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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黄易武侠小说的创作论 二(2 / 2)

书中出现的城市不下二十余座,如扬州、洛阳、成都、长安、襄阳、竟陵、冠军、合肥等。在作者的笔下,这些城市一边笼罩着一层历史的光辉,一边又具体可感地像一幅清晰的图画。正如前面举例出的成都一样,作者的在介绍城市时偏重于从历史、格局、规划、建筑风格、军事地位、经济联系、城市结构等方面进行描述。或简或繁的笔墨,让每个城市各有情致各有特点,时常让人有在古朴画卷中迷失的感觉。

《大唐双龙传》对于各地的不同服饰尤其是女性服饰也倾注了笔墨。“最吸引他们的是镇上妇女衣着讲究,无论剪裁和文绣都表现出水乡女儿的玲珑与巧思。更令他们高兴的是它们都披上绣花卷膀,足着绣花鞋儿,腰束多褶裥裙,越发显得娇窈多姿……”

(18)“一群外族少女载歌载舞而来,上穿对襟无领短褂,且是数件套穿。下摆呈半圆形,腰围飘带,于腰后搭口,折叠出一对三角形飘带,头垂于后,丝绣花纹,漂亮夺目,连结起下身的百摺裙,状如喇叭花,走动时益显其婀娜丰满,裙褶摆动,如踏云裳,虚实相生,极有韵味,配合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头饰、耳饰、胸挂……”

(19)“蜡染的特色就是在浸染的过程中因腊龟裂,被染料沿裂隙渗入,形成千差万化的冰炸纹路,变化自然,毫无定式,色调素雅而变化万千。”(20)这些内容的加入,不仅使读者在时产生一种审美愉悦,也使其笔下的世界更真实和具体,而且还增加了作品的文化涵量.

㈢玄学的进入。

玄学是我国魏晋时期由于“五胡乱华”以及外来思想的进入而形成的一种融合和道家、佛家思想的哲学思潮,即所谓“玄远之学”,主要包括了三层的涵义:“一,玄理、玄言。即不讲具体的道理,而讲抽象的本体学说;二,玄妙、玄化。即突破感性具象的限制,追求更高的理解;三,玄静、玄旷。即追求精神、人格上的玄远。”

(21)玄学有一种超越现实、追求理想的唯美气质,是我国古代各种哲学流派中少有的“关注具象人生之外的终极目标”(22)的哲学流派,具有一种“超脱功利的高远和远离世俗的洒脱”。(23)

表现在具体的人物身上便是关注的是一些形而上的问题,对现实质疑(如浪翻云),自觉将自我与现实保持距离,对自我的生命有一种深刻的自觉(如厉若海),他们往往以自我为目标,力求超越生命的极限(如庞斑),有一种“身在此地,心在别处”的味道。

或者,积极追求生存的价值和意义,在生命的每一刻都在追求和寻觅(如寇仲),甚至,时时将自我从所处的环境中抽离出来,清醒地从一个更高更广阔的视角反观着“当下”的自我(如跋锋寒),他们一面主观地在时代的大潮中奋斗和品味,与此同时又时时不忘以一个“局外人”、“旁观者”的身份对自我进行审视,并以此更深刻地反观自我的个体存在。这种生命的自觉在之前的武侠里几乎是看不到的。

《大唐双龙传》中寇仲有争霸天下的志向,但他立下此志的意义并不仅仅在于得到,“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生命本身更动人的事?而生命之所以有意义,就是动人的历程与经验,成功失败并不重要,但其中奋斗的过程才是最迷人之处”。

(24)“我更向往的却是那得天下的过程,那由无到有,白手兴国的艰难和血汗”,(25)他们更注重这样将自我生命释放出最灿烂的光芒,并将确认自我而奋斗所历的艰辛也视为美丽。“固然我现在已是泥足深陷,难以言退,但真正的原因,是男儿必须为自己确立一个远大的目标,然后永不言悔地朝这目标迈进,不计成败得失……且看你身边的人吧!有哪一个是真正快乐和满足的?

我们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苦中作乐!于平淡中找寻真趣,已与我寇仲无缘。只有在大时代的惊涛骇浪中奋斗挣扎,恐惧着下一刻会遭没顶之灾,才可使我感到自己的价值和存在……我本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也不怕再变为一无所有……”(26)这些话中强调的“过程”、“奋斗”、“存在”、“价值”等,充分表明了他对生命充满清醒的自觉和理解的热爱。

玄学的进入,还表现在作者努力将之与武侠中的重要因素—武艺相结合,表现出一种似幻似真的玄幻境界。玄学追求的玄妙、玄远境界,就“是为了感受和领悟到宇宙、人生、历史和生命的本体—道”,所以,黄易将武提升到“道”的高度,“任何技艺事物都可以升华至‘道’的境界,包括‘解牛’的庖丁在内,正是技进乎道。所谓‘物物-太极’,任何事物均有更深一层的易理等待挖掘。”

