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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天与地的界限 8(1 / 2)

三天后,午夜时分。

帝都图书馆的门前,形容憔悴的清秀少年,孤独的倚墙而坐。

悠远而怅惘的乐声,从他唇边的一支长笛中飘出,穿过空无一人的街道,弥散于大火后的废墟,最终,在寒冷的夜色中,归寂于无。

一曲结束,少年长叹一声,苦涩的低下头去:

“帝国,这样的事实……我,我……。”

“你已经无愧了,沧云,是你救了他们。”

这时,在他的背后,一道沉郁的声音传来。

“索尔,你来这里多久了?”

肖沧云没有回头,只是淡淡说道。

“一刻钟吧,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技艺。”

冷睿纵身向前,从肖沧云背后的墙上跳下。

“索尔,离开帝都吧,这样的帝国,即使是我,也已经……咳。”

肖沧云黯声道,同时站起身来,想要活动一下手脚,但不想,突然间,少年却剧烈的咳嗽起来,身体也猛地一颤。

“小心些,你身体本来就差,还这么不爱惜么?”

冷睿立即快步上前,把好友扶住,缓声道。

“这算什么!我倒宁愿在那天,和那些人一起死掉……一直以来,姐姐将我保护的太好了,帝国,贵族,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它们竟然是如此丑恶的东西!”

一向温和内敛的少年,在这一刻,却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刺激般,竟仿佛失控般,抬起头来,用力喊道。

“……的确如此,但是对你来说,现在应该做的,只是跟我走而已。”

冷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伫立在好友身旁,直到对方稍微平静下来,才缓缓道。

“走?去什么地方?”

“我明白的,那天的事,我同样极为愤怒,但是,沧云,你与我不同,我希望你能知道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帝国之类的,就算灭亡也无足轻重,至于克莉丝,你为她牺牲的也足够了,但是,这三天里,简为了保下你的性命而四处奔走,用尽了心机,而今天早晨,在你被释放后,突然离开的情况下,你的老师亚度尼斯子爵,为了找你,已经和我在中间园里奔波了一天,所以,即使不为自己,而单单为了我们,现在的你,也不能放弃自己,明白吗?”

“姐姐、老师,还有索尔你……。”

想到关怀着自己的亲友,肖沧云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犹豫之意。

“不说这些了,这么冷的天,也亏你能坐在这里,现在和我走,不回亚萨园,我刚才已经联系过了,直接送你去子爵的住所。”

抓着好友冰凉的双手,冷睿拉着肖沧云,直接将其塞到了自己开来的漂浮车中。

毕竟是锦衣玉食的名门子弟,心结稍解之后,先被关了两天监狱,而后又在中间园里流浪了一天,饥疲交加之下,在温暖的车座上,肖沧云很快便昏昏睡去。

驾车飞驰于帝都街头,通过前方的反光镜,看着后座上熟睡的好友,冷睿不由轻声叹息。

想必,此刻的他,是和我一样,再次回忆起了决赛当日,最终的结局吧——

在我的印象中,冷睿与简应该也有着类似的判断,就是成长顺遂,而少经事故的肖沧云,除了拥有令人惊讶的军事天赋外,在其他方面,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单纯少年。

但是,那天发生的事实,却证明了我们所有人的错误。

平素不使用机谋,却并不代表,就无法看破机谋。

按照事后,简转述他的解释,是在火灾次日,肖沧云便同样推出了事件的梗概——毕竟冷睿对他坦言了一切,甚至更进一步,因为与帕恩教授和克莉丝相处更久,而更加了解对方的关系,他甚至直接猜到了决赛日,可能发生的状况。

但是,预测到结果的同时,也就注定要面对无解的难题——在以帕恩教授代表的平民革命者,与斐迪南代表的顽固贵族间,两种截然相反的立场与理念的激撞下,一场乱局的扩大和爆发,几乎无法避免。

当然,提前看破迷局的,并非他一个人,只是简冷静的采取了旁观态度,甚至进一步预算、并破坏了冷睿挟持斐迪南的动作。

而肖沧云,则是选择了待机于局外,等待矛盾爆发的一刻……

以拙劣的方式,骗过了简和冷睿后,决赛当日,他同样离开了弗劳伦斯城堡,凭借自己的特殊身份,设法进入帝国宇宙军预备军官学院,取得了一架变形式战斗机,随即,在斐迪南下达屠杀令时,天空中及时赶到的他,当即毫不犹豫的,将枪口指向了帝国太子。

