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几颗黑色和白色的浑圆球体是珍珠,那么按物以类聚的推理,那几块彩色半透明的就不会是玻璃。
如果,仅仅是如果,那几个小指甲盖大小的彩色半透明玩意是,钻石?玛瑙?但应该不会是椰子的结石吧!那也太搞笑了。这种可能性存不存在?当然存在,牛的结石是黄色的,叫牛黄,人的结石是白色的,通常在肾脏、输尿管、胆囊或膀胱里,这可是生理卫生课上说得清清楚楚。椰子是椰子树的哪个部位呢?想到这,越看这圆球越像是膀胱,里面还有水在晃。
还是亏了物理学得不错,知道矿物质各有其硬度和比重,随手拿起一个浅黄色带着尖角的块状物,萧瑟咬了咬牙,在桌上的玻璃一角用力一划,尖锐的声音响起,碎屑横飞。
萧瑟强忍着要大声长啸的冲动。
我的天哪!结合这椰子表面的地图,几乎活生生的一个寻宝图啊!
好像还有东西,萧瑟再扩大孔洞,里面还有东西,好像比这个孔大得多。萧瑟咬咬牙,再次把洞挖大,终于,这次倒出的只有一个黄色的金属片,好吧,如果其它他不认得,那至少这一个他认得出来,如果这么重的黄色金属不是黄金,那他这几年的书算是白读了。
不过他还是看错了,那不是拇指头大小的金块,一根棍装的黄金。和着前面那些,大大小小一共是九块。事实上,这九块并不全是一个大小,除了那五个,珍珠,指头大小的珍珠。
好吧,只有白痴才会想到现在拿着这些东西到处去问。关上抽屉,萧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我好像陷入了一个极大的阴谋之中!”萧瑟扭过头对着空气说道,“差点送了命,还有这些奇怪的东西,哪一个都足以让人充满贪欲。”
他突然又打开抽屉,把那个金色的棍子拿出来。在灯光下,仔细地看侧面,那好像看到有些线条,好细的线条,是怎么刻上去的?他突然醒悟过来,那是被搓成棍的一个金卷,如果展开,那会是什么?一张金纸?
想要把这个金属棍子重新展开成一个平面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萧瑟斗志昂扬,拿出小镊子包着纱布慢慢地撬。终于,摊开了一条缝。接下来就容易多了。
半个小时之后,桌面上放着一张微皱的金属片。
看到桌面上有个硬币,想起一个描红的游戏,萧瑟心中一动。拿起一张纸覆在金色的板上,用铅笔轻轻描了起来。
这是什么?一个人孤坐在山上,海边。
这面呢?这是什么图案。
一阵风吹过,萧瑟突然把纸翻过来,是反文。
好了,萧瑟有个好习惯,记录。他拿着笔把目前所有的线索都写了下来,推论写满纸边,箭头线条绕来转去。一会儿不到,一张纸就用完了。写完后,他盯着纸看。
推论一:他有钱,很有钱。随随便便就把这么多珠宝装在椰子里
推论二:这个人会七种文字,会雕刻,可能是中国人,因为中文在第一行。
这面是地图,不过查不到是什么地方。他想要什么呢?想要做什么呢?
萧瑟仿佛看见那无垠的大海之间,一个孤单的身影,落寞地背倚着血色残阳。启示?奇怪,他想启示什么呢?
求救!?对。他被关在无名岛上,嗯,流浪椰子岛。
他很厉害,关他的人肯定更厉害。
要不要去救他呢?拿了别人的钱就手软啊!拿钱不办事不道德啊!这说不定是那家伙全部家产了,全拿出来还什么都没落着。
地方也不知道,怎么救啊!好纠结啊!
萧瑟苦笑看着那椰子,喃喃自语:“嗯,老兄,就算我同意去救你,不过呢,我得先赚钱,总不能把那些东西卖了吧,这里也卖不出什么价,让坏人看到,说不定把我绑架去来个撕票…”
“对了,不用就是了!这样我就不欠你什么了,等哪一天我想到救你的办法,我一定去救你,给点时间啊!
........
“这难道就是暴发户的滋味?”萧瑟走在街头,感觉已经抽离了这个世界,他看着路边小店,想着自己曾经偷偷数着钢镚咽着口水的样子,现在他却完全没有半点想吃的欲望。
反正自己知道有钱的感觉,喝粥也照样爽!我现在是个富人了,说不定是这个城市里最富有的人,还拥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虽然说自己富有,不过就可以直接交换的货币来说,却还是少得可怜。萧瑟心想,没有人知道自己很有钱,但自己却有了不同的感受,这算不算心中富有?
