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慌乱中冷静下来,打算取出准备好的手机求救时,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被冻得无法动弹。几个小时长途跋涉在漫天遍野的风雪中,再加上不断地挖掘着雪地,我的体力和精神都已经到了极限。
不要急,不要急。我这样告诫自己。
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的地步。
我用用力地对搓着双手,许久许久,才感到冻僵的手指恢复了一点知觉。然后我用力地拍打着手指,知道它们重新听从我的指令。
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
看来神灵还是眷顾我的。如果我的手指无法恢复知觉,那么对此刻陷入绝境的我来说,才是真正的噩梦。
然后我脱下手套,耐心地用还不是那么灵活的手指解开衣服口袋的纽扣,欣喜地从那里面掏出手机,却因为放松的那一刹那,不小心让它从指尖滑落。
真是太不小心了。
暗自告诫着自己不要犯这样低级的错误,我蹲下身子,用手捡起不慎跌落在地面的手机——
「——!」
心脏猛烈的一跳让我整个人都眩晕起来——整个世界在旋转。手机的屏幕已经碎掉,外壳也破损了一处,露出里面脆弱的电子纤维。
「给我动起来啊!」
无论我怎样怒吼,怎样拼命地按着启动键,手机都没有任何反应。即使直接播出号码,也完全听不到播出成功的声音,更别提接通了。完全确认手机已经不能使用后,我丧气地望着呼啸的寒风下四处纷飞的雪花,一阵绝望和悲凉充满了心间。
一步错,步步错。
或许,我不该来这里。或许,来找梅丽就是个错误。如果我没有对她念念不忘,我就不会陷身于这样的绝境。如果我接受了她不在的现实,我现在一定正在温暖的家里,和父母一起开心地吃着晚餐。如果我没有执着于着这无聊的幻想……然后,我醒悟了。
原来,梅丽,只是一个梦。
梅丽,原来已经不在了。
于是,在漫天的风雪中,我无力地坐倒在雪地里,大声地痛哭,直到喉咙嘶哑得无法出声。深陷于雪地中的双腿都因为冻僵而无法动弹。这下我连自己足以倚仗的最后希望都已经消失。
或许这样也不错。带着这样的念头,我无力地昏倒在雪地里。
我的身体渐渐地被大雪掩盖。雪愈发地大了。
***
***
「早上好,莲子。」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梅丽的膝上。
「……梅…丽?」
她笑了。
「真是的,快点起来啦!莲子总是这样呢,真是个懒虫。」
我挣扎着从椅子上支起身体,发现梅丽正坐在车站里的椅子上。我们第一次相遇的那个车站。
「梅丽,这究竟是?」
「莲子,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梅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和地平线上的夕阳重合在一起,让我觉得有种不详的预感。
「十六年前,我降落在这座山里,那时,一个小女孩因为我的缘故身受重伤。」
「对此感到歉疚的我感应到女孩父亲的祈求,于是施法救了在原本的世界中注定在那时死去的她。」
「可是,我却因此耗尽了所余不多的能量,一直到十六年后才重新苏醒,得以在这个车站与她相见。」
「莲子,这个夏天,能够和你相遇,真的是太好了。」
等我惊觉的时候,梅丽已经不在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坐在孤零零的站台上。
「梅丽?」
我用手抚摸着座椅旁边,那里还留着梅丽的体温。
「梅丽?你在哪里?」
「求你了,梅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我哭着乞求着神灵的眷顾,让我再一次见到梅丽,让我们能够永远在一起。
「你不在的世界,让我怎么能够忍耐………!」
是因为我选择了梅丽不在的现实,所以她才会消失的吗。是因为我摒弃了和梅丽的幻想,所以她才会丢下我的吗。
「不要。」
「我才不要。」
「没有梅丽存在的现实,我不承认!」
「你忘了吗,梅丽?我们约定好,要把梦境变做现实……」
「你才不是什么梦境……如果你真的只是梦境的话……」
「就让我们一起,把梦境变做现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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