(27)所以,在他的作品里,武艺只是一种途径和手段,只是将自我与自然之间的距离拉近的手段,其最终的目的是要堪破天地人生之秘,带有强烈的象征色彩。当主人公武艺初成时,“只见整个天地清晰了很多,不但色彩丰富了,许多平时忽略了的细微情况,亦一一有感于心,至乎平时忽略了的风声细微变化,均漏不过他的灵敏听觉。最奇怪是无论天与地,一块石头,一株小草,都像跟他相连地活着般,而自己则成了它们其中的一分子,再不是两不相关了。”(28)因此,在黄易的里,“心法”成了武艺提高的关键。

“心法”,其实就是对于天地人生的理解,理解境界的高低便代表着武道的高低。“忽然间寇仲从极度悲伤内疚中提升出来,晋入井中月的境界,那非是代表他变成无情的人,而是必须化悲愤为力量,应付眼前的困局,保住性命来赢取未来的最后胜利。经过这些年来的磨练,他终于明白了宋缺的警告‘舍刀之外,再无他物’,他感到整个天地在延伸,脚踏的大地扩展至无限,自亘古以来存在的天空覆盖大地,而在他来说,自己正是把天地联系起来的焦点和中心,天地人三者合一。他清楚晓得,在这生命最失意失落的一刻,他终臻达宋缺‘天刀’的至境……”

(29)武艺境界的提高与人生阅历又有了某种若合符节的契合,而这种突然而来的超越自我又近乎佛家禅宗的“顿悟”。这种对天地之美的发现和对自我人生的自觉正与玄学所力求达到的“空灵”境界有某种对应。因此,他便成功将对“道”的追求内化为人物的一举一动、融入到人物最日常最普通的生活之中,这无疑使人们眼里最平凡的东西都有了一种最深刻的美感。

三,与创作环境的关系。

武侠无疑是大众文化中的一种,它发源和繁盛于香港、台湾这样的商业社会,因此,本身就带有商业社会消费性文化的某些特征。尤其是在金庸之后,港台已逐渐发展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消费社会。其特征表现为外来消费品的大量涌入,大众消费品日益饱和,这些都对各种通俗文化产生深刻的影响。“大众消费品的饱和,使社会踏入所谓的‘分众时期’:影视、电子传媒的发达,对等文学等文学传媒造成极大挤压;大量武侠及动作连环图的漫画的兴起,以一种简化的、趣味性的图画形象取代文字功能,深受青少年读者的欢迎;电子、电脑、游戏机、MTV代替了从前通过而获得的消遣和思想。整个大众文化趋势愈来愈朝着视觉化、时尚化的方向发展……”

(30)也就是所谓“读图时代”、“资讯时代”、“电子时代”的到来,使武侠受到巨大冲击,读者的文字耐性减弱,武侠的读者大量分流,被漫画、电脑、影视作品等瓜分。在这种环境下进行写作的黄易,不可能不受到影响。

例如,其作品中道德教化、精神审美等因素的减弱,合理的功利主义成为其作品思想的重要方面。由救国救民退缩到对自我理想的追求这一主题的变迁也隐约打着后工业时代“躲避崇高”这一社会风气的痕迹;双或多主角牵引线索交相起伏,齐头并进,线索之间的转化省略了“花开两朵,单表一枝”等语言而直接是画面之间的切换,这明显有电影蒙太奇的特点;而文字的高度画面感,尤其是打斗场面的极富立体感和形象化,又明显受到了漫画这一体裁的影响,如“话犹未了,一道黑影带着漫天水珠,从十丈外的河面斜冲而起,流星般横过水面,飞临小艇之上……他们尚未有机会看清楚对方的模样,强大无匹的劲气狂压而下。

千万股细碎的劲气,像锋利的小刀朝三人袭来,砍刺割劈,水银泻地的令人防不胜防。如此内劲,三人还是初次遇上。跋锋寒和寇仲同声大喝,一剑一刀,织出漫空芒影,有如张开的伞子,往上迎去。徐子陵矮身坐马,一拳击出,螺旋劲气从那刀剑虚拟出来的网罩核心的唯一缺口冲出,往那人打去。空中那人背对明月,身后泛起朗月射下来的金芒,正面却没在暗黑中,邪异至不能形容的地步”。(31)这一段文字画面感极强,人物、动作,栩栩如生,宛如一张立体的画面,带有强烈的漫画色彩。

黄易的作品里无可置疑带有商业化色彩,如作品中出现的色情描写,尤其是前期的《覆雨翻云》和《寻秦记》。

有人概括他的作品内容为“优雅的暴力,高尚的色情”并非是没有原因的。也正是由于商业化的原因,带有迎合大众口味的趋向,因此“人物形象略显单一,尤其是女性形象面目比较模糊,男女之间缺乏真正的情感介入,甚至有以欲来代替情的趋势,这种对感官刺激的描写无疑降低了其作品的艺术品位”。

(32)

另外,由于篇幅过于巨大,摊子铺得过宽,还由于采取分卷发行、随写随发的写作机制,又由于作者才力的限制以及精力的旁骛,其作品情节略显拖沓繁复,有放得开但收不拢的弊病,这跟消费文化的世俗化特征也有关系.由于连载的时间往往长达两三年,其情节有时显得过于随意,甚至出现了所谓的“硬伤”和“漏洞”。如《大唐双龙传》中人物所吟诵的诗,大多是书中人物所处时代以后的作品。

