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加的话,如火上交油般将族人的情绪撩拨得疯狂起来,不但青壮年男子兴奋得狂嘶乱喊,胡乱浇灌着马奶酒,就连一旁服侍的妇女也喜上眉梢,多抛了几块残骨剩肉给垂涎在一旁的自家猎狗。
发布“嘻~待杀进汉狗的城里,我可要将全城的花布都抢回来,给你嫂子和侄女做新衣裳。嘻嘻。”
发布“胡说八道,那全城的布怎么全都是你的?我还要拉它个几车,送给奇格部的帖米儿,那小母马一定喜欢得主动钻进我的穹庐,嘿嘿~”
发布“别扯了,就你这样,瘦骨伶仃的,人家可是奇格部的烈马,不要到时候把你吃得连骨头都没了!我看你还是去抢个汉狗的女奴吧,都是一样瘦!哈哈哈!”
发布“不管他!总之,帖米儿我也要,汉狗女奴我也要,嘿嘿,哈哈哈!”
发布“对!汉狗,男的,杀光!女的,留下,大家要,哈哈,哈哈!”
发布大盆大盆的马奶酒被女人们端上来,又被男人们鲸喝牛饮下,那一袋袋的奶酒灌在腹中,纵然酒量最好、千杯不醉的草原铁汉们也不禁酒劲冲脑,胡说八道起来。女人嗔怒地瞪着自家的男人,可早就昏红了眼的男人们怎会在意。
发布“嗝——”马倌布尔台连干五袋马奶酒,此刻酒嗝连连,膀胱也憋胀起来。他推开屠格塞来的酒袋,又挥开自家婆娘搀扶帮忙,一个人摇摇晃晃走到穹庐背后的阴暗处,摞起皮袍下摆,就要小解,穹庐背后的火堆处传来他兄弟乞蔑的呼喝声:
发布“咦?布尔台逃到哪里去了?布尔台、布尔台!你醉得钻到女人的裤裙底下去了吗?”
发布“你才醉得钻羊圈呢!”布尔台一边小解一边高声喝骂回去,“半年前,你借酒装疯去缠达乙术的老婆,给那婆娘拿马杆子打青了脸,你——啊!”
发布篝火这边的人们听到布尔台的喝骂,一个个都笑了,只有乞蔑羞得恨不得钻地洞躲起来。他酒后的糊涂事在整个上党草原已经传为了笑柄,几乎每个人见到他都要提上一次。好不容易随着时间的过去,人们渐渐淡忘了,自己也稍稍能抬起头,今天怎么又激得布尔台提起来?
发布其他人倒是兴致勃勃地调笑着,听到布尔台说到一半忽然不再继续下去,有人就故意高声问道:
发布“布尔台,怎么不说了?乞蔑可是发起狠了啊!布尔台、布尔台?”
发布篝火堆边的众人呼喊了几声,却听不到布尔台的回应。布尔台的女人不放心地站起来想过去看看,但立刻有促狭鬼尖叫道:
发布“布尔台,你真醉倒了?赶快让你女人抱你这羊羔儿回去吧!”
发布众人齐声哄笑,倒把布尔台的老婆窘得站在原地不知该不该去。还是好心的长者库布站了起来,他呵呵笑道:
发布“布尔台可能真喝多了,还是我去看看吧。布尔台,你在哪里?”
发布库布大步走出篝火堆,向穹庐后面的阴影走去,但他刚刚走没两步,原先趴在火堆边忙着吃主人抛下的肉骨的狗群忽然都站了起来,颈毛战栗、竖起耳朵冲着穹庐的后方狂吠不止。
发布“有情况!”
发布老练的察加老爹大吼一声,但还没等他喊完,从穹庐后的黑暗处突然飞出一根羽箭,牢牢钉在库布的胸口。
发布“骑……”
发布口溢鲜血的库布只来得及叫出一个字,就颓然倒下。他的胸口心脏部位,一根黑翎羽箭兀自不断颤动着,殷红的鲜血从伤口处泉涌出来,转眼就将皮袍浸红。
发布“是骑兵!”
