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怎么也没想过,天子脚下,朗朗乾坤,自己居然被绑架了。如果是常人,那也情有可原。随着凉州军入城,董卓正忙着在洛阳各个府衙大肆安插亲信。权力交接的时候,秩序总不可避免有些混乱。但问题是,自己不是平头百姓,而是司空府的掾属!司空是谁,是风头正盛的董卓!敢动董卓的人,岂不是向董卓示威?!
“谁这么作死,居然敢动自己!”这是贾诩挨了一记闷棍,昏倒前的唯一想法。
醒来的时候,贾诩的第一感觉就是庆幸。是的,就是庆幸!贾诩是一个惜命的人,最怕的就是自己昏迷的时候被人稀里糊涂地杀掉。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也死的太冤枉了。在贾诩看来,只要自己没死,就有活命的机会。
庆幸之后,贾诩的第二感觉就是后悔。说实话,贾诩平日里已经足够谨小慎微了,尊敬上级,体恤下属,更不得罪同僚,论人品,简直是凉州集团的模范员工,人人交口称赞。甚至对府中的下人,贾诩都是彬彬有礼,礼貌有加。
贾诩仔细想想,自己初来乍到,在凉州集团又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整个洛阳城,似乎没有自己得罪过的人。究竟是谁对自己下的黑手?!贾诩百思不得其解。
贾诩只能反思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贪图洛阳的繁华出去闲逛。如果自己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司空府,有重兵保护,怎么会有这样的祸事?!贾诩自责、后悔不已。天可怜见,贾诩只是走出司空府两条街的距离。
但后悔没用,如今之计在于如何脱身,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不能力敌,只能智取。想要智取,必须弄清楚他们的意图。看他们的架势,明显是瞄准了自己,不会弄错对象。自己没有被捆绑,更没有遭到粗暴的待遇——挨了一记闷棍不算,说明对方和自己应该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摇晃不止的车身告诉贾诩,自己是在一辆马车上。两侧的窗口被木板钉死,看不到窗外的一点风景,但前方隐隐有巨大的水流声,说明自己应该在一条河流附近,而洛阳周边的大河,不过是洛水、河水。联想自己昏迷的时间,自己应该出了洛阳城。短短的几瞬间,贾诩琢磨出了自己的处境。
贾诩原本想要装作未醒,偷听驾车人的谈话,但车外除了无休无止的车轮声和哗哗的水流声,没有一点交谈的声音。似乎,对方的任务就是默默驾车,连夜赶路。对方绑架自己后连夜出城,路上又不交谈,绝对训练有素,也就是说,这是一次有预谋的绑架,贾诩心中又得出了一个结论。
虽然很想问对方为何绑架自己,但贾诩却强迫自己安之若素。是福是祸,都逃不了。相信,明天,正主就会来找自己,自己眼下需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好好斗上一番。
抱着这样的想法,贾诩迷迷糊糊地打了一个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大亮。帘子第一次被掀开,一个少年郎端着一碗白粥,对贾诩毕恭毕敬说道:“文和先生一定饿了吧,请用早膳。荒野之地,招待不周,还望文和先生海涵。”
见对方对自己如此客气,贾诩有了三分底气,冷哼一声,接过了白粥。和谁都可以过不去,但不必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这是贾诩的准则。自己折腾了一夜,也真是饿了。
少年郎侍立在一旁,手执弟子之礼,这让贾诩心中的怒意减了三分。透过帘子可知左右皆是高山,原本隐隐的巨大水流声愈发大,很显然,自己在向北前行,前方应该就是河水。贾诩表面不动声色,实际心里却是有了决断。
“文和先生可吃饱,如不够,学生为先生添饭。”少年郎一身素衣,态度极其和善,却并无讨好之意。似乎在对方眼中,贾诩是一个谦谦长者,既不是需要巴结的权贵,也不是什么你死我活的仇人。
“你是此间主事之人?”贾诩第一次开口,贾诩此时已经放弃了逃跑的念头,虽然少年郎其貌不扬,但周围数十劲装疾服,佩刀挂剑者隐隐以少年郎为首,由此可知,少年郎地位超然。
“文和先生一语中的,学生佩服。”少年郎恭维道。
贾诩却是闭目养神,不再搭理,将少年郎晾在一旁。少年郎也不以为忤,吩咐左右继续赶路,当然,在此之前,少年郎也没有忘了告知贾诩,将在前方孟津渡口用膳。
贾诩很快发现,自己得到了更多的自由。马车两侧的窗子被打开,透过窗子,可以看到一路上的风景,倒也不那么苦闷。对方直言前方是孟津渡口,很显然,对方要将自己带到河水以北。能够接近司空府,又有能力连夜将自己送出城的人,在洛阳都是颇有地位者。自己在凉州集团地位不高,汉室的忠臣炮烙自己没用,拿自己泄愤就更无可能了。于情于理,都没有道理冒着风险绑架自己。
方才那名少年郎绝对不会超过二十,瞧对方对自己的尊敬,显然有求于自己。自己一直明哲保身,在凉州集团里都声名不显,别人提及自己,只会觉得自己会做人行事。在山东,自己绝对没有那么大的名声让别人注意到。究竟会是谁呢?
也难怪贾诩纳闷,少年郎正是伯仁,为了遮盖自己的行踪,伯仁没有骑乌骓,也没有背负巨阙剑,如一寻常少年,贾诩哪里会认得出来!
一路无话,傍晚时分,伯仁一行抵达孟津渡口。此时的渡口已经被张辽麾下的大军掌控,待贾诩下车,看到鳞次栉比的军营,虽面无表情,心中却讶然非常。能够布出如此营寨,必然是深谙兵法的大将。这名少年郎敢堂而皇之地到来,必然有所依仗,甚至,或许和主将交情匪浅。
“末将见过公子,见过文和先生。”一名白袍小将率领麾下亲卫远远迎来。
贾诩暗自慨叹,自己真是进了贼窝,自己明明已经很低调了,还是被人注意到了。对方不止一抓一个准,还有不少高层倾慕自己,言语客气非常。
“文和先生,学生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张辽张文远,雁门马邑人,本为丁将军从事,如今添为冀州议曹从事,兼任折冲校尉。学生则是伯仁伯子孝,倾慕先生大名,特请先生往冀州共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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