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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夜狼(2 / 2)

施童一见虎头威慑群狼,人仗狗势之下精神为之一振,忙将弹弓扣上烧制好的泥丸,对准那只独眼狼喊了一声“打你!”,猛地射了出去。

“嗷-----”

一声凄厉的哀嚎过后,黑暗中居然真的少了一只绿色瞳子,虎头松开两只前脚,那两只狼拔出脑袋夹着尾巴掉头鼠窜,崖下的狼群也叼起白鹅似一团黑雾般跃上了山坡,上了陡坡偏不着急逃走,一起回过头来瞧着山下,那只挣出头来的白鹅在狼群中不停地鸣叫,听起来惊慌无助。

施童眼生生见狼群带走了白鹅,禁不住惊怒交加,连声催促虎头冲上去抢它回来,那虎头偏偏不为所动,只是立在原地看着坡上的群狼。施童一想到回家无法向母亲交待,急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边拳打脚踢那只大狗,催促它上山。

那虎头无奈之下扫视一眼四周,见没有异样后纵身朝狼群追去,一会儿的工夫就迫近了群狼,狼群一见虎头真的追来忙转头加速奔逃,那只双目俱盲的头狼本来就因眼伤行动不便,又听见后头虎头追得急迫,一脚踏错翻身滚下陡坡,急滑而下,只听一声震响山谷的厉啸过后,江面传来“扑通”一声闷响。脸上还挂着泪珠的施童立即雀跃起来,嘴里忙不迭地叫喊:“好样的,虎头,追,追上咬它们-----”

施童摩拳擦掌正为虎头助威叫好,猛然间就觉着四周阴气侵体,一片寂静,原本已经露出脑袋低声欢叫的鸭群复又把脑袋藏了起来,并且一个劲儿浑身打颤,似是冷的厉害。

施童一回头,猛见两头比虎头还要高大的黑色巨狼已不知何时立在身后,正静静地打量着自己。一愣神之间,这小孩就被其中一只抢上来拎着衣领甩上后背,还未坐稳就如腾云驾雾一样飞起来,情急之下施童只好双手抓紧跨下巨狼的长鬃,嘴里哭喊了一声“救命------”,就被劫掠而去。

那两只黑色巨狼没有走向狼群逃走一侧的山岭,反而掉头顺着山坡直向下方江岸而去。纵跃之间施童被劈面的劲风吹打得几乎睁不开眼睛,只感觉跑的飞快却很是平稳,如不是隔着衣裤传来巨狼身上阵阵阴寒气息,就如同骑在虎头身上一样。

就在此时,骑在狼背上的施童遥遥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夜枭的尖叫。

那两只在飞跑当中的巨狼听了之后身躯一振,四蹄蹬开跳向了江中,施童眼见黑沉沉的江水向自己迎面而来,直吓得张嘴要喊,可巨狼的落脚处却分明是一块嶙峋的礁石,还未稳住心跳,巨狼又跃在了半空,忽起忽落当中两只巨狼已一前一后踏着七星哨露出水面的七块礁石,过了这段冷风侵骨的江面。

两只狼过了江后也不作丝毫停留,虽然江岸立壁如崖,它们仍是侧身沿着一条斜线飞快向上攀越,虽然窄仄之处间不容爪,可并不妨碍巨狼奔行得既快又稳。

骑在狼身上的施童越想越怕,不知自己要被带到那里去,心中顿时想起许多娘亲讲过的故事,结尾总是不听爹娘话的小孩被狼吃掉的下场。想到心惊处胸中烦闷不已,见跨下巨狼只差一步跳上崖岸,绝望中施童双手用力一撑狼背,直朝崖下乱石滩掉了下去。心中暗想:“跌死算了,总强过做狼崽子的晚饭。。。。。。。”

在呼呼下坠的风声中施童听见崖上巨狼怒吼,突然一声刺耳厉啸在头顶炸响,双肩感觉一痛止住了下落,身子凌空转向一侧平飞而去,头上传来沉重的扇翅风响和吃力的“嘶嘶”喘气声。

