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龙上官燕携带玉玺的目的之一,就是寻找四义之中少主,也因此常被追杀。
石破天有所了然,只是他隐瞒了一件重要的事,以至于没能彻底查出实情。而天弃当时正细细领会其中关要,想通此点时,却是日后的事。
而当年的事天弃也是有部分经历。
“少侠,当年之事已悉数告知,小儿的病……”
“若我救他,他又为非作歹,岂不是坏了我的规矩?”
“倘若他再次作恶,便任凭赛华佗处置。”
“好!”
一言为定。
剑者,百兵之君,削铁如泥,吹毛可断。剑者善于决断,意志刚强,从不拖泥带水。行侠仗义,练得一身是胆。所以剑气、剑光、剑式竟是一般的干净利落,吓破敌魂。
并不是一把普通的剑可以拥有如此的气质,以及握剑的人。闻剑气轻吟之声,右手一扬,金丝带过,剑势斜销,却逢金丝早已预料,几乎被粘剑尖。一再更改招式,金丝全都预料在先,封堵的难以出手。数十招后,易山经天弃吩咐办事回来,来人方才收手不见。
天弃收回金丝,目光望向那人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直到易山前来问道:“公子,方才那人是谁?”
“浪子白童。”
“就是近两年传言番外来客,凭一把利剑打遍中原无敌手的那人。”
“是啊!他和你差不多年纪。”又道:“真没想到,会是他。”
“他怎么会使边疆前辈的无我剑法?”
一身灰白衣赏,眉发皆白,握剑的手苍白而灵敏,整个人就如同他手里的剑,剑中的剑势一样。“他拥有无我剑,无我剑也正配他。可惜……”
“可惜什么,他究竟是谁?”
天弃回转身道:“可惜他不了解无我之旨。”语中有些遗憾,“不过他很快就会再来。”又对易山道:“那是十五年前的事了。我随师父西来蓬莱,路途之中,遇逢三场大火,当时师父救他时,他还是个未满月孩儿。”天弃分明在此时应该自怀身世,但是易山见他却是喜悦多过于难过。
“那为何他却没有随师父前来天山?”
“混乱之中,在那四方城客栈,现在的江湖酒楼,原先的四义楼,恶人在侧,不得已转交远方商人,带他离开了。”
当时,天弃听得隔墙之语,远见大火熊熊,边疆老人先去探查,却相继生了第二第三场火,后来边疆老人便带回这个眉发皆白的婴儿,不久客栈被人盘查。情急藏于商人箱中,却被带离了四方城,没想到竟然是远去了番外,而他如何拥有得师父年轻时的宝剑,这个还需见了师父一问。
方才天弃手腕一翻,以金丝代剑,向浪子刺来,用的却是自幼见师父所舞的无我剑法,自己以金丝化来的剑意。浪子向后一退站定,金丝剑影已然笼罩全身,看似全为破绽,但却无计可破。长剑削他金丝,蓦地金丝向剑身一转,格在剑柄。
浪子一惊,不知他何以会自己招式,在自己手里浪子剑法轻灵不羁,而在眼前人手里,却多了一种贵气。
“带我回屋。”天弃道。
易山将天弃推回屋内,天弃唇色便显墨红,眉间几欲出血。易山急忙取过杯子,天弃以内力将毒血从指间逼出。约摸半盏,唇色方现好转。
易山将毒血喂以雪蟾服下,道:“公子,我们何时到春风得意?”
天弃笑了笑道:“不急。”
易山道:“公子,你总对事情胸有成竹,有很大的把握,但是我不懂这些,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冰蚕就在春风得意,春风得意就在左近,五年之期虽然未到,但能早一日只治好,还是早一日好啊!”
天弃心中感动,却只道了两个字:“谢谢。”不等易山再说,他问道:“龙魂凤血怎样了?”
“他们又碰面了,不过自己没有打起来。却是和邪教的毒尊相斗,毒尊受了伤。”说到此处,易山眼中一亮,道:“毒尊一定会来找你,那么我们就可以以冰蚕来做交换。”
天弃微微一笑,又问道:“上官姑娘一定还没有找到母亲吧?”
“嗯。时隔十五年,要找怕是不易。”
易山忽然想起件事道:“当时有个女子为毒尊还挡了鬼见愁一刀,她……她实在太熟悉,可是却想不起她是谁来。我没看清楚,也没来得及问,她就被毒尊的人带走了。”
天弃嗯了一声,心道,难道是她吗?