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扭过头去寻找,正是小店里的一个食客。
“萧瑟,过来。”叫他过来的人看着很是眼熟,就是叫不出来名字。
“什么事?”
“这是什么?”那人把手往桌上一放问道。
“筷子。”萧瑟沉思片刻,“准确的说是一根筷子。”
“这个呢?”那人又放下另一支筷子。
“简单地说是筷子,准确地说是另一根筷子。”萧瑟答道。
那人点点头:“汝子可教,那它们俩是什么关系?”
“一对?”
“错,当世界上只剩它俩时你可以把它们叫成一对,亚当夏娃就是一对。不过现在嘛,只是看来长得挺像的两支筷子,是不是能成一对得缘份。”他拿起筷筒,把里面的筷子都倒出来。
“刚才那两只在哪?”他问萧瑟。
“好了,屁话那么多,面来了,吃面。”胖乎乎的老板娘端了碗拌面上来。居然也给萧瑟面前放了一碗。
大概是看出我有钱了,萧瑟心想也不奇怪,自己的气势看起来至少口袋里有十块钱,够吃十碗面了。
“不就喜欢个妞么?”那人呼哧呼哧地吃面,居然还能说着话,偏偏说的话好像意有所指。
“就喜欢了怎么样?”
“亚当夏娃是谁?”萧瑟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问这么一句话。
“问什么问,考试又不考,再说那又是外国神话。”那人吃完了自己的面,又伸手拿过萧瑟的吃了起来。
“唉,和你没共同语言。”萧瑟把筷子放回筒里。“比喻,这是比喻知道么?”
“知道,我上学去了,你帮我付钱。”
“为什么要我付钱?”萧瑟诧异地问。
“你不是捡了许多宝石么?大家都知道了。”
“大家都知道了?”
“嗯!学校要让你上交,这事你总应该知道了吧?”
“啊!上交!”
“对啊!拣到东西要交公你不知道?在马路上捡到一分钱也要交给警察叔叔的嘛!”那个人微笑着看着萧瑟,目光锐利得像警察一样,“你如果不交公,可能会被抓起来!”
萧瑟猛地站起,向店外跑去,只觉身后有一群人在疯狂地追,还叫着“把珠宝交出来”。向后望去,只见一张张似熟悉似陌生的面孔。
萧瑟更加用力奔跑,只是大街小巷里的人越来越多,人人都在喊着让他把东西交出来,几乎逼得他无路可逃。眼见前面是条死路了,萧瑟心中绝望,加力跑了几步,沿着墙踩了几步,居然给他攀上了墙头,他一使劲,翻过墙。
这里也是好熟悉的样子,小小的几畦菜地,间种着桔树、梨树,还有一棵枇杷,只见几株树上都结了果子,好是诱人。萧瑟伏在青菜白菜之间,一动不动,听着外面的喧哗渐渐散去。
他正想起身,突然又见一个粗衣的老人走了过来。
“外婆!”他叫道。
“饭做好了,你怎么还不来吃?”外婆嗔怪着拉着他的手。
萧瑟一下就忘记了刚才还被追杀的事。
“外婆,你不是已经死了么?”萧瑟抬着头看着那张慈详的面容,惊讶地问。
他问完这话之后,外婆的身影突然在空气中消失。
“外婆!”他伸手去抓外婆的手,却抓了个空,重重地摔倒在地。
“好痛!”
猛然惊醒!萧瑟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在桌上睡着了。原来只是个梦,啊!不会连那些珠宝也是个梦吧!萧瑟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连忙去看那个椰子。桌上的椰子已经不见了,更不用说那些珠宝了。萧瑟大叫一声,跳了起来,夜风吹动着窗帘,黑色的夜里只有轻轻的虫鸣。
萧瑟往阳台走去,脚下碰到一个球状硬物,这正是那个被他不小心挥臂碰落的椰子,拿起来仔细端详,还是白天那个样子,表面有些花,但整体看来完好无缺,连个小虫眼都没有。
“真是个梦。”萧瑟沮丧地看着那个好端端的椰子。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里若是欲求不满,夜里那心中的恶魔就会跑出来让你体验梦想成真的滋味。但如果这么看来,岂不是说萧瑟是个财迷心窍的人?这一点他是万万不会承认的,虽然也有过做梦不断捡到钱的情景,但这也是偶一为之,财迷估计天天晚上都会睡在银行的金库里吧。
楼下传来脚步声,是妈妈听到萧瑟摔在地上的动静赶紧跑上来看发生什么事。拿温习功课的幌子挡了一阵子后,萧瑟重新回到了桌前,现在,挖还是不挖,真是个问题了。
萧瑟把椰子放在耳边,轻轻地摇着,仔细地听着那里头的声音。若是有硬物在内,那必然。当然这个时候的他自然不会去想用照X光的办法检查椰子内部。
里面的声音当然挺正常,至少在他听来是挺正常,轻轻的水声隔着两公分的椰壳传了出来,若隐若无,但似乎没有什么硬块碰撞内壁的样子。
那么,要不要打开呢?
