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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血与火的边缘 1(1 / 2)

帝国历422年2月26日,我来到未来的第266天。

二百年前的河洛独立战争,一夕之间,宇宙局势为之剧变,为了对抗强大的三国同盟,帝国被迫相应的,将主要军力集结于三条战线——对河洛王国的巴比伦战线,对艾洛伊斯共和国的雅典战线,以及对海克利斯王国的波斯战线。

近百余年里,因为河洛转而秉持“不发动对外战争,将社会资源转移到经济与科技领域”的国策,帝国军才得以逐渐调整兵力部署,而最终,在八年改革时期,由副相言超尘与军方的弗劳伦斯与布伦贝克两名元帅,共同拟定出“先易后难,一守一攻”的国家战略。

其核心概要,是帝国军在波斯及巴比伦战线,着力于本土防守,而将主力集中到雅典方向,以求首先消灭艾洛伊斯,消除两线作战的劣势,待后方巩固,再正面集中军力,与河洛及海克利斯一争短长。

这一战略的制定,是基于地缘因素的考量,以及各国的实力差异。

河洛-海克利斯-艾洛伊斯,三国同盟虽名为联合,但真正领土接壤,可以资源互助的,只有河洛和海克利斯,而在帝国历360年后,受惠于长年和平的河洛,经济实力已然接近、甚至超过了帝国本土;而在河洛的物资支援下,以举国之力,长年与帝国军鏖战的海克利斯,也凭借战火的磨砺,而锻炼出了一支当世强军——面对优势互补的两国,即使强如帝国,在仓促之间,也只得黯然兴叹。

而与之相反,孤居宇宙彼端的艾洛伊斯,在拥有奥德修斯回廊这一天然屏障的同时,自身却也被封闭其中,帝国的全力封锁,不仅使其难以与盟国交往互助,经年累月之下,更使得其国内,在经济、科技、乃至于军事理念方面,都相对闭塞落后,可以说唯一的依仗,便是回廊天险的绝佳地利,故而帝国的布伦贝克元帅,甚至有过豪言:“帝国军突破回廊之日,便是艾洛伊斯亡国之时!”

当然,第六次雅典星系攻防战的结果,已证明实情未必如此,但是,近二十年来,帝国军对艾洛伊斯的接连攻势,取得了相当的战绩,也是不争的事实。而与此同时,直面海克利斯的波斯星系,在帝国三元帅之一,利昂.兰斯洛特的指挥下,凭借与日不落之都同等级的人造战略移动要塞“斯卡蒂”的防守,其星系内部,特别是首府星“奥斯汀”,却已是十几年未逢战火,而享受着静谧的和平。

即便是在今天,关系着帝国生死存亡的海克利斯征伐战,已进行了三个月之久……

此刻,深邃的夜色中,在这颗繁华的行星中央,富丽堂皇的领主府中,一如往常,一场盛大的宴会,正进入高潮时分。

宽敞明亮的金色大厅中,来自雅典星系的稀有水产、帝都皇家园林的野生飞禽、甚至还有原产地为河洛,经由巴比伦星系运至的新鲜水果,各种名贵难寻的珍馐美味,在晶莹的水晶盘盏,以及雪白的丝布桌台的映衬下,愈发使人眼花缭乱,垂涎欲滴。

一瓶瓶名贵的陈年红酒被打开,精制的咖啡以及来自河洛的名贵茶叶,也是极受欢迎的饮料,一众身着华丽服饰的绅士名嫒们,正伴随着优雅的舞曲旋律而翩翩起舞,或是走到舞池外的沙龙中,聚成一个又一个的群体,在纸醉金迷中谈笑风生,纵情享受着惯有的安逸和愉悦。

与几个月前,在弗劳伦斯城堡举办的宴会毫无二致,而很巧合的,是冷睿与肖沧云,则一如当初,再一次孤立的站在了大厅一角,以观察者的视角,静观着这幕奢丽而空虚的浮世绘。

唯一的不同,是宴会宾客的态度——在帝都时,少年们收到的目光里,充满了敬慕和羡艳,而此刻,几乎所有在场贵族,投向两人的眼神,却唯有厌恶与轻蔑,甚至连往来穿梭的仆役们,也好似在逃避传染病毒般,而刻意躲避着他们。

堪称极之尴尬的场景,如果是三个月前,自我信念坚定的冷睿,或许能从容面对,但以肖沧云温和柔弱,且在意他人感受的个性,面对这样的境遇,虽然未必会有所表现,但心中难过沮丧,只怕是免不了的。

所幸,经历了帝都的一系列剧变,以及三个月的战场淬炼后,此刻的文静少年,心志已然坚强了许多,又被身边好友谈笑风生,完全将一众贵族视若无物的洒然态度所鼓励,才得以昂首挺胸,坦然直面这敌意的世界。

孤处毕竟无聊,此刻的少年们,正在聊天的同时,更凭借优秀的记忆力,在意识中下起一局战棋,借以消磨时间,等待着宴会的结束:

