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给出的理由是张献忠爱好西学,爱好西方天文,要留着他们制造天文仪器之类。
《在华耶稣会士列传》第237页说“献忠初得成都,人心归之。盖献忠才具性情实有过人之处。其为人公正,慷慨聪明,练达、爱好学术”
这些话半真半假,说初得成都,人心归之,当有真实成分,爱好学术云云则纯属不经之谈、
这可以和《圣教入川记》第22页中的“献忠询问二司铎教内事件,并询西学,问算学之事甚多。献忠闻之,随同左右辩论,颇有心得。其智识宏深,决断过人,二司铎亦暗暗称奇。献忠天姿英敏,知足多谋,其才足以治国。然有神经病,残害生灵,不足以为人主。”对照
这些记载纯属为圆谎而编造的荒诞呓语。所谓张献忠爱好学术,张献忠爱好西方算学、天文云云,真是天花乱坠。
不顾及张献忠压根就是一个大字不识的文盲,一个粗俗至极的**恶棍杀人犯而已!
爱好西学,尤其喜欢算学,还可以就这些话题同左右辩论,还“颇有心得”,真是可以让人笑掉大牙。
安文思小心翼翼迎合其满清主子的欢心,伪造历史,编造了许多类似性质荒诞不经,自相矛盾的故事,也并未给他来好运。
根据《在华耶稣会士列传及书目》的安文思传“一六六二年文思受鞠讯,受夹棍二次,拟绞。辅政大臣等释不问,盖欲为一网打尽之计也、(利类思撰《安文思传》。)”
“自是以后,文思遂不复能尽其传教之职,而执工匠之业,为幼帝康熙制造器物,盖欲以此博帝欢,俾能继续传教也”
其受尽满清虐待酷刑,仍旧如小丑一般,作工匠“以此博帝欢”,则其伪造历史“以此博帝欢”,当然更不在话下。
其最后身死,也和所受满清酷刑有关“文思弃世前三年,两足夹棍伤发,痛甚,继之以肿,夜不成眠,如是者三年,终于一六七七年五月六日殁。”[5]
安文思徒然献媚,仍落得如此下场,亦可怜可笑至极。
另外卫匡国的《鞑靼战记》的诡异态度也能说明这批传教士的问题。他对发生在眼皮底下的浙江、福建多处大屠杀如金华大屠杀,建宁大屠杀,完全以一种冷漠甚至幸灾乐祸的残酷态度加以叙述,对满清毫无谴责之意。
比如叙述金华大屠杀的时候说“守将英明指挥,作战勇敢,使鞑靼人伤亡惨重,被迫远离城池扎营。后来鞑靼人从省城运来大炮,轰开城墙许多缺口,快要倒塌,由此进入城内。他们满怀仇恨烧杀掳掠。城守在府宅里用一桶火药炸死自己和全家,以免他和家属落入敌手”
这个被卫匡国以如此冷漠态度描写的金华城守,就是前面几段还说“他是我的好友”的朱大典。
而且前面他写自己居住在温州温溪地方清军破城的时候,卫匡国还无耻至极的欣然剃发,“他问我愿意不愿意改换我的中国服装,剃掉我的头发,我欣然同意。于是他让我当场剃光头。我对他说光头不宜着中国装,他脱下自己的靴子让我穿上,把他的鞑靼帽子戴在我的头上”。
而与此同时温溪居民正在被满清兽兵疯狂屠杀,这个卫匡国在字里行间还恬不知耻,洋洋自得卖弄自己保命成功的策略。
至于卫匡国对建宁大屠杀的描绘更显卑劣冷漠了,他说“(清军)让挑夫把大炮抗在肩上,输运过山,将城池摧毁,进行屠城;我的友人函告我,死者计有三万人;鞑靼人对此仍不满足,再纵火焚烧,把全城化作灰烬;这样基督徒为礼拜上帝修建的庄严教堂,也被吞噬的火焰毁灭;但在教堂工作的教士却奇迹般的逃了出来。犹如命运将人们从索多姆(《圣经》中的罪恶之城)救出。索多姆一名很适用这个城,因为他犯下了叛逆罪。”
言下之意满清屠城是应该的,其心态卑鄙残忍,已经让人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他当时就在福建、浙江等地流窜,可以说这些地方满清屠杀罪行是他亲眼目睹的,可是这个卑鄙之徒眼里,只要能传教,杀再多的中国人,都无所谓。
在这些传教士看来,野蛮的鞑靼人上台之后,只会对他们传播宗教更为有利。毕竟文明水平降得越低,越可以让他们得逞。而明朝知识分子追根究底的理性辩论,早就让他们穷于应付,焦头烂额了。
卫匡国对远在天边,毫无接触和了解的张献忠,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破口大骂张献忠是“天生怪物”“该死的家伙”“恐怖野兽,而不是人类”“批着人皮的魔鬼”。
放着他亲眼目睹的满清**不去谴责,却对一个遥远的只是传闻里听说的人如此狂骂,这种诡异的表现只能说是另有玄机。
从卫匡国身上,我们可以看清楚这些西方传教士的卑劣心态。他们被清军所俘虏,他们为保命,丑态百出,极尽阿谀讨好之能事。他们为了讨得清廷主子的欢心,对其狂暴屠杀轻描淡写,甚至觉得理所应当。
在满清主子的授意之下,他们肆意编造篡改历史,以便为传教扫平道路。当然最根本的目的是,他们既然要在满清统治者的翼护下传教,就当然要千方百计淡化满清的兽行,而竭尽全力丑化满清的对立面,否则岂非让他们自己成为同流合污的恶魔了?