发布此刻众人都明白过来,那帐幕后方传来的隆隆马蹄声准确无误得告诉这些牧民们有大批骑兵杀来。虽然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敌人怎么摸进营帐附近才被发现,但布尔台和库布已经以自己的生命告诉族人:他们面对的是要夺取全族性命的生死大敌。
发布草原的民族是彪悍的,乌桓的族人是勇猛的。早就酒意微熏的部落男人们虽然不知道来敌是什么人,却一个个长身而起,拔出腰间永不离身的短刀就要冲上去为族人报仇。还是察加老爷子临危不乱,他大声呵斥道:
发布“冲上去送死吗?熄灭火堆!女人和小孩赶紧到羊圈躲着,乞蔑、扎台、多罗去套马。附近的穹庐是谁的?去两个人把弓箭找来!其他的男人跟我在营地里下绊马索,埋伏起来,等敌人进来!”
发布察加老爹的计划应该是正确的,敌暗我明,没有坐骑、没有弓箭的部落战士再勇猛,也不能在草原的开阔地上和敌人的弓骑兵相抗衡,只有把敌人的骑兵引到穹庐附近,利用地势限制敌人的骑兵优势,才有抵抗的希望。
发布乌桓的子民是英勇的,男人们个个弯弓搭箭、眼冒火花等着敌人上前拼杀,女人们也把孩子安置在羊圈中躲好,六七岁以上的孩子都懂事的咬紧牙关不哭不叫,幼小的孩童也被他们的母亲将嘴捂得严实,乖巧的猎狗也在主人的示意下屏声凝气,蓄势待发。刚才还喧闹的宿地一下子黑沉下来,变得异样地死寂。
发布营帐内的人咬牙切齿地等待着,而穹庐外原本奔驰而来的动地蹄声也忽然静止下来,悄无声息。
发布“该死的家伙,你倒是过来啊!”
发布乌桓战士们强忍着内心的焦躁,静静等待着。却听远处传来一声号令,曾和汉人打交道的乌桓族人都能听出那是汉话,而多次进出汉地的察加老爹更是听懂了话语的涵义,面色巨变:
发布“该死!是汉狗!他们要把我们烧死!”
发布黑色的草原上,三十名骑兵快速迫近乌桓族的营帐,他们半开的弯弓上搭载的是已经引燃火油布的火矢。
发布“开满弓,放!”
发布随着骑兵阵势中间都伯一声令下,三十枝火矢划出赤色而妖艳的弧线,落在远处的穹庐上。有好几枝箭歪歪斜斜地落在营帐中的空地上,燎不起汁浓湿重的叶草,但还有二十多枝火矢密集射中三四个穹庐,引燃了动物皮毛制成的毡毯,小小的火苗立刻在穹庐顶端跳动起来,若没有人及时扑救,不一会儿火苗就会化成可以吞噬整个穹庐的烈焰。
发布“本队后撤!”
发布三十骑快速的脱离原先射箭的位置,他们刚刚奔驰离开,七八个乌桓战士已经奔到穹庐边上,向刚才汉军射箭的地方开弓还击。
发布“哼,乌桓小儿,伎仅于此了?”驰回高地的骑兵都伯给自己的弓扣上一枝鸣镝,嗖得一声飞矢在夜空中呜咽呼啸,若鬼哭神嚎。正盲目射击的乌桓战士惊异不定地正抬头望天,身后营地外又响起汉军的呼号声,十多枝火矢突然从黑暗中冒出来,划破夜空,落在羊圈中。原本安逸的牛羊顿时被火燎得骚动起来,几个妇孺也被火矢射伤,羊圈中一片混乱。
发布“大人,我们该怎么做?”
发布满面烟火色的屠格睚眦俱裂,他到现在连汉军的面都没见到,自己的家园却被汉军东一阵、西一阵的火矢烧燎得火光四起。族人们想去起火处救火,却被汉军来自黑暗中的箭矢射杀了好几个,现在小半个营地已陷入火海,牛羊四处逃逸,族人们却只能躲在黑暗中束手无策,直气得屠格愤懑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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