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嘛,也是三尺。”林水看我一脸迷惑,又忍俊不禁了。
“何以见得?”
“这是有段关于哲学家苏格拉底的故事的。有人问苏格拉底:‘请你告诉我,天与地的高度到底是多少’苏格拉底答道:‘三尺!’那人说:‘胡说!我们每个人都有四五尺高,那人还不把天给戳出许多窟窿’苏格拉底微笑着说:‘所以,凡是高度超过三尺的人,要能长久立足于天地之间,就要懂得低头呀!’”
“哇,原来你还知道这么有哲理的故事啊!”我赞扬道。
“嘻嘻,我有空就涉猎各种书籍的嘛。”
林水把她买的那几本《试题调研》拿出来给我看,我翻看了一会儿,说:“我比较喜欢物理,就先借这本吧,看完了再跟你换其他的。”
“也好啊。”林水向窗外看看了,说,“现在雨还没停,要不咱们先学习一会,等雨停了你再回去吧。”
“好啊。”我爽快地答应了,心里祈祷着雨晚点停,这样我就可以和林水相处多一点时间了。
书桌有点小,我和林水并排坐着,差不多快挨到一起了。林水思考着问题的时候会偶尔转动着笔,她转笔的方式我是第一次见到的,很奇特,跟我的很不一样。
我转笔只会以拇指为转轴,食指和中指来回拨动笔的两端,使笔在虎口上方来回转动。而林水则是将笔从小指和无名指之间旋动上来到达食指与中指之间,要知道,是旋动而不是翻动!我说的翻动是指常见的那种很简单的将笔从下面翻转到上面来,然后再翻转下去,在翻转的过程中,笔头是一会儿朝手心,一会儿朝手背的。但林水的旋动方式在旋转的过程中,笔头一直只朝一个方向,一直朝手心,就好像是笔自己会爬上来似的,非常有趣。
我忍不住赞叹道:“你这转笔方法很特别哦!”
“嘻嘻,我小学就学会了,要不要我来教你呀?”林水得意地说。
“求之不得呢!”
“首先呢,你要先学会从无名指与中指之间转到中指与食指之间。”林水说。
我于是用无名指和中指将笔夹住。
“然后中指往掌心缩回来,将笔弹上来。”林水继续说。
我中指一缩,只听见“啪”的一声,笔掉到桌上了。我接连试了好几次,都掉笔了。我那笨拙的动作都把林水逗乐了。
“应该是这样的。”林水突然抓住我的手,一手掰动着我的手指,另一只手拿着笔在我的指缝之间比划着。
我的心快速地跳动着,天哪,我第一次与女生这么亲密地接触!我的心有点甜蜜和欢喜,又有点紧张和不安。难道她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难道大城市的女生都这么开放么?或许她在暗示什么呢?你看她的手,娇小柔软,嫩嫩的,像小孩子的一样,好可爱哦。
哎哟,我老是盯着她的手看,我老是揣摩她的心思,以致没能掌握转笔的技巧。林水又一边掰动我的手指一边耐心地为我讲解着。
雨已经快停了,林水也早已放弃了我这块不可雕的朽木。我们在一起又学习了一会儿,直到雨已经完全停了,我才与林水道别。
晚上,我回想着与林水在一起的情形,看着被她握过的那只右手,心里美滋滋的,不禁笑了起来。
我拿起向她借的《试题调研》,随手翻了几翻,放了下去,再拿起她归还的《刘墉文集》,又翻了几翻。没能看进一个字,心潮起伏跌宕。
突然,我对书有一种特别的感觉、特别的冲动,于是在《小语》中写下了:
书,你是春风吹拂中婀娜多姿的纤柳,梳捋着秀发;你是小溪清流边沐浴阳光雨露的鲜花,吞吐着芬芳;你是明月朗照下娉婷窈窕的美女,向我抛着媚眼。
我轻轻地捧着你,抚摸着你;我深情地看着你,想着你。你越深邃,我越要探究你;越到了深夜,我就越强烈地爱着你。理解你,是我最大的乐趣,我深深地为你陶醉。
我以生命的名义,放飞炽热的心灵,翱翔于万里长空,执着地追随你,直到心灵的韵律划上休止符,我才坠入大海。但我那炽热的心,仍使得大海波浪沸腾。因为我爱你——书!
我一气呵成写下了这三段文字,又重新读了一遍,感觉很肉麻,很有强奸书的意味。古人云:“书中自有颜如玉。”而历代学子苦苦寻求却没几个能够真正找到那“颜如玉”,其实书本身就是那如玉之颜,是可作为意淫强奸之对象。
我为自己的这番顿悟叹服不已!
