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发布族人们都将期待的目光投向老大人察加，但在草原上拼杀半生的老人却也是第一次见到不夺取财物、只以杀伤为目的的敌人，一时间他也是无计可施。

发布待在营地死守吗？那汉军会把我们全部烧死！

发布冒险突围吗？凭着快马和夜色，男人们可能有几个能突围，可剩下的老弱妇孺怎么办？

发布苍天啊，你是要灭绝我们哈察部吗？

发布老人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浑浊的泪水顺着褶子落下。

发布“我们……”

发布草原土丘上，十多名骑兵手按弓箭，众星捧月地簇拥着长官。都伯勒马高踞，凝重地望着前方的乌桓营地。

发布营地外侧，二十名汉军弓骑半张弓矢，半月形地威慑着投降的乌桓族人，另有两支十人骑队包围在营地的另两侧，以防乌桓人突然逃脱。

发布而营地的主人，乌桓族哈察部男女老幼七十四口，在部落大人察加的带领下，赤膊出降。

发布瑟瑟夜风中，乌桓族众人被长绳串成一起，悲若羔羊，铁汉屠格更是虎目含泪，口唇血流。

发布高踞马上的汉军，却神态高傲，赤色的衣甲殷红胜血。

发布土丘上骑兵们见大局已定，都松弛下来，面带笑容。什长段玄更是喜上眉梢，勒马凑到都伯：

发布“兄长，此次我们可立下大功！仅这营地中就虏获五十多匹上等的战马，还有…”

发布“别高兴得太早！”领军的都伯却声寒似水，只见头盔掩盖的面颊上鹰隼般精烁的眸子闪过精茫：“难楼部族九千余落，这里捕获的不足二十落……待我们熬过乌桓人的反扑再高兴吧！走！”

发布都伯策马冲下土坡，带着身后的骑队旋风般来到乌桓人的营地前。汉军的骑士都抱臂胸前向都伯施礼，而被虏的乌桓人却将滔天的怒火瞪向都伯。

发布颤巍巍的老大人察加停下了挪动的脚步，悲愤地望着制造自己部族悲剧的敌首，用生疏的汉话质问道：

发布“为什么？我们乌桓部与你们汉人已有多年没有发生战争，为什么你们要让这草原山川再染上鲜血，让高墙内外的妇女孩童再次哭泣？”

发布所有的乌桓人也都停下了脚步，懂得汉话的几个老者小声地将察加老爹的质问翻译给族人。一时间，所有的乌桓人都是悲愤地怒吼起来，乌桓话和汉话的怒吼高亢地回荡在草原的夜空：

发布“为什么？为什么！”

发布巨大的声浪惊吓了汉军的战马，几个骑士的坐骑都长嘶蹦跳起来。看到十多个乌桓男人奋臂握拳意图冲上前来，都伯不禁微微皱眉，右手抬起，他身边的骑士立刻将角弓圆张，瞄准蠢动的乌桓人。

发布“杀！”

发布都伯的手臂轻轻摆下，立刻十多枝劲矢呼啸而出，将冲出俘虏行列的一名壮汉射成个穿漏的血皮袋。血花四溅中，那年青的汉子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胸膛上兀自晃动的箭羽，向前踉跄两步，终是轰然倒地。乌桓人先是猛一噤声，然后爆发出更震天地的悲嚎怒喊，无论男女老幼都不顾性命地向都伯冲了过来。

发布汉军都将手中的角弓拉圆了，望向自己的队长。只要都伯一个手势，三十张强弓立时可将暴动的乌桓人尽数射杀，可都伯却手按腰刀，不言不语。眼看三十步外的乌桓人已冲近过来，护卫都伯的汉骑开始不安，什长段玄焦急地向都伯劝道：“兄长，下令吧！杀光这些乌桓狗！”

发布看着呐喊逼近的乌桓人，都伯冷笑一身，拔出肋下的环首刀，猛地掷出，铁刀在夜色中寒光烁烁，直插在汉军马前十多步的土地中，杀意森然地高声厉道：

发布“越过此刀者，杀！”

发布汉军齐然应诺，听懂汉话的乌桓老人也被勃然色变，急忙喊住族人。可女人小孩能够拦住，早被屈辱和怒火冲昏头脑的年青人却不顾一切地冲过铁刀界限，赤手空拳地扑向汉军。

发布“……夫战场之上，陈尸之地；两军相搏，血流漂橹……”

发布都伯心中吟念着先人教诲，冷眼旁看着一条条生命被冷硬的箭矢带走，偶尔冲过箭雨的乌桓人也被冲刺起来的己军骑兵用铁刀斩下头颅。

发布察加老大人跌坐在地，浑浊的老泪早已干涸，苍老褶皱的脸上沾满了族人飞溅的鲜血，空洞的眼神只能无力而悲哀地看着自己的族人惨遭屠戮。蓦的，察加抬起头，狰狞地向都伯咆哮着：

发布“你这饿鬼！苍天是不会饶恕你的！乌桓的大人们会百倍、千倍地让你们付出代价！今天你们杀了我哈察部，明天，乌桓的勇士也会将你们汉人的城池全部摧毁！你就等着吧！”

发布“是嘛？”都伯似乎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摘下缨盔，露出一张年青黑瘦的面庞，冷笑道：“那你可要让你的苍天认好我！看，我眉间的刀疤是延熹九年你们乌桓人留给我的，那一次上谷沮阳可是给你们烧成了白地！我肩头的箭疤，是熹平八年在渔阳狐奴留下的，那次你们乌桓是和鲜卑共同入侵，我们一屯的弟兄只有十三个囫囵下来！记好了吗？哈哈哈哈……”

发布都伯厉声冷笑，声如厉枭。他驱马踏过乌桓人血肉浸成的赤色泥沼，奔驰间弯腰拔回插在地上的环首刀，马速不减直冲乌桓人群，长刀平削，将躲闪不及的察加人头砍了下来，以刀尖挑到自己的面前，对着圆眼不暝的察加人头纵声笑道：

发布“你可看清了，记清了！我就是屠你部落、杀你族人的凶人，护乌桓营骑队都伯，上谷韩仪韩孟明，你看清了吗？”

发布乌桓的族人只剩下三十多老弱妇孺，她们早被适才汉军的屠戮惊吓悲愤得失去了反应的能力，而熟悉队长疯狂禀性的汉军都对韩仪的行径视若无睹，半数擎弓监看着乌桓老弱，半数下马收割乌桓男丁的首级。等到都伯韩仪情绪稍稍平复，方才下令：

发布“甲什警戒，乙什押送俘虏，丙什合同丁什、戊什清理乌桓人营帐，驱赶畜群。半个时辰后，全队回进，天明前赶回大营！”

发布声冷辞峻，汉军骑卒皆轰然应命。

发布☆☆☆☆

发布“中平元年，四月。……护乌桓校尉吕清发营兵千骑，北击乌桓胡。虏甚多。……”

发布——《后汉书——乌桓鲜卑列传第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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