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辛辣的烟雾涌入肺腑,让她轻轻咳嗽了两声。
两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驶过医院前的马路。
楚蔚吐出一口淡淡的烟雾,望着远处开始泛出金边的云层。
“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她,”她眯了眯因为烟雾有些流泪的眼睛,“那就好好跟她在一起吧。”
毕竟,周见星那个傻姑娘,心里分明也还装着她。
时间临近中午,所有人都没心思去吃午饭,依旧齐齐地围在重症监护室那面巨大的玻璃窗前。
墙壁上的时钟,秒针不紧不慢地走着一圈又一圈,发出规律的轻响。
“医生,我女儿还有多久能醒?”周淑芬在医生出来的时候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医生的回答总是带着职业性的谨慎:“这个时间说不准,因人而异。但从目前监测到的各项生命体征来看,情况是稳定的,不用过度担心。”
这样的话听了好几遍,希望一次次被延后,周建军和周淑芬脸上期待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
他们泄气地坐回走廊的塑料椅上,眼眶里布满红血丝,互相依靠着,沉默不语。
楚蔚、阿杰和小敏围在旁边,低声说着一些安慰的话。
温令仪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玻璃窗面前,目光片刻不肯离开周见星的脸。
仿佛只要一眨眼,就会错过重要的瞬间。
监护仪的滴答声里,周见星的眼睑像被雨淋湿的蝶翅般颤动。
她的视野里是一片模糊的白,天花板上的灯化成了重叠晃动的光晕。
在那片光晕里,她好像看见了许多个温令仪。
穿着白大褂、表情严肃的温令仪;拿着冰冷手术刀的温令仪;最后,是定格在刺眼灯光下,那个眼睛红肿、死死望着她的温令仪。
“原来……天堂也有走马灯看吗……”她试图思考,但思绪像缠绕的线团,理不出头绪。
她想说话,喉咙却只发出嗬嗬的轻响,带出一点粉红色泡沫。
她的意识漂浮在昏沉与短暂的清醒之间,甚至无法分辨眼前是现实还是幻境,就连“现实”这个概念都变得模糊遥远。
所以,温令仪是医生?是护士?还是那个按压她胸口,让她感到骨头寸寸疼痛的陌生人?
周见星艰难地、一点点地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第一个清晰地映入眼帘的,就是玻璃窗外,那个脸色苍白、眼底带着浓重阴影的温令仪。
一颗眼泪毫无预兆地从她眼角滑落,渗入鬓角的发丝。
为什么哭?她也不知道。
只是一种巨大的、无法言喻的委屈和酸楚,在意识尚未完全回笼时,先一步涌了上来。
“叔叔!阿姨!”温令仪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音调不自觉地拔高,“你们快来看!周见星醒了!她睁开眼睛了!”
楚蔚只匆匆瞥一眼里面那个果然睁开了茫然双眼的人,立刻转身,几乎是跑着冲向医生办公室。
脚步声在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一瞬间,所有人都挤到了玻璃窗前,想看清里面那个将将转醒,眼皮子还沉重耷拉着,一脸懵懂的周见星。
温令仪默默地后退了两步,把最好的位置让给周见星的父母和朋友。
她自己伶仃地立在最后,静静地望着周见星堆叠的眼皮。
“医生,医生,我们现在能进去看看她吗?就一会儿,就近一点看看?”周建军忍不住抓住匆匆赶来的医生的手臂,语气里充满了恳求。
他太想真切地看看这个让他们担惊受怕了一天的女儿。
“可以,但探视时间只有三十分钟。”医生目光扫过激动的众人,公事公办地强调,“需要穿戴隔离衣和鞋套。按照规定,一次只能进去两位直系亲属或者配偶。”
温令仪的心微微往下一沉。
上述条件,她一项都不符合。
她只是……一个朋友。
她的目光越过众人,恰好与玻璃窗内周见星投来的视线对上。
那双刚刚苏醒的眼睛里还蒙着一层水雾,读不出任何情绪,只是空洞地望着她的方向。
严格来说,周见星此刻处于意识清醒但未完全清醒的阶段。
她能模糊地认出人,但只能用极其轻微的点头或摇头来回应问题,喉咙因为插管无法发出清晰的声音。
麻醉药效还未完全消退,她偶尔会陷入一种称为谵妄的状态,表现为意识混乱和短暂的幻觉。
她会不知道自己在哪,无法进行有效交流,甚至会把输液管和主刀医生当成蛇和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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