萧瑟看了桌上那张白纸,上面描了一点儿椰子壳上的图,只是描这么一点就已经让他累得手都抬不起来了,地图还真不是每个人都能画的。只是就算在一个椰子壳上画了地图,那又能说明了什么?或许只是一个人闲得无聊,或许是一个学徒在练习如何做一个椰雕工艺品,或许是自然的奇迹,或许…或许没有什么或许…
一个完整的椰子是有生命的,从树上落下来的那一刻,就像是一个承载着希望的生命种子,漂洋过海,当它靠在沙滩上后,会慢慢地长出根,深深地扎入土里,成长为高大的椰子树,生出更多的椰子,重复着这样的生命循环。
当它被打开后,那生命就消失了,就算它再美味,也只是一杯还算清凉的饮料,而现在从厦门的街头买一个椰子最多五元钱。为了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要把冒着生命的从海里带回来的椰子变成五块钱一杯的饮料么?
萧瑟慢慢地抚摸着椰子粗糙的表面,这一个月来,他实在是想得太多了。人平淡的生活过得久了,就会异想天开地天降横财,满地捡钱,而他更是过份得想着这个椰子里装着个珠宝钻石还外加一份藏宝图。
人哪!萧瑟自嘲地笑笑。
萧瑟走上阳台,此刻已经凌晨三点了,看着远方灯火稀疏,夜色深沉,山城地势高耸,昼夜温差极大,此时便是更深露重,往上望去,夜色清寥星光点点,虫鸣也显得微弱了许多,或许是已经累了不想叫了,或许是已经找到了伴侣正在卿卿我我恩爱非常,这样的夜,对于不眠的人来说,真是很奢侈的享受。
萧瑟靠在阳台上,夜风吹来颇有凉意,只是浑然不觉。
若真有那么一个人想逃离孤岛,用椰子刻下地图会是一个好办法么?
若是我,又会如何做呢?
小小的椰子,想要画个地球岂不是太大了么?若是想让人来找寻自己,这上面也不见有任一点其它暗示。就算是这某个小点代表了那遇难的人,又怎么确定地点?这上面就算是一分一厘的距离在地球上都相隔上百公里,只是简单地刻下经纬相交的地方不就好了么?除非他并不知道经纬度,这也是有可能,只是不知道经纬度的人又何必刻什么地图,直接刻个木板不就好了,刻在表面就不怕被水泡坏了?
这么说来,还真是有可能这里面另有玄机,或许遇难的人想把详细的资料放进椰子里,然后,有人想喝里面的水,于是发现了里面的东西。
绕了一圈,萧瑟居然发现只有像是老罗他们那样的人才最适合当遇难者的救星。
而他,实在是不舍得把自己从海里捞回来的椰子给弄坏。
如果今天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椰子要是破了,我也就打开了,但现在看着它安安生生地放在眼前,自己却要拿起利刃给它开膛破肚,…实在下不了手!或许时机未到,萧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当然,内心里他未必不是害怕这椰子实在只是一个普通的椰子,只要它保留完整,那么这个美好的幻想仍然没有破灭,萧瑟并不想亲手做那个毁掉自己幻想的人。眼看着天色变得越发深沉,已经到了黎明时分,心思一定,困意也就上来了,他要赶在天亮前睡一个回笼觉。
关于椰子、遇难者与藏宝图这件事他在睡了一觉之后就忘记了一小半,到了第二天更是忘记了一大半,因为接下来他要赶着去完成被压缩到暑假最后几天的假期作业。而且他很幸运地从图书馆里借一了一套凡尔纳科幻《神秘岛》,当他抱着那些书回家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在天上漂着。但最最重要的是,他收到了一封信,一封由一个很特别信使送来的信。之所以说特别,因为那个信使不是人,而是一只白色的鸽子,而那封信就装在它的脚上的一个竹管里。
“您好,我叫赵菁,我在南京,很高兴认识你。”
这就是信上全部的话,用很纤细秀丽的字体写着,萧瑟甚至都可以看到一个美丽女孩的身影。字很少,事实上,那只是一张小小的字条,你不能指望一只小小的鸽子带着一个大信封在天上飞,这对鸽子的生命是严重的不负责,而且这个很可能是一个小女生对命运和缘分的测试,一般来说,鸽子会落在哪里完全是随机的,今天它会落在萧瑟的家里完全是因为这两天萧瑟妈妈在天台上晒了一些老家里带来的特产干粮。