总之,满政权在四川被屠杀光一事上,可谓撒下了天罗地网,绞尽脑汁动用一切可能手段粉饰掩盖自己的罪行,把这当作国家工程来进行。
在百多年的**配合下,从里到外,从下到上,对所有可能的相关史料都进行系统篡改。为害怕自己的兽行暴露于世,甚至对被他们俘虏的传教士,都威胁利诱,唆使他们写篡改历史的著作。由于当时在华传教士颇多,所以完全可以利用这些传教士不择手段达成传教目的之心理,以及通过不同传教士之间互相监督控制来达成这种目的。
对各种关于张献忠屠川的史料辨析就到这里,下面说事实本身。
张献忠四川初期统治还是相当宽松的,连对明朝乡宦官绅的管制都很宽纵,以至于让他们有机会联络串通,攻取地方,这从前面引用的材料也可以看出。即攻破城池,也绝非如满清一般,动辄屠城。
而清廷奴才伪造的历史里面,则从一开始就胡编乱造,无限夸大,连篇谎言。
如谈迁国榷中引用《四川按察使佥事张一甲奏》[6],保存了一份宝贵的原始资料。张一甲给当时的南明政府报告说六月二十一日张献忠攻破重庆,杀死官绅,另外兵民砍一手者万计。
但到了一些清人著作中,就变成了张献忠尽屠其城,幸存者全部砍手(如欧阳直的《蜀乱》),有的则说城内被张献忠屠杀数百万,砍手的有三十万人。
南明官员的奏本,自然最为可靠。由此也可见清人关于张献忠的记载,基本都是任意夸大,诞妄不经,无一可信者。。
张献忠也确实屠杀平民,但那是在顺治二年末到顺治三年之间。主要是四川百姓得知南明政府成立,各地群起擒杀张献忠委派官吏之后。
其屠杀范围,主要在成都和成都周边地区。其规模也远没有满清奴才渲染得那大。
成都杀掉的人,据《利类思传》所说为四万人“是以命所部将卒尽杀成都城内居民,不分男女老幼贵贱,四万余人尽死。”(见《在华耶稣会士列传》第238页)
这也是谎话未圆,前后自相矛盾之处。若是全城尽屠,则当时之成都绝不止四万人也,四万人的话比福建一个县的人口还少了。
另据《五马先生纪年》的一段记录,则当时有配偶之人以及年轻男女是有活命之机会的。
“又问曰:‘你有婆姨否?’余应之以无。余竟无可告,并无一毫望生之念矣。彼又恋恋不忍去,低头不语,若有所思。忽抬头一看,即大呼日;‘垣梁虎!’.虎至,其人身材魁梧,面貌雄伟,是兵中之压班者也。指余而言日:‘这位好朋友,我欲带他到营中,老爷不许夹带生入。是有婆姨双双的还肯留,单身的恐怕逃走,断不留矣。他又无婆姨。’虎回言,即叫兵丁三、四人去扯一个婆姨来。少顷,扯一人至,彼以年貌不相若,将三、四兵丁大骂大嚷:‘你看如此聪俊小汉,将此婆姨配他,老爷肯信么?倘若不信,连我们都不好了。再去!’果然又拉〔扯〕一人至,此二人俱言‘好,好。’只是捉此妇兵拚死不肯丢手,口言:‘我捉的人,你怎么抢夺我的?’二人遂将为我之言,细细与之说了一遍,不听。又说:‘我等与你俱有阴德。’越不听。又言:‘将一妇人与你掉换。’亦不听。于是,动垣梁虎之怒,大喝将此妇之绳抹了,将此兵锁住。推的推,扯的扯,驱之而去,竞不复来。此二人将此叮咛嘱咐,命此妇认余为夫,又与说其所以。问余是甚么年生?余应之日‘丙寅年生。’随问(向)此妇:‘你说是丁卯年。若差一字,即时就杀了。’遂将余锁一头锁伊,安值(置)停妥,余又以为生矣。二人俱去,许久不见一人来,余又以为之疑惧。”[7]
还有张献忠屠杀乡村山野之人的说法,但此类说法皆属夸大,当时张献忠杀戮最多者不过是成都周边地区,其在川造成的人口死亡数字最夸张也不会超过一百万(任乃强在1947年写的《张献忠屠蜀辨》中的估计是五十万人)。
另一点也能说明问题,众多历史记载都表明张献忠死后,他的几个亲信义子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等人率领的大西军余部,军纪极好。(这些记载之所以能存留,也在于满清重点是抹黑张献忠在四川时期,其他方面则相对疏漏)
这方面顾诚在《南明史》中就引用了大量史料,如大西军在1647年逃亡的过程中,进入遵义,“秋毫无犯”(九峰居士编辑《粤滇纪略》卷二《孙可望陷重庆》);进入贵州,“所过民皆安堵”(民国《贵州通志》,前事志十七);在云南“孙可望等立法甚严,兵民相安。”(《明末滇南纪略》卷四《政图治安》。)
