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浮云苍狗。
龚如云自觉无颜见江东父老,只让二狗子向高李哲捎带了半句假以饰演,不过丢不下做事为人的那点尊严罢了。二狗子何许人也?龚如云之狗头军师也!他替主子出头合面自然不嫌口舌里牙碜。
一场盛大轰烈的校园热爱终于熄火了,而高李哲衷情过的岁月依然余烬缭绕、梦魇不断。想想,虽有那么多流泪的无奈何,终究还要直面眼前滴血的可奈何
?面对着亭榭风挽、雨斜柳乱,只觉得泪眼重痕,心断肠青,花柳物语,万盅悲情。明知道龚如云不过临走放个熏人的臭屁卖卖面子罢了,只因一路走来、心流所注,虽然鸡毛狗屎洒落了一身,到底曾酸甜苦辣哩爱念过一场。于今,希望之于虚妄等于绝望,在无所寄托哩,那若梦似雾、如真似幻的情怀一时萎靡成一道寂寞无涯的马里亚纳海沟。闽轩几个虽然明三暗四哩设喻解劝,到底难解她悔恨不及、郁闷不畅的伤伤情怀。
王迎和建议她公主身边帮衬个一二,以便瞅机会来一次友情的深刻奠基,高低哩有所依傍才是,哪知道高李哲破碎碎含冷一笑。“高攀不起啊!…我们这三姓之外的,不过是她旮旯哩随性的玩偶罢了…..”话儿只说了半句就噎住了锋芒。
王迎和以为听错了,顿悟间摇头叹道,“怕是——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吧。可能…仅仅是角度或高度上的错位而已……之前,我与公主其实是有过沟通才做出抉择的。难道龚如云还伤你不透吗?像这种超拔的人物,不会在爱情里座巢的,最多不过是个‘婚姻连连看’者而已,爱情只是他的一笔交易,只是‘撬动野心的杠杆’罢了。所以,我觉得,不如心里头随意挖个坑就地埋了……何况,叔叔早就定了调子,迟早要给他一番教训的!”
高李哲愁蔫蔫叹了一句,“既落井,何下石?…”。
王迎和一时漏风,赶忙缺处里补救了一句,“…有个山头他便可以出头称王、兴风作浪的,这一点我们都心知肚明。所以,给他个趔趄崴崴脚,正应了那句‘人间正道是沧桑’。”
高李哲惶惑地望着王迎和,感觉到一种令人琢磨不透的迷离。
“…天地负我曾钟情,高低由她自圆缺!四爷的话你可记得?……之前,四爷、水通舟还有我…胸怀间都曾经轰烈着一颗赤子之心等在爱里,期待着你温凉凉识荆一笑…
可龚如云站在校园的天空中,用大手向所有男人挥了一记铭心刻骨的耳光。啪,连星星都摇摇欲坠躲进雾里。
信仰受难在十字架上,滴沥着青春的热血,慢慢风化、沉寂成星光和季风……”
王迎和语调沉郁沧桑,带着一种曾经被折断过的沉痛的骨感。
“他用无耻打倒了我们悲伤的灵魂、正直的信仰和做人的初衷!……”
王迎和喷涌而出的倾诉让高李哲大梦若醒、满脸冷汗,惺忪之间不免含羞点头伴他垂泪。
一日,易安玲热罐儿煨汤香喷喷扑上个脸来,“公主啊,如今学生会这地界百废待兴的,校领导委以重任,只待你大手笔哩领袖群伦、重振纲常的。”黄闵轩暗忖道,龚如云前脚哩刚走,你这里便白活上了,可见这女子依权附势、绝无忠诚,脸上却明灿哩一笑,“
大局稳定,百事有端,我不过接个茬而已,犯不着上下无着、左右称量的。若三嫂有什么好主意不妨说出来听听?”不咸不淡、攻守平衡。却听金晓婷插嘴道,“新领导、新局面,既开场就应该来个锣鼓喧天的,这是必然