看到人也不躲开说明这是个有人养的鸽子,萧瑟轻而易举地用几根地瓜干就收买了它,拿下那个竹管时萧瑟仿佛看到鸽子的眼睛露出感激的眼神。这当然可以理解,要是有人在你的脚上绑着一根大腿粗的竹竿子让你飞个几千里,你会对任何一个帮你解除束缚的人感激莫名。可当萧瑟同样写了一张字条塞进竹管里又重新绑回那小细腿后,鸽子的眼神变得哀怨起来,为了不让这信使中途掉链子,萧瑟特地找了几只小虫给它开了荤,分别的时候那鸽子还挺通人性地在他手里轻啄了两下,然后才借着风势一飞冲天,朝着北面飞去。
顺便说一下,萧瑟在字条上写了自己的地址,他对于这种古老的传信方式还不是特别信任,虽然说现在神州大地上早就没有了猛禽的踪迹,但拿着汽枪打鸟解馋的兔崽子反倒是越来越多了,别两个来回后反倒和对方断了联系。
尽管每天萧瑟都会在阳台上放一些米粒,也会经常去看有没有被鸟吃过的痕迹,但一周两周过去了,可以确定的是,那只带信的鸽子没有再出现过。
一个月后,他收到了一封信,来自南京。
于是,从那天起,他就多了一个笔友。
........
“阿菁,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住了这么久的地方,搬走了会很怪,像是生命中少了一些什么。”
“也没有关系啊!你还会有新的朋友,而且新的家也很漂亮。”
“妈妈,你有没有过那种奇怪的感觉?”
“什么?”
“就是有些话好像在哪儿听过,很熟悉的,有人这样和我说过,但我就是想不起来是谁说的。”
“…有的,我经常有这种感觉,很多人都有,这叫错觉,把没有发生过的事当成已经发生的事就叫错觉!”
“可我为什么真觉得我丢下了什么东西呢?”
“没关系的,真正重要的东西你会记得住的,如果你记不住,那这东西肯定就不重要,对不对,喂,当爹的你怎么不说两声?”
“嗯!***说得对,阿菁你不用担心啦,大家都愿意和你做朋友的。这次到北京去也要好好治下你的病,身体最重要的嘛!哟,大家都来送行啊!太客气了,还拿这么多东西,怎么好意思呢!”
“阿菁好好治病,越长越漂亮,以后要回来看看哦!”
“是啊!是啊!当然会回来的。”
“啊呀怎么走了呢,我家孩子明年考高中还想让阿菁帮着补习呢……”
“你说反了吧?”
“没有没有,阿菁是天才嘛,大概就是太聪明了所以身体有点不好,这个不要紧……北京医生肯定比这里的好,把病治好了赚大钱好好孝敬你爸妈,他们可苦了好些年了!”
“说什么呢!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赶紧帮拿东西下楼!”
“老赵,你这房子是不是打算卖了?我帮你看看,我有几个乡下亲戚进城没地方住…….”
“喂,人还没走你说这个作死啊!”
“没走才说嘛,走了我还说个屁啊!”
........
热热闹闹的一群人拥着把几个人送上车,冒着烟的车子很快开出了巷子口。人群还没有散去,还在心情激动地谈着什么,大概交换着那些各自有过和这人家的回忆,补全对这赵家的印象吧!声音由近而远地拉长,飞快地溶入到空气之中。
........
“磨刀师傅怎么今年没有来?这两天切菜都不得劲啊!”
“去年冬天就已经死了,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又不是天天在眼前的人,也没有人通知我们去吃饭…”
“如果你总觉得那个邻居早出晚归见不着面,那么你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他曾经离开过。甚至死了你也未必知道。”
“我看过孔已己的。”
“……”
“如果大家都不知道孔已己死了,是不是他相当于活在那些人的心里?像雷锋一样?”
“快去写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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