的马都过河了，她还能不走了的？天朴取得肖新支持，胆子顿然膨胀。当晚一场盛宴过后，父女二人倚在沙发上展开大联想，清铭问，雕个钱江观潮图怎么样？
天朴说：“观潮图，必须突出潮水，现在还没有看到玉的内质怎样，适不适合雕潮水。这题材有人雕过，不考虑。”
清铭说：“泰山观日图呢？”
天朴说：“泰山天下壮观，但泰山的峰顶再变也是那几个角度，翡翠玉的内在美，恐怕不能尽情地表现出来。再说，主题是太阳，一个太阳就必须是红色的，就不知道玉质里有没有这块鲜艳的红色，还有太阳的光芒万丈更是须要玉的特别纹路。我看这个材题不好，不考虑。”
清铭问：“还有十八罗汉图，怎么样？”
天朴说：“太单调了。”
清铭又问：“十二金钗图可以吧？”
天朴说：“否定。”
清铭就问为什么？
天朴说：“爸喜欢现代点的东西。”
清铭眼一眨说：“对了，苦竹滩斗牛会！”
天朴笑说：“清铭，现在不要多想了，等看了玉质才知道雕什么好。”
清铭就推她爸：“爸，你就说斗牛会怎么样吧！”
天朴说：“有点意思。清铭，现在只是想想，你不能关抓一个题材，你要打开思路，多想出几个来。”
晚上睡觉，清铭又想到菊峰岭霞光，和尚讲经图，田横五百士，梅兰竹菊，松下童子……。天马行空随想随灭，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嘴角边却流下了一滩的涎水来。
次日与子山联系，把子山的耳朵当成灌开水的漏子，往里猛灌自己的构想。也不知子山的耳朵是不是漏进去了又溢出来。子山说：“快把这些东西都放下，全部放下，忘记刻舟求剑故事了？你这么瞎想，不怕走马路碰了什么？”这时候清铭在上班，清铭嗲气说：“你这时候在哪里？我一定要见你，子山哥，不见今天就不过了。”
子山沉默了老半天，清铭哆声总是搞得他心神不宁，却又在想着拿个什么话先镇住她才是。什么“今天就不过了”，这话听着像他们本来就有什么不得了的关系似的，要么解释成不吉利的意思，走了，或是去做尼姑了。
昨天晚上，子山离开清铭家后，回来森园小区。刚吃过饭，那单梅把电话打过来，告诉他说复生店里招了人来了，怎么来怎么去说了一遍。子山才知道了郁小婷这个小姑娘，自然也为复生高兴。子山忽然说：“单梅阿姨昨天给你又送来了个姐姐呐。”
清铭果然跳起来，忙着催问怎么回事？
子山见她急了，心里微微一笑说：“现在吓住你了吧？这人叫郁小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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