。况高李哲、冷舒云还有眼前的,都锦绣填胸的,先对对头聊做铺排、以资谋划,自家姐妹的,哪个不掏心见肺的支应啊?”易安玲呵呵一笑,“杂食的,又变着法儿谋划公主,好饭局间填欢一番哩。”金晓婷脸红哩争辩道,“对对头和饭局之间有什么逻辑关系,文人的逻辑原来只是投饵下药的,花花肠子倒不少哩!”易安玲被抢白一句脸哩不免漂白了颜色,随偷觑了一眼公主,却见黄闵轩十指双合念念一醒,“若非你提念,我倒真忘了这一出,原本就该出去坐坐的,好长时间没一起嗒搁嗒搁闲话儿,就当替李哲经理杠杠腿吧,也给霍大嫂子提供个排场的机会哩!”黄闵轩半真半假哩一吮,金晓婷一个猴跳抱住易安玲的嫩腰条,浪摆摆吻蹭上去,“这回可真要打锣看活的喽!(耍猴)哈哈哈哈……”
易安玲虽仰仗了男人的底气,到底也咬牙气派了一回。一辆壮观的奥迪休止了温白冰的天使之翼侍候到校园的宿舍区来了。霍书记年轻的小司机热辣辣等待在花荫里,轿夫一般热喋喋满面春风。来来往往的学生们,羡慕、嫉妒、恨,各揣一肚不了的心事。
奥迪在市郊一家类似于别墅的乡村炖鸡店前停了下来。金晓婷原见过大场面的,不耐这市郊的辉腾旮旯店却一时出于她的意外,无意间流落出一句晕话来,“金屋藏娇地,别有洞天府。”冷舒云呵呵一笑,滴水不漏里接了一句,“雪藏大嫂子的地界,自然是最有情趣的去处,我们姊妹就近水楼台哩受宠若惊吧!”高李哲粉面桃花哩扑来一股香风,“今天啊,名正言顺哩本该让闽轩做东的,但款项必须由我和霍大嫂子两个人凑合。”金晓婷心花怒放间一跃而起、摆了个回头望月的猴哥造型。“嗬,不亏做了大经理,话儿说得好春风哩!一个奥迪似的压寨夫人,一个皇冠般的堂堂经理,只有我这破洋车似的干妹妹干巴老嚼的呕心,干的湿的不落一把。今天不吃死您两个大富大贵的,难解心头之恨哩!”冷舒云连声附和,“对对对,今个我就专门招呼120上的小男生侍奉你,让他们免费捋把捋把你那法兰西的嫩肚皮……”说闹着,转眼来到308室,服务生早打开门迎在那里。
小司机跟易安玲小声了几句便抽身退出,易安玲面目冷峻淡飒飒挪送了半步。
几个女孩一落座,各自大方地脱去外面的罩衣,秃噜噜一色半羞半露的香瓜条肩背,仿佛不痛快淋漓哩吃她一场便不罢休似的。冷郡主刁蛮哩单邀了金晓婷拿把意见,金晓婷见机行事不免要了几道要命的大餐,一时酒席间美味珍馐颜色各呈。高李哲望了一眼不动声色的易安玲,扑簌簌一笑。“嫂夫人一言不赞肚子怕是早悔青了,你两个小丫鬟一时成了长毛的精怪了!我可告诉你们,吃不了可要兜着走的!真忘了叫上法兰西来见识见识的!”易安玲故作惊恐地诧道,“好好一场饭局,怎么突然哩就想到那长毛的…..红眼绿鼻子的动物世界,怪砢碜人的!”黄闵轩、冷舒云只笑得泪花点点。
“闹过头就贰性了吧,我们还是言归正传。晓婷和舒云姐向我引荐了两位新朋旧友,我怕校园哩惹人非议,单雇了辆出租方便行动,这一刻怕是要到了吧。”公主谦慰之间,楼道上响起女儿喧哗,服务生推门引领,正有一高一矮的两个女娃暖暖哩笑着进来。冷舒云、金晓婷慌忙哩跑上去牵了手。高李哲梦真地捏了一下梨花溶月的林晓彤,冲脖颈间嘘地吹了口凉软软的香甜气儿,“只怕一口气就吹没了哩!”。
易安玲虽然觉得让三个配角暗里包了饺子变卖了,一时心里痒痒,见到真美由子,座间仍禁不住快乐出彩,“哎呀呀,活宝儿到了!真美由子,你的,有请这边的坐坐!”嬉闹哩也欠起热屁股,迎向活雀儿似的真美由子。
“我本想单请你们两个吃回大餐的,公主说我们姊妹不分你我,不如大伙一块坐了温馨,今天也就借花献佛哩邀了你们来。”冷郡主吐字如珠、晶莹剔透,空卖个好儿。
