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说了一通话,这才离开,石二郎本来是准备跟踪的,此刻忽然改变了主意,他即然认出这些人和江河帮有关,便没有跟去的必要。心中暗忖:江河帮对付自己倒是说得过去,只是不知甘大伟背后和倭贼是不是有什么瓜葛,江河帮势力壮大,连龙族都不敢正面和他发生冲突,但若是借了倭贼这样的外力,那委实教人不耻。
趁着月色,石二郎悄悄潜回李同淼的老宅,他周围转了转,没发现什么异常,又扔了一块石子到院中,也没听到半点声息,看来伏击自己的敌人已经离去,他这才翻墙来到院中,一入院中,突然发现天井之中横躺着一人,紧走几步来到面前,不由吸了口凉气,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同淼,连忙上去扶他,只见李同淼面色乌青,双目瞪得老大,大概死去一段时间,身子已经僵直。
石二郎心中悲痛,低声哽咽道:“李兄,都是我害了你!”他知道对头怕他回来找李同淼问话,所以干脆杀了灭口。石二郎检查了一下李同淼身上,没有见到刀剑伤痕,暗忖:李兄死于内功高手之手,不必说了,必是死于刚才那些倭贼和江河帮下的手。他站起身来,走到院中一棵老树旁,蓦地双掌举起拍在树干上,道:“同淼兄,我石二郎在这里对天发誓,但教我有一口气在,一定替你报此冤仇!”
这一掌用尽了全身的气力,罡劲十足,树干一抖,树叶竟沙沙落了一地,石二郎自己都吓了一跳,现在正是春季,树叶初生,怎么自己这么大力道?他却不知道刚才这一动怒,神解大法又进了一步!这神解大法练到后来,每一层到达极限后,必须有所突破才能推进到下一层,他刚才见到好友惨死,郁积难当,这一下发泄,让他气脉张驰,正常修练怎么也不可能有这种收获。石二郎丹田中一片空明,忽然觉得自己的内力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正在奇怪,只听得角落中啪啪几声,有人鼓起掌来!
石二郎陡地心头一惊,蓦然转过身来,只见从角落的阴影中走出一个人来。这人身高六尺开外,年纪约莫五六十岁的样子,须眉皆白,身穿黑色绸衫,头上戴一顶紫色的员外帽,显得倒有些儒雅,他走到石二郎面前五尺距离这才停了下来,双手一抱拳道:“石公子,幸会了!”石二郎正在惴度对方的身份和来意,听他开口说话的声音,禁不住身躯剧震,失声道:“龙爷!”
那老者正是龙爷,他听石二郎一口叫破自己身份,面上也有几分惊谔之色,但他脸色只一变,便回复常态,伸出手来,脸上挂着笑容,道:“原来石公子认识老夫,那咱们可要好好亲近亲近!”石二郎微一犹豫,他暗中吃惊,这龙爷怎么知道自己的行踪,竟在这里等自己,看来他们对我也了解得不少。
龙爷呵呵一笑,道:“石公子可是害怕了?老夫亲自来见你,是想消除我们之间的一些误会!”石二郎淡淡道:“我想我们之间不单是误会罢?”他昂然不惧,伸手和龙爷一握,只觉对方力道微微一紧,似并无和自己拼较内力之意,当下凝力不发。龙爷放开手,有些惊讶道:“石公子果然是少年英雄,佩服啊,佩服。”他刚才本准备给石二郎一些难堪,只是他内力一动,发现石二郎后劲十足,至少有三十年左右的纯正修为,自己贸然和他拼内力,只怕一时三刻也不会有结果。
石二郎不知龙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下一言不发,只冷冷地瞧着对方,那龙爷一笑道:“石公子大好身手,可以说是文武全才,本当有一番大作为,可惜啊——”他顿了一顿,又道:“可惜石公子误入岐途,处处与我们为敌,其实,龙族并非如外界传言那般不堪,老夫知道公子是个重义之人,以前种种我们可以不去计较,只要石公子放弃前嫌坐下来好好谈谈,相信大家彼此定能交个朋友!”石二郎道:“好啊,这有何难,你们能放过水姑娘,以后也不再对她不利,我便交个朋友!”他心中奇怪,难道自己已成为这个漩涡中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了么,连龙族都来找自己谈判?