易山是尊天弃吩咐,办了别的事,路上遇上了龙魂凤血,而天弃不问他所交代的事,而是直问女神龙。在他看来,许多事,公子是当问时才去问。不问的,自然了然于胸。
沉默如同皓月群星,白衣人没有吹箫,他不吹箫时通常都在看群星,很认真的样子,就像他很认真的吹箫一样,如果有人问他你的生命里有什么事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他一定会告诉你是这管箫和他的好朋友易山。易山对他实在是崇敬之极,并不夸张的说:如同对神一样的敬仰。
“好像有些事要发生了。”天弃喃喃地道。易山很认真的问:“什么事?”他知道公子说的话从来没有假的,那一定会发生。
又过五日龙魂凤血决战临危崖一事,传遍江湖。
为石憬治病前五日,石憬情况已然不是全身僵硬,肌肉已显柔软。到第十日,石憬已有所知觉,但在天弃治疗时,仍假装不醒。
易山常冷声道:“公子,这样的人实在不值得救。”天弃听后,也只笑笑作罢。
忽道:“上次你说龙魂凤血并没有打起来。”
“是的,他们已经昭告天下在下月十五的临危涯决战。”此刻月正圆。
天弃冷笑:“这也好的很,顺了他的心意。”
顺了谁的心意,易山没有问,不过他知道公子心中猜的人必定和他猜的是同一人。
“我去过皇城了。”易山道。
天弃沉默着。
“夫人并不在城中,这件事却没有人知道。”
“至少有三个人会知道。”
“谁?”只有知道这三个人他才好去问出夫人在哪。
“一个是城主,一个是他女儿,还有一个就是他最信任的部下。”
“他的女儿很多。”
天弃目光又是微冷:“只有他和夫人的女儿才知道夫人的去处。”
天弃又拿起了他的箫,通常这时候易山就不再打扰他,通常这时候他都很专神,很伤心。
可是天弃说话了,他道:“幕后的主使,绝不会只有他一人。魂凤血的决战,绝不能阻止,其中隐秘只有这样才能揭晓。”他知道易山的想法,易山觉得他一定会去阻止这一战。
“难道幕后还有别的人?”
天弃忽然回眸看着他:“你说为什么春风得意会在离四方城不远的地方存在?”
未等易山答话他又道:“以他的本事还不足以一人挑起天下纷争。”
龙魂凤血的决战谁都不能阻止,这不仅仅关系于幕后的那二人,还关系与鬼见愁的承诺:“龙魂刀下,绝无生人!不是臣服,而是消失。”
也许这件事的主谋还有一个人,独孤天弃,不正是他推举龙凤之战约定日期的吗。
有些事不能再耽搁了,天弃决定先去趟紫竹林。此日石憬仍旧装睡,天弃每日必以银针刺穴,疏导经络,石憬并不觉疼痛。而此日,忽然大痛,迫不得已惊叫连连。还道天弃有意整他,殊不知,医病有名“啊是穴”,是人身病理不通之处,刺之而痛,再加以治疗疏导,便能痊愈。
石破天不通医理,只道是赛华佗医术神通,短短十日就医好石憬。称谢后道:赛华佗不愧是赛华佗,我请遍了所有名医也未能治好小儿的病,少侠却能在十日内令小儿恢复如常,日后有任何吩咐,我是破天定当竭尽全力。”而实际,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石憬醒来已非两三日了。对石憬道:“还不谢过赛华佗?”石憬瞥过眼去,并未道谢。天弃则冷声道:“不必,只要石庄主莫忘了我们的约定。”
“不敢。”
天弃救完石憬,更不待多留,即便告辞。石破天吩咐送客,改日送上了诊金,此刻想起石憬方才举动,又大是伤心。
天弃就这样离开枫林分舵,还未走出枫林镖局,易山就忍不住又道:“公子,像这样的人,你何必要救他。”
天弃笑笑,其中道理,说了,易山也不会懂得。
“人生而不易,我只不过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
易山冷笑:“像他那样的人,要改怕是难得很。”又道:人生而不易,可是却未见得你多么在意自己的病情,还道活着是累。
天弃未答话,不过在他嘴角又现出了微笑。有些事就算预知了结果,也必须一步一步来。毕竟“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话只是后觉之言。
岁寒闲舍、紫竹林。经过打听,天弃晓得,金镶玉竹在当地甚为希有,只有几十株,而几十株之内却是紫竹,紫竹之内一片苍绿,却是天然迷宫,未有人涉足入内。人称紫竹林,紫竹林一边山上有一座寺庙,每闻夜半钟声,很是独特,人称“紫竹寺”【注:“夜半钟声到客船”之姑苏寒山寺】天渐晚,天弃先回到客栈,这几日必有很多人想找他,而他在等他最想见的一个人。
箫声远远传来,如此凄凉,除了天弃,还会有谁?
天弃在客栈中备了酒菜。未久女神龙闻声赶来,看见桌上两副杯筷道:“你知道我会来。”
天弃微微一笑,收起玉箫道:“这么快就找到母亲了?”上官燕默然而坐。
“想必是梦里空幻任作真,醒迫无奈方知假。”
“你如何知晓?”上官燕道。
天弃叹了口气,却不接话:“上官姑娘,你还记得风雨亭吗?”
