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面收拾得很干净,除了几支笔和一本摊开的维修笔记,并没有什么显眼的、能抓住的把柄。
温令仪深吸一口气,一把拉开了书桌最下面的那个抽屉。
就在抽屉完全拉开的那个瞬间,她感觉全身的血液仿佛“唰”的一下彻底凝固了。
因为流动的骤然停止,世界陷入一片死寂,她仿佛能听见血液凝固时发出的那种绝对的寂静声。
抽屉里面,安静地躺着两盒避孕套。一盒还没有拆封,塑料薄膜完好。另一盒,已经拆开了。
她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驱使着,伸出手,拿起那盒拆开的,麻木地数了数里面独立包装的数量——少了两个。
大脑彻底一片空白,胃部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痉挛,酸涩的胃液疯狂倒流,像是有人拿着烧红的烙铁,从她的喉咙到胃囊,从里到外进行着残酷的灼烧。
温令仪再也支撑不住,蹲下身,抱着桌脚边的垃圾桶开始撕心裂肺地干呕狂吐,喉咙管被强酸性的胃液腐蚀得疼痛难忍。
她吐得那么厉害,身体剧烈地颤抖,几乎要虚脱晕厥过去,仿佛不连带着把那颗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也一起呕出来就不罢休。
原来,她远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冷静和克制。
所有的伪装和坚强,在这些证据面前,不堪一击。
人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自欺欺人的鬼话。
强忍着眩晕和全身的无力感,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站起身,颤抖着手,将那盒避孕套小心翼翼地放回抽屉的原位,然后关上了抽屉,仔细抹平一切痕迹,伪装成她从未打开过、从未发现过的样子。
已经不需要更多的东西了。
这些,足够了。
她曾经亲眼目睹过祝扬的出轨,那些画面至今仍是她的噩梦。
她不需要别人向她描绘更多细节,大脑就足以根据这些“证据”,自动脑补出无数个栩栩如生、细节饱满、让她痛彻心扉的画面。
甚至,比真实发生的还要清晰,还要残酷。
温令仪脚步踉跄地走到门口,拧开反锁的房门。
浴室里的水声还没有停下,仍哗啦啦地响着。她拿起自己的手提包和车钥匙,没有再看这个房间一眼,匆匆逃离。
关门的声音被她控制得极轻,仿佛只是主人临时出门取个快递。那扇老旧的门在合上时,发出了一声悠长而轻微的“吱呀”声,像极了一声无奈而疲惫的叹息,淹没在持续的水声里。
第79章 莫名其妙
热水持续不断地从花洒喷涌而出,蒸腾的热气弥漫在狭小的浴室空间里,模糊了镜面,也模糊了周见星的视线。
她无意识地、机械地擦拭着身体,皮肤被搓得微微发红。
温令仪让她多洗几遍,这句话像一句无法破解的谜语,在她混沌的脑子里反复回响。是什么意思呢?是嫌她不够干净吗?她不明白,只是下意识地遵从命令。
温令仪的态度转变像一场毫无预兆的寒流,让她从内到外感到一种冰冷的恐惧。
为什么总是这样忽冷忽热,若即若离?
为什么每一次,在她刚刚触摸到一点确切的、被回应的暖意,觉得温令仪或许也有一点点喜欢她的时候,对方总会毫无征兆地倾下一盆冰水,将她从头到脚浇得彻底冰凉?
所以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
究竟是她哪里做得不够好,触碰了哪一条未知的禁忌?
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她原因?
她已经数不清自己为这段关系、为温令仪做出了多少让步和妥协,几乎磨平了所有棱角,却仍然不知道究竟要怎样做,才能让对方真正感到满意和安心。
喜欢温令仪,真的是一件耗费心力的事情,像在看不到尽头的沙漠里跋涉。
周见星以前很认真地分析过自己,她知道她不喜欢感情里那些复杂的弯弯绕绕和猜忌试探,因为她天生笨拙,反应迟钝,根本应付不来那些微妙的心思和潜台词。
她更喜欢具体而明确的东西,喜欢每个步骤都清晰可见,有明确因果关系可循,就像她维修机器时面对的电路图和零件,一是一,二是二。
然而,感情偏偏是世界上最抽象、最没有逻辑可言的东西。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