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看到脚下的红叶时,绯音都会想起故乡,想起自己亲手栽在道场旁的那颗红叶树。背井离乡的滋味并不好受,可是即使折返也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无论是可供自己居住的家,还是象征着自己的那颗红叶,都随着一场意外的大火化作了随风飘逝的灰烬,再也不会归来。
她的心自从失去家乡那天开始,就已经彻底地死去,就像一片失去水分而干枯的红叶。
驱动着名为上月绯音这个肉体的,不再是过去那个好不容易才从严寒中解冻的冷漠少女,不再是那个时常发呆而被责罚的天然少女,甚至不是任何一种常人应有的人格。
那里存在着的,只是被恨意纠缠和操纵着的,一副活着的死人躯体而已。
如果不这样把仇恨层层叠加在那个背叛了自己,也背叛了大家的卑鄙家伙身上,绯音就会觉得无所适从,觉得不知道该以何种方式活下去。
在这样茫然的她面前,出现了最简单、最快捷的一种活下去的方式。不需要思考什么,只是夜以继日地用仇恨层层地束缚自己的内心就足够了。
所以绯音就这样离开了已经什么都没有剩下的故乡,孤身踏上了寻找仇人的凄凉道路。
经过将近四年的辗转,她听说东之国边境最近被数量众多的妖怪所占据,于是便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长途跋涉来到了这里。
这是因为,她所追逐着的仇人,正是一只真身为白狼的妖兽。
虽然妖兽和妖怪并不完全一样,但绯音认为与其与在人类社会中大海捞针,还不如在人外多的地方混水捞鱼来得效率高。
况且以她对仇人的认识来看,很难想象厌恶人类的她会待在人流众多的地方。相反,这样被妖怪们所侵占的国家则很可能成为她滞留一段时间的地方。
初入东之国边境时,绯音本已经做好了被妖怪袭击的准备,却没想到自己被卷入了两支军队对峙的战场。
似乎是把她当成了对方的同伴,混战中一方的武士挥刀向她砍来,被袭击的绯音当然不会束手就擒,结果到最后击退对方的她反而被作为上宾邀请到所谓解放同盟的据点作客。
原本对此毫无兴趣的她却灵机一动答应了邀请,因为比起亲自去找,还不如依赖作为东之国地头蛇的同盟帮忙。
在与同盟首领勘之助的商洽后,双方达成了协议,绯音作为客卿加入同盟,但却拥有最大限度的自由,出手的话会得到奖赏,但却无人可以强迫于她;为此,同盟承诺为她找出名为上月清良这一人士的踪迹,并保证对两人间的纠葛一切不干涉。
原本对此协议有不满的人在绯音为同盟出手过几次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异议了,而关于仇人的事情却也出乎意料地比想象中更快地送到了她手中。
人类叛军阵营的特别客卿,拥有仅此于叛军首领和护卫长的对军调动权。这让绯音皱紧了眉头。权利不仅仅是外衣,同时也是坚固无比的甲胄和巍峨高耸的城墙。如果想要报仇,就必须剥去这层外衣,割裂甲胄,炸毁城墙,才能接触到站在最里面的仇人。
而这仅靠绯音一个人是远做不到的。
所以才需要和同盟通力合作。
她对同盟所谓的大义和国仇没有兴趣,尽管对方不止一次以这点邀她真正成为他们的一分子。既然真正想要的东西已经出现在视野中,那么就别想再让她因为任何事物撇开视线。
这次绝对、绝对不会再让你逃掉了。
和过去的我不同,现在的我已经拥有了和你同等程度的力量。
绯音一边这样暗自告诫自己,一边漫步在这个帝都荒废的街道上。这并不是因为妖怪的倒行逆施,而是因为同盟派和叛军连绵不绝战斗的波及。没人愿意进入这个到处都是妖怪和战争的国家做生意。久而久之,这个国家的人们放弃了和外界的交往,完全变成了自给自足的状态。
那些自诩正义和一副救世主嘴脸的激进派们恐怕永远都不会想到,正是因为他们自己,才使得帝都的经济一直都这样萎靡不振吧。
一滴雨点,然后是两滴,三滴,随后干燥的地面就好象被洪水肆虐一样,迅速地被突然降下的暴雨打湿,数不清地溪流在地表上不断地分流合流,最后往地势较低的地方汇合起来,成为积水。
绯音顶着这突然出现的磅礴大雨,快步跑进依稀可见的一家酒馆。
「这位客官您好!请问您想要点什么?」
称职的女侍应及时地向绯音摆出一张笑脸,这让刚才这场该死的大雨中逃出来的她觉得好受了点。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要在这里点些什么。
「啊,不用了。我只是来这里避雨而已。」
「怎么能这样!我们可是远近闻名的老字号了!难道你没听说过吗,闻香轩!」
虽然很想说自己孤陋寡闻,不过回头一想还是算了,这样未免太过失礼。
「这个…」
「总之!难得来这里就是缘分啦,不点些什么就这么走了真是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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