各位重新落座,高李哲向林晓彤客气了一番,林晓彤并不生分,展颜一笑间撂了一句玩笑,“女孩家家的,又是搁公主面前,哪里敢在乎首位上下的,倒是该给真美由子优待个儿童专座的,省的跟坐在坑里似的够不着菜,回去跟李社长一汇报,会笑话我们不懂待客之道的!”大家忍俊不禁却不好意思笑出声来。哪知道真美由子笑着站起身来,“公主啊,她这是携私愤报复我哩!前几天我们南部山区里采风,我见冷郡主天使一般美丽,山涧里不自觉闹了一把,她帮佣着差点没把我扔进涧底喂鱼哩,一口一个‘小豆蔻’的嚷着,连李社长都在言语不敬哩受了牵连……哪想到,到今天还毒气不出、神气活现的为冷郡主报不哩。”边说边朝冷舒云抛了一下眉眼。“我们日本人,可能因为资源短缺的缘故,人人都长得非常节省哩。没办法,今天只好搞点特殊、屁股底下浪费点资源哩。”说笑间,金晓婷真真找了一把高椅子来了。
黄闵轩虽然多少哩嫌隙话里话外爱扑棱事体的林晓彤,却也欣赏真美由子飒爽真诚的幽默风格,抱了翠鸟似的凫肩以示友好。大家一时安静下来。
闽轩浅笑盈盈,“今儿到场的,都是心里间处得真的,我不妨实话相告。自我应了这学生会主席的公差,明知道别人心气不平哩赐个‘红顶’的雅号,到底心里间挂起一副济沧海的云帆。只是在京城时对学生会的工作仅有个一知半解,咱这里与京城又相差甚远,不能照搬照抄、依葫芦画瓢哩。目标太高了不切实际、太低了不上道又被人瞧不起,一时间拿不出个好主意。”
林晓彤慢言慢语哩说道;“校园里有句流行的话,不知公主是否听过,‘文能治国高李哲、武能安邦金晓婷、智尽能索冷舒云、才高八斗易安玲
,四虎将哪个不是打仨携俩、响当当个人物,还愁有米下不到锅里不成?”易安玲委婉道,“不知是哪位风标人物下了这番批注,只让人感激之余后脑勺上跑秋风哩!”冷舒云嘿嘿一笑将了她一军。“倒是从来没有听别人说起过的,你这信口而来的章法真不愧了‘玉榴莲’的雅号哩!”林晓彤脸哩一红。“你个赛诸葛,我随口说句好话还抻痛你哪根大筋了不成?”冷舒云嘴眼一撇丑儿,“你帮着公主出主意也就是了,可也不能一张嘴就吆喝我们几个听风的,更不能是不是的就往斤两哩掂量,倘若我们几个愚粽子横竖拿不出个囫囵枣来,岂不让公主殿下人前尴尬?”林晓彤知道斗不过冷舒云,谦谦哩涂抹了一句,“凭你们几个涂鸦一绘,也能织就一番锦绣迎风招展的。”
高李哲看着不愿辜负了好吃好喝好招待的金晓婷,干咳了一声。“你们往外哩瞧啊,两只没事干的灰喜鹊纠缠在一起了,你叽叽叽来、我喳喳喳去的各不相让哩!”金晓婷探头窗外。“在哪里呀?我们怎么看不见啊?”真美由子扑哧一笑,“小呆鹅只顾了吃草,哪里见得莺飞草长哩撩人的生机呢?”易安玲听得此话,心中肃然一秉:李良浩沾上的这朵野花花啊,绝非泛泛之辈!
林晓彤话头上展开一端,“其实也没有公主拟想的那般难做难为吧,无论哪个大学,不过是应付个堂而皇之却无人理会的章程制度、设立些周备齐整却无人问津的部门机构、以及形式多样却见死不活的活动小组罢了。”
冷舒云用眼睛掰察她一下,“‘林妹妹’开口即布局,出言即章法。虽说起草个诸葛草庐般的章程并不那么难为,可要是确定部门机构的人选难免就像张飞打扑克一般了,七瞪眼八瞪气、吹胡子燎毛的,利益面前都不会装孙子退却的。有扯大旗当虎皮的,有敢作敢为却成不了气候的,有八姨娘四姑婆哩胡乱拉扯的,这逆风的舵儿可不好掌握哩…..”
