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切与随后而来的极天逆道的被打开相比,都算不了什么。
当夜空缓缓拉出一道新月型的裂痕,神所居住的圣山一瞬间仿佛时光倒回,景象再度回到远古洪荒的时代。光鲜闪亮的衣饰不见了,精致可口的美食不见了,整齐的宫殿与花园不见了,荒蛮的大地几无人烟,一条条河流成了游动的毒龙的妖蛇,一座座山峰变成了喷火的巨怪,无数猛兽和妖怪藏匿在黑暗中。
虽然诸神知道这一切都是敌人制造出来的,但心中还是受到了震撼。因为这依稀熟悉的场景唤醒了他们尘封的记忆,那刀耕火种的岁月,与万物竞争生存权力的岁月。这些傲视天下的神祗,突然感觉自己其实一直无比渺小,简直和人类一样软弱,旋即又自心中生起破釜沉舟的勇气,准备拿起武器迎战所有强大的敌人。
雅典娜对诸神说:“我将用自身的小宇宙撑住无极投影的侵袭。再加上你们的支持,当力量达到足够强大,就可以反噬过去破解无极投影。当我顺利完成这一切,你们的身影会出现在神圣光幕上。这个过程中你们一定要保持心态的纯正,任何一点卑劣阴暗的杂念都会让你们被对方的黑暗之术吸附过去。”
她说这话时,有一十二个黑色剪影的轮廓,呈半圆地分列在美斯狄的两旁,他们装束各异,身型锋利张扬,手持不同武器,站在如血色弯月的天空裂痕下,即使是神祗的眼睛也完全无法看见他们的面容和身姿。
那就是蝎虎星座和他另外十二曾经为白银圣斗士的同伴。但是雅典娜并不知道,她还以为是美斯狄召唤出来的暗界援军。
双方都在沉默,只有那时缓时急、时轻时重的鼓声,从最初开始起就没有停过。最初的局势紧迫时,它曾震得众神心中惶惶不安。现在他们不那么惊慌失措了,终于注意到这种最古老的乐器,回想起在神话时代,也曾经用它激励着前进和战斗。
众神变得情绪高昂,觉得即使牺牲也没那么可怕,只要殊死抗争过。但是没有人仔细寻找这穿透黑暗的鼓声,究竟是从哪里发出来的,现场那么多神祗,彼此都以为是他人的手笔。
在这情绪的积累和感染下,雅典娜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强大支援,她将长枪高举向天,直指神圣光幕,一道光柱拔地而起,竟然穿过无极投影的重重压迫,传递到光幕的中央,神圣光幕的四边立刻流动着水银一样的火焰,像一面旌旗迎风招展。
光与影终于正式交锋。除了雅典娜以外所有的神祗都投入到四周的战斗,奥林匹斯众神从未遇到如此强大的对手。他们在黑暗中变幻无定,既陌生又熟悉,暗合诸神记忆中的某些东西,有时候神祗们感觉就象是在同自己作战。
但无论怎样,雅典娜说得没错,心态是决定胜负的关键。诸神发现当怀着光明磊落的想法时,对付起那些黑暗攻击似乎更有效。
在这样的混战中,许多神祗受伤流血了,但是对手和他十二个黑色剪影的同伴却像永远也不会消失。无论神祗们怎样用小宇宙的光驱赶黑暗,邪魅与恶灵一样的物质却越来越多,将他们层层包围,头顶上神圣光幕在重重黑暗的掩蔽下不断缩小,眼看即将彻底熄灭。
这时候忽然有谁大喊了一句,“恒光冲击!!恒光冲击一定能打倒这样的黑暗!!”
恒光,就是没有光源也永远不灭的光,它所产生的威力是A.E.的几百倍,可以直接毁灭旧空间和创造新空间。当某位神祗主动毁灭代表自己权力象征的武器,就会出现恒光。
但是要毁掉这样一件神器,它的持有者的权威、地位和荣耀,乃至利益、神格和生命都将不复存在。
众神陷入了沉默和犹豫中。
突然,冥后的母亲,农神得墨忒尔第一个抛出自己的双穗圣镰。
“我的女儿,她为了实现美好的心愿已经走在了我的前头,难道我身为母亲还会落后吗?!!!”
双穗镰像折断的金色麦穗一样被击碎在空中,在得墨忒尔小宇宙的作用下,发出它终极的耀眼神光。仿佛成熟麦田一望无际的大片金光,迅速蚀掉一大块黑暗物质。
“当年的我之所以选择留下来,为的是喜爱那一望无际的田野,希望一直能够看到丰收的景象。现在我情愿放弃我的所有去保护它的永远存在!”
