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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水龙吟(1 / 2)

樊老三夫妇听了敲门声都是一楞,彼此交换了眼色,老三侧耳沉声问道:“谁?”一个少年嗓音在门外响起:“是。。。。。。是我,是施叔叔吗?我。。。。。。是真木啊!快开。。。。。。开。。。。。。门!”樊老三回过头见施氏父子仍就围在赵氏身侧默默流泪,沉浸于伤痛之中浑然忘我,不由提高了音量说道:“施兄弟,有人叫门!开还是不开?”

施化古猛地惊醒过来,冲到门前,从老三手中夺过长剑,咬牙切齿地喊道:“天杀的妖孽,我也活够了,今天跟你们拼了!”说着拉开门闩,一脚将门踢开。

樊老三见这书呆子急怒攻心已经红了眼睛,知道劝也没用,连忙弯腰捡起自己的桃木剑全神戒备,樊王氏也将手中长弓拉圆了对着门外。

门一开,屋内暗黄灯光映照下,浓浓的白雾自黑暗中随风涌进来。施化古刚举起长剑,就见一个少年怀抱一人立在门外,眼中噙着泪水瞧着自己。定睛看去,正是下午刚送走的真木,只见他鬓发散乱浑身是血,脸上汗泪泥污早已经混在了一起,怀中抱的不是旁人,正是那葛衣瘦削老叟。

见施化古也遍身是血,神情悲愤,真木小脸抽了抽,两行泪水夺眶而出,哽咽说道:“施叔叔,师公。。。。。。被妖人烧伤,恐怕是不。。。。。成了。。。。。。”

院内黑影里狼群咆哮声又逼了上来,施化古慌忙让开门口通道,拉真木进了屋子,身后樊王氏弓弦急响,浓雾中传来群狼愤怒惊恐的叫声。樊老三抢上去“砰”地一声拉上房门,插上门闩。那只撞破门板的黑狼依旧挂在上面,已经变得硬梆梆地,老三也不准备动它,就由它堵住破洞好了。

施化古帮着真木将云隐公抬到桌上,一股烧焦的恶臭顷刻之间散到屋子里。施化古一打量那老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他左半边身子好似被烈火熔化,烧成一段黑瓷似的东西,不见了左臂,胸腹之间已经凹陷下去。适才搬抬的时候摸了一把,感觉坚硬而圆滑,依然热的烫手。

真木手忙脚乱从怀中掏出一个绿色葫芦,倒出三颗药丸,用茶碗里的水化开。见老叟双眼紧闭,牙关已经咬死,不由得回头向施化古求助道:“这。。。。。。这可怎么办?施叔叔,吃。。。。。。不进。。。。。。去药呀!”施化古见真木可怜巴巴看着自己,也是束手无策,低头瞅了一眼重伤不醒的赵氏,又看了看昏迷的老叟,长叹一声蹲在地上,用剑在地上乱砍。

樊老三刚用柜子板凳把后墙的破洞挡好,听见那边真木哭喊起来,以为老叟已经咽气,急忙赶过去,一瞧老者的样子也是头皮发麻,伸手捏了老叟颧骨用力掀启仍旧无济于事,回头见施化古手里仍拄着那柄长剑,伸手要过来,示意施化古上前拨开老叟的胡子和嘴唇,自己慢慢将剑尖探了进去,寻着一处缝隙用力一扳,只听“咔吧”一声,迸出几片碎牙,好在牙关已经橇开,三人清楚地听到老叟口中发出“呵”的一声,从张开的嘴巴里蜿蜒钻出一缕白气,飘上半空,不逸不散地绕着老叟打着转。

