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郑重地朝父母低下头。
就在我诚惶诚恐地等待这像死刑判决的漫长时间的时候——
「孩子她爸,不如就告诉她吧。」
「但是……」
「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我们呵护的孩子。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理由,有了尽情做自己想做事情的自由。既然这是她的选择,我们也不应该阻拦她。」
父亲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后,叹了一口粗气。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的话。」
「听好了,莲子。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对你,对我们,都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所以,我才不愿在这个为你庆生的日子里谈起。并不是特意隐瞒你到现在,而是为了你好,没有必要再把过去那么久的事情再提起来。而且,对于我和你母亲来说,这件事也是件令人痛心的悲伤过去。」
父亲安抚着母亲的背,然后再度望着我的眼睛。
「十六年前,有一颗流星突破了大气层,燃烧后的残留部分化作陨石,降落在我们这个小镇上——」
「那天,正好是七月七日,也就是七夕。」
「那一年的七夕祭因为是历年规模最大的一次,所以参加的人特别多。我和你母亲都特别在意着一家人不要被人流冲散。可是你在跟我说了句爸爸,快看流星!后,一不小心,我们就丢失了你的行踪。」
「在我们焦急地找着你时,天边的那颗流星越来越亮,等所有人注意到之前,就落在了附近的山里。」
「而当我们找到你时,却发现你过于接近流星的下落地点,因为陨石降落的余波受了重伤。」
「当我和你母亲把你送到医院的时候,你已经生命垂危。连医生都告诉我们,这样的伤根本没有救好的希望。」
「那个时候,我极度地憎恨着这个世界,憎恨着那颗给你带来苦难的流行,也憎恨着为什么没有仔细看住你的自己。」
「然后,绝望的我对着天空上所有的神灵许愿,说如果你能够醒过来,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即使是用我的命来换,也再所不惜。」
坐在一旁的母亲听到这里,已经用纸巾擦着眼角的泪。父亲露出了难过的表情,拍了拍母亲的肩膀以示安慰。
「然后,奇迹真的出现了。原本以为已经停止的你的心跳,居然再次复苏,并一次又一次有力地跳动起来。医生当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马上继续急救,经过了四十二个小时的奋战,你才脱离危险。」
「而这个四十二个小时的时间,对于一直在手术室外的我们来说,即是地狱也是天国。我们死死地抱着你会活下来的一线希望,和如果你就此沉睡下去的恐惧作战。」
「当然,我们赢了。」
父亲终于露出了微笑。
「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个了,能帮上你什么就好——」
他看了看此刻已经蠢蠢欲动的我。
「——如果你有什么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不用在意我们,只是要记住一件事——」
「我们不管什么时候,都在这里等着你。」
***
***
踏着由于进入严冬而变得不再松软的雪地,我穿着御寒的大衣,戴着护目镜,背着登山包,手执着铁锹和木棍,进入了已经被漫天雪花覆盖的银色世界。
在冬天登山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情。
但经过思前想后,我还是决定来冒这个险。因为我必须在这个冬天结束前找到那块落在这座山里的陨石。
经过在网上的搜索,我仔细地了关于十六年前,当时关于流星降落的各种报道。
事实上,在那之后,市政府应天文馆之邀,组织了搜索队入山寻找这块陨石,但是经过将近一年的搜索,并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此后,虽然民间也自发组织了几次小型的搜索,但全部都是石沉大海。
而从来年开春后,就不可能再有搜索队前来寻找陨石了。
即使我组织同学,拜托父母,再次呼吁市民组织搜索,也不会得到响应。
因为,那个时候,这座山将会被开发。
听说这里将建立一个旅游度假村。
这固然对京都的发展是件好事。但是,入山开垦的施工,却很可能毁坏那块陨石。即使是可能性,我也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所以,我才像这样,以一介外行人的身份,顶着肆虐的寒风和飘落的鹅毛大雪,走入这个深山。
没有贸然进入深山内部,我在外围开始用铁锹挖开一条通往深山的道路。然后再一边沿着这条道路前进,一边寻找着沿途看起来可疑的地方,以免因为风雪而迷失方向。
汗水从额上滴落衣襟里,又马上因为外界的低温而变得冰冷,我喘着粗气,再度向满是雪的地面伸出铁锹。
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呢。
按已经逐渐暗下的天色来看,至少已经过了三个小时。虽然很想继续挖下去,但是晚上还停留在雪山里实在太过危险了。这点常识就连身为外行人的我都知道。
所以,回家吧。
明天再来这里继续挖好了。父母正在温暖的家里等着我的归来。可是,等我回头打算踏上归程的时候,却发现来时的路上挖出的道路已经被傍晚时分越下越大的风雪填满。
我再望了望四周,看见的只是白茫茫的一片雪地。
也就是说,我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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