脸色一变,龙爷道:“石公子错了,我们找水姑娘,并非是要杀她,而是保护她,公子以为龙族放过水姑娘,江河帮也会放过她?就算江河帮放过她,天下那么多觊觎她的人都会放过她?石公子一路上当有体会才是,凡听见水月姬三个字而能不动心者,老夫以为,惟公子而已!”
石二郎心中又松了口气,看来水月姬也没有落在龙族手里,那么她到底去了哪里?他哼了一声,道:“在下并非三岁小儿,我看不出你们有保护水姑娘的意思!”龙爷道:“只要水姑娘肯将她所知道的秘密说出来,我们保证不伤她一根汗毛,还送她一世的荣华富贵,当然,也包括公子在内。”石二郎大笑,道:“想得到水月姬身上的秘密,这才是你们的目的!可惜,以你们对付诸家的手段,在下实在不敢相信阁下的言语!”
龙爷道:“诸家乃是蒙古人的奸细,不知道公子了解否,那蒙古人与契丹人一样,狂暴粗野,在边关之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灭他乃是理所当然!说到水月姬身上的秘密,它一天不浮出水面,对水姑娘也是一天不利,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石公子是读书之人,当明事理才是。”他说完拍拍手,从屋内忽然走出二个人来,这二人抬着一口箱子走到石二郎面前放下,便退到了角落。龙爷走过去将箱子打开,只见满箱都是金元宝。
禁不住眼前一花,石二郎从未见过这么多元宝,龙爷道:“只要石公子肯帮助我们,这些当是见面礼!”他随便抓了一锭丢过来,石二郎伸手接了,掂了掂,知是足金,暗道:这龙族如此阔绰,不知背后什么来头?他哼了一声道:“也不知这钱干净不?”
龙爷大笑,从怀中掏出一叠纸来扬了一扬,道:“石公子若是嫌少或不放心,我这里还有大同宝丰号钱庄十足兑现的银票十万两,只要石公子答应帮我们找出这秘密,老夫即刻双手奉上!另外,老夫可以透露一点,我们龙族背后的靠山是最硬的,不论什么人都不可能与这座山去相比!”
石二郎道:“这最硬的靠山,便是当今天子,你们龙族的靠山大不了是朝鲜国的皇上,他再硬也硬不到这里来。”石二郎和夏婵儿讨论过这个问题,只是心中一直没有答案,他逼视着对方看他反应,龙爷即没承认也没否认,道:“到时候石公子便知道了。”石二郎将手中的金元宝抛了回去,淡淡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么多钱,石某无功受禄,受之有愧!”龙爷接住元宝,目光逼了过来,道:“石公子大义,老夫佩服,除了这些钱财之外,公子难道就别无所求?”石二郎道:“在下虽胸无大志,才疏学浅,但是出卖他人之事,恕难遵从。”
龙爷面色一变,提高声音道:“老夫爱惜石公子是个人才,以龙族的力量,这件事情迟早可以解决,只是时间问题,况且这也是为了水姑娘好,只要石公子答应,我们还可以给她安排一条生路,阁下何必非要以卵击石呢?”
石二郎一笑,道:“其实,你们有钱有势有大靠山,何必死缠着她一个女人家不放?况且,在下现在也不知水姑娘的去向,就算有心帮你,也无从帮起!”龙爷语气稍缓,道:“只要石公子有心,一切都不成问题,老夫在这里另外承诺一点,就是老夫可以全力促成石公子和心中喜爱的那个女子结成良缘。”
只见龙爷目光闪烁,不知道是否在威逼利诱,石二郎一呆,难道他竟知道自己喜欢夏婵儿!这秘密除开自己和萧爷爷萧奶奶外,还有谁知道,莫非他以为自己喜欢水月姬?口中却轻描淡写道:“我心中喜欢谁你怎可能知道?”