第四卷第二章“井边悟道”寇仲、徐子陵两人“高唱当时流行的曲子”:本为贵公子,平生实爱才。感时思报国,拔剑起蒿莱。西驰丁零塞,北上单于台。登山见千里,怀古心悠哉。谁言未忘祸,磨灭成尘埃。

实际上是陈子昂《感遇》三十八首之一。第六十三卷第十一章“一见不疑”中石之轩高唱的:“大风卷兮,林木为摧,意苦若死,招憩不来。百岁如流,富贵冷灰,大道日往,若为雄才。壮士拂剑,浩然弥哀,萧萧落叶,漏雨苍苔。”以及“空潭泻春,古镜照神,体素储洁,乘月返真。载瞻星辰,载歌佳人,流水今日,明月前身。”分别为司空图《二十四诗品》中的“悲壮”和“洗练”。

黄易的成功之处在于在武侠掺入了更多的东西,“将历史、科幻、战争、谋略相互融合,以巧合、玄秘、和微量的艳情推动情节的发展,把对成败哲学的思考和对于超越过程的意义作为的中心,有效契合了后工业时代的社会特征和略显异化的人类的现代意识。”

(33)除此以外,黄易高出同侪许多的学识、修养也是其成功的原因。他是武侠家中难得的有自己完整而清晰的世界观和哲学思想的一位。如在他书中时常为人诟病的**描写,虽带有商业化色彩,其实他自己的本心是认为在人与人之间日益冷漠和孤立的今天,这种分隔就像一个个孤岛,而则把人类与生俱来的对异性的向往看作是冲破人与人同样是与生俱来的孤独的一种手段。

这与英国作家劳伦斯有相似之处,他的作品《查太莱夫人的**》、《儿子与**》等也因为大胆直接的**描写而被人诟病和攻击,其实他的用意是企图以两性关系在情感和肉体上的双重融合来恢复在工业文明摧残下变得萎缩的人类天性,构筑原始、自然、充满活力的生命个体。这些又与法兰克福学派的“单向度人”理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结语:对武侠的严肃思考。

记得《书屋》杂志上有一篇文章,其中一段大意是:通俗文学的量在空间上占优势而严肃文学的优势则体现在时间上,但这两种文学之间的界限并非那么明显,经过了时间磨练的通俗文学作品也有成为经典的可能。武侠是被归类于通俗文学的,但不容忽视的事实是,它在华人世界的影响是任何其他一种文体所难以企及的。“尤其是在港台地区,经历了半个世纪东西方文化的交融与碰撞,武侠的兴盛不仅是对大陆母体文化的认同,更昭示了中国文化生存的丰厚沃土与强大的生命力。”

(34)这种深深植根于中国传统文化之内的文体在今天的成功昭示了在人们内心深处对传统理想和中国古文化的深深眷恋,这种对现代中国人的心灵慰藉具有不可替代意义的文体有否成为严肃文学的可能?思考这个问题可能尚有点为时过早,但大陆对金庸文化地位的越来越认同却显示了武侠开始进入了严肃的学术视野.但武侠在“后金庸”时代该如何发展却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金庸之后的黄易,尚在探索着武侠发展的种种可能,其中所蕴涵的实验意义也不容忽视,正如一些评论家所注意到的:“比较开放的女性观,站在全人类高度观照侠义精神,打破历史的真实的束缚而自拟自创文化背景,对现实的讽喻与对全人类未来的预言”。

(35)本文对黄易的分析,也是力图站在武侠史的高度。学力不足,难免有挂一漏万之讥,权作引玉之砖,就教于各位方家。

(1)(9)(35)吴秀明,陈择纲.文学现代性进程与金庸的精神建构—兼谈武侠的后金庸问题.杭州大学学报,1997,04:86~93。

(2)(10)(30)(32)(34)吴秀明,陈洁.论“后金庸”时代的武侠.文学评论,2003,06:63~69。

(3)(7)(10)(11)(17)(27)佚名.黄易小传—无限的可能性—九十年代的武侠旗手[M].北京:华艺出版社,2003:3~5。

(4)云之子.清剑倚黄书—我看黄易.

(5)朱国华.关于金庸研究的一些思考.文艺评论,1997,03.转引自李爱华.大陆金庸研究二十年.浙江学刊,1999,02:125~130.

(6)刘再复.金庸在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当代作家评论,1998,05.转引自李爱华.大陆金庸研究二十年.浙江学刊,1999,02:125~130.

(8)黄易.覆雨翻云.北京:华艺出版社,2000:147.

(12).(13)(14).(15).(16).(18)(26).(19).(20).(24)(25)(26).(28).(31)黄易.大唐双龙传.北京:2000:321~322,299,286,30,874,660,218~219,436.

(21)(22)(23)aoeking.黄易与玄学(29)黄易.大唐双龙传(续).北京:华艺出版社,2001:13~14.[bookid=2871585,bookname=《灵噬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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