真木不敢怠慢,抹干眼泪将茶碗里的药水喂下去。还没放下碗,施童就拉着他手拽到躺在地上的赵氏身旁,一边流着泪一边说道:“阿娘流血了,你治过大鸟的,你的葫芦呢,快给我娘吃药呀!”说着就上去扯住真木衣裳里外翻找。真木苦笑道:“不要翻了,我拿。。。。。。拿好了,”从衣内摸出五六个小葫芦,有绿的有红的在地上摆了一长排,拍拍施童脑袋说道:“不要着。。。。。。着急,等师公醒过来才。。。。。。才知道吃哪个葫芦里的。。。。。。药。”

等不及他说完,施童就跑到老叟身边,踮起脚用小手拍打着老叟面颊,不停嘴地喊着“哎,快醒醒,老爷爷,你快醒醒!”施化古连忙上前抱住施童,说道:“童儿,不得无礼!”尽管施童手臂被父亲搂住,嘴里却一直吵闹个不停。

突然,从老叟那半张的嘴里传出低低的啸音,如幽泉呜咽一样在屋子里盘旋不绝。诸人见这烧焦了半个身子的老叟又突发奇声,禁不住心头直冒凉气。樊老三心道:“烧成这个样子恐怕神仙也活不了!怎么是这个动静,难道是诈尸不成?”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桃木剑,心头惴惴地一边暗自警惕。

一直在屋顶悬浮的那缕白气,随啸声一响,“嗖”地钻进老叟的鼻孔内,好似听到召唤一般。长啸声随那白气入窍戛然而止,又停了片刻,老叟仅存的右手一阵抽搐,眼皮一动,缓缓睁开双眼。

老叟咳嗽一声,竟从嘴里喷出淡淡的烟气,打量了周围几人,朝抱着孩子的施化古展颜一笑,说道:“施先生,世事无常,这么快又见面了!”

施化古忙说道:“老人家,您烧伤甚重,晚辈家中还备有炼制的獾油膏,不知是否有效?”老叟微笑着摇摇头,说道:“不必了。”施童马上叫道:“老爷爷,我娘被怪手抓到,流血睡觉了,你快说吃哪个葫芦里的药呀!”说着眼泪“吧嗒、吧嗒”直往下掉,真木在一旁接了说道:“是。。。。。。是叫铁绒魈的长爪刺。。。。。。穿了肺经。。。。。”

老叟点点头,说道:“用癸水丹配金风丸口服外敷各一粒即可,一定注意疏清好气道!”施化古同真木慌忙去医治赵氏,老叟又合上眼养神。樊老三回身继续将剩下的纸符贴到墙壁门板上,樊王氏则一直挺弓守望着屋外狼群动静。

不一会,赵氏缓醒过来,虽然只是睁开眼,朝施化古父子一笑随即又合上昏睡过去,却也叫他父子俩喜极而泣。施化古握着妻子的手再也不忍放开,生怕一松手妻子便再难苏醒过来。施童高兴的无法言表,又怕惊扰了母亲,围着赵氏蹑手蹑脚绕了两圈,来到老叟身边,在桌子底下悄悄跪下只是磕头。左右巡视的老三夫妇见了,也为这小小孩儿孝心所感,樊王氏更是忍不住流下泪水,忙转过身用衣角偷偷擦拭。

伴随着外面群狼鼓噪,传来一声阴恻恻的冷笑,老三身子一僵,感觉符咒灵力护持下的屋内气温骤然下降,不由自主打个寒噤,没有了以往丹田里暖洋洋的热气,全身说不出的难受。一个阴柔的嗓子娓娓说道:“云老头,你这又是何苦,灵山天河一派本就是出世之宗,怎么也来趟这浑水,你要识相快快离开此地,日后敝门宗主自会亲赴灵山化解今日过节,如若不然可莫要怪鄙人落井下石了!”