龙爷哈哈一笑,他刚才只是试探,见石二郎呆了一呆,自然心中有数,道:“石公子喜欢那人,老夫当然知道。”
石二郎见他面带得色,瞿然省悟,明白过来他刚才是在试探自己,要知道自己与夏婵儿在一起与他们干过二仗,刚才几次提到水月姬时,他都一直在关注自己的表情,原来是在摸他的软肋,心中骂龙爷狡滑,只是之前还有一点不明白,龙族的杀手就曾提起不得伤了自己和婵儿,这是为何,难道他们那时就考虑到用夏婵儿来逼自己就范?当下收束心神,不带一点表情道:“在下心中喜爱的人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龙爷竟知道了?”龙爷哈哈大笑,道:“即然夏小姐不是石公子心中之人,那我们以后也不必对她客气了!”石二郎心头狂跳,只想冲上去问他把夏婵儿怎么了,但是那样做只能使自己更被动,他强忍怒火,竭尽全力放松语气道:“随便你们!”
龙爷一愣,他一直在注意石二郎的表情变化,刚才自己的话应该击中对方的痛处才是,怎可能无动于衷?当下道:“看来石公子是决意与我们为敌了?”石二郎道:“此言差矣,在下只是自卫,龙爷肯放过在下,石某感激不尽!”龙爷哼了一声,道:“老夫一番好意,给石公子这个机会,可惜公子执迷不悟。”石二郎道:“是嘛,那多谢龙爷看得起在下。”
转过身去,龙爷挥挥手道:“你走吧,老夫的建议石公子不必急着答复,还是再考虑一下,半个月后,我们武昌见。”石二郎又是一惊,他怎么知道自己要去武昌,难道他已知道那个铜盒子之事?
石二郎退到墙边,道:“好,那我们就武昌见,到时在下也好一并瞻仰一下刀族朴成义的风采!”龙爷一震,道:“石公子胆气过人,佩服,佩服,不过,老夫给你提个醒,别刀尊没见成,先教江河帮的甘大伟给收拾了去。”石二郎一怔,心道:龙族和江河帮已经卯上了吗,龙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告诉自己要当心?当下道:“多谢提醒,在下也要给龙爷一个醒,江河帮背后的靠山也很硬,你们和刀族合起手来也未必能胜得了他们!”
龙爷哈哈大笑,声震屋宇,道:“刀族算什么,有什么资格和我龙族相提并论,石公子还是小心自己罢!对了,明天是甘大伟的四十二岁寿辰,他会把他的船队拉到洞庭之滨给自己做寿,嘿嘿,天下英雄齐聚岳州,又是一出好戏!”石二郎心道:原来这刀族龙族也有矛盾,若能激起他们内斗,岂不更好?跃上墙头,道:“告辞了!”身形一闪,往城中奔去。
石二郎边走边想:这龙族真是神通广大,竟预料到自己的行踪,看来目下他们是真的想拉拢自己,不然早设下埋伏来对自己下杀手了,现在且先与他虚与蛇委,只是无论如何,都绝对不能出卖水月姬!石二郎想到龙爷刚才说的明天是甘大伟寿辰一事,心念一转,又暗忖道:龙爷透露我这个讯息是什么意思,他前面要自己当心甘大伟,难不成暗示我甘大伟寿辰上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不行,我明天要去瞧瞧,还有,李同淼不能就这么死了,一定要江河帮付出代价来!只是甘大伟的寿辰要如何才能混进去又不被人知晓呢?
