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圆滑的白面具如同琉璃般,被热气蒸腾得透明了。
“你下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被磨得锋利的刀刃在那双凌厉的鹰目闪过一丝冷光。
在那一瞬间,九王爷感觉到了些许杀意,他迅速将粗麻被子围在腰间,捡起了身边唯一的武器,从土炕上站了起来。
一切蓄势待发,当他正要把卷起的竹席子扔过去,率先偷袭的时候,面具人高举着一只冰冻的猪后腿走了进来。
对方顿了顿,望着突然站起,高举竹帘的九王爷,毫无情绪地开口问道:
“你突然戏瘾大发,想要唱曲吗?”
“咳咳...”
九王爷尴尬地敛起了身上的动作,披挂在腰间的粗麻被子,瞬间掉了下来,一时之间,尴尬到挖洞都来不及。
面具人波澜不惊地转过头,指向旁边的竹架子,冷冷地说道:“你的衣裳烘烤多时,估计干透了,穿上吧。”
“......”
九王爷从未这么听话过,他一手拉起床上的粗麻被子,遮盖身体,转身就走到架子前,把自己烤干的衣裳穿上,却总是警惕看着那个手捧猪后腿的面具人。
“你方才说,让本王下去问你爷爷,是什么意思?”
“我爷爷下地窖整理大白菜去了。”
面具人边说,边把一块石板放在烧红的炭火之上,烤得石板滋滋作响。
“那你照直说不就行了。”九王爷觉得他还是头一回,被吓得一身冷汗,还以为在这种破房子里,有些什么呢。
“方才你咒我爷爷死了,所以我想吓一吓你。”
这话听得九王爷雷霆大怒,穿戴整齐的他,正要转身发怒,刚张嘴,便见面具人麻利地举起小刀,抛向空中,然后华丽地接过刀柄,把一片冻僵的猪后腿肉,利落地削了下来。
冻僵的猪后腿肉精准地落在石板之上,透出阵阵青烟,随后,不知面具人撒了些什么东西在上面,那块原本的猪后腿肉,渐渐地变软,变香。
九王爷望着那块年糕似的白面具,狐疑地问道:“你是厨子?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我不是厨子。”面具人简短地回道。
“那你是做什么的?为何会和你爷爷独居在此处?”
这个久经风雨,饱历风霜的男子,突然,对眼前这个看似十二、三岁的毛头小子,产生了些许好奇心。
“我是...捡破烂的?”面具人的回答竟有些迟疑。
捡破烂?
闻言,九王爷眼眸里有些不悦,他不满地抿了抿唇,那不就是说他是‘破烂’的吗?
“既然你是本王的救命恩人,大可换一份差事,你想投军吗?”
面具人没有回答,而是将烤得里焦外嫩的猪后腿肉卷了起来,放在烤热的白馒头上,倒入香辣的腌黄瓜,塞在嘴里。
九王爷咽了咽口水,肚子咕噜作响,斥责道:“你这小毛孩,难道不知什么是待客之道吗?哪有饿着客人,自己先吃的道理?”
纯白的面具就挂在脸的一侧,在昏黄的烛光下,那细致精巧的五官,若隐若现,比起男孩,眼前人更像个女子。
面具人嚼了嚼,面无表情地说道:“既然王爷看不起我一个捡破烂的,也没必要吃我家的东西,方才你不还很大声说,不吃嗟来之食吗?”
说完,这个长相酷似‘少年’的人,还嘎巴嘎巴地咬着嘴里的腌黄瓜和烤猪肉。
“你...”被抓住小辫子的九王爷哽了哽,努力地平心静气地解释,“方才本王刚醒就被你脱光了衣裳,还以为要被人‘净身’了,当然不能吃你的东西,如今,本王和你也算是相识一场,情况怎能不同。”
“嗯...原来是这样啊。”
面具少年转过眼珠子,似乎并没打算给九王爷再做一份,直到某个霸道的王爷肚子再次响起。
“额...”恼羞成怒的九王爷气得通红,捂住阵阵作响的肚子,只希望它能别‘丢人’了。
突然,面具人站了起来,九王爷惊奇地发现,对方坐着显矮,站起来却又有十六七岁的成年男子那般高大,而且双腿纤细有力,好像经常锻炼。
“那你还喝姜汤吗?”
那一碗姜汤再次递到九王爷面前来,相比第一次的厌恶,这次,那碗姜汤却有股甜丝丝的味道。
他稍稍抿了一口,大叫道:“好甜!你就不怕得消渴症吗?”
“什么是消渴症?”面具人再次语气平淡地问道。
“就是吃多了糖,会死的病。”
闻言,那把磨得锋利无比的小刀,铿锵落地,面具人仿佛震惊似的,颤了颤肩膀。
“你说的是真的?”
面具后的声音依旧平淡无奇,却隐约能从话语中听出,对方有些紧张。
“自然,万琼国的国君嗜糖如命,后得了消渴症,此事,人人皆知,你难道不是万琼国的人?”九王爷忍住甜腻的味道,将那碗温热的姜汤,一饮而尽。
“也许吧,我也不知道。”
耳边的烤猪肉的声音仍在滋啦作响,那双凌厉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怀疑,在雪山之上,居然还独居爷孙二人,而且,这个戴面具的少年还是个捡破烂为生的人。
整件事听起来,十分荒谬。
正当他要开口追问,一个热腾腾的白馒头递到了他的嘴边来,他轻轻咬了一口,才发现,那白馒头的芯是冷冰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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