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求写完诗笺,把笔扔在甲板上,转头望一眼窗外的明月,此时已经是玉兔西斜了,船上的人已经呼呼入睡,就是张剑也因过度疲劳而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一阵困卷涌上唐求的眉梢,他走进船舱依着舱壁围巾而坐,晃晃忽忽回到了久别的故乡……
唐求醒来己经是红日照进了船舱,第一个映进他眼帘的,是一位求知欲渴的书生,约莫十八九岁,他手捧唐求昨晚写的诗笺,聚精会神地默默读着,有时摇头晃脑,有时眼含泪花,面色沉郁!看样子完全被诗中的真情实意感动了!他转过头去,一见到唐求已经醒来,忙放下诗笺,跪在船板上叩头道:“唐公,吾师也!”
唐求望着这位学子,从未平生,怎么一见就要拜师?心中有些纳闷,一下无言可答。
船翁忙说道:“犬子,求学心捷,今去庐山书院肆业,准备下科应试,上得船来,见甲板上墨迹未乾的诗笺,拾起一读,感动不矣!又见公仪态万方,诗如其人,真是难得之师,有心拜于公门下,朁心再学习。”
“哦!少年已入黉门,”唐求忙起身相扶说:“已为天子门生,在
下不敢,不敢!”
但书生仍然跪地扣头道:“学生拜唐公为师,终生为父!望公不
吝赐教!”
船翁躬身施礼道:“唐公,琴剑书箱,属非平凡,况触景生晴,望江水而垂泪,言词关怀人间疾苦,若非忠良,也是胸怀正义的有德之高士,如此有才有德之士,正好为师。”
唐求感到有些为难,不但素不相识,而且路隔数千,山横万重!今日平水相逢,均刻就要各自西东,不知日后有无相会之机!纵然我唐求就是才高百斗,也不能望空指教他呀!怎么能收为学徒,且不是误了他的前程!忙说:“不可,不可呀!我在川西你在夔门,云山千里之遥,我可不能望空指教也!不可,万万不可……”
书生叩首说:“学生读了尊师的佳作,受益匪浅!愿求尊师新作,学生将作为座佑铭永刻在心!古有一字之师,今唐公是我一诗之
师也!”
“哦!”唐求恍然大悟地说;“想要我写一首指导学习和做人处事的诗么?”
“正是!正是!”书生不断叩首相求。
“这有何难”唐求双手搀起书生,展开文房四宝,左手按着白纸右手挥毫,提起笔来,怎么写呢!
唐求转眼看着书生,那求知渴望的神情,显得学而不厌,心中
产生了非常的喜爱。又见到他的衣着朴素,行李简单,心中又产生了一阵心寒:他的处境和勤奋,与自己有什么两样呢?他此刻离家远去,也如我要告别母亲远去时的心情,是一样的难受!他又转头看看身傍低头缝补旧衣的母亲,心灵受到了最大的振动: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先贤孟效是唐求最崇拜的诗人,想道了先贤连想到自己,在看到眼前的学子和母亲,都是在贫寒中努力奋斗……
唐求的心振动了:
啊!母亲,你为儿子的成长和前程,呕心沥血,费尽心思!
母亲啊!你是多么希望儿子学绩有成,将来为江山社稷所用……
呵!有了,唐求回过头来提起笔,不假思索地一挥而就,写完五言律诗一首说:“我只能如此,望你喜欢!”
书生接过诗笺吟道:
送友人江行之庐山肄业 [小注:唐求原作,摘自全唐诗]
“蜀国初开棹,庐峰拟拾萤。
兽皮裁褥暖,莲叶制衣香。
楚水秋来碧,巫山雨后青。
莫教衔凤诏,三度到中庭。”
书生读完叩拜说:“老师教诲,铭刻于心!学生定会刻苦攻读:决不辜负父母所望,永不涉嫌于高唐及巫山,用心攻读圣贤,永学楚水
长流而不腐,习巫山仍风雨涤洗而更青。圣贤在胸,明辨青绿而做仁
以侍君!”
唐求高兴地拉着书生的手,坐到自己身边说:“我们年纪相差不大,我也是学绩未成,功名不就,不敢称师,就算是书友吧!”