真美由子蜻蜓点水哩一笑。“我的娘花哎(李良浩的口头禅,调侃语,棉花的意思),为啥这人心都跟开了染房似的?我提前向公主阁下申请个职位哩,免得人多水浑噎死人的。公主啊,你觉得赐我个‘中日青年联谊会副会长’的名头如何?我会把日本大学哩花样百出、风味十足的活动都介绍过来的。至于‘会长’的名头就给了林晓彤吧,早晚间我能近水楼台哩得她几回月牙滋润滋润心情哩。”林晓彤笑哈哈扭过脸来,“想做我的手下,还潮彪二气祸败我,真是耗子爱吃猫眼屎----不知道死活哩!”真美由子两眼作势一闭、雨浇火燎一番矫情。
易安玲觉得水儿要浑,便不言语了。
高李哲咂摸着饮料,慢吞吞浮到水面来。“原来的人物中,王艮生副主席性情沉稳、通畅似水,做人又中肯诚实,做事能融洽众人、不违民意,从来不像花街灯笼般招摇过市,极是个稳便妥当的人哩……”易安玲点了点头,“李哲讲得诚恳,王艮生副主席兼人事部长两年了,虽然办不了大事情,却从来坏不了别人家的汤醋。”金晓婷插嘴道,“近水楼台先得月,不如姐妹几个各弄顶乌纱帽款款一戴、快哉美哉的,不信我们还寒碜了谁去!”
冷舒云没有理会有口无心、莽撞取闹的金晓婷,玉指轻捻、食指一弹,“我感觉……我并非有意为难今天的两位东家,那王艮生才智平庸,做事为人连个赋比兴的婉转都没有,拟事繁文缛节、单会照本宣科、不懂怡情悦性间打通别人的任督二脉。要想公主在做主席期间有声有色,我建议还是适当地、有分寸地抖擞精神、不拘一格…
这第一吗,凡做事,前头哩跑一步就是英明,后头里落半步就是平庸。这第二嘛,在这尘染的世界哩,哪个不是王袭人看破的那样,扒门子绕道子的谋求上进。所以,公主今后面对的,不止那正道里来的神仙邪道里挤的鬼差,还有那前门里走的亲朋后门里念的故旧……这样哩想来,这学生会主席的角色怕真的应该由我们这同气连枝的姐妹各自分担一部分哩!”
林晓彤含了娇舌莺动在嘴里
,只望了冷舒云水津津一笑。“人都说,俏舒云城府珠玑点点苍苍,今儿果然见得这‘西江月’的旷达与蕴藉,疏放错落、美不胜收,不知日后被哪个有福的后生捉了去红枣儿般放进黄米汤哩!”
真美由子添油加醋道,“李社长每次提到冷舒云,都不自觉哩咽咽吐沫,仿佛我们日本人从远处哩瞭望富士山似的,总怀着一种敬仰、渴慕和虔诚哩。”
易安玲一时只觉得黯然失色。她虽有诗歌情怀、散文风骨,与高李哲高屋建瓴的专业相比,怕只是她山脚下涂了色彩的小木屋哩,更别提高高在上、数星揽月的冷郡主了……
金晓婷戏她一句,“你还好意思夸口耗子老哥,按我们山里的土话来,这就叫‘吃着碗里的,惦着锅里的’,纯碎是个欠扁的东东!”