她的身影消失在众神面前,像一注星光冲上天空,进入神圣光幕中,成为第一个出现在光幕之上的神祗,从那里她向地下的众神招手。
得墨忒尔的义举感染了在场的其他神祗。继她之后,又有灶神献出她的火焰石,月神阿尔忒弥斯献出她的银弓,爱神阿芙罗蒂特献出她的项链。每一次神器毁灭所激发的恒光冲击,都将天地间冲出一大块白昼的地方。无极投影的扩张越来越慢,终于停了下来。
雅典娜喊道:“光明已经完全克制住黑暗,马上就可以反攻了!!”她把小宇宙提升到最高,全身上下被金色的霞光笼罩,和头顶的神圣光幕相互呼应。
剩下的神祗们一起将手中的权杖或武器抛上天空,此起彼伏的恒光冲击连成一片,亘古未见的辉煌点燃了奥林匹斯的天空,巨大的暗蚀投影被洪流一样的光辉扯成四分五裂,圣光照耀之处,阴霾荡尽,山林与河川重显瑰丽本色。
这些千百年来只注重享乐的神祗,在最后一刻来临时终于表现得最像真正的神了。
……
生有时,死有时
爱有时,恨有时
悲有时,欢有时
聚有时,散有时
始有时,终有时
所有事情都有来临的时刻
所有事情都将成为逝去的历史…………
……………………………………
……………………
……
现在除了雅典娜与宙斯,其他所有神祗的身影都进入了神圣光幕。而黑暗的那一方,也只剩下一个人,就是美斯狄。刚才那一群集合众神力量的恒光冲击,把已经为死灵的十二个白银圣斗士全部吸收了进去,他们本来已经随着大神克洛诺斯升入极天,成为更高的存在。但现在为了协助美斯狄达成最后的任务,自愿堕下不可挽回的逆道,从那一刻起就注定他们无论成败都将神形俱灭。
美斯狄的身上飘拂着黑色的火苗,那是未被燃尽的众神恶灵还在继续飘逸。虽然从头到脚已受重创,弑神刀仍然在他的手上:
“总算成功了!可是为什么我没有与亚路哥他们一起逝去?是因为实力最强的宙斯还没有出手吗?他还在犹豫什么呢,赶快啊!为什么我觉得压迫在身上的黑暗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样下去,纱织小姐就赢不了我了。为什么现在我心中充满渴望毁掉一切的yu望??我真的能控制所有黑暗的力量吗,还是我太自不量力了?宙斯!!为什么还不赶快抛出雷霆?还在贪恋昔日的权力和享受吗!!!”
带着最后那个疑问的并不只有他一人,雅典娜和其余已经升入神圣光幕的神祗,一样充满疑虑。
“父亲?”雅典娜终于忍不住了,她遗憾自己的黄金杖不在身边,正在思索如何劝说神王。却听见宙斯没头没脑地说道:
“你听那鼓声越来越激烈,仿佛在重重地敲击着我们的心灵。难道不是吗?”
确实,整个大地都快没人影了,那鼓声还在不停地喧响。
雅典娜仔细一听,突然震惊道:“这鼓声,竟然是从极天那边发出的!”
宙斯说:“对。这是赫拉用鼓声向我传达信息,美斯狄并没有真正杀死她们。”他低下头,发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差点被这小子骗过了。”
空灵的鼓声还在断续传来,完全不构成任何曲目的音符,跌宕起伏,正如人生的朝起朝落,一切的yu望,一切的念想,世间的得失成败,不过是思想的自我激荡,最终都将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归于平静。
“女儿,你们一定都在心里抱怨我,以为我舍不得走。”宙斯说,“其实你们哪里知道,抛出雷霆也打败不了美斯狄。要全方位地真正赢他,只有用我的办法!”
宙斯冷不防果断出手了。雷霆在他手里突然变化成无数金属粒子,黄沙一样卷住美斯狄的弑神刀,两者之间的距离一下被拉到最近。
美斯狄说:“靠那么近,不怕我把你一起带入地狱?”
“所有人都将被你带进地狱,笨蛋!雅典娜的力量已经不足抵御你的黑暗。”宙斯说,“你就要玩栽了!”
美斯狄一怔:“你说什么?”
“身为神王,对整个圣山的隐私之下多少罪恶我是有数的,只是没必要告诉你们。”宙斯说,“就凭你年纪轻轻的阅历,居然也大言不惭要担当整个神族的黑暗和邪恶,你也太不把大地的安危当回事了。”
“你已经发现了?”
宙斯高傲地回答:“奥林匹斯山的神,不稀罕欠人类的人情。我们自己的罪孽,我们自己来扛!”
说话间雷霆变化的带着电光的金属粒子已经钻入美斯狄的皮肤,如同滚烫的岩浆流进身体里,居然痛得不行,手脚不听使唤起来。
“真是奇怪,宙斯已经不是我的对手,这一刻的力量从何而来?”美斯狄暗暗纳闷。
一个伟大的声音自布满星辰的天穹传来:“因为他终于做对了!”
所有的金属粒子瞬间变成了一千万不灭的闪电,他们俩的身影同时消失在如同爆炸的巨光中。
雅典娜紧张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在她头顶上神圣光幕五彩绚烂,流动着绰绰人影,仿佛不朽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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