书生离坐又要下拜,唐求拉着不让下拜,但他定要认师,唐求只好承诺。
早饭后张剑和唐求惜别下船,目送着船舷上摇手告别的书生,乘船逐浪吞波直向庐山进发。
唐求望着学子远去的背影,心中想道:“他的将来应该是一遍光明,不会与自已相同吧!”
唐求和师弟跨上马背,挥鞭沿江逆流而上,两人都归心似箭,一路上马不停蹄,晓行夜宿,不日来到渝州城外:见城外一遍恐怖的景象,人人都在传讲:王建任命兵马使王宗侃为应援开峡都指挥使,带领精兵八千,浩浩荡荡直指渝州杀奔而来!
唐求闻听此言,心中默默地想:这王建丁点字不识的丐帮,野心还不小呢!看来此地不可停留,于是俩师兄连夜绕城而过,数日后到了泸州,但只见山坡上,路侧边,树林中都是稀稀疏疏的军帐,而官道上兵马往来,完全看不到百姓的身影。
唐求心中正在疑虑,官道边的树林后,突然风尘滚滚,迎面来了一簇人马。这时已经不能回避了,他心中想着:已来到成都边界,何畏他来者是谁,大不了是王建而已。正要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青城县令何畏见上司,今日一见便知他的面目和为人。
唐求叫师弟张剑整冠整衣正直前行,有意去闯一闯王建的威风!这时风尘勃勃的人马已到了唐求面前,他还是不紧不慢地放马前行,一位临近面前的旗牌官,拦住唐求,他见唐求虽是贫装素服,但气宇轩昂,眉宇间有一股正气直冲牛斗,在加上身边的带剑护卫,英姿飒爽,威武异常的神态,不敢撒野忙拱手问道:“请问,是那路官人,快去见过成都刺使王大人!”
唐求放开马缰说:“下官知道了”上前几步,只见众士兵簇护着,顶盔贯甲,青面长须,满脸傲气的将军,坐在一匹黄膘马上,横枪拍马而来,心想来人定是王建了,忙跳下马鞍施礼拜道:“青城县令--唐求,叩见大人!”
王建勒紧马缰问道:“哦!青城县!此县已无县令多年,早被陈进宣把控在手,今日何来的青城县令?”
唐求忙答道:“下官是受朝廷之命,唐求今天捧圣旨,走马上任来的!”
王建笑道:“这下好了!唐知县,你要知道陈敬瑄已被免职!他虽拒不受命,但要殊灭他是迟早的事,所以你当前受本使管辖,快去刺使府,找韦召度验印支交吧!”说完领队拍马而去。
王建话虽不多,已经表态认可唐求为青城县县令了,这就消除了
唐求心中之所虑。
唐求胯上马背,行了几步,心中暗想王建之言:“陈敬瑄不服王
命,迟早必遭诛杀!”
王建说这话有什么含意,唐求略一思索,心中全明白了:王建的意图,不要去投靠陈敬瑄,定要归顺在他帐下!这样一切都好说,若不然到了诛杀陈敬瑄之时,玉石俱焚!他说的这话,确不是恫吓,而是他吞食蜀州意图的真实暴露。
唐求再从王建的用兵动机方面去观察;顿兵泸渝,佯攻渝州,实是收编地方匪霸,迫降一些城镇,用打,压,挤,八方拉拢谋求合作,壮大实力,张扬声威,为并吞西川着好强有力的准备!其意图之恶劣,连还未上任的青城县也又垃又逼了。
唐求又想到陈敬瑄,当前也是处境困难,他身受免职,上不贴天下受剿灭!只凭百里方园的县城与王建对壘,虽有数百强兵,终久也是以卵击石。但他拒不受帝命,闭城坚守,不出!不战!这又是何为,其中又有什么企图呢?
唐求仔细一想:难道他是想拖延时间,乘机壮大实力,待时成熟,也要准备分裂割据吗!如此看来,青城县是陈王二家,必须争夺拉拢的对向了。
唐求和师弟胯着马在官道上慢慢走去,现在唐求对那些从身边来去的官兵视无所见,他仍然不慌不忙地想着他的心事。他仔细深思着青城县当前的处境,他们双方都想拉拢分割青城!这正好给青城县留下可乘的空间。趁王陈分争未定之机,从中采取若即若离,不倚不偏,他争他的名,他夺他的利,我只为父老乡亲们的安居乐业干他几年,不与他们争夺,只与他们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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