易安玲突然肉里扎刺般轻轻一抖,“不解风情!你这小村妇,居然升腾到风雅颂哩来了!跌跌撞撞傲角麋鹿一般,却一下子闯进王母娘的蟠桃园来过活……”冷舒云接口道,“分班时人家的成绩也是押十的。虽然大智若愚,到底有点投错了胎的感觉。”正说着,却被手机铃声打断了,忙起身躲到门外的走廊里打整去了。
高李哲沉吟了一下回到正题,“学业部的才旦卓宏,为人做事头角铿锵,性情如春笋落雨,皎皎出尘,在过去破冰初创的岁月里,让校园里春回大地一般温暖。”却见金晓婷兴头顿起,脸哩笑得紫茄子似的,不迭里抢过高李哲的话头,“终生难忘那次风云辩论会哩,大家为才旦卓宏部长的精彩开幕词所折服,更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还是美术学院里支撑台面的第一主辩!虽然个头不大,倒是有陈道明凝练的精气神!”说完,冲林晓彤鬼灵了一眼。
易安玲自持东家身份,信口开河闹了一句,“当然了!那一次,我、李哲、舒云并坐在前排里,只觉得面前眼花缭乱的,不料却一时间被才旦卓宏排山倒海似的逻辑所牵引。高李哲风摆杨柳、情不自尽掬扭了一下冷舒云,冷舒云也毫不容情哩回扑了一下高李哲,只见得两个疙瘩妞傻傻的爱爱的酸酸的…就像争风吃醋各不相让哩…”金晓婷嬉闹哩高喊,“对对对,我当时也在场的,只是不解两个人咋就颤悠着身子玩耍起来。”
“闭上你那张鸭子嘴!人云亦云,捕风捉影的。”高李哲看上去真有些抹不开面了。
冷舒云其实就警觉在门口外,怕闲篇哩唠上自家,果真有安玲卖点心抖包袱这一场被她料住,不免刀锋里反讥过去,“好个宝贝儿!平心而论,那么好的人物哪能轮得到咱们呢?只怕易主编私下里早埋下情豆豆,荡悠悠花轿里坐等别人高喊‘才旦大嫂’哩!”几个女孩只笑得掩了嘴跑了像
。
林晓彤脸色微羞,风凉哩嘲笑了一句,“活蹦乱跳往枪口里撞!”
冷舒云座上冷静下来对着公主,“她这样说,明显哩有八分水分。后来我总结了一下,才知道那是对执着灵魂的震撼,对伟岸精神的折服。”冷舒云有一种厄瓜多尔的散淡、明媚和从容。
真美由子兴冲冲接过话头,“还记得那个上台献花的丫头吗?”她骄傲地抹了抹自己的鼻尖。“会后,我们还愉快的合影留念呢!这小伙子太出色了,就像来自太阳系以外的某个星球……”
雪国的丛林哩蹁跹出一只梦影似的蝴蝶。
女孩们的眼睛如旱地的蔫花一时惊了风雨,各自暗暗哩惊了一叹,我靠!原以为那台上献花的女娃不过是发育良好的小学生而已,哪想到竟然是飘洋而来的大樱花啊!怪不得当时台下男女们一劲哩咆哮起哄,“抱她!抱她!要她!要她!……”
“他把我举起来的一瞬是永恒的!当全场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掌声和吆喝声。那一刻我幸福的都晕眩了……”
冷舒云嘴角一挪,扑棱了一句辣歪的,“你个小野种儿,您‘正房’的才旦大奶奶可在眼前哩坐着呢!想插根豆苗似的日本罗圈腿进来啊,没那么容易!要知道,就在你被幸福拥抱的那一天,才旦卓宏个顶个跪了整整一晚。正所谓外面流风、家里跪凳。”
林晓彤不好意思地红上脸来,“冷舒云,你背了我们,一个人悄悄溜到走廊里,又跟哪个相好的舔唆去了?”。
冷舒云笑得难掩象儿,“索蔚男索姐姐招呼过来啦,要我向公主转达一下她的想法哩,说要成立个什么‘艺术协会’之类的,她自认屈才俯就个‘会长’职务什么的!”花儿一出,枝枝叶叶便繁盛出来。
林晓彤啧啧啧三声之后怪味批示,“蔷薇花儿般旁逸斜出的!不过,大学生献身人体艺术吗,基本上符合‘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方针,可给予考虑!”这一句恰好把连枝同气的高李哲激上火来。“丢人现眼不说,这不是拿曹三哥开涮吗?三风四凤她们还整天叫嚷着要成立什么‘交谊舞协会’的,还不是掉着屁股往男人堆里卖吗?”
金晓婷嚷道,“二狗子、三毛儿也自觉有才,整天酸溜溜地唱那地方小调,什么《光棍哭妻》啊,又什么《月下十八摸》的,跟饿瘦的狗儿似的跑春叫调!”
真美由子模棱着头惊叹道,“我听过二狗子唱的地方小调《小光棍哭妻》哩,词曲哀怨苍凉,如泣如诉,与阿炳的二泉映月有异曲同工之妙,原汁原味的,表达了一个穷苦人思念亡妻的悲怆情感,哪里不好啊嘛?如果我遇到那样一个可怜而衷情的人,我倒宁愿留下来陪他几天……”
众皆哑然,只有冷舒云嘤咛叹道,“不过是文化艺术的低级形态罢了。譬如时下热播的那些东北小品,虽然老百姓都看疯了,其实不过是一些文化杂碎!专往敏感区里撂脚劈腿、猥琐自虐。安玲,你是否记得高二时教我们国文的‘一笑’大师,想当年他即兴表演的
‘悍妇御夫’,不是让我们都笑得死去活来吗?”