老叟睁开眼睛,朗声笑道:“凭你这三流货色也敢大言不惭,富祸自取,想想你们副宗主的下场,老夫言尽于此,你自便吧!”说完招手唤过真木,伸出残存右手一比画,真木面带犹豫,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外面。老叟一瞪眼,真木苦着脸慢腾腾摸出怀中短剑递到老叟手中,蹲在地上抹起了眼泪。

“哼哼,老匹夫,死到临头还要嘴硬,副宗主形神俱毁,你也好不了,活该让我捡了这大便宜,孩儿们,给我破屋。。。。。。”

那妖人话音未了,老叟掌中那只短剑化作一线流莹飞出屋去,就听见剑刃交击的脆响如雨点般密集响起。屋里几人都紧盯着斜卧在桌上的老人,见他右手五指不停曲伸点戳,不一会额头就流下滚滚热汗,曲臂回胸深深吸了一口气,食指用力点出,就听见院子外“嘭”地一声炸响,伴着那妖人一声闷哼,那道碧光飞了回来,在老叟手中凝现出短剑形状。

桌上的云隐公接下短剑身子也是一震,破碎的衣衫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劲风吹扯得猎猎作响,左侧被烧溶的黑色躯干猛地暴开半尺长的创口,“哧哧”地窜出赤红色火焰,火星四散飞射,距离较近的樊老三“哎哟”叫了出来,透过老叟腰腹上的伤口,竟可以看见他体内如同旺烧的炉膛一般,红通通的煞是骇人。

蹲在地上的真木一跃而起,惊骇欲绝地喊道:“师公-------”刚要扑上去,老叟右手一伸阻止他靠上前去,老三忙将他紧紧抱住。老叟说道:“不要惊慌,师公暂时还没事!”说着艰难伸出右手,五指不断变幻捏出各种法印,或作采莲,或作守龟,或作凤眼式,指腕翻腾之处法印幻出的虚影重重叠加在一起,慢慢凝成一块令牌摸样的东西。一会功夫老叟便累得汗流浃背,一挥右手剑诀斜指地面,嘴里喝了声“敕”,那令牌幻成一条黑气贯入地面消失不见。

老叟挣扎坐起身来,不知是肋下火舌映照还是体内火焰煅烧的缘故,一双眼睛闪耀着血色红光,暗黄的厅堂里只见他须发飞扬,容颜似铁,残缺的衣袂无风自动,形状十分怕人,真木见了后退几步,“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老叟朝着施化古缓缓说道:“施先生,令公子身负四煞命格,于亲不利,祸延自身,尘世之间多留无益,唯一破解之道便是皈依释门十年,以佛法熏陶化去累世孽缘,也好过被邪魔掳去养成祸害危及世人!”转头看向惶恐不安的樊老三接了说道:“你既有义父之名,就偏劳了,我这里有手书一封,你携此护送施童去藏边太阳谷翁甲寺剃度出家,今晨出发,不得耽搁!”

不理那连连点头应承的樊老三,老叟低头看向真木,语气沉缓地说道:“真木,你自襁褓之中就已上山,本宗末代弟子数你最是肯于吃苦,可惜受先天所限进境最慢,以后师公不在身边,还要勤加修持,要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切不可妄自菲薄,放任了自己。本宗源于道门,你也算是个出家之人,所谓身世俗缘不过是过眼云烟,刻意探究,反易被心魔所乘,翌日能有所成,下山行道当牢记‘宽以待人’四字。”

真木听了老叟述说,知道这已是临终遗言,想起师公过往种种呵护教养之情,禁不住涕泗横流,只是怕听不清老叟话语不敢放声痛哭,强行抑遏下几乎背过气去。老三忙放下长剑为他捶背抚胸,好一会才略略平静下来。老叟摇头叹息一声,接着说道:“一会儿这里事毕,你要速速起程回山,禀报你掌宗师叔,就说昔日造成三界大乱的灭裂大五行术重又现世,要他们早作预防。”顿了一顿又道:“你知道师公早已厌倦了这长生漫漫,此次法体已毁不愿再尸解重修,事后你用碧沉摄住师公的元神,到高处借罡风炼化了就是。。。。。。还有,千壑那畜生。。。。。。唉,不说也罢!”