“右翼三个巡航舰队弧线机动,对陨石带反突击,你的一个防御师团完了。”

沉吟许久后,冷睿以无懈可击的一子,破坏了肖沧云突袭的企图,随即悠闲地,用余暇扫视起四周:

“三月不见,看来这些贵族们的世界,还是没什么变化呢。”

“离开帝都时,我对他们就已经绝望了,现在只是希望他们,乃至于太子,不要对迦南作战产生负面影响而已……索尔,你的右翼追击部队攻入陨石带后,将被我预伏的两个师团夹击,大局已定,三十分钟内,你的战线即将崩溃。”

沉浸于棋奕中的肖沧云从容应招,同时淡淡道。

“居然用兵力佯动算计我?真是好棋,不过,二线我还留有一个巡航舰队,现在投入战场,胜负只怕尚未定论,其实沧云,你也不用太杞人忧天,仅凭你能欺负我的水准,海克利斯人中,就无人是你对手,更不用说这三个月来,你的武名,已经成为了战场上的传说了。”

面对好友的称赞,黑发少年只是在摇头的同时,谦然苦笑:

“就眼前这盘棋而言,如果海克利斯统帅有你的八成沉稳,只怕迦南会战中,我军胜算只怕未必有两成……索尔,以后我们之间,还是不要再提这些虚名了,好吗?”

“为什么?我倒觉得很威风的啊?”

“这样的称赞,让我很害怕,战场无常胜者,但骄兵却是必败,其他人无妨,但你每一次的称赞,却都会让我有一种隐隐的兴奋感,这样下去,我只怕自己会变得心浮气躁,而在将来,因此输得一败涂地,甚至连你都救不了我……我的看法,其实所谓“不败”、“传说”这些词汇,倒更像是墓志铭上的悼词啊。”

“好吧,不过,我们曾约定过,打完这一战就想办法跑路的吧?如果不用再上战场,那么你的不败,也就是盖棺定论的事实了,用来留念也不错呢,而且……不是自夸,但是,有我在的一日,斐迪南的部下也好,海克利斯人也好,又有谁能伤得了你?”

“索尔,你还真是自信呢。”

“基于实力的自信,我认为是很必要的心态啊。”

看着此刻,少年们挥洒从容的模样,对比起三个月前,我不由惊讶于他们的成长,不过回首看来,这段时间,少年们在波斯星系的经历和表现,还真是堪称极其的耀眼:

记得两人刚到波斯战场的第一天,肖沧云便在预先安排的宿舍里,收到了一百多封决斗书,而理由,便是因为帝都宇宙塔下,少年在世人面前,公然宣称放弃贵族身份的惊世之举。

其实不算意外,毕竟于公,放弃贵族身份,就等同于对帝国体制的否定,而以贵族们的立场,只有彻底抹除悖逆者的存在,才能重新确认贵族与平民的天壤之别,而稳定帝国所始终信奉的社会秩序,而于私,此刻的肖沧云同学。已经成了斐迪南恨之入骨的仇人,如果能出手狠狠教训对方,那么受到太子的赏识,以及未来的飞黄腾达,也完全是可以期待之事。

而且更有利的,是——

“众所周知,小贼素来身体不良,与其武力决斗,可谓稳操必胜,这样的大好机会,可绝不能放过了”,事后才知道,打着这样的算盘,而充满信心的一众贵族军官,甚至在肖沧云抵达之前,就已经为决斗顺序而明争暗斗了一番,最后还得出了一个‘只许赢不许杀,留着小贼多决斗几场’的默契。

只是,一个意外的因素,却造就了他们的悲剧——

“决斗?当然没有问题,但请先签生死协定,责任自负,丧葬自理,可以吗?”

以肖沧云的专属骑士身份,而代其出战的冷睿同学,十年后,历史学家的专业评价,是此人的冷兵器战技,在同时期可列天下前三。

于是,仗着人多势众,而签下协议入场的贵族们,便得到了极其悲剧的命运——

二十五场决斗,完全是在重复着简单而单调的流程——一剑出手,一瞬之后,一道血泉从伤者腹中射出,Game.Over。

在对手颓然倒地的同时,完成秒杀的少年,则悠然甩飞剑上的残余血滴,随即,便在极其优雅的,以白绸拭剑的同时,更将冷峻而充满威胁的笑意,毫不吝惜的投向场边的一众贵族。

一个、五个、十个——震惊、恐慌、颤抖,随着牺牲者不断被抬下场,贵族们的脸色,也在不自觉间变得苍白,终于,当第二十六个人,某位有帝都著名剑士之誉的高手被抬下场后,一名素有声誉的有识贵族,终于失态站起:

“一剑穿腹,只断血脉,不伤内脏,此人剑法之精,只怕当世能胜之者,只有当年的逆贼言超尘!”