这一晚,石二郎想了许多,脑袋都几乎想乱了。龙族、江河帮这些事情太复杂,他毫无江湖经验根本无法去惴磨和预料,忽然间想道:与其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不如让他们跟着自己走,所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明天甘大伟不是做寿辰么,我躲什么躲,干脆就大摇大摆报了名号去吃一顿,看看在天下英雄面前,他能把我怎么样!假如以后我石二郎真的出了事,大家必认为是甘大伟所为,哈哈,气死他。
主意一定,石二郎这才迷迷糊糊睡去,想到明天甘大伟见到自己会是怎样一副吃惊和尴尬的模样,他在梦中乐醒了几次。
第二天早上天气睛朗,倒是个好天气,石二郎心情甚佳,特地跑去买了套光鲜的衣服穿戴整齐,显得颇为意气风发,他自洞庭山出来后,就没好好拾缀过自己的样子,又在街市上瞎转了一圈,心想这甘大伟做寿,自己也不能白吃他一顿,须得送些东西去。
末巳时分,岳阳楼外已是热闹非凡,前来拜寿和看热闹的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湖上千帆招展,彩旗飘扬,数百条大船一字排开,这些大船学了三国庞统献给曹操的计策,将船与船之间用铁链串起,中间还铺了甲板,有小船不停地接了嘉宾往大船上送。
人群中有个下巴蓄了胡须的微胖汉子道:“这江河帮的甘大伟真他妈的风光,今日咱岳州府里所有的名厨都被他请到船上做菜去了!”他边上一人乃是他的朋友,道:“奶奶的,人家是真有本事啊,杨老板,你是不晓得,江河帮以前叫洞庭帮的时候可差远了,前任帮主叫肖夔,外号倒是蛮响,什么铁掌游龙刀来着,搞了十几年也没搞出点名堂来,你看这甘大伟,才搞了六、七年,连长江、黄河帮的老大都收了,如今总舵说是设在咱岳州,可平常谁瞧见他在咱岳州处理事务了?以后这总舵迟早得迁走,你看,过几年没准他就叫江海帮了!”那微胖的杨老板道:“说的是啊,只是你不觉得这江河帮也壮大得忒快了么?”边上那人道:“快什么,老子要是昨晚打牌那个天和做成了,哼,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奶奶的巴子,就差你最后摸的那张牌!”
两人正聊着,只见岸边一阵骚乱,一个青年书生挟着一个布包上了小船,那书生大概手中没有请贴,被江河帮的人拦住赶他下船,那杨老板在人群中仔细一瞧,大吃一惊,道:“石二郎,他是石二郎!他没死,真的没死!”边上那人一愣,道:“怎么,杨老板认识那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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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书生正是石二郎,此际他站在船上对那几个帮众道:“你们帮主正四处找在下呢,等下见到我不知道会多高兴,说起渊源来我还是你们帮主和刘五爷的救命恩人,还不快快送我过去,若是甘帮主知道了怪罪下来,看谁吃罪得起!”
有个头目模样的人走到石二郎面前,他心中嘀咕,心想这小子这么年轻,怎可能是帮主的救命恩人?口中道:“对不住,这条船只送天字号的贵宾,阁下若想蹭饭,其他船支倒可以商量,除非是成名大人物,我们自当恭送!”石二郎打个哈哈,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道:“就凭你们几个小喽罗也配知道?我还偏要坐这船了!”那头目面色一变,道:“不若阁下露一手绝活给我们瞧瞧?”
石二郎眼珠一转,瞧见小船后头正襟危坐着一个道人打扮的汉子,这人一脸凶相,只怕不是什么善类,石二郎向那人道:“喂,这位牛鼻兄,请问你会游泳么?”那道人大怒,霍地站了起来,道:“臭小子,我看你是活腻了,宁真散人你也敢惹!”石二郎笑道:“看你长得满凶的,怎么起了个道姑的名字?看来你师傅没什么学问,好,我代表甘大伟惹你了,怎么样!”他“样”字甫一出口,身形一动,施展千幻神挪一下移到那宁真散人身后,宁真散人眼前一花,正在吃惊石二郎哪里去了,忽觉屁股一痛,一股大力撞来,身子顿时飘飘忽忽飞了起来,飞出去数丈,这才扑通一下落入水中,他不会游泳,这下极为狼狈,呛了几口水,好不容易摸到一支别人递来的船桨,这才手忙脚乱地爬上一条船去。
江河帮几个帮众都大惊失色,这宁真散人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他竟一招都过不了这青年书生之手!面面相觑了片刻,那头目模样的人一挥手,道:“送这位公子去天字号的大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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