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宝石小说>玄幻魔法>云心浣瞳> 第二章 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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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流星(1 / 1)



血浴大地,悲怆凄凉,悲怆凄凉的战场上,战火在燃烧。燃烧的旗帜斜伫在余晖里,荒风呼啸间,他抬头看夕阳,夕阳下的莽原在剑刃上倒映着血红色,天地间一片血红色。

他的嘴角流出了一滴血,猩红的血落在银白的剑刃上,剑刃上开出一朵鲜红的花,在血花绽开的一刹那,他的身躯倒了下去。

“还有个活的。”模糊的视线里,攒动着模糊的身影,有人在呼喊,呼声在变弱,世界变得好安静,安静地让他昏沉睡过去。

朝阳东升,旗帜被立起,道路崎岖地延伸着,世界展现出新生机,仿佛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马车载满伤员,他就躺在马车上,当他醒来时,睁眼见蓝天,蓝天下飞过了几只灰喜鹊,灰喜鹊飞向了地平线,是的,战争已经结束了,他们正踏上返乡的路程。

大军一波又一波,浩浩汤汤,他们穿过一座又一座城镇,人群开始沸腾,沸腾的人群中,有人哭泣着有人欢笑着,欢笑声一浪又一浪,日子一天接着一天,恍惚间就过完了几个月。

身上的伤口愈合平复。时间它想要愈合的伤口,那伤口定然会被愈合上。只是,抹去了伤疤,抹不掉心痛,人群越沸腾,他就越心痛,心痛于无论何时,他都只是个漂泊者。过去和现在,天涯和海角,地狱和天堂,对于他而言,没有什么大不同。

陌生的身体,陌生的世界,他不想过多的去深究,因为时间它想要看清的缘由,也必然会被看清楚。他只知道,他的名字叫青玦,他的家乡是青鳞。

摘下军牌,拿起赏金,背上包裹,结束兵役,所有人都有一个归宿。青鳞是他的归宿,亦或是另一次流浪的开始,他并不在意,他也不去想,走出队伍,走进人群,走向青鳞城,也许这一次真的会是一种结束。

老人家,您可知道,去青玉岭的路该怎么走,他问道。

顺着这条路一直走,见到一座山便是了,这青玉岭上只有一户人家,你,莫不是那青玉岭上青家的孩子?老人细细审视后慨叹道,回来就好。

山路曲折,路的尽头有一间院落。锈蚀的铁锁,一碰就断,推开老旧的院门,踩过丛生的野草,进入屋内。蜘蛛网缠满了椽梁,扒开结梁的蜘蛛网,眼前的案堂腐朽破败,案堂上摆着两个灵牌,灵牌上落满了灰尘。

这便是他的父母。拂去灵牌上厚重的灰尘,对着灵牌,扣上三拜,他站起身,拍掉膝上的泥灰,从此这就算是他的家了。家,他笑了笑,笑得那般僵冷,好像肌肉还未挑动,他的笑容就已经落下。

清扫,整理。黑夜降临。他从包裹里取出一块饼,坐在庭前的石阶上。微风徐徐,满天的繁星闪烁着,记忆凌乱交织,他的心在无极的宇宙里穿梭流浪,就像那一颗漂泊的流星。

他看着夜空里滑过的流星。一颗流星飞过,更多流星飞来,夜空竟下起流星雨。流星终究辉煌,他的心却似风中的尘埃,黯淡而无光。

流星陨灭。传说流星的陨灭代表着生命的消逝。他敬畏流星,敬畏它奔赴宿命的勇气,他更敬畏生命,敬畏它斗争命运的意志。他没有勇气,也没有意志。他没有勇气抛开过去,更没有意志迎面未来,他敬畏,因为他害怕。他害怕世俗里的一切,他懦弱,他逃避,所以他永远都是个流浪者,他的心永远漂泊不定。

流星陨灭,陨灭的流星化作尘埃。流星飞向哪里,他曾经想知道,现在,他只觉得飞往哪里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了,流星和尘埃都免不了落定的宿命。终将有一天,他的心也会安定,只是这一天,也许就在眼前,也许遥遥无期。

万千的流星里,有一颗流星从青鳞海的上空飞过来,清晰可见,他惊诧、疑惑,起身观望着,流星仿佛朝向他飞来了。

火红的焰尾,破风的轰鸣,流星从他头顶上方的天空中掠过去,坠入了青玉岭幽深的密林里。他从未如此接近过一颗流星,更没有见过流星坠落在他眼前的大地上。这一刻,惊心动魄。

他追去,他兴奋,他兴奋是因为他惊奇,他惊奇是因为他期待。这期待燃烧着他的心,沸腾着他的血,他从没想到过自己的心里还会有期待,他像个孩子般天真和惊喜。

流星陨落,山林伏倒,幽闭的树林破开天窗,月光下,星核坠落在伏倒迹地的中央。星核环绕着火焰,火焰渐渐地熄灭,熄灭、冷却的星核会露出最本质的内相。

想到流星的内相,他的期待变成失望。坠落俗尘里的流星不过是一块其貌不扬的石头。时光变迁,石头风化成沙砾,沙砾和尘灰,多渺茫的存在,他竟为自己那一丝的兴奋觉得可惜了,他本不该这般少见多怪的。

然而,兴奋死灰复燃,他开始惊惑不已,自从他长大,他便时常怀疑起自己的眼睛,他甚至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心,很少有什么事能够让他惊惑了。世间的事,千奇百怪,迄今,这却是他见过的最惊奇的事了。那不是一颗流星,而是一位女子,女子身在火焰中,从天坠落降宛如一颗辉煌的流星。

她躺在迹地的中央,白衣上浸透出的鲜血,在月光中像一朵盛极的蔷薇。女子很美,可惜白玉微瑕,她的面颊被地面上的棱石划出了几道痕伤。有瑕之玉也可能是另一种美玉,就像这位女子,本来如同云中孤高的仙娥,清丽冷艳完美脱尘,让人遥不可及莫敢逼视,但是瑕不掩瑜,几道伤疤她却意外地凸显出了平和之色,显得亲切温润使人怜爱。

难道她真的是个仙子?他疑惑道。半晌,他又摇头谑笑,如果她是仙子,又怎会被摔得半死不活。他转身离去,世上的事,无论多稀奇,他再也无心去凑和,管她凡人还是神仙,她做她的仙,他做他的人,如果神仙都无力拯救自己,他一介凡夫俗子又何必跟着去搀和呢,让她自生自灭算了。

他向来只管自己的事,有时候他连自己的事都懒得管,别人的事他就更不会去凑热闹。有人说,他冷的像一块冰,淡漠且无情,所有人避他不及。他只道,世间无情,冷暖自知,多情反被无情恼。

月光落在睫毛上,她睫毛上的月光似薄霜,晶莹微亮。她看见他离开,他的背影深邃凝练,那一刻,她仿佛又看见了倏靡山,看见倏靡山上那一道沧桑的背影。她欲言又止,无力再言,终是昏沉睡去。

他瞥见这一眼,她游移的眼神里含着悲愤与留恋。这悲愤和留恋像心中无法根除的旧伤口,顷刻间复裂,流溢出记忆里经年的脓毒,于是他心灵的最深处不停地扯痛。

他转身,背起她,不为她,为那一眼的悲愤和留恋。同情别人常常是因为怜惜自己,如果自己都不会怜惜自己,那当真是冷暖不知的死人了。向林外走去,站在山巅上看海面,夜里的青鳞海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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