“不-----不要------”真木猛地站起,涨得小脸通红,情急之下泪水喷涌而出,朝着老叟大声哭叫道:“师公不要丢下真木,真木一定好好用功。。。。。。大愚师公叫我照顾好你。。。。。。一定把你带回山去。。。。。。我不要。。。。。。”讲到最后泣不成声。

“傻孩子,人本来自虚无,重归于虚无,何悲之有?”老叟看着痛哭不止的真木淡淡说道。

屋内众人除赵氏昏迷不醒外,全都容颜变色,心下难过之极,施童上去抓了真木衣襟也跟着哭道,“你不要哭了,老爷爷生气了。。。。。。”也陪在那里哭个不停。

便在这时,屋内众人只觉地面一抖,灯光忽暗又明,外面群狼惊嚎不止。突然从后墙鼠洞墙隙中窜出大批老鼠和长虫,越过厅堂向前疾跑,平日里为敌的两样生灵此刻竟互不侵犯,如同潮水一样霎时掩盖了整个地面,施化古还生怕它们咬到妻子,却见它们转瞬之间跑的一个也不剩,众人见了好似在梦中一般。

“昂------”地底传来一声沉闷悠长的鸣叫,黑暗中村子方圆十几里都能感受到地面颤动,屋外狂风骤起,急风卷舞着浓雾在空中恣意穿行。围绕房舍的上百只绿荧荧狼眼忽隐忽现,四个身高过丈的巨大鬼怪手执宽宽的开山巨斧逼近了屋子。远处红色光芒一闪,聚合出一个绿发青袍的妖人,满面狰狞,神志萎靡不堪,恶狠狠地号叫道:“老兔崽子,幸亏老子炼成三尸化身,要不真栽在你手上,日你奶奶,我血影客今天一定要把你们锉骨扬灰。。。。。。”

屋内众人听了长风里鬼哭神嚎的叫声,一起看向桌上老叟,见他也皱起眉头,一个个心里忐忑不安,都有大限将来之感。突然,后院水井传来“轰隆、轰隆”水浪翻涌的声音,静夜里听来分外突兀,紧接着“哗哗”的流水溢出井台,北墙裂缝之中居然也渗进水来。施化古才要抱起妻子,不知想起什么,浑身猛的一抖,“哎呀”一声扑在地上,指着老叟声嘶力竭地喊道:“你把它放出来了,天那!你怎么把它放出来了。。。。。。”

老三夫妇一时不明所以,刚要上去搀扶施化古,就听见后院古井内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嘶鸣,不知怎的二人头脑一沉,一齐栽倒在地。

桌上老者苦涩一笑,神情淡然地说道:“以邪破邪,说不定还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屋内七倒八歪的几个人清请楚楚地听见外面传来鳞甲游动滑行的奇异声响,不约而同地一起打了个冷战。随后鬼怪怒吼、狼群惊叫的声音不绝于耳,只听见那个叫什么血影客的妖人怒啸连连,大声呵斥道:“该死的,什么东西,给我一起上,毙了它。。。。。。”群兽扑咬嗥叫声吼做了一团,还伴有鸦鸣鬼哭的声音夜空中格外刺耳。屋里老三夫妇和施化古听着隔墙不断传来野狼濒死的惨叫和骨断筋折的怪声,直吓得冷汗淋漓,浑身战栗。真木和施童更是大张着嘴坐在地上傻掉了。除了昏迷当中的赵氏,还算正常的也仅有桌子上的老叟和支着耳朵的黑狗。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之久,山崩树倒怪兽嚎叫声愈来愈稀,几声“嗡嗡”利器破空之声后,传来那个妖人中途骤然止住的惨叫。听着那突然变小的尾音,还有那大口吞咽的恐怖声音,屋里几人面面相觑,不由自主地一道干咽了口唾沫。

屋子外面又恢复了平静,连黑夜里肆虐的大风也驯服下来。屋里几人支起耳朵想竭力听取点什么,可外面却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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