聪明如肖沧云,当然明白此举的代价,但是,冲动的少年,依然做出了决绝的选择。

只是,他低估了斐迪南扭曲的程度。

即使被枪口直指,即使被以性命相挟,帝国太子的高傲,依然让斐迪南做出了疯狂的举动——

在肖沧云插手的一刻,傲慢的看向天空,俊美青年抬手一枪,首当其冲的帕恩教授,便抱着面前,突然冲来的青年女子,倒落于地。

这名女子,虽然与我仅有一面之缘,但看起来,似乎正是教授的未婚妻,那位与帕恩教授和克莉丝从小相识,而却安于平凡的安吉拉小姐——很明显,对于帕恩教授的自杀式举动,她早就有所准备,甚至从一开始,就悄然站到了较近的位置上,而当斐迪南举枪瞄准的同时,她便立即作出反应,勇敢的冲上前来,用自己的身躯,挡在了未婚夫的前方。

只是,她的牺牲,却似乎没能改变什么。

穿透力极强的光束,从安吉拉小姐的胸口笔直透过,紧接着,甚至在帕恩教授未及色变的同时,便穿入了他的腹部。

于是,血花四溅中,两人跌落尘寰。

而似乎是被斐迪南所带动,高台上的一众卫士,也纷纷举枪,开始肆意射击起台下的民众。

光束四闪,短短一瞬,距高台较近的近百人,便纷纷滚倒在地,飞溅的血花中,惊乱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血色的地狱,已然将它的大门打开。

但是,坚毅的少年,却拼命将它再度合上——就在此刻,肖沧云毫不犹豫的操纵战机,向地面一枪射落。

光束闪现,贵族所在的高台,将近三分之一的基座,瞬间被化为虚无。

高台,崩塌四散。

凭借优秀的观察力和平衡感,或许还有一些幸运,在高台崩塌的一瞬,冷睿一把将安妮抱在怀里,同时冲前数步,紧紧拉住简,将身边的一众贵族当作肉垫,踩踏着他们,在半空中数次飞跳,终于平安落地。

但是,其他人,却未能侥幸。

慌乱失措的惊叫声中,包括斐迪南在内的绝大多数贵族和卫士们,远远看去,就仿佛飞扬的废纸屑般,从数米高的天空中直接落下,四散于金属的废墟中。

受伤者,哀叫者比比皆是,而为首的斐迪南,则是很不巧的撞到了头部,当场便昏迷过去。

战机降至地面,枪口直指昏迷的帝国太子,而扩音器中,则传来少年低沉,但无比坚定的声音:

“我的名字叫肖沧云,从今天起,便与弗劳伦斯家族再无关联,亦自愿放弃帝国贵族身份,现在,仅以个人的意志,我命令你们,放这里的平民离开!”

于是,在这一刻,我确定了此人果然是一个傻瓜,而与此同时,却也不得不承认,冷睿交友的眼光,的确精准的让人赞叹。

放弃世人趋之若鹜的名门贵族身份,背负起冒犯帝国太子的重罪,几乎亲手毁掉了自己拥有的一切——只是为了救下一个在不久前拒绝自己的女孩、一些并没有很多默契,兼之身份立场天差地别的朋友,以及一群素不相识的平民。

如果这不是发生在眼前的事实,那么,我或许更愿意相信,这只是发生在幻想世界的骑士童话。

但是,在这一刻,肖沧云,这个平时总是挂着温和的笑容,谦逊而腼腆的文弱少年,却不曾彷徨,不曾犹豫,只是义无反顾的,以无比坚定的意志,做出了这一切。

面对着少年的决绝,以及直指的枪口,从废墟中爬起的贵族们,终于陷入了混乱。

因为斐迪南的失去意识,贵族们表现出了各行其是的状态,一些人谨慎的退后,同时集中卫队,准备设法救人,而也有一部分人,开始破口大骂,并命令卫队对准民众,开始报复性的射击。

而与此同时,借助肖沧云创造的机会,在场绝大多数的平民,则开始混乱的逃离现场,但是,也有一部分冲动的青年人,持着随身枪械、从附近找到的金属器械,甚至还有赤手空拳的,就这样冲上来,试图攻击荷枪实弹的贵族卫队。

大规模的屠杀被阻止了,但小范围的纷乱,却不可避免的开始。

但是,肖沧云却已无力阻止,不仅因为他正用枪指着昏迷的斐迪南,而无暇分神,更重要的,是这时,废墟之前,一名排众而出的贵族少女,带着一脸平静,走到了战机前方:

“沧云,不必解释什么,带着太子殿下,现在,随我去瓦尔哈拉宫请罪。”

“……。”

战机中的少年沉默不答,但是,面对着少女平静,却隐含不容拒绝之意的美眸,一分钟后,终于,在回过头去,扫视了一下在混乱中逃走的人们,确认了克莉丝等人,已经带着帕恩教授的尸体离开后,他一言不发的打开了驾驶舱。

“索尔,麻烦你驾驶战机。”

淡淡地说着,简回过头去。

但是,公爵小姐的视线中,却只有冷睿即将消失的背影。

“现在,没有心情。”

冷淡的回答遥遥传来,毫无回头之意,在民众逃离的反方向,不知何时,拉着安妮的少年,已然消失在街道尽头。

“那么沧云,你来驾驶吧。”

简微微一愕,但刹那后,便不动声色的回过头,很快,载着她和斐迪南,肖沧云驾驶的战机,也笔直向天,飞往亚萨园的所在。

这时的会场中,所遗留下的,只有那些慌乱的残存贵族们,以及他们面前,那一百多具死去平民的尸体,以及弥漫于其上,那尚未干涸,红的刺眼的血腥……

……

“冷睿,不要自责了,在我看来,如同你对肖沧云说的一样,你自己,做的也够多了。”

实际上,冷睿这几天来,表现得毫无异样,甚至次日一早,便将安妮送回了弗劳伦斯城堡,同时与简联系,要求了解肖沧云的情况,甚至进一步联系了亚度尼斯伯爵,以及秘密拜访了河洛驻帝国使节,好似完全沉浸在了营救肖沧云的工作中,但是,这几天里,每当看到无人时,他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怅惘神情,我便明白,那天的惨象,已经永远刻在了少年的心头。

不过,我也没什么资格说他,因为,即使是我自己,也无法忘却那天,亲眼看着鲜血飞溅中,数以百记的,平凡到仿佛就生活于我身边的普通人,在一刹那间,就这样尸横于地的惨状……

“方铭,我始终忘不了那天,这……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那么多的无辜者,就活生生的,死在我的面前。”

良久,冷睿才低声,幽幽道。

“我知道的,你再怎么天才,也不过就是一个只有十七岁,少经世事的少年罢了。”

虽然只有几个月的相处,但特殊的关系,却使我毫不怀疑,在感情方面,我已是最了解他的几个人之一。

“但是,我更是冷宁的儿子,言超尘的弟子……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国家立场,我都不该为这些素不相识的敌国平民而痛苦。”

“可以理解,比如那位大你两岁的小姐,表现的就很完美。”

我苦笑着点头。

“但我还是做不到,那天,看着这些无辜的普通人,甚至还有那么小的孩子,就这样在我眼前失去生命,而我却无力拯救他们,那时,我心里真的很难受,甚至有想要哭一场的感觉……是的,我很清楚,他们是亚萨人,而且只是最底层的平民,但是,他们与我一样,有着自己的亲人,有着自己的感情,有着想要的梦想,有着想要关心的人,无论怎样的理由,无辜的他们,都不该就这样死去!而只是用自己的生命,成为政治角逐的道具!”

在这一瞬,冷睿声音中的沉痛,仿佛要将压抑了三天的情绪彻底释放般,而与此同时,在少年的眼角,我看到了明显的泪光。

但是,这次,我没有回答。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即使是我这样的普通人,从读过的历史中,亦能得知“上位者无慈心”的道理,作为一名政治家,因为其俯瞰的视角,故而导致其本身的选择,实际上在绝大多数时候,只能被限定于牺牲多数人还是牺牲少数人,所以,如果以河洛公爵之子,甚至可能是未来河洛首相的角度,冷睿此时的表现,当属毫无疑问的不合格,或许极端地说,他的表现,甚至不如将普通民众视作蝼蚁或是单纯的数字的斐迪南。

但是,以朋友的角度,我却很庆幸,冷睿能有这样的心情——不是因为少年想要拯救一切的理想化英雄主义,而是因为在此之中,所隐含的普世价值和慈悲情怀。我也好,肖沧云也好,与这样的冷睿相处,可以永远不必担心自己被背弃或是牺牲,而放开胸怀,倾心相交,这,无疑是一种极大的幸运。

于是,想要点醒少年,而又不想磨灭其心中的感情,矛盾的我,只得保持着沉默。

就在这样的氛围中,漂浮车,终于抵达了亚度尼斯子爵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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