懵懂不知身在何处的施童一睁眼,发现自己四体悬空飞在江风里,一只大鸟正抓着自己奋力挥翅前行,身子下方是起伏滚动的水涛,两侧是壁立如仞的江岸,天上的那轮白月在湍急的江面上散成了一滩烂银,那两只不甘放弃的巨狼又从崖上跃下沿着江边石滩地追了上来。

施童一仰头,见抓着自己的不是别个,正是家里后山老黑松上栖息的夜枭。飞了一会,发觉从脑袋上方一滴一滴落下粘稠的汁水,淋在脖子里闻起来腥气刺鼻,估计是这只夜枭搏斗受伤后流出的血水。

转瞬之间,一鸟一人飞离了七星哨,那夜枭抓了个六七岁的孩子也渐渐没了力气,到后来只是在林间绕行。两只巨狼赶了上来,见夜枭愈飞愈低便觉得有机可乘,于是一前一后高高跃起在空中扑咬施童。

施童见那生满利齿的大嘴一次次跃将上来,每次只差一点点便可咬到自己,听着那利齿“咔咔”的咬合声,直骇得惊声尖叫,不知怎地腿根一热,一泡热尿撒了出来。活该这两狼倒霉,非要跳至施童脚下张开血盆大口,这尿水便接了个正着。更没想到的是童子热尿吃进嘴里不甚可口,两只巨狼落在地上一起摇头呜咽,抖身战栗不已,模样十分痛楚。不消片刻身子竟然是缩小了一圈。那夜枭再也支撑不住,低鸣一声投向江边的山阴小径,两只狼眼见猎物当前,也顾不得难受,鼓起余勇又追了上去。

此时月上中天,山河静朗,一条山间小路遍撒清辉。只听得山麓转折处蹄声的的,徐徐行出一骑驴老叟,后面跟了个十一、二岁肩背葫芦的男孩。

那二人刚转过山脚,就看见一只似鹰的大鸟提了个孩童直奔这方向而来,口中还嘶鸣不已,后面竟有两只野兽紧追不舍,那鸟飞到近前将孩子向路中轻轻一放,收势不住,噼里啪啦冲进路旁荆棘丛中,没了声息。

那童子冲到驴头前“吁”的一声叫了停,低头翻看地上孩童,见他气若游丝已经晕了过去。回头见老叟仍坐在驴背上低着头打瞌睡,也不去惊扰他。跨过施童,伏身单腿跪在地上,一只手按着路面,皱着眉头想了片刻,嘴里念叨了几句,冲着急驰而来的两只狼喝了一声“疾”,只见手掌贴地处隐隐有黄光闪过,那童子站起身来走进荆棘丛中搜寻那只大鸟去了。

过不多时,童子拽着那只夜枭的一只翅膀从树丛中走出,见那两只狼还在山路上奔跑,也不在意,走到驴前说道:“师。。。师公,醒醒吧,出。。。出。。。出事了!”这少年童子讲话期期艾艾竟然是个磕巴。

老叟双手抄在袖子里仍是垂着头,嘴里咕哝道:“出甚么事?天塌了吗?”童子嗫嗫回道:“没。。。没有”,“那是我酒葫芦漏了?”童子捂了嘴偷着一笑,又回道:“也。。。没有。”“那你还吵什么,我与你二师公这局棋才下了几手,莫要害我输给臭棋篓子!”说完自顾低头打起鼾来。

那男孩抓抓头,回身走到施童身前蹲下,伸出拇指用力按着他鼻下人中穴,过了片刻,施童“啊”的一声醒了过来,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蹲在身前,直鼻阔口,呲出白牙冲自己一笑。一转脸却看见山径上两只黑狼张牙舞爪就要追了上来,施童惊呼一声跳起来拉了那少年便跑。

那少年按住施童,说道:“不打。。。。。。啊。。。。。。”话到半截居然卡在那里说不下去,施童急道:“打不得的,快跑呀!”见少年半张着嘴,眼角面皮一个劲跳动,难过异常,不一会额头滚下汗来。

“。。。。。。紧!不、打、紧!”那少年费了半天劲好容易说全了这句话,摇摇头长吁一口气,施童顺了他手指瞧去,就见那两只狼虽是在山径上跑得十二分卖力,古怪的是距离却一直未见缩短。施童心道:“怪事,莫非它们只是作个样子,吓唬人玩么?”