宝贝儿一时兴起,学了那被悍妇追打着仓皇跳过水沟的孱夫,因慌乱连鞋子都陷落在淤泥里,忙落荒哩拽出。眼见着媳妇不追打了,一时掐起腰装孬杏儿,捻酸哩雄壮了一句:你给我等着,看我到家再怎么收拾你!
高李哲笑得不成个了,金晓婷虽然笑却也只做一般看待,只有林晓彤一针见血,“我们老祖宗最本色的东西——阿Q的胜利法。嘴上长志气,心里没底气。”
金晓婷嘴里温热着个骚呱,又想说又碍于面子。只好囫囵哩说了一句,“我们山村哩那小戏儿,治感冒、治腰痛、治脑血栓、治癌症,也可以叫做‘百病消’,最精彩的当属‘穷大辈与小寡妇’,那真是吃不着的偏贪嘴,上搂胳膊下游腿,讲出来,怕是连百个‘相亲’都抵不上骚哩。”
真美由子忍不住了,“接着来吗!你这假小子,吊足了别人的胃口,却一边充二杏去了。”金晓婷绿豆眼一翻,“这可是老祖宗留下的宝贵精神财富哩,比景泰蓝都珍贵许多,哪能随便让外国人学了去?留着它有会大用处的,比如收复香港和澳门,或者解放台湾,或者对付你们这些日本鬼子什么的。将来拿出来一演,这些人都笑死了,我金晓婷可就成了金本山了,不不,可能更厉害,因为发动了一场不见硝烟的精神战争而统一了祖国或消灭了日本,我完全可以叫做**级笑星——金万山!”
冷舒云制止道,“行了行了,满嘴里乱淌稀释的,别误了公主的正事和大事哩!”
黄闵轩料峭一笑,“各位有什么趣事轶闻尽管说来,也可助我旁征博引,兼收并蓄。当然,大众文艺不过是一种调剂品,雅俗共赏哩调节一下未尝不可,就像偶尔吃回臭豆腐、吃回辣椒酱一样,但不能把它当了主食。必须向文化本真哩追求,向道德情操里积淀,向文明健康哩转舵。我觉得吧,大学生更应该提倡健康向上的文化活动,比如读书大赛,演讲比赛,经典歌曲大赛,智力大赛等等,如果我们的生活不是怀揣着梦想和希望去拥抱明天的新生,那么我们的文化就是一种头重脚轻的怪胎。”
冷舒云赞道“说得好,这让我想起莫泊桑的短篇《怪胎之母》,时下哩为迎合市场和观众,有些导演和演员变成了怪胎制造者,心甘情愿地与下做的风格和扯皮的爆料相通奸,并用江湖大师的嘴脸捆绑平民百姓的嗜好,最终成为脑满肠肥的艺术大师、吸金大师。”
黄闵轩点头示意,机锋却一转,“我本意哩就是扫听点画龙点睛的趣事儿看个投影
,也好提前打个谱儿,若按着老路子腻糊,岂不萧索寥落、晦漫不经。”话音未落,金晓婷掺合道,“瞅机会我们几个陪主席妹妹走走看看,来它几回‘微服私访’”。真美由子第一时间报上名来。冷舒云斜溜了她们一眼,抢白道,“干嘛啊,打狼去啊?公主虽然满腔热忱,端正高洁,到底还不是行令的时候,你们若贴身进进忠言,行一行那优存劣删、不拘一格的纯真法则,岂不是拿热屁股蹭歪他人-自家添乱?世事如海,讳莫如深,心里有数嘴上才谱个曲。就连‘大观园试才题对额…’里的贾政、宝玉之流,也不过虚合上意、对错奉旨,腻附乖巧、小心敬慎哩依从的……”面上说给两个丫头,心里却暗暗点示着黄闵轩。
冷舒云当头泼下一盆冷水,众人一时间缄默不语,只有林晓彤不冷不热的井喷了一句。“那只是你们这些富贵人明哲保身的一种活法。抽空我就陪伴公主各处哩转转,不信还被虱子虼蚤咬一身疙瘩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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