——据资料记载,冷睿的老师言超尘,曾有过以一人之力,傲立于瓦尔哈拉宫前,败尽代表利昂库尔公爵出战的帝都名剑士百人的战绩,一场决斗下来,硬是把利昂库尔家族给打成了四大世家垫底,由此博得“帝国剑神”之名,堪称是传说级别的天才剑士。

于是,这最后一根稻草,让一众纨绔的士气彻底崩了盘。

贵族大胜一撤千里,叛逆小败追之不及,这是官方的说法——不过不管怎样,世界,终于清静了下来。

据旁人透露,得知此事后的斐迪南,失望之下,曾勃然大怒道;

“若史塔都斯卿在此,那个叫索尔的小子,岂容他如此嚣张!”

听到这段很有袁绍GG风采的发言时,我情不自禁的对这位绣花枕头兄吐了三句槽:

“第一,你家的史塔都斯同志,只怕此刻正在对面的海克利斯军中。”

“第二,你家的史塔都斯同志,已经败在了他的‘睿哥哥’手里。”

“第三,我所认识的冷睿,素来就是这么直接,说起来,也不知道枕头兄你身上的脚印,是否好利落了?”

不过这样的业余娱乐,也只是为了在接踵而至的下一波危机面前,排遣情绪而已,毕竟就算再怎么饭桶,手中的巨大权力总是确实的,将公器私用,以求杀掉一两个人,对枕头兄而言,还是很easy的事情。

一计不成后,很快,当时还分别是少尉和士官的肖冷两名少年,便得到了斐迪南的直接调令,前往前线,负责“据点守备”的任务。

当今的人类世界,由共16个星系,共六千余颗行星组成,而在不同的星系间,作为连接的,则是一种被称为“空间门”的联通渠道。

在介绍这些时,一如冷睿的专属风格,此人又是满口的专业词汇乱飞,什么“中性萨迦粒子护罩”、“五维空间薄弱点”等等,几乎把我听得当场大脑短路,但是,在苦思了半天之后,我才突然发现,所谓星系和空间门的本质,也只是一种类似于“三国志”类的策略游戏中,城池与其间联通道路的概念而已。

如“长安”同时有三条道路,分别连接“汉中”、“天水”和“洛阳”般,“波斯星系”内,也只有三个连接外星系的空间门,空间门“洁萝露尔”,连接帝都所在的“亚特兰蒂斯”星系,三个月前我们就是通过这里,来到了波斯星系;空间门“拉斯格雷斯”,连接着河洛的“美索不达米亚星系”,作为帝国与河洛间的主要贸易通道存在;至于最后一个,连接“迦南星系”的空间门“兰格瑞迪斯”,则正是此刻帝国与海克利斯王国,近千万大军的战线中心。

帝国的四个军团,在波斯星系一侧枕戈以待,而对面的迦南星系内,海克利斯的四个舰队同样蓄势待发,但很有趣的,是两军主力都迟迟未有行动,而以空间门“兰格瑞迪斯”为界,保持着一种默契地对峙状态。

以惯例的解释,这是因为空间门单次跳跃部队数量的限制,导致双方都不想在毫无准备下出动大军,而被守株待兔的敌方“半渡而击”,打成大败之局。

但是,长期对峙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为了寻找进攻时机,两军便会各自派遣一些分散的小规模部队,冒险穿越空间门,在敌军一侧,建立起一定数量的临时性情报观测,及补给支援基地,以作为未来进军时的支撑点。

而作为防守方,也自然会定期派遣兵力,以拔除这些“障碍”。

因此,被派驻前线,从事所谓的“据点守备”任务,在具体执行者的立场,便可算作与送死无异,而在注重出身的亚萨军中,这样的任务,从来都是派遣桀骜不驯、或是功勋赫赫,被上层当做是“头疼麻烦”的平民军官来负责的。

面对这个死局,即使以帝国三元帅之位,而担任前线指挥官的利昂.兰斯洛特元帅,也只能面对两名少年,黯然道歉:

“沧云,我与你的关系就不必说了,而索尔,当初帝都宇宙港一见,我便认定你是极有潜力的人才,但是这一次,太子殿下的严令,我无法违抗,所以只能有愧于你们,唯一能稍微尽心的,只有给予你们在情况严重到无力扭转时,可以自行撤退的权限,抱歉了。”

无疑,在说出这番话时,元帅的心态是比较悲观的,毕竟,少年们将要前往的,是一个危险极大,且变数丛生的所在。

甚至连我本人,也对两个少年的未来感到不安——冷睿的个人战力再强,在未来的科技战场上,最多也不过是几十人之敌,至于肖沧云,虽然有着所谓“军学天才,战棋不败”的名声,但赵括马谡的事例,从幼时起我便知之甚详,要让我把希望押在这种未经证实的事情上,实在也太不现实了些。

但是,之后所发生的一系列事实,却让波斯战场的两军上下,甚至包括我在内,都跌破了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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