见施童惊讶不解,那少年自得一笑,自怀里摸出一个深色小葫芦,拔出塞子倾出一粒药丸,捏开地上夜枭的弯嘴抹了进去。只消片刻工夫,那白脸夜枭圆眼一睁,挣扎站立起来,向那童子点点头,瞄了一眼驴上老叟,身子猛地打了个机灵。见老叟打着瞌睡未醒,就拖着翅膀一溜歪斜走到施童身旁,闭上一只眼,嘴里“咕噜、咕噜”念起经来。

那少年伸出拇指冲夜枭一挑,向施童问道:“你的?”施童点点头,又摇摇头。少年一脸疑惑,心内暗想:“这个小孩子恐怕是吓坏了脑子”,拍拍施童脑袋,又问道:“尊师。。。。。。何。。。。。。何人?”

施童歪头想了一会儿,回答道:“二牛”,因为前些日子二牛教施童烧针弯钩在洼子边钓鱼时自称过师傅。少年当了真,皱眉说道:“二牛?没。。。。。。听过,兴许是前。。。。。。辈高人!”接着指着夜枭道:“不过这。。。。。。这灵禽当真不。。。。。。不赖!”

那只夜枭听见有人说起它,双目圆睁口中嘎然低鸣,也不知是高兴还是不满。施童眼见救命恩人无恙也好自高兴,不过这往日里藏在老黑松上冷视众生的古怪家伙居然在关键时刻施援手救了自己,现在就站在身旁触手可及,施童真是有点不敢相信。

突然,毛驴上的老叟“啊也!”叫了一声,随即以手捶胸喊道:“镇神头!怎么会?罢、罢、罢!天天打雁今天被雁叨了眼,居然会栽在这一手棋上,这天杀的元神出窍法太耗元气,我还有要事,不跟你玩了。”说罢老叟抬头睁眼,月光下只见他容颜枯槁,瘦骨嶙峋的脸上皱纹如刻,花白的长须散垂在胸前,惟有一双眼睛澄澈宁静,让人顿生信赖之感。

那老叟见二童一鸟一起看向自己,咳嗽一声说道:“真木,所为何事啊?”那少年恭敬回道:“回。。。秉师公,野狼逐人,灵禽护主,徒孙。。。已用戊土法施了禁。。。制,隔开。。。了狼只。”

老叟点点头,说道:“哦?不错,紧要关头你还没忘了用法!”上下细细打量了施童一番,又望一眼兀自在追跑中的两狼,温言说道:“娃儿,你是哪里人啊?”

施童见老者虽是龙钟老态,面目倒还可亲,便大了胆子说道:“童儿是张家洼子的,老爷爷,您刚才说的镇神头可是双陆(围棋)里的一子解双征么?”

老叟一楞,皱眉仰头哑然长笑,说道:“难道你这小小毛头也是行家?荒山僻岭的老不死的也被人笑话!是啊,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娃儿,莫非你也知道唐国手顾师言三十三镇神头势杀败日本王子的故事?”

施童搔搔头,说道:“童儿听爹爹讲过,也打过这张棋谱,阿爹说恨不得生在大唐盛世,可以亲眼一见高手风范,最好是有幸讨教一盘那才没有白活一世。”老者点点头,自言自语道:“是啊!南渡以来宋室偏安苟行,王气不振,忠臣雅士都藏在乡野草莽中了,这人倒也有趣,不妨去会上一会!”

正说话间,只见夜色当中对岸山上江边有多处火把光点在不停游走,隔江隐隐传来人呼狗吠之声,老叟对施童一笑,下了毛驴摸了摸施童脑瓜,说道:“应是找寻娃娃你的,你这孩子丢了一魂三魄反倒精神还好,快快给我老人家睡下吧!”