后来出云南到四川、广西、湖广抗清,无论刘文秀、孙可望,还是李定国,其率领的明军军纪之好,绝不扰民,更是让百姓赞不绝口,史不绝书。
“定国智勇冠其曹,且严纪律,民皆安之。或传定国兵当以夜至,比晓则已过尽矣。(也即军队经过地方,夜不宿民房,听说晚上要来,结果早晨起来一看,军队已经过去了,百姓连察觉都没有。)”(陈聂恒《边州闻见录》卷十《李定国》条。)
(李定国)“纪律严明,秋毫无犯,所至人争归之。”。(张怡《闻续笔》卷二。)
“是时,南府出川,嘉定袁、武二贼出走。余亦至彼讨令谕安家。南府者姓刘名文秀,张献忠余党也。反邪归正,不杀人,与孙可望等自立为平东、安西、抚南、定北四帅,以扶明为名,共事永历帝。”(《五马先生纪年》)
“刘文秀之入蜀也,善抚恤军士。蜀人闻大军至,多响应。于是,重庆、叙州诸府县次第皆复。”(黄宗羲《永历纪年》。)”
孙可望、李定国等人的军纪之好甚至是连清人奴才都承认的事实:“壬辰(1652,顺治九年),可望略湖南,……其行兵有五要:一不杀人,二不放火,三不**,四不宰耕牛,五不抢财货。有一于此,军法无赦。……楚人曰:孙、李二将有五伯之假仁假义、王莽之谦恭下士。而永历之为君,远过乎刘禅,近胜于弘光”(丁大任《永历纪事》,)
顾诚认为这是改变政策的结果,这当然是正确的。
但改变政策仅仅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更重要的方面是,即便在张献忠时期,有过滥杀平民的命令,但其杀戮的规模也绝不可能太大,否则后面孙可望等人再改变政策,也不可能出现上述秋毫无犯,民皆安堵的记载。
道理很简单,如果士兵已经把滥杀平民当成习以为常之事,人人都如野兽一样毫无同情恻隐之心,整日以杀人为事,那么这种残暴就会变成一种根深蒂固的心理习惯,人的心性都会变得和**一样,一日不杀人恐怕就会手痒了。
暴力血腥就和毒品一样会上瘾,这已经被无数的犯罪心理学家研究并证明,当一群人已经把杀人当成家常便饭,要使他们突然改性,这决不是一纸命令能够做到的,一批从来就是冷酷无情,杀人如麻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就变成仁义之师?满清兽军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尤其是张献忠死后,大西军余部全线溃败,在朝不保夕的逃亡过程中,士气沮丧,前途渺茫,悲观失望乃至绝望是必然的事情。
这种情况下,已经习惯成天杀人的士兵,只会把愤怒郁闷加倍的发泄到沿途百姓之上。结果现在反而会严守军纪,”所过民皆安堵”,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就假设李定国、刘文秀、孙可望这些人转了性子,严令约束好了。但问题是在逃亡的时候,这种约束究竟有多大的效力?将领恐怕讨好士兵还来不及,否则稍不如意,激起哗变,或者溃散,那只能更彻底完蛋。
所以说将领从上而下改变政策仅仅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一点对大西军的官兵来说,他们并没有如清廷奴才污蔑的那样在张献忠时期成日杀人,乃至把四川大部分人杀光云云。
张献忠个人自私残暴的政策下,对局部地区有过滥杀行为应当是事实,但其持续的时间和范围都有限,远不能和把杀人当成习惯的满清兽军相比。
正因为如此,大部分官兵还是良心未泯,还是保持了正常人应有的同情心宽容心。所以当孙可望等人改变政策的时候,虽然处在逃亡之中,其命令依旧很容易被士兵们执行下去。而后来在云南休整之后,联明抗清,更是成为军纪最严明,最爱护百姓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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