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一方志得意满,朝廷一方却是方寸大乱。一夜之间,丁原授首,并州军大部投靠董卓,少数逃离洛阳。鲍信眼见事不可为,对朝廷也是失去信心,率领麾下的三千泰山郡兵马返回泰山。洛阳被董卓大军四面包围,陷入绝境。
袁隗、袁绍担心董卓对自己利用对方一事恼怒,更忌惮董卓恼怒之下攻破洛阳城,与自己清算,于是上书何太后,言称董卓乃社稷栋梁,可招董卓入京,许以高位,利用董卓来对付河东白波谷内的黄巾贼。袁氏门生故吏或为自保或为讨好袁氏,纷纷上书,支持董卓入京。
虽有尚书令董卓、太仆朱儁、侍中刘岱、太中大夫杨彪等大臣上书何太后,言称董卓心怀叵测,常有不臣之心,宜应拒之门外,再招四方兵勤王保驾。但何太后已经被洛阳之乱吓破了胆,唯恐惹恼了董卓,屠戮京师,遂答应袁隗、袁绍的请求,下诏允许董卓率领精兵一万入城,震慑宵小。
八月二十八日,董卓入洛阳城,兵威严整,京师百姓莫不震栗,以为虎狼之师矣!百官迎董卓于朱雀门,董卓坐于马上,以戟指百官道:“诸公皆为朝廷肱骨,不能匡正皇室,至使国家动荡,天子受惊,大将军身首异处,羞愧否?”
百官战战兢兢,不敢回话。董卓径直下马,入宫朝见何太后并天子,声泪俱下,大诉衷肠。同日,朝廷下诏,进董卓为卫将军,位在三公以下,九卿之上。
何进麾下部将吴匡、张璋为给何进报仇,攻打皇宫,朝廷虽然没有予以处罚,却也没有奖赏。担心朝廷日后清算的二人,常常夜不能寐。在董卓入京后,二人很快意识到,董卓之威,就连朝廷也忌惮三分,自己只需投靠董卓,朝廷必然不敢追究自己的罪责。
在董卓荣升卫将军后,二人便率领麾下四千精锐主动投靠董卓。洛阳城内的军队,一下子有三分之一倒向董卓,董卓大喜,上表二人为骑都尉。
何进部下投靠董卓的消息传扬出去后,原属何苗的兵马以及西园军数营兵马,亦是纷纷投靠董卓。朝廷掌控的兵马,居然只剩下不到三千。这样的结果是董卓始料未及的,在董卓看来,自己虽有兵威,却也需要费一番手脚才能令群臣折服。没想到,如此轻而易举地吞并了洛阳兵马,如此,那些文官还有什么底气和自己对抗?!
有了强大的军事力量作为保证,董卓决议试探下朝廷。八月三十日,董卓以洛阳久雨不停,上书朝廷请求罢免司空刘弘的职务。与此同时,奉车都尉董旻上书朝廷,以卫将军董卓功大,乃人心所望,请求进董卓为司空。
迫于董卓强大的军事压力,朝廷乃罢免刘弘司空之职,改以董卓接任,董卓三日两迁,风头之盛,无人可及。
洛阳,尚书令府。
卢植默然不语,一脸的失望之色。伯仁为卢植斟满了茶水,一脸平静地说道:“董卓成为司空只是开始,以董卓枭雄之姿,必然会成为下一个伊尹、霍光,老师还是早作打算。”
“莫非他还敢废立天子不成?”卢植仰面怒道。
伯仁无言以对,不废立天子,董卓如何树立自己的绝对权威?!董卓或许想学王莽,量朝廷之物力,结士林之欢心,但奈何草莽出身,没有王莽的耐心,装不了贤臣。
“如今朝廷可用之兵只有数千,仅能护卫皇宫。董卓若是有什么不轨的念头,即使群臣反对,也无济于事。何况,太傅袁隗明哲保身,不愿被董卓拿来立威,不少官员交好董卓,董卓府前,宾客盈门,门庭若市。此大势也,大势难为。”伯仁良久开口道。
“董卓必为祸害,寻一死士杀之,如何?”这一刻,卢植动了杀机。
“老师,万万不可!”伯仁急道,“凉州军良莠不齐,所服者,唯董卓一人尔。如果董卓遇刺身亡,凉州军必然大乱,如牛辅、董越者,为了争夺领导权,必然大打出手,为董卓报仇以争取人心,洛阳恐有被屠城的危险。”
卢植长叹一声,道:“只能出镇一方,徐徐图之吗?”
伯仁郑重地点了点头,道:“董卓粗鄙之人,不用一年,本性必然暴露,为天下所厌。到时,老师打出‘诛董卓,清君侧’的旗号,天下必然响应!以天下之兵讨一州之兵,以大义伐不臣,哪有不成功的道理。”
“天下十三州,何处可去?”卢植问道。以卢植尚书令的身份,若要出镇一方,必然是一州州牧的身份,再不济也是一大郡的太守。
“凉州纷乱不休,又是董卓起家的地方,不可涉足。幽州已有太尉坐镇,边疆之事,不可擅动,亦不可去。并州牧仍由董卓兼任,益州又有刘焉,交州、扬州偏僻所在,司隶州太过靠近董卓,此五州皆不可取。”
“如此,只剩下冀州、兖州、青州、徐州、豫州、荆州了。”卢植琢磨道。
“豫州牧黄琬,朝廷贤良也,为世人称颂。日后讨伐董卓,可为外援。徐州刺史陶谦,治理徐州有方,百姓称颂,若取而代之,于老师声名有损,朝廷亦多半不从。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水军之威,冠绝天下。然荆州军士不熟悉马战,用兵凉州,非步卒不可。且大将军表刘表为荆州刺史,刘表迟迟没有赴任,朝廷佯作不知,若请为荆州牧,置刘表于何地?”伯仁继续剖析道。
“兖州、青州、冀州,为师出镇何处最好?”卢植连连点头。
伯仁想了想,此时黄巾还没有复起,兖州、青州都没有遭到太大的破坏,称得上是繁华,与冀州相差无几,于是道:“三州均可,不过,以学生之见,老师若想出镇一方,莫如出镇冀州。一者,冀州富庶,沃野千里,又多慷慨悲歌之士,稍加训练,便能打造一支强军。二者,冀州有黑山军作乱,被朝廷视作心腹大患。虽然张燕已经归顺朝廷,但其乃反复之人,屡屡有南窥河内之举,老师出镇一方,朝廷也能答应。”
卢植思虑良久,道:“那为师明日便上书朝廷,请求出镇冀州,防止黑山军作乱!”
伯仁笑着点头,心里暗道:“韩馥啊韩馥,我可算是救了你一次。没了冀州,看袁绍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是时候为卢植搜罗一些人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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