施童一路惊吓早已困顿难支,本是在硬撑,听了老叟这话就觉得倦意上涌,脑子一沉身子软倒在身后少年怀中,沉沉睡去。

见施童甜甜进入梦乡,那老叟仰头向天出了一会神,低头肃容对那夜枭厉声训斥道:“畜生,你险险误了大事,十年苦心磨砺还不警醒吗?太让我失望了!”少年真木在一旁见到师公竟然向一只夜猫子大发雷霆,不由大吃了一惊,心道:“难道这灵禽竟是自己同门不成?”

那夜枭听了老者之言,前行了两步双翅扑地伏在了路上,口吐人言,泣不成声道:“师傅。。。。。。弟子十年来无时无刻不仰慕师颜,怎耐昔日罪过太重,不能随时侍奉左右。。。。。。”说着哽咽起来,那叫真木的少年见这只夜枭趴在地上抽泣不止,只觉得场面怪异难言,楞在了一旁。

那夜枭略略平静下来接道:“今日儡灵邪宗设计赚这施家娃儿,居然派出铁骨灵鬼鸦一只,魔灵狼多头,徒儿在易形锁元禁制束缚下的确是敌它们不过,侥幸还未铸成大错,还请师傅明察!”说完用头敲地,砰砰作响。

少年真木怀抱施童见状也紧忙跪在夜枭身后,说道:“师公,这位师叔确。。。实是身受。。。重伤,是。。。真木喂了一粒金风湛元丹方才缓醒过来,徒孙求您老人家开。。。。。。开。。。。。。”

情急之下少年口吃的愈加厉害,最后憋得面红耳赤难以为继,气得直用手掴自己的嘴巴。

那老叟望着匍匐在地的一人一鸟,不知为何感慨良深,摇头喟然一声长叹,说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千壑,你转头瞧瞧这为你求情的孩子,就是一十二年前你度上山的男婴,今日正是他为你疗伤祛毒,释家讲因果,咱道家注重缘法,先前你救人一命结了善缘,今日果然得了善报,你昔日杀孽深重,恶果累累,一朝因缘际会,你当如何是好?”

听了老叟一席话,那夜枭转头瞧了瞧跪在地上的少年,默然呆立当场。

真木看它双眼圆睁好似有无数话语要与自己述说,眼中蕴藏的哀伤、苍凉之意即便现在他是只鸟,真木竟也能感受的到。陡地,那夜枭口中发出哭笑难分的嘶叫,黑夜里听来十分刺耳,向老者说道:“还请师傅恕徒儿不孝,十年易形之苦虽是难以打熬,但弟子无数次午夜梦回,再有一百次,一千次,弟子还是初衷难改,还是当年那句话,所有后果由弟子一人担当,对昔日所作所为千壑决无半分后悔!”说罢梗着脖子斜视江岸,毫不畏缩。样子虽是一只刚刚高过膝盖的禽鸟,但桀骜不驯的神气却透体而出。

“好,好!”老叟面沉似水,走上去伸手搀起了化形为夜枭的弟子,低头细细瞧了一遍,冷笑道:“没想到十年炼形锁元,当年的硬骨头倒没短了一根。禁期已过,你也可以回山复命了,灵山天河一派也养不下你了,我下山时已与掌教师侄打过招呼,禁制一解立即将你逐出宗门。你我师徒缘分已尽,今后海阔天高随你去吧!”最后一句铿锵似铁,语气如冰,说罢负手转过身去不再理它。

那夜枭听了身子一抖,如同被雷击了一般痴痴立了半晌,突然自一双圆眼里流出大颗大颗泪水,月光映照下晶莹剔透,顺羽毛悄然落在地上,扬头朝老叟背影嘎然说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也不再多话,将头在地上扣了三声,展翅一振飞离了地面,绕着地上三人盘旋数匝,长嘶一声投入夜空,眨眼不见了踪迹。

那少年真木半张着嘴瞧着发生的一切,目瞪口呆。心道:“今天这夜路真是蹊跷,怪事一桩桩一件件,天上竟能掉下个师叔来。在山上老的只会下棋喝酒的糊涂师公竟然还有冷厉果决的另一张面孔。那身受师门重刑的师叔居然同自己有着莫大的干系,而自己的身世。。。。。。”正要有千言万语想要问出来,就听见师公冷哼一声说道:“真木,收拾一下,准备过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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