上官燕脸色一红:“我……”当时,她只是想给他活下去的勇气。
天弃见她神色颇为不自在,知她心意,也不再等她答案:“独孤天弃通晓星相,自然无所不知。”
“你既然能无所不知,为什么不告知我母亲的下落?”
“上官姑娘,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虽然通晓,但却不能改变命运。”
女神龙依旧那么冷酷。二人微微沉默,只余风动白衣,“你放心,你一定能找到你母亲。”
“当真?”
“独孤天弃绝不骗你。”听罢此话,女神龙回首。
“想必你没有告诉鬼见愁,你没有找到真正的母亲吧?”
女神龙点头,天弃暗叹,道:“若你能告诉他,他未完成你的心愿,是决计不会与你决斗的。”
“我知道这是你的安排,多谢你一番好意。虽然我急切的想找到我娘,但是,我不想欠他任何情,毕竟我们必然会大战一场。”说罢,饮了一口酒。
天弃微一俯首:“那你们决定什么时候决斗?”有时候明知道的事还是要去问的,因为她是当事人。
“我此次来就是想向你问一件事。”
“可是关于上官司马两家的恩怨?”
“正是。”
“古前辈难道没跟你说起过?”
“家师所知无非就是江湖人所知的事,而我想要知道的是江湖人所不知道的事。”
天弃不禁笑道:“好个女神龙,江湖人都不知道的事,我又从何知晓?”
“因为,你是赛华佗,边疆前辈的弟子。”女神龙眼睛直视着天弃。
这个时候女神龙来问他当年之事,除了石破天告知,没有谁会让她来问他。石破天看来不是一般的关心上官燕,这又是为什么。
“四义其三都是中毒而死。”
“你如何知晓?”
“因为我是赛华佗,边疆老人的弟子。”
上官燕目光迷离:“那日父亲伤痕累累回到家中,便告诉我母亲要她带着我逃。当时我回头,还看见司马叔叔持剑追入屋内。母亲无奈之下带我逃入了沙漠,九死一生,因为缺水我昏迷过去。后来师父便把我带回江南,便再也没有母亲的踪迹。我很奇怪,不知为什么我和母亲能逃出重重包围。”他看着天弃,天弃却不答她话。个中情由,天弃不愿对她说。上官燕见他不言,心道他毕竟也未亲历,也不多问。却又道:“后来传闻,司马伯伯与我父亲互斗而亡。”
说至此,上官燕以索问的眼神看着天弃,而天弃微笑一声道:“想必石破天与你所说又是另外一番情景,你不知真假,向我求教。”
“正是!但你所说却又是有别两种。”
“传言不会空穴,却也不可尽信。……上官姑娘,你相信我吗?”
“你所说若符合事实,我自然相信。”
天弃忽然不语,上官燕道:“依你所说,司马叔叔便不是为我父亲所杀。”
天弃叹口气道:“也罢。”又道:“是,也不是。”“司马桦不是为你父亲所杀,而你父亲却也是死在他手上,石破天所说不假。”
话音未落,上官燕赫然起立:“你不是说他们是中毒而死?”
“伤人在先,中毒于后。”
“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弃转头看着她道:“上官姑娘,你不信我,我多说无益,日后自然你会知晓的。”
上官燕有些着急:“如果我选择信你呢?你会不会告诉我实情?”
天弃抬头时,上官燕居然都不敢正视:“我说的句句是实情,是你不相信我,我怎么可能骗你。”
“你真的不跟我说了吗?”
“当你该知道的时候,一定会知道的。”
上官燕决定即刻就走:“不管怎样,这件事跟欧阳飞鹰脱不了干系,我这就去找他!”
“等等。”
“就算想查明实事也不必冒这么大的险。”
“我一定要去。”
“你还可以找一个人。”
“谁?”
“三日后你在此等,易山会带你去。”
会是谁呢。
【寒山寺】:在苏州,西阊门外五里枫桥镇。建于六朝梁代天监年,距今一千四百多年,曾十大名寺之一。
原名“妙利普明塔院”,唐代贞观年,名僧寒山拾得曾由天台山来此主持,改名寒山寺。
寒山寺有夜半钟声,历代有,唐张继《枫桥夜泊》: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清陆鼎《寒山寺》:一自钟声响清夜,几人同梦不同尘。
明文徽明《姑苏十景·枫桥》:渔火青荧泊棹时,客星寂寞闻钟处。等皆可作证。
文中所谓夜半钟,并非寒山寺,不过借此而已。还未闻除寒山寺,还有哪家敲夜半钟。
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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