时间是向前走的,日子是倒着过的。这不,黑板一角的倒数数字越来越小,中考的步伐越来越近了。
同学们的学习也越来越紧张而充实,我也经常和林水一起学习、讨论问题、相互鼓励。
临近中考前的日子是最令人紧张不安的,反而到了中考那几天却让人感觉没那么回事似的。这就像看鬼片,最可怕的是前兆那些背景音乐。
中考三天,我吃得好、睡得香,心态平和,感觉考得还算正常。
考完最后一科,林水找到我,说她过两天就要回深圳了。我送她回家,她留了深圳那边的电话号码给我,叫我有空就打过去。
等成绩的日子是比较难熬的,没有林水的日子里总觉得恍恍若有所失。
于是我买了一张IC电话卡,跑到公用电话亭给林水打了电话。我战战兢兢地按着每一个键,每一个键总是触动着我的心弦。我害怕打不通,又怕接通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喂,你好!”话筒里面传来了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熟悉的是因为这是我以前经常听到,日夜思念着的声音;陌生的是因为这声音经过几百公里的传播,好像变了点味道。
我刹时间还是感到很激动,心里的千言万语像海浪一样涌到喉咙,一时倒不知从何说起。
“是小兵吧?”估计林水是从来电显示的号码猜测出是我。
“嗯。”
林水听到是我,好像挺高兴的,跟我聊了许多在深圳发生的事情。
“我在报纸上看到过深圳有个什么世界之窗,你去过没有?”我问。
“当然去过啦。”
“那是怎样的一个窗啊?”我调侃道。
“那不是什么窗啦,那是一个旅游景区,一个主题公园啦,有世界奇观、历史遗迹之类的,哦,还有民间歌舞表演的。以后有机会来深圳的话,我带你去玩哦。”
“好啊好啊!”我高兴得快拍起手掌来了。
……
在与林水打电话的时候,我经常是很少说话的那一个,毕竟我每天的日子都差不多,没什么趣事可言。林水身处大城市,又是世界之窗,见多识广,再加上女人天生爱说话的本性,自然而然聊越来便是滔滔不绝。
如果说我是井底之蛙,我并不生气,我承认我是井底之蛙。但要知道,井底之蛙只是错认为天的直径小,并没有认为天不高、不深。相反,正因为井底之蛙认为天很窄,所以更加懂得天的高深。
中考终于放榜了,林水全校第一名,上了市一中。我运气就差那么一点点,以一分之差没能上市一中,只能去县一中了。其实这成绩对我来说已经是非常好的了,如果没有遇见林水,我学习也就没那么努力了,说不定连县一中也上不了。如果我的成绩比市一中少十分,比县一中高十分,那么我会觉得自己考得很不错,发挥正常,心满意足。但我现在是刚好差一分没能上市一中,所以总会觉得运气特别背。所以人总是得寸进尺,永不满足。
韩虎走了狗屎运,压线上了县一中,我俩又在一起了。
我打电话向林水道喜,林水轻微地笑着,自信而又淡然。
“真可惜,没能和你在同一所高中了。”她好像在安慰我似的。
“嗯,是有那么一点点可惜啦。”我无奈地笑着。
“不过没关系啦,只要在高中阶段好好努力,将来还是可以上好大学的,说不一定咱们还能考上同一所大学呢。”
“呵呵,高中都还不知道是怎样,就开始想大学啦。”
“未雨绸缪嘛。”
“哎哟,卡里面只剩下几毛钱了。”我看着IC卡的余额吃惊地说。
“那我们就这样一直聊,直到自动断线吧。”
“好。”
“我告诉你一件事吧,”林水说,“前几天有个深圳这边的同学向我表白说喜欢我,但我不喜欢他。”
我的心“扑扑”地跳着,不知道林水言外之意是什么,以至于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其实……”时间凝固了好一会儿,我终于开口了。
“嘟、嘟、嘟……”余额显示为零。
我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当一个女孩向一个男孩说她拒绝了别人时,是不是表明这个女孩喜欢的是这个男孩,她的言外之意是不是在说“那是因为你,我才拒绝他的”?
或许她拒绝了别人是在杀鸡儆猴,暗示她的要求是很高的,不要轻易向她表白。
或许她只是单纯地不喜欢而已,然后又很单纯地告诉我这一事实而已,是我想得太复杂了。
我是喜欢林水的,但我并不想早恋。我不知道林水是否也喜欢我,但我觉得她对我的印象应该算是不错的。
我没有再买新